前文：【琳嘉】囚徒（一） - 嗶哩嗶哩 (bilibili.com)

提示：OOC/不要上升正主/可能含輕微血腥恐怖？/看到接受不了的就不要看下去啦！

一開始是隨手碼的，一切隨緣。

　　斷肢？

　　一截人的小臂，平平整整地放在一個畫著小花小草小動物布滿童趣的盤子上，不是從腕骨處斷截的，而是還截取了一半的掌骨，切口也很齊整。

　　難道是用什么懷有巨力的機(jī)器做的嗎？一旁的銼刀和盤子上零零散散的血肉骨沫回答了這個問題。

　　用銼刀嘎吱嘎吱的，把已經(jīng)冷卻的斷臂不平整的骨刺磨成骨灰，需要十分的耐心。

　　顯然，這么做的人有著十足的耐心。

　　灰白的沫子混在陽光下的灰塵里，故意抹在盤子上的血跡已經(jīng)凝結(jié)成暗色，這截斷肢被清洗的很干凈，白嫩的皮膚靜靜爬上一些紫黑色的暗斑。幸運(yùn)的是還很新鮮，沒有爬上密密麻麻的白胖的蛆作為點綴。

　　大風(fēng)吹啊，吹得窗簾啪啪擊打著墻面，好像在抽著巴掌，落日的余暉是墻上深深淺淺紅痕。

　　任人吞咽的苦果體現(xiàn)在嘉然的臉上是眼眶淺淺的劃痕，像尖甲劃破苦果的外皮，已經(jīng)能感受到里邊的苦澀和夢幻。

　　這夢幻如同一個虛假宏大的肥皂泡，明知道肥皂泡不能大到哪里去，卻仍然希冀著海市蜃樓的存在，這樣的海市蜃樓??！

　　今天天氣真好。

　　嘉然輕輕哼起了調(diào)子，“大風(fēng)吹啊——大風(fēng)吹啊——”用畫筆沾滿了一大口顏料涂抹在紙上其中一片灰暗中，又是一道更深的暗跡。

　　按理來說，在角落廢棄教室里的嘉然會喜歡陰沉沉的天或是更極端的暴雨，很多在屋檐下收保護(hù)的人都喜歡這樣的天氣，可以掩蓋掉許多事物，包括自己。

　　在聲勢浩大中銷聲匿跡，在云迷霧鎖中鴉雀無聲，仿佛這些天氣本身的存在就已經(jīng)壓制住了所有的內(nèi)容。

　　但嘉然不是，她最喜歡艷陽高照的熱天。

　　一定要是快要近四十度的高溫，空氣也被扭曲成奇怪的影。這樣的天氣，校園里也能變得安靜，比起能沖刷掉大多的暴雨和看不清前路的陰雨綿綿——艷陽天太清晰了。

　　沒有天氣，沒有人影幢幢，所有的痕跡經(jīng)過暴曬更加的明顯，凸顯出無所謂所謂的內(nèi)容。

　　嘉然關(guān)心讓人流汗難堪的艷陽天，關(guān)心無所謂。

　　關(guān)心宿舍樓前的水泥地面上的暗紅與淺白。對于顏色的簡單識別，是一個美術(shù)生的基本素養(yǎng)，那塊地上單調(diào)的顏色哪怕不是美術(shù)生也能分辨出來，而嘉然能看見更多。

　　比方說，那一灘是第13回，和樓層的數(shù)目相匹配，無所謂的疊加著。

　　層層疊疊顏色的覆蓋，在嘉然的眼睛里閃過后同樣可以出現(xiàn)在她的畫筆之下，畢竟，藝術(shù)來源于生活。

　　或許更多人把它稱之為生活的智慧。

　　嘉然對此嗤之以鼻，和最近一次看到顏色的那天一樣的態(tài)度。

　　在那方面，有的人選擇頭先著地，有的人選擇腳先著地。如同生孩子，如果是頭先出來就叫做順產(chǎn)，腳先出來，是寤生。

　　寤生的理解，從瀕臨死亡的危機(jī)中醒悟過來，并得以幸存下來。這是好事么？

　　幸運(yùn)的是比起出生，理解出生并不不復(fù)雜，頭先著地的更加順利——但不管是頭先著地或是腳先著地，簡單來說，如果生了，都是畜生。

　　而出生大都不是當(dāng)事人可以選擇的，活下來同樣如此，能發(fā)出一聲哭啼就已經(jīng)是皆大歡喜的事情了，這是新生的哭啼，這是出生的哭啼。還有更多的哭啼胎死在腹中。

　　后面就有了選擇，跳出來的時候可以自己去選擇是頭先著地，還是腳先著地。

　　有的人把它當(dāng)做選擇，有的人不把它當(dāng)做選擇，稱為最后的甜頭也許會更合適一些，因為有選擇在絕大部分時候都是不存在的，來時無選擇，去時的人會選擇用其他方式去重復(fù)來時響亮綿長的啼哭。

　　當(dāng)然，也可能只是因為簡單罷了。

　　刻舟求劍。

　　這樣的重復(fù)太拙劣，只能是一聲并不脆亮的悶響。

　　“嘭——”

　　短促地息了聲，周邊有圍過來的，有沒圍過來的，在這所校園里，安靜也許是這周周會的主題。

　　三五小貓圍成一個圈，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著、望著，貓臉白得慘烈，花色也是黑白的，樓的外墻也是白色，如同一部默片。

　　不干凈的地方常有下水道的老鼠，人們對此習(xí)以為常，并不會驚呼。

　　人群中間的死老鼠安靜著，人群發(fā)出了悉悉索索的聲音。他們不是老鼠，所以不會驚慌不會逃跑。

　　第13次，嘉然正在下樓梯。

　　“乃老師好——”嘉然剛走到樓梯口，轉(zhuǎn)身看見從走廊迎面而來的乃琳，禮貌地彎腰問好。

　　眼睛盡量睜大，嘴角緊張又別扭地彎曲到一定的向上弧度，最好露出一點點牙齒顯得配色合理，再擠壓聲帶讓它更細(xì)更輕更軟和。

　　不同于嘉然需要一點點時間進(jìn)行調(diào)整，乃琳一如既往地保持溫和親切的笑容，這種微笑在她的臉上仿佛從來沒有落幕的時候。

　　尤其是對待可愛的嘉然。

　　“嗯嗯，嘉然同學(xué)下午好～”相比于室外的暴曬，乃琳的嗓音像暖陽，舒適的恰到好處。

　　“老師也下午好！”嘉然回話。

　　乃琳點了點頭示意，善解人意地經(jīng)過嘉然向著另外一頭陽光沒照到的地方走去，余留高跟鞋敲擊在瓷面地板上的聲音拉長回蕩在空曠的場景中。

　　“噠——噠——噠——”

　　一步，兩步，嘉然不是很著急，繼續(xù)慢慢悠悠地下樓，時跨三分鐘，終于走到了樓下。

　　輕輕吸吐了幾口氣，做出要跑動起來的架勢，先是慢步跑，在接近快宿舍樓下時快速奔跑起來。

　　攪動這一片凝固氣流的同時，晚霞提前掛上了她的臉頰，紅撲撲的臉，急促起來的呼吸，渾身都散發(fā)著暖洋洋地氣息，是鮮活的生命力。

　　“麻煩讓一讓！謝謝同學(xué)！”嘉然不斷重復(fù)著這些話，從并不擁擠的外圍，擠進(jìn)去了中間。像投入深潭的一粒爆炸石子，原以為會在水里炸響引起陣陣水花，可只有在潭外隱約可見的火星來勢洶洶，在潭內(nèi)，水浸濕剩下的引線和火藥。

　　嘉然在里邊，身體微微發(fā)抖，眼眶一點點變紅，尖齒露出來一點，似乎沒有注意到下唇被咬出更鮮明的血色，一滴淚水砸在了干燥發(fā)燙的水泥地上，只一會兒就變成了一道白痕。

　　一年四季都穿著哪怕是這樣的夏天也沒有換成夏季校服的秋季校服外套，嘉然把自己灰色外套拉鏈拉了下去，露出里邊干凈清爽的藍(lán)白色夏天校服。

　　濕漉漉的潭影，陰暗潮濕的水汽不斷升騰充盈著這個熾熱夏天的陰云，然后降下來。

　　天氣總是說變就變的，濃墨重彩的積雨云堆積在校園的上空，雷聲緊隨著閃電狂舞，大發(fā)雷霆。

　　在比淚水大太多的雨點落下的前一刻。

　　嘉然顫抖著手，把自己的外套蓋在了那攤顏色上。

　　雨落下，校園廣播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