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說，在祖安夜晚的街道上，有一個幽靈。

癱倒在小巷里的癮君子們嘰嘰喳喳地議論著，有一個兩條尾巴的影子滑翔于滿是涂鴉的墻上，煉金路燈閃耀出幽靈的鬼影。

在杰里科的小吃攤上，兩個醉漢說著道聽途說的消息，一個瘦削如稻草人的女孩在屋頂上穿梭，眼睛如貓般發(fā)光，紫紅色的光芒如新鮮切割的螢石，如日落時(shí)皮城的天空......就如同微光一樣。

一個年輕的野火幫成員的頭發(fā)變成了火紅的灌木叢，他發(fā)誓自己本來是藍(lán)發(fā)，直到路過了舊鐘樓一只咧嘴笑的猴子涂鴉......

還有很多其他的事情，?，F(xiàn)的小事故，丟失的物品，失蹤的某人......

?

——————————

?

重金屬的俱樂部音樂依然在福根酒館里鳴響。

賭徒和騙子，癮君子和酒鬼，打手和走私犯充斥著黑巷，但這家著名的夜店只容納精英，煉金男爵和他們的副手在這里接觸潛在的客戶和做事的跟班。

酒館里，兩個打手激烈地爭吵起來，那個壯漢猛拍吧臺，兇狠地發(fā)誓他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實(shí)的。而就在他們旁邊，坐著一個瘦骨嶙峋的不起眼的人，他裹著一件特大號的斗篷和鋼制千玨面具。一只帶著粉藍(lán)交間指甲的手從斗篷里伸了出來，把一根吸管塞進(jìn)他的飲料里，默默地聆聽著一切。

周圍每個殺手、老板、陰謀家都在策劃自己的計(jì)劃，每一把刀刃都急欲傷人，每一雙眼睛都在尋覓著交易的機(jī)會——或是打破交易的機(jī)會。

不過今晚，他們只有厄運(yùn)（Jinx）。

?

——————————?

一只精致的威士忌酒杯在鋼鐵握手下裂成碎片。

“再 說 一 遍?！?/p>

穿著精致時(shí)裝的線人手肘緊繃，畏縮著轉(zhuǎn)動他的綠水晶義眼，眼睛直直往下盯著這間年邁的辦公室的地板。

“她...她回來了...”

他的身子感到一陣不寒而栗，塞薇卡男爵發(fā)出那樣的咆哮聲往往意味著有人要丟掉小命了。

“我知道這聽起來只是謠言，但是這有確鑿的證據(jù)...”

塞薇卡的嘴唇抽動了一下，當(dāng)這位魁梧的女人如同覺醒的餓虎一樣在座位上直起身子時(shí)，告密者也以同樣的幅度縮了下去。

“什么證據(jù)？”

他帶著一副哀怨的表情，向身后瞥了一眼。“嗯...每個人的，老板，黑巷到處都是。從皮城交界處到污水坑底部都能看到，這就是他們在樓下談?wù)摰囊磺小?/p>

“那你為什么第一個把它帶給我？”

“因...因?yàn)樗?..他們...嗯...他們都有點(diǎn)......”

塞薇卡輕彈打火機(jī)，桌上溢出了淡淡的橙色光芒，打開、關(guān)閉、打開。

“嚇壞了，”她咕噥道，“殺人犯和男爵們變成了發(fā)抖的小孩，都被嚇尿了，”她黑色的眼瞳緊緊盯著他的義眼，“就為了一個發(fā)瘋的小女孩?！?/p>

打開、關(guān)閉、打開。

“...可悲。”

她揮揮手示意他離開，線人咽了一口口水，點(diǎn)了點(diǎn)頭。但在他準(zhǔn)備離開之前，他停了下來，拋開自己的安危轉(zhuǎn)過身來。

“老...老大...”

塞薇卡的目光又回到他身上。

“嗯...那是真的嗎？她發(fā)...發(fā)射了火箭？”

冷笑。“他們都這樣說，”她說道，“但你才是線人，應(yīng)該你告訴我才對?！?/p>

“然...然后一切...一切都是從她開始的，”他低聲說，“一切的一切，血腥的橋梁暴動，塔利斯的公告，斷絕關(guān)系的法律條文...血手之夜...都是她干的...”

“錯了，”塞薇卡轉(zhuǎn)過臉，眼神如欲瞪裂混凝土，“你要說的詞應(yīng)該是‘都是她的錯’。”

線人盯著自己的腳下，“是...是的，當(dāng)然，但是......但是如果沒有那發(fā)火...火箭，我們可能不會...嗯，不會有一個祖安王國......”

塞薇卡的打火機(jī)又亮了起來。這一次，火焰一直燃燒著，照亮了她強(qiáng)健的棱角，如同一個陰森的惡魔，倒映在桌子上的碎玻璃中。

但那火光不是玻璃倒影中唯一可見的光芒。

“走?！?/p>

塞薇卡的不悅是一回事，但那句話中冰冷的寒意像一記重拳擊中了線人。他把長袍緊緊地攥在手里，甚至沒有問及自己的報(bào)酬就逃離了房間。

塞薇卡點(diǎn)燃了雪茄。

“不像你啊，怎么沒有一出現(xiàn)就把一切搞得一團(tuán)糟？”她咕噥著，“你的現(xiàn)場表演呢？”

當(dāng)塞薇卡轉(zhuǎn)身，金克絲的臉就在面前，從房檐上倒掛著下來。她的斗篷從肩膀滑落在桌子上，同時(shí)垂下的還有她那長長的辮子。

“在樓下呢，笨?！苯鹂私z說道，“實(shí)際上，城里到處都是。別告訴我——你一直縮在這椅子里享受打盹的滋味？天哪，你錯過了好多東西?！?/p>

金克絲笑得像個孩子。

“噠啦~塞薇卡！你是不是想說，金克絲，見到你真是一個驚喜！”

塞薇卡瞇起眼睛，向女孩的臉上吐出一大團(tuán)濃煙。當(dāng)然，金克絲沒有眨眼，她的眼睛在煙霧中像魔鬼一樣發(fā)著光。但至少塞薇卡用煙味沖淡了一些火藥、泡泡糖和機(jī)油的氣味。

熟悉，太熟悉了。一個恐懼的孩童用胳膊摟著她的腿，一個女孩在她工作時(shí)從她肩上窺視搗亂撓癢癢，一個輕蔑的少女當(dāng)著她的面反抗拒絕她的管教：“我不，食人魔阿姨，他說我可以做我喜歡的，你特么不是我媽媽！”

那些場景恍若隔世。那時(shí)希爾科將她們連結(jié)在了一起，組成了一個畸形的小家庭，帶領(lǐng)她們——

但現(xiàn)在不是那時(shí)候了，塞薇卡不打算玩這個小家伙的游戲。她勉強(qiáng)笑了笑，“我應(yīng)該印象深刻嗎？”

金克絲哼了一聲，雙臂交叉在胸前，吊著房檐來回?cái)[動。

“噗，如果我想給你留下深刻印象，我會炸掉更多東西，”她用孩子氣的聲音模仿塞薇卡的話，“你要找的詞是......”她咧嘴一笑，“惱火。”

她的辮子在桌上蜿蜒盤繞，拂過塞薇卡最好的威士忌。

“你什么時(shí)候又出來晃蕩了？”塞薇卡低聲輕笑，“自從你在橋上炸了馬可斯，我就沒再見過你，有傳言說你死在那里了。”

金克絲帶著神秘的微笑，只是繼續(xù)前后搖擺看著她。

‘你的眼睛是怎么了？微光應(yīng)該不會像這樣殘留的啊’

但塞薇卡沒有說出她的疑問，而是把它隱藏在嘲笑中?！澳阋稽c(diǎn)也沒變，小矮子?！?/p>

“嗯，真的嗎？但你可變老了，”金克絲指尖輕觸桌面，推動自己的身體。“就像一個悲哀的老太婆?！?/p>

塞薇卡冷冷地笑了笑。她是老了，還多了一些傷疤，頭發(fā)上也染上幾抹銀絲。她掌管一個崇尚暴力和無政府主義的新生國家已經(jīng)一年了，這就是她得到的東西。

“管好你自己的爛攤子就行了?！比笨ㄗ讼聛?，抽了一大口雪茄。

金克絲的目光掠過她的手臂。新的設(shè)計(jì)，升級版本，但仍然是在肩膀上嵌入熟悉的小瓶，它閃閃的光芒與金克絲的眼珠交相輝映。

“啊嗚，老阿姨站累了嗎？真有趣，黑巷以前到處都是你的‘小果汁’，但這是我今晚看到的第一瓶微光，”金克絲的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帶著“擔(dān)心”的表情，“怎么，你的寶貝不會用光了嗎，不會吧？”

塞薇卡只是皺起眉頭。

“認(rèn)真的？是不是老辛吉德博士沒有告訴你怎么做更多這些東西？”

金克絲的眼珠一直沒有停歇下來，故作天真地在房間里四處張望。她看到了塞薇卡所做的所有改變，從曾經(jīng)與他的二人空間中抹去了金克絲的存在痕跡，還有她留下的所有東西。

“難道你就不能找博士強(qiáng)迫他告訴你？畢竟你現(xiàn)在是...管這塊地方的人？”

金克絲把目光重新投向塞薇卡，咧嘴笑了笑。

“——除非博士不想被找到，因?yàn)槟悴皇枪苁氯??！?/p>

“有趣的猜測，你最好小心別掉下來摔到你的頭?！?/p>

“知道嗎，現(xiàn)在大部分的閑聊廢話都是關(guān)于我的，說我回來了有多酷什么什么的，但你知道我一直聽到的最無聊的事是什么嗎？祖安獨(dú)立啦什么什么...是個國家啦什么什么...沒有人能控制祖安啦什么什么。它被分成了各種小塊的領(lǐng)土，男爵們就像分糞制度一樣——”

“分封，”塞薇卡咬緊牙關(guān)，“分封，制度?！?/p>

“喔，那是不是意味著他們會管你叫陛下？”金克絲的搖擺變成了馬戲團(tuán)般的夸張動作，房檐隨著她手臂的揮舞發(fā)出輕微的吱吱聲，“尊敬的陛下，裂溝、黑巷和夾層的女王，污水坑公爵夫人，塞薇卡一世！”

塞薇卡哼了一聲。“滾你的，小鬼。”

金克絲環(huán)顧著辦公室。

“這地方真有點(diǎn)懷舊的味道，有那種‘最后一個忠實(shí)的守衛(wèi)，最后一個守望的國王’的味道。與此同時(shí)那些新晉的煉金男爵就在外面為所欲為，對吧？”

金克絲的笑容慢慢變冷。

“可憐的塞薇卡，現(xiàn)在坐在大椅子上，仍然沒有人尊重她?！?/p>

如果是其他人，塞薇卡可能會割破她的喉嚨，讓她在地上流血而死。但塞薇卡只是緊緊握住拳頭，那握拳的嘎吱聲二人都能聽到。

“我留下來了。你TMD去哪了，金克絲？”

金克絲自己的眼神也不再戲謔了。

“哦，到處去去，去這兒去那兒。你知道的，做些事?！?/p>

“做些事?！?/p>

“是的，做些事。”

“比如像，”塞薇卡身體前傾，“炸毀了皮城議會，開始了TMD革命，金克絲？”

女孩的眼睛轉(zhuǎn)向他處。

“也~~~~許吧。你這兒有泡泡糖嗎？”

塞薇卡不知道為什么她還沒因?yàn)榈沟醭溲项^而暈過去。

“那枚火箭，是海克斯科技?！?/p>

金克絲熱情地點(diǎn)點(diǎn)頭?！敖芩钩四怯薮赖腻N子之外的第一個武器化成果...”她咯咯地笑著在口袋里翻找，然后把一塊不新鮮的餅干舉到塞薇卡的面前。

“答對了！這是你應(yīng)得的！”

塞薇卡的眼睛閃爍著某種東西，她揮手把它拍到一邊?！斑€有你姐姐愚蠢的拳套?！?/p>

啊，就是這個，那種抽搐。她齜牙咧嘴的笑容消失了，紫色的眼瞳瞇成了一條線。

“哦，對，”塞薇卡笑著說，“蔚。難道你不想關(guān)心關(guān)心她怎樣了嗎？還是你已經(jīng)把她給忘了？”

金克絲的聲音冷酷而刺耳?！澳睦铮俊?/p>

塞薇卡當(dāng)著女孩的面嘲笑她的反應(yīng)。她的情緒可太TM好操控了。

“哦，在這兒你再也找不到她了，小鬼。除非她有案子要辦，否則她永遠(yuǎn)不會踏入地下城一步了，”她用她沙啞的聲音配上最棒的狠毒言辭，品味著這一刻，她等待了整整一年的報(bào)復(fù)時(shí)刻，“你想要你的婊子姐姐嗎？你會在皮爾特沃夫找到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