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追兇 同人 苦行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你能對一個路都站不穩(wěn)的關老師怎么樣?
只能妥協(xié)呵。”
林佳音蹲下身檢查了一下周巡的脈搏。正如她預計的那樣,陷入短暫昏迷但沒什么大礙。在做嘉茵的這些年里,她可是靠身手吃飯的——當然,活命靠的是頭腦。她出手之精準狠辣彌補了身為女性力道相對較弱這個不足,但近身搏擊中,并不是說力氣不夠大就不致命的,只要攻擊的部位足夠脆弱。林佳音檢查周巡的狀況倒不是怕他沒暈,而是怕他暈得太徹底而醒不過來。
無論出于什么考量,她都不想讓周巡死在這兒,不僅僅因為動手的時候她明顯感覺到的周巡在放水——她雖然沒有親眼所見,可也并不是沒聽說過周巡跟金山的力拼經(jīng)過,雖然靠了些運氣,但無論如何最后好好站著的到底是他。所以他的戰(zhàn)斗力應該比表現(xiàn)的更強大才對——和那聲“老關”。
如果今后這支隊長不多動動腦子的話,他的運氣很可能就要不夠用了。
林佳音想,她的長發(fā)被棒球帽罩著,身上是黑色不易落下纖維的利落運動衫褲。在沒有合適的取證防護服時,這樣的打扮也勉強湊合。
摘下指套,林佳音揣進運動服兜里。她有槍,而且還不止一把,畢竟之前她是跟軍火商混在一起的。但是自從失槍案完結后,她就沒再動用過。
哪怕關宏峰曾經(jīng)給她指令,允許她行動時可以采用一切必要手段。
并不是不相信自己的拳腳,但是在這次勘驗任務里,她覺得自己還是加個指套做保險的好——這已經(jīng)是輕松置人于死地的配置了——因為她知道,就目前的局勢,關宏峰活著會讓很多人無法安心睡覺。
關隊說得對,在這種環(huán)境下,如果是犯罪分子的話,能用槍就不會動手,能用指套就不可能空手。所以黃山的失蹤跟葉方舟的死不是同一人所為。
在勘驗的過程中,兩人也簡要地討論過案情。
林佳音原本對這個理由之一還有疑慮,但是當自己真的親身面對了這樣的時刻時,她可是想都沒想就把指套穿戴在了手上,連乳膠手套都沒來得及摘。
這是不管對自己多有自信的人,在這種危急時刻的本能反應。處理黃山的人——之所以確定黃山被處理,那是因為他消失的無影無蹤。警方已經(jīng)進行了天翻地覆的排查,卻連一根毛都沒找到,一個早年間曾就職于公安系統(tǒng)技術部門的普通刑警,簡歷里并沒有突出的業(yè)績和身手,會點制毒手藝的老頭子,哪來這么大的本事自己翻出這種天網(wǎng)——如果是槍殺葉方舟那位,他干嘛不一槍崩了黃山?反正他還有得是子彈。
“關隊,咱們得抓緊時間?!绷旨岩舻吐曊f,“他隨時會醒。”
倉庫深處傳來衣物摩擦的聲音,但是應急燈遲遲沒有打開。
最初林佳音有點疑惑,但她的腦海里不知為什么回閃出晚上與關宏峰接頭時的情形——他蜷縮在如豆般、昏黃到隨時可能熄滅的老舊路燈下,幾近休克。
有時候一個人的邏輯思維運轉得太快,以至于她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縝密的推理,而誤以為這是種條件反射。
這些年來,林佳音就在命懸一線的臥底生涯中形成了這種近似直覺的條件反射。
她猛然間醒悟過來——關宏峰怕黑!
所以在早就聽到周巡的腳步聲的情況下,關宏峰依然在周巡踏進倉庫這最后一秒才關掉應急燈。
那不是他的誤判,而是因為沒有了燈光他會……
林佳音心里一緊。她一邊疾步走過去,一邊用手中的手電照向那個角落。在警用手電那高強度的白光下,關宏峰雙目緊閉,面色青白不似人色,額上滿是細汗,看起來幾乎連手都無力抬起,哪怕是身前放著的應急燈,對他來講也是咫尺天涯。
“關隊,還好嗎?”林佳音蹲跪下身,兩指搭在關宏峰的頸上,另一手小心地保持著光照不偏離他的臉——她已經(jīng)猜到光對關宏峰的意義。
在感受到指尖緩慢細弱的搏動前,林佳音能感覺到自己的心在狂跳,亦或者停跳,就像她在金山面前不得不扣動扳機時一樣。雖然觸手摸到槍的重量,她就已經(jīng)猜到那是空膛的,但在扣動扳機的瞬間,她還是心臟停跳了一下,下意識的閉眼不想面對——她不得不考慮到自己誤判的后果。而那后果,是她背負起那份使命時,就不得不同時承諾必須擔負的。
但此刻不該是個別無選擇的局面。
“我送你去醫(yī)院?!绷旨岩糨p聲道,附身去攬關宏峰的肩背。
如果去就醫(yī),有一種可能是他們的身份就都暴露了,大概都要在監(jiān)獄里過后半輩子,還帶著滿心的恨意與遺憾。但是比起另一種可能,林佳音覺得她還能承受前者。
“不……不行?!标P宏峰想伸手推林佳音,他急得要命,但整個軀體,哪怕連呼吸都不歸他管,紀律渙散地各自為政,跟關宏宇似的,“會……功虧一簣?!彼氡M量用清晰簡潔的話說服對方:
如果關宏峰此時被捕,他的“被滲透者”身份就會在所有人頭腦中定性。哪怕他手中握著證據(jù),也會因他不可靠的身份而受到質(zhì)疑。就算他想要包攬下2.13的全部罪名,關宏宇也是他的同案犯,他摘不干凈的。現(xiàn)場有關宏峰的頭發(fā),但兇器上卻有關宏宇的指紋。這就變成了他們兄弟倆共同犯案——對方勢必是要把案情分析成這樣的。
而如果關宏峰悄無聲息地死在哪個角落,只要處理好尸體,那最終只不過是關宏宇永遠消失而已,當他們的證據(jù)大白于天下時,“關宏宇”的死也會被當成謀殺,被認為是被滲透勢力的負隅頑抗的連帶傷害。
權衡起來,后者更有利。
“現(xiàn)在……宏宇……”
關宏峰知道他已經(jīng)把關宏宇害得夠慘了。而如果讓他犧牲自己替換掉關宏峰被羈押的行為變成自投羅網(wǎng),這不僅僅是白白地被關押幾天,甚至也不是挨了一軍刺的事,而是他的下半生。
林佳音緊抿著唇,心里在天人交戰(zhàn)。關宏峰能想到的,她也想得到。臥底的案子里,斗爭往往遠比支隊面對的要殘酷血腥,因為他們本就生活在黑暗里。為了失槍案,她見過許多同事的犧牲,有意義的,無意義的,有的經(jīng)歷了酷刑,而有的一刀斃命,就像吳征那樣。
或者情況不允許林佳音插手,或者突然得讓林佳音還沒來得及插手。
理論上來講,如果別人可以死,那關宏峰應該也可以的。
但理論有時候會脫離實際。林佳音一言不發(fā)地蹲俯下身,想背起關宏峰。
“我只是……”關宏峰一急,有些慌不擇路:“我是……低血糖?!?/p>
林佳音幾乎被氣笑了,她在心里衡量著:關宏峰認為,她大概有多蠢?
對于一個在狼窩虎穴里求生的人,她的察言觀色、推理雄辯的能力不是常人,哪怕是一線警察,可以想像的,否則,過去的幾年里林佳音早死了八百次了。
而這是第三次了,她看到關宏峰在黑暗的環(huán)境下氣促,虛脫,甚至臨近休克。最初在金山的落腳點里,林佳音只能將這種狀況歸罪于稍前關宏峰挨得那場毒打;而今天一晚她連續(xù)兩次看到這樣的場景——一次是在昏黃得幾乎熄滅的路燈下看到等候的關宏峰時,還有一次就是現(xiàn)在。
三次!三次關宏峰差點在她面前休克和窒息。沒有一個誤會或是巧合能連續(xù)發(fā)生三次。她需要多蠢啊,才會相信這玩意兒是低血糖?
又或者,反過來說,想到這個詞兒的關宏峰該有多蠢?
——還是,他被逼到什么份兒上,才會到這種胡說八道的程度。
如果夠狠,林佳音想,就應該讓關宏峰自己從倉庫走出去。
但是很顯然她不夠。
——你能對一個路都站不穩(wěn)的關老師怎么樣?
你只能妥協(xié)啊。
“好吧,你是低血糖?!绷旨岩暨`心地承認道,“但周巡隨時都能醒,我們不去醫(yī)院也得立刻離開?!闭f著,她伸出手去攙扶關宏峰。
關宏峰的心略微安定了點,而提起周巡,他微一思忖,瞬即就做出了決定,勉力抬起手,但卻并不是與林佳音的相握,他將一張被攥得皺巴巴的紙遞到了她手中。
“給他。”關宏峰說。
林佳音就著手電光,低頭看了看手里的紙?!敖o他?”她蹙眉問。
關宏峰看著立在自己面前滿臉不贊同的林佳音,微微但卻確定地點點頭。
林佳音自嘲地笑了一下。她好像都出師好幾年了吧?而且她也開始偶爾懷疑關宏峰的一些觀點是不是真正合理。但是有的時候合理與否就相對沒那么重要了,就比如說你看著關宏峰的雙眼時。
她彎腰打開他們的應急燈——這是為了現(xiàn)場勘探準備的,她把應急燈留在關宏峰面前,然后轉身回到周巡昏睡的位置,手里緊攥著那張現(xiàn)場勘驗記錄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