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救贖》主攻文 by排骨吃阿西----第03-05章
《偶然救贖》作者:排骨吃阿西
內(nèi)容簡介:
外科醫(yī)生和他特殊病人的故事,年上,1v1,he?
攻:表面正經(jīng)實際還挺逗的外科醫(yī)生
受:前期失憶后期恢復(fù),話癆?小心機?
姜俞×姜楊(季杭)
排雷:失憶梗,狗血
第03章?
姜俞小時候寄住在姑媽家。
姑媽很好,姑父也好,就是他的小表弟太調(diào)皮。
小表弟小他五歲,長得乖巧,心眼倒不少,能看得出來從小慣養(yǎng)著,很少接收來自他人的惡意。
他剛?cè)ス脣尲夷菚?,和小表弟一個屋子睡覺。小表弟的領(lǐng)域性很強,在家長面前卻是乖寶寶,不敢吵鬧,只得在私下給他弄了點顏色。
這顏色無非就是第二天要交的作業(yè)本莫名其妙被潑了一大片紅黑墨水,校服上被灑了他不會喝的純牛奶,課本時不時就會殘缺一兩頁……
那時候的姜俞不過才十三四歲,離開了父母的小孩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來自別人這么幼稚卻又直接的敵意,源頭還是自己的弟弟。
他想給父母傾訴,父母沒了,想告訴姑媽,姑媽是親姑媽,卻是弟弟的親媽媽,孰輕孰重,想想也就明白了。
于是他沉默了。
小表弟笑嘻嘻地說:"哥哥,你哪兒來的勇氣,這么不要的臉???"
一直住到高中畢業(yè),姜俞才搬回自己家。
一個人出來,又一個人回去。
只是不管是十八歲的小姜俞,還是二十八歲的姜醫(yī)生,都沒想到,這家里還會來個不知來歷的小乞丐,在這個房子陪他度過歡愉難忘的兩年,以至于讓他孑然一身的近十年恍惚成一場夢。
姜俞把人扶到家里,糾結(jié)了半天不知道放在哪里。身為醫(yī)生,多少有些潔癖,這人一身臟兮兮的,丟到哪里都不合適,最后把他扛進浴室,欲幫他簡單洗個澡。
卻在解開那件臟污的襯衫時,小小驚諤了一下。
職業(yè)所在,自詡對這些場面見慣不驚,只是在看到這個人前胸后背上都有生膿發(fā)炎的傷口,以及青紫紅腫的瘀血堆,全身上下沒有一塊完好無損的地方,仍然覺得有些殘忍了。
想必對方是存了殺人滅口的心,才能兇殘至此。
難怪那晚上一直呻吟,現(xiàn)在來看不僅是被凍的,還是被疼的吧。
傷口沾不得水,不能洗澡了。姜俞咬牙,豁出去似的把人扶到床上躺著,找來一條新毛巾,放在水里煮沸了,用筷子挑出來,一下一下的,把毛巾擰得半干半濕。
他鎮(zhèn)定自若得脫光這個人的全部衣褲,任人赤裸裸擺在眼前,然后小心翼翼地為他擦拭身體,避開嚴(yán)重受傷的地方,清理身上的臟亂。接著又重新打了熱水再次擦了一遍,扯過被子給他蓋上。
把已經(jīng)變色的毛巾一手扔進盆里,揉揉眉心,深刻反省最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不然想好好休息一下就這么困難呢???
他朝外面走去,再回來時手里拿著一個醫(yī)用箱,拿了酒精和棉簽,先給傷口消消毒。
本來肉眼可見的傷口抹點軟膏吃點消炎藥就可以了,就怕還有看不見的內(nèi)傷。不知想到了哪里,姜俞手下失了輕重,引來身下人的低淺悶哼。
是被痛的。
姜俞放輕動作,加快了速度,待把所有傷口都涂上酒精后,找了身衣服給他換好,直接抱著他出門。
這時候姜俞也是不爽了,心里一股腦升火。
惱火自己把車停遠了,出了事一點也不方便;車停得遠也就算了,結(jié)果遇上這么個人,等了好久的休息時間又沒了;不能休息也就算了,還白送一件衣服,白灑一碗蹄花湯,關(guān)鍵是,這個人看著挺瘦,居然這么沉。
姜俞從來沒有覺得這條巷子這么長過,把人放到后座上時,他開始些微喘氣了。
同時深刻反省自己,應(yīng)該多鍛煉。
到醫(yī)院已經(jīng)有八點,他聯(lián)系了放射科的同事,所幸現(xiàn)在不忙,直接過去就行。
剛想叫人拖個病床過來,就聽見靠在他肩上的人輕輕一動,開口仍是低啞的聲音:“不用麻煩,你攙著我過去就行了?!?/p>
姜俞一頓,立馬把人扶正,自己退開一步,與他面對著面,問:“什么時候醒的?”
對面的人想了想,眼中神情看不真切:“在車上?!?/p>
姜俞怪異看他一眼,沉著道:“那你自己走?!?/p>
這個人一聽,突然垮了臉,皺了眉:“腿疼,這里也痛?!闭f完抬手捂著胸口。
其實他說謊了。
在這個人脫光他衣服,繃著一張臉給他擦酒精的時候,他就醒了。
酒精沾了血肉,強烈的刺痛一陣一陣侵襲,無法不醒來。
半闔著眼看見神色專注又難看的人為他細致擦拭著,又模糊地不動聲色掃一圈四周,是可以遮風(fēng)擋雨的天花板和門窗。
竟然是莫名的安心。
第04章?
姜俞沉著臉把人半扶著到了電梯。
兩個人身量差不多,傷者正無力地半靠在冰冷的電梯墻上,氣氛有些尷尬。
從昨天起,這個人就一直昏昏沉沉,兩人基本沒這么清醒的面對過,對姜俞而言,他其實也是陌生人,是那些前來病人患者中的一個。
抬手看了看表,說出來的話是上班時給人看病的腔調(diào):“打電話,讓你家里人過來?!?/p>
……
沒有人搭話。
沉默半刻后,姜俞抬眼去看他,竟發(fā)現(xiàn)這人淤青的眼角似乎帶了隱隱笑著,正一瞬不動地盯著他:“我要是有家人,還用得著你把我撿回去?”
“……”
姜俞硬生生被噎了一下。
他怎么忘了自己是如何碰上這人的,現(xiàn)在只不過是換上了一身干凈衣服,整個人鮮活了些,原來可不就是個小乞丐么。
小乞丐能有家人,還能是小乞丐嗎?
再次凝了他一眼,能看到對方慘烈的面容下依稀白凈的皮膚,黑色短發(fā)下顯露出幾分原本的輪廓,盡管臉色虛弱蒼白,此時的笑意也讓他多少添了幾分生氣。
姜俞很難說出那種感覺,他竟然直覺這個人有一副好皮相。
全身照了CT,檢查結(jié)果是兩根肋骨和右邊小腿骨折,頭顱和內(nèi)臟器官也沒有內(nèi)出血,整體問題不大,好好養(yǎng)著,三四個月便能恢復(fù),最好營養(yǎng)要跟上,傷口愈合得更快。
“麻煩您了,劉醫(yī)生?!苯犷h笑道,劉醫(yī)生是醫(yī)院的前輩,今天碰巧也在,勞煩人親自上手,自然感激不跌。
對面的人搖頭輕笑,說:“這位是姜醫(yī)生的親戚?”
看著病床上原本鼻青臉腫如今上面貼敷著幾塊紗布的人,姜俞說:“不是,是路上——”
“哥,你別不認(rèn)我,我錯了?!蓖蝗灰坏牢穆曇舨暹M來。
姜俞尋聲過去,發(fā)現(xiàn)說話的人正望著他,雙眼噙淚,可憐巴巴的模樣。
以為自己聽錯了,動了動身子,歪頭傾過去,問:“你說什么?”
這人卻不再看他,眼睛一轉(zhuǎn)對向另一個人,臉上的委屈不減:“劉醫(yī)生,我叫姜楊,我哥惱我在外面和人打架,您幫我勸勸他,告訴他我認(rèn)錯,以后不再犯了,劉醫(yī)生,您行行好啊行行好?!?/p>
他一口氣說完,把四十歲的劉醫(yī)生聽得先是一怔,然后是哈哈大笑,拍了拍姜俞的肩膀:“姜醫(yī)生,我該下班了,你照顧他吧?!?/p>
姜俞禮貌回答道:“您辛苦了?!?/p>
其實不止是劉醫(yī)生聽得一愣一愣,連姜俞都沒反應(yīng)過來,他額間眉角先后抽搐:“你什么意思?”
姜楊看著劉醫(yī)生離開的背影,無辜聳肩:“哥,就是這個意思?!?/p>
“誰他……誰是你哥了?”姜俞忍住喉嚨口卡住的粗話。
“你呀,姜醫(yī)生?!苯獥钜荒樚煺?,看起來與他紅腫的面容有些違和。
“要是每個病人都像你這樣對我沾親帶故的,我早就弟妹成群了?!?/p>
“不會的,只有我需要?!?/p>
“為什么?”姜俞問。
姜楊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收斂了笑容,思考了幾秒,皺著眉說道: “我可以叫姜楊,也可以是楊姜,甚至是任何名字。只因為——我沒有名字?!?/p>
他說:“自我在垃圾堆旁醒來的那一刻,姓甚名誰,就都記不得了?!?/p>
姜俞幾乎是摔門而去。
他走到醫(yī)院樓下花園里的長凳子上坐著,想著剛才那小子說的話。
失憶?失憶了就賴著他?哼,自己是醫(yī)生,又不是開收留院的。
姜俞自認(rèn)為不是個好人。
當(dāng)初他小表弟用了些小手段欺負他,以為自己能夠若無其事,可是小表弟說:“哥哥,你怎么那么不要臉啊?”
他想,你把臉都撕破了,要臉干什么呢。
于是他也不再留臉面了。
弟弟的哥哥不是哥哥,那么,哥哥的弟弟也不再是弟弟了。
姑父姑母于他有恩,他就記著,將來會還給他們,可是這其中卻不包括小表弟。
后來他用了所有小表弟曾用過的手段,一一回報在他身上,任他如何給姑母告狀自己也不承認(rèn),在表弟的憤恨眼神中熬過了六年。
那時候十幾歲的他也經(jīng)常在心里恐慌,默自想著,我是不是太壞了。
姑母從未懷疑過他,而他恰好利用了姑母的信任。
長到二十八歲的壞孩子坐在長椅上糾結(jié)了半天,終于做出了決定:
讓他繼續(xù)回去當(dāng)乞丐吧!哼!
想著想著也有些餓了,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一個晚上還沒吃飯,念了好久的蹄花湯也沒喝著。
走到附近的快餐店隨便填了肚子,離開的時候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沒忍住,打包了一份玉米排骨湯。
治人以職責(zé)本能,害人以心存故意。
愈人血痕又揭人傷疤的事,他能做嗎?
———他不能。
既然遇上了,即便是壞孩子,也不能。
第05章?
姜楊醒來的時候,只覺混沌眩暈,天旋地轉(zhuǎn)。
躺在廢棄的垃圾邊上,惡臭的味道擴散到空氣中,讓他心里不停作嘔。
想爬起身離開這個地方,輕輕動了動身子,全身就被扯得生疼,猝不及防低呼出聲。
大腦里是一片空白,想不起為什么會在這里,想不起自己怎么會渾身是傷,也想不起自己是誰。
忍著全身上下的疼艱難地站起來,胡亂地選了一條路離開。能感覺到過路人厭惡的目光和對他身上味道的嫌棄而匆匆走遠,他加快步子,蹣跚在街頭,垂著頭往人少的地方去,好不容易找到一條廢棄無人的街道,他幾乎是拖著腿跑進去的。
到了巷子深處,他隨便找了個地方無力癱坐著。饑餓、寒冷和無知讓他忍不住恐慌,可他好像什么都不能做,也不知道這樣干等著能有什么用。
長時間走動的腳越來越痛,胸口也陣陣發(fā)疼,得不到溫飽讓他無力,只能躺在冰冷的石板上,意識已經(jīng)開始逐漸昏沉,閉上眼睛身體依舊在顫抖。
黑夜暗沉,冷風(fēng)更烈了幾分。不知過了多久,模糊中有腳步聲傳來,“吱噠吱噠”,好像朝他這邊走過來了。
那人似乎對著他打量了一番,又靠近了一點。這一點距離讓他的心都抖了抖,要打他嗎?還是要趕他走?
自己現(xiàn)在這幅模樣武力值為零。
然而想象之中的情況并沒有到來,繼而又聽到遠去的腳步聲。他還來不及松口氣,就聽見那人折回來,卻使他意外的是一件隨之而來搭在他身上的的衣服。
接著那人的一雙手還好心整理了一番,讓它嚴(yán)嚴(yán)實實蓋在自己身上,然后離去。
他緩慢睜開眼,看見一個高大挺拔的背影,穿著短袖T恤消失在巷子口。
第二天在強烈的饑餓感中醒來的,他穿著長長的風(fēng)衣,遮住自己臟亂的襯衫,拖著一條走路困難的腿,想去找點東西吃。
可此時他全身臟臭,就如同一個乞丐,免費幫別人打工也不會有人要的,所以要去哪里才會有人可憐一個乞丐呢。
他渾噩地亂走著,越顯手腳無措。
突然想到了昨天給他衣服的那個人,低頭緊了緊身上的風(fēng)衣,餓著肚子地往回去,沒有在原來的鐵門處躺下,而是走到巷口轉(zhuǎn)角處,坐下等著,勉強自己一直睜著眼。
一天將過,饑餓和疼痛啃噬他的意志,猶如一場噩夢在他眼皮上打架,他想就這樣睡過去,可是他不能。
他在等。
終于在意識恍惚間,伴隨著黑夜來臨的還有印象中“吱噠吱噠”的腳步聲。
好像……來了。
他能活了,他想。
姜俞推門進去的時候,床上的人正露出一口白晃晃的牙齒,笑著地喊了一句:“哥?!?/p>
姜俞心想這個人比他還不要臉。
面無表情走過去把東西放在他面前:“吃吧?!?/p>
姜楊笑容更燦爛了,迫不及待打開盒子,邊感動邊狂吃,含糊不清地激動著:“唔,我好像很久沒吃過東西了,幸好有你,不然我會 ……唔……我會餓死的。”
“你慢點,臉不疼嗎?”那些傷口只要輕微一動就會有痛覺,這個人這么猛吃,面部肌肉都跟著動起來,他看著都疼。
早知道他太久沒吃東西,就該給他打包一份清粥。姜楊皺眉,再次叮囑道:“慢點吃,不然你的胃會受不了?!?/p>
姜楊喝了一大口湯,滿足道:“哥,臉疼事小,餓死事大,管它受不受得了,我就想吃東西。哥,謝謝你?!?/p>
“行了,別叫我哥?!苯岜凰豢谝宦暩缗脽┰辏驍嗨脑?。
姜楊繼續(xù)發(fā)揮他的無賴本色:“你就是我哥呀,那什么來著,不是說再生父母嗎。從你第一次給我蓋衣服起,我就知道你是我的父母啦,不過你看著這么年輕,叫你哥是一樣的,爸爸叫著太老了?!?/p>
姜俞站在一邊打量他,不理會他的胡說八道,嘴里戲謔:“你丟了記憶,腦子倒沒丟。不過把我當(dāng)成救星,你就不怕我不同意?!?/p>
“沒有哪個哥哥會不要弟弟的。啊對了,哥,你叫姜什么???”
“……”
姜俞挑眉:“如果我恰好就是個不要弟弟的哥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