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雨連綿。 “希留耶，希留耶，起床啦，早餐要涼了，真是只懶貓，下次你自己煮啊，哼?！? “來了來了，我馬上就來?！? 原本還躺在床上數(shù)著綿羊的我急忙從床上爬起穿好衣服，乖乖地坐在飯桌前，享用著清晨的美味。 佑樹從廚房走出來，點了點我的鼻子： “小饞貓，一聞到香味就出來了，你猜猜我們今天是什么日子？” 我正在咀嚼著口中的佳肴，哪有時間思考這么多，連忙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 “今天是去領(lǐng)結(jié)婚證的日子。” “⊙?⊙！這，這么快嗎？” 我夾起最后一塊煎餅，生怕他給我搶著吃掉了，口吐不清地詢問道。 他給了我一個腦崩，我捂住頭，委屈巴巴地注視他，揉著眼睛裝作馬上就要流淚的樣子。 “別給我來這套，天天都這樣，真是的，都多大了，換身衣服準(zhǔn)備出門了?！? “哦，~_~?！? 我走回房間，挑選著自認(rèn)為最漂亮的衣服，一封信從衣柜滑落到地面，我拆開信來，信紙已經(jīng)有些泛黃，上面是一段熟悉的文字。 “已經(jīng)這么久了嗎？” 塵封的記憶早已生銹，若不是身上的傷痕歷歷在目，我甚至?xí)岩蛇@段經(jīng)歷是否存在…… “別，別，別過來，我警告你們，我，我手上可是有家伙的啊?！? 我被一幫女生堵在了校門口的小巷里，她們看著我手里的鉛筆，都不住笑出了聲，然后將拳頭送到了我全身上下。 “這就是你說的‘東西’?給我往死打，叫她告訴老師，啊，還說我們欺負(fù)她，來大家都看到了，我們有欺負(fù)她嗎？我們這叫教育同學(xué)?！? 帶頭的女生和追隨在她身邊的人一句接一句附和著。 “就是就是，不懂就不要亂說話?！? “有的人，就是賤啊?！? “喂喂喂，你們這么一幫人欺負(fù)人家一個女生是不是有點過分，不如算上我一個，這樣才公平嘛?” 一個男生逐步走進(jìn)了小巷，他的臉上略帶著一絲笑意，手里還拿著一臺攝像機，他將攝像機向那幫女生比了比。 “我說，如果我將這幾張照片交給學(xué)校，然后再發(fā)到網(wǎng)絡(luò)上，你猜會怎么樣呢？” “是會被開除呢？還是被開除呢？” 為首的女生看了看那臺攝像機，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我，猶豫再三，還是做出了命令： “我們走，下次有你好看的。” 他過來扶起了我，我靠在他的背上，然后盯著她們遠(yuǎn)離視線之外才放下心來，我兩一句接一句地搭起話來： “謝，謝謝?！? “你叫什么名字？” “百地希留耶，你呢？” “有點熟悉，我猜猜，游戲名是凱露嗎？” “怎么了？” “沒事，我在游戲里面和一個叫凱露的人是同一間公會，看你名字和她有點像，我的游戲名叫佑樹，你叫我佑樹就行了?！? “照相機的圖片……” 我聽到他提及我的游戲名，連忙扯開了話題，暴露現(xiàn)實和網(wǎng)絡(luò)的聯(lián)系會導(dǎo)致什么，我沒有經(jīng)歷過，也永遠(yuǎn)不想經(jīng)歷。 “假的，根本就拍不了照，你要去哪嗎？我背你過去。” “不，謝謝，我自己可以的” 我本能地謝絕著他的好意，我盯著他的眼睛，他絕對不是單純來幫我的，絕對另有企圖。 佑樹嘆了口氣，像是想對我說些什么，終于卻沒有說出口，只留下一句保重就轉(zhuǎn)身離去。 我也沒有多說，拖著傷軀來到早已荒廢公園，踏著雜草叢生的道路一步步深入，眼睛仔細(xì)留意著周圍一絲一分的動靜，終于在石椅上找到了我的目標(biāo)。 “小貓咪，過來姐姐這里，姐姐這里有好吃的火腿腸，別怕?！? 我剝開火腿腸的塑料膜，一手握著火腿腸遞給它，另一只手放在腿上扶著頭，充滿愛意地看著它一點點吃下去。 “慢點吃慢點吃，之前傷害你的那幫人姐姐已經(jīng)解決了，放心吧?！? “你和她一樣，都這么喜歡貓呢。” 四周突兀地響起一道男聲，我抬起頭，看見佑樹站在不遠(yuǎn)處走向我這，我連忙站起身護(hù)在小貓的前面。 “別擔(dān)心別擔(dān)心，我不是有意跟蹤你的，也不是想害這只小貓，我只是擔(dān)心你受傷了在路上出什么意外沒人幫忙怎么辦。” 聽著他的解釋，我重新坐了下來，但是警戒之心還是未曾放下，他似乎也明白這一點，雖然也坐在了石椅上，但和我一直保持著一段距離。 “這不是第一次了吧？” “是” “你平時怎么過來的” “就這樣過來的” “你真的不是她嗎？” “誰?” “凱露，據(jù)我所知，她的生活似乎就是像你一樣，向老師求助老師從不搭理，整天受人欺負(fù)，卻都很喜歡貓?！? “這不是很正常嗎？天下滿是這樣的人?！? “不一樣，至少你不一樣，我覺得她就是你，這是直覺?！? 我的背后被嚇出一身冷汗，趁他還未發(fā)現(xiàn)異常之前，我將貓抱在懷里裝作正常的樣子。 “你叫什么名字？” “佑樹，怎么了？” “我說你現(xiàn)實叫什么，沒說你游戲名叫什么？” 他倒是笑了一笑，我看著感覺很不舒服，那是一種帶著陰謀詭計的笑容： “我就叫佑樹，當(dāng)然你隨便怎么叫都行，我不介意，這樣的回答滿意嗎凱露?” “這算什么回答嘛……你叫我什么？” “凱露啊，怎么了？你看你的手腕上都寫著” 我低頭看向我的手腕，只看到一只大橘在向我撒嬌，他的手此時迅速撩起了我的衣袖，露出了上面寫著的行行字跡： “x月x日，今天終于有時間玩會游戲了，和可蘿助他們玩得挺開心，可惜這樣的時間并不長久” “x月y日……” 因為擔(dān)心父母偷看我的日記本，我習(xí)慣將那些美好的回憶用圓規(guī)一點點刻在手臂上，等傷痕褪去了這些回憶也基本遺忘了，可是今天…… 我的臉色變得煞白，再也說不出話來。 他將手指放在嘴前做成一個“噓”的手勢，歪著頭笑了笑： “別擔(dān)心，我不會告訴別人你是誰的，還有女孩子要自重點啊，不要隨隨便便就把自己弄傷了，也不要像現(xiàn)在這樣?！? “順帶一提，在手上刻字是你自己說的，可不是我猜的?！? “我，我，我。” “好啦好啦，記得照顧好自己，我希望下次見到你你活的好好的?！? “真是的，才不需要你關(guān)心呢，哼?！? “好好好，那我先回去了，小凱露?！? 說罷，他便從石椅上站起來，頭也不回向外走去，我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氣鼓鼓地說道： “這樣就走了，真是的，連頭都不肯回一下。” “都怪你，胖貓。” 懷中的大橘喵嗚了幾聲，用頭蹭了蹭我的手臂，顯然不明白自己犯了什么錯。 …… “希留耶，今天你老師又打電話來了，說你最近幾次考試成績有所進(jìn)步，我跟你說你可一定要努力啊，你的未來，我們幫不了你。” 父親站在飯桌前來來回回踏著步對我說道，我有點不適應(yīng)這樣的父親，或者說他和我認(rèn)知中的父親大相徑庭。 “算了，反正你也不會聽的，我盡到我的責(zé)任也就夠了?！? 最近的父親，怎么了？ 耳朵又開始耳鳴了。 …… 日期在平淡的流逝，唯一的變化就是父母性格似乎變得溫和了些，也許是錯覺吧。 “我回來了?！? 我卸下肩上的背包，將飯桌上還余有殘熱的飯菜一掃而空，隨后徑直走回房間將輔導(dǎo)班布置的作業(yè)一張張擺在書桌上。 時間，隨筆尖滑動。 “唔，明天是難得的一個周末，我想想，今晚11點開始寫點小作文，2點到4點打會游戲，明早8點起床，下午1點去學(xué)校 ，又是一個充實的周末呢?！? 我坐在書桌前伸了個懶腰，思考著計劃的可行性，最后不知不覺睡著了。 “是希留耶嗎？醒醒，我們找你一點事情?！? “是誰啊?” 我從睡夢中被人拍醒，一位警察站在了我的面前，他平靜地說了些什么，但對我來說卻是始料未及。 “你的父母，在今早車禍中不幸身亡了，請節(jié)哀順變。” “你在騙我，對吧對吧？” “沒有?！? 我不再言語了，他也從我的房間退了出去，莫名的難過涌上心頭，我不知道我為什么會難過，不應(yīng)該是欣喜嗎？ 就憑他們做的那些事。 我不明白。 門鈴又一次被敲響了，我慢吞吞地一步步將身體拖過去開門，透過貓眼向外看去，佑樹站在門口，臉上保持著那副一成不變的笑容。 我遲疑了一下，還是打開門讓他進(jìn)來，他擺了擺手，表示他不進(jìn)來，然后遞給了我一封信： “這是叔叔阿姨之前讓我轉(zhuǎn)交給你的信，你媽和我媽媽以前認(rèn)識，現(xiàn)在把它還給你?！? “謝，謝謝?！? 接過信封，我緩緩?fù)顺隽碎T口，然后看著信上行行小字，我似乎明白自己為什么會難過了 [親愛的希留耶： 當(dāng)你收到這封信時，說明我們已經(jīng)不在人世了，好啦，別難過，我們知道我們不配奢求你的眼淚，但還是希望你擦擦眼角的眼淚。 希留耶，不知道你對我們有什么想法，但我們首先想對你抱歉，我們以自己的人生經(jīng)驗，早早定下了你的人生，卻從未考慮過你的感受。我們以錯誤的方式，以愛為名，傷害了我們最愛的人。你現(xiàn)在多大了呢，好想看看現(xiàn)在的你啊，可惜只能下輩子再見了。 我們不奢望你的原諒，但祝你余后一生永遠(yuǎn)快樂。 永遠(yuǎn)愛你卻不懂得如何去愛的爸媽] …… “大懶貓，起床了，別睡了?！? “你喊誰懶貓啊，是指趴在沙發(fā)上的那只嗎？” 我回過神來，大聲向他喊道，沙發(fā)上原本在睡覺的大橘聽著我們的話，搖了搖尾巴，徑步來到我房間，跳上窗臺又縮成一團(tuán)。 我無語地看著它，又看了看鏡子里的自己，將翹起的發(fā)梢壓下，才心滿意足地走出房間。 “笨貓，你婚紗打算穿哪種？” 我們手牽著手步行去民政局，路上他突然想起什么對我說道。 “awa，還分哪種的嗎？” “大姐，這可是你人生大事，你就沒什么打算嗎？” “( ?ˊ????)???，你猜？” 我跑到他的前面，把手?jǐn)[在后面，轉(zhuǎn)過身笑了笑。 “好啦好啦，注意安全……” …… “我們的婚禮在什么時候呢？好奇” “下個月?！? …… “靜流姐姐，麻煩你了?！? 我坐在梳妝鏡前，靜流姐正一筆一畫地為我化上妝，剎那間，鏡子中的我仿佛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好了好了，小希留耶以后可要好好照顧弟弟君啊，他要是受傷了姐姐會很傷心的?！? 靜流姐摸了摸我的頭，嘴上這么說著，但眼神最深處悲傷還是流露了出來。 “放心吧，我一定會照顧好他的?！? “嗯，我相信你會的?！? “靜流姐姐，該出去了?！? 璃乃急急忙忙地沖了進(jìn)來，靜流姐正在最后梳理我的頭發(fā)，待一切準(zhǔn)備就緒后，她便和璃乃一同走了出去，只留下我一個人與鏡子對望著。 我深吸一口氣，鐘表的指針緩緩轉(zhuǎn)動著，昭示著未來，我試圖讓內(nèi)心平靜下來，可卻徒勞無功，不知所措。 …… 潔白的婚紗手捧著鮮花，笑容融入心頭，我看著他，他看著我，言語在視線中交流，玫瑰花瓣撒在彼此的身上，樂曲回響在殿堂之間，我讀懂了他的眼神。 “與子執(zhí)手，攜手同老?！? 我將頭靠在他的肩上，幸福的眼淚打花了妝容，流浪的野貓最終找到了歸宿，這一刻，再無其他。 臺下賓客交談著，我一一以笑容相對。 “靜流姐姐，別難過了，正所謂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你還有璃乃陪著你呢?！? “璃乃你終于說對一次了，姐姐我，我好感動，嗚嗚，我要獎勵璃乃一個姐姐頭錘?！? “誒～姐姐你看，臺上有好多個哥哥啊，到時候姐姐一個，我一個……” …… “主人他也長大了，凱露小姐也是?！? “太好了，小凱露終于找到自己的幸福了。” …… “小真步的幸福魔法，咕嚕靈波，優(yōu)衣小姐你一定會幸福的，別難過了?！? “謝謝你，公主殿下，還有伶和日和莉?！? …… 我終于找到自己的幸福了。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眨眼又是數(shù)年。 “終于又寫完一篇了，接下來，上傳” 我熬著夜，雙眼通紅地盯著電腦屏幕，指針已經(jīng)指向了二點，將剛剛寫完的文章上傳，我看著 “咔嚓” 我站起身，關(guān)上了房間的燈，躺在床上假裝早已睡著，他坐到了我的身邊，輕撫著我的頭喃喃細(xì)語： “笨貓，又熬夜了嗎？都說了不要那么辛苦，為什么你不愿意聽呢？” 我的內(nèi)心有道聲音傳出： “因為，我也不愿意你這么辛苦啊” “對了笨貓，明天一起出去玩玩怎么樣？明天我剛好休息，你要是不回聲我就當(dāng)你答應(yīng)了?！? “3，1，0，好，你答應(yīng)了?！? “誒？我還什么都沒說呢?！? 我從床上驚忙起身，看著他那副詭計得逞的樣子，我意識到了什么，又拿被子重新捂住頭睡覺。 “大～笨～貓～?！? “靠的太近了！” …… “所以論為什么你是笨貓，連今天是什么日子都忘了?！? 我看向日歷，上面大大標(biāo)注著“結(jié)婚紀(jì)念日”五個大字，我打了個哈欠。 “所以呢？現(xiàn)在我們?nèi)ツ睦?，我們假期還剩2個小時，你下午就得去公司了，還有，你不累嗎？一共就睡了四個多小時，我好累啊?！? “去海邊?！? “?((〃????〃))???，走走走，我們現(xiàn)在就出發(fā)?！? “？” …… 碧藍(lán)的大海翻卷著層層白浪，白云悠悠洋洋地飄在天上…… 以上僅供想象。 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沒有發(fā)生 沒有發(fā)生就好了。 我顫顫巍巍地看著倒在血泊中的他，用盡全身力氣撞開車門。 “110嗎？這里是……發(fā)生了……一場車禍。” …… 康愈后回到了家中，我吹了吹指紋鎖上的灰塵，將手指按了上去。 “我回來了?！? 然而并沒有人出來回應(yīng)我，橘子幾年前也走了，只留下了我一人。 我無助地擦了擦客廳里的灰塵，躺在沙發(fā)上睡著了： “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若能對喜歡的東西坦率地說出喜歡心情就可以輕松些了吧……” 我在睡夢中驚醒，好奇是誰在打我電話，上面的備注讓我愣了一下： “真的是你嗎？” “怎么了笨貓，連我的聲音都認(rèn)不出來了嗎？” “不，不是，我，我只是，太想你了，特別想?！? “有多想？有沒有你肚子咕咕叫的聲音響呢？開玩笑的，我也好想你?！? “你在哪？我現(xiàn)在就去找你?！? “我在，我一直都在?！? 看著并不存在的通話記錄，我笑了笑，我什么都知道，也什么都不知道。 那封信，是他寫的。 [那個女孩，父母去世了，她應(yīng)該很難過吧，所以我寫了封信給她，希望她能夠開心些。] [我們終于結(jié)婚了，這好像是第一次看她笑的這么開心，真好] [我確診癌癥了，時日可能不多了，她一直有個愿望想去海邊，我想帶她去看看。] 所有的希望與美好，都是他給予我的。 他在想我，那我也會去找他。 我匆匆去洗臉臺洗了把臉，穿上了當(dāng)初的婚紗，對著梳妝鏡一筆一畫給自己化上妝，看著鏡中的自己，恍惚間又回到了新婚那段時間。 我掐了掐自己的手臂，帶上了我們的婚紗照，走上了天臺。 風(fēng)，輕輕拂過臉頰，夕陽正照射著最后的余暉，殘影被拉得很長很長，我抱著我們之間的合照從天臺一躍而下。 風(fēng)聲從耳邊呼呼響起，心跳也在不斷加速，離地面越來越近了，但我卻感到了一種解脫感，在落地瞬間，我似乎聽見了玻璃相框破裂的聲音…… 我……沒死嗎？ “佑樹醫(yī)生，九號樓二號床病人又從窗戶跳下來了，你看怎么辦？” “還能怎么辦，先安排緊急救護(hù)，然后把負(fù)責(zé)二號床的護(hù)士叫過來，我已經(jīng)吩咐過她們好幾次了，二號床病人由于從小的心理障礙，外加上校園欺凌 已經(jīng)形成了嚴(yán)重的臆想癥，真是的……” 窗外，雨還在下著，連綿成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