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
? ? ? ?嬋娟,亦或是人們常稱呼的月亮,被古今中外的人向往著,追求著。宛若“夜?jié)h無知清月意,孤天吊掛暗生哀?!?;亦或是“期同冷月共纏綿,怎管人間煙火天。”這種感覺一般,月在人們眼中往往是遙不可及,清冷孤獨(dú)的形象,特別是對中國古代詩人而言,月亮是失意文人騷客的傾訴對象,像是蘇子所言:“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太白所述:“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但不誠然所有人都是如此,例如王筠所著:桂月徒留影,蘭燈空結(jié)花。便是對月亮的一種贊美之情。在西方文學(xué)中,月亮則更有人性化一些,例如英國詩人雪萊在《宇宙的飄泊者》中寫道:“告訴我,月亮,你臉色蒼白而發(fā)灰,在天路歷程中始終無家可歸,要在什么樣的黑夜或白晝的深淵,你將尋到自己的安睡?”相對于東方文學(xué)而言,月亮不是天人合一的象征,而是獨(dú)立的個體,她宛若一位清冷的少女,悲哀而惆悵,孤獨(dú)又感傷。
? ? ? ?我從小便喜歡著月亮,每當(dāng)路過夜空之下,必會抬頭尋月,感受冷華。她總有種神奇的力量,令人向往,在不知道月亮的本貌前,對她總是充滿了遐想,她的上面到底有無搗藥的月兔、誤食靈藥的嫦娥,又或者是瓊樓玉宇、桂樹滿庭等。那時我時常想,月亮的陰晴圓缺是不是因那調(diào)皮的天狗所吞食,又或者是哪路神仙將其遮蔽,浮想聯(lián)翩,樂此不疲。當(dāng)我第一次知道月亮是一個坑坑洼洼的土球時,對我而言甚是驚訝,又隨著年齡的增大,這些幻想悄然離去,對月亮感覺越發(fā)清冷。
? ? ? ? 一次,我坐在公園的長椅上,望著這皎潔的圓月,聽著附近的車水馬龍。而月華透過欄桿映射在我身體之上,像是一雙潔白的,但毫無溫度可言的手輕輕地蓋著我,像是在安撫我一般,被安撫的不止我,還有公園中小池、沙地上的城堡、隨風(fēng)輕舞的秋千、破舊的滑梯,以及除我以外,空無一人的大地。不知為何,車子呼嘯而過的聲音悄悄退去了,公園變成了萬籟俱靜的雪地,突然一陣大風(fēng)吹來,飄落的樹葉變?yōu)榱孙w雪,飄散在夜空中。“真好啊?!蔽覂?nèi)心不禁發(fā)出感嘆,落葉還有落葉相伴,而我在此刻到底還有什么呢?在中秋的時候,滿月是團(tuán)圓、美好的象征,但在我看來,滿月是悲哀的,人們只能在此刻聚首一堂,幾小時后又要忍受分別之苦,等待著下一個“滿月”的到來,如此反復(fù)。在月夜之下,心中的苦悶是無法瞞住的,無論多么想去掩飾也好,隱藏也罷,在空無一人的滿月之下,總會變得坦率起來,眼角總會被濕潤些許,鼻頭總會酸上一番。就像中島美雪小姐所唱的《惡女》中有這么一句歌詞:“在此月夜之下,奈何成為了惡女,心中的疑問仿佛被溶解了,情不自禁的說出了那一句:‘請不要走?!币粯?。那神秘而又明了的月輪總會找到你內(nèi)心薄弱之處,將月華送入心房。在冷的同時也很艷,她仿佛是絕美的少女,抱膝側(cè)躺在深藍(lán)的幕布上,側(cè)顏俯視萬物,雪白的長發(fā)繞著她的身體,呈現(xiàn)出圓月的姿態(tài),也許月兒的陰晴圓缺是由于這位少女的睡姿變化吧。
? ? ? ? 正在這么想著之時,一晃神,坐下的長椅變?yōu)榱嗽虑虻沫h(huán)形山,公園也被坑洼所代替,夜空變得寬大了起來,零星半點(diǎn)。在我的面前,是一顆蔚藍(lán)的球,上面點(diǎn)綴著綠色和白色,這大概是我的母親吧,如果要用一個詞來形容的話,那應(yīng)該是壯闊。再說我屁股下的這個除了坑便毫無特色的土球,灰白的表面沒有山海,坑洼的土壤沒有綠被,荒涼的環(huán)境沒有動物,非要形容大話,大概便是凄清了。月亮,能被太陽照耀的只有半面,那一面或許是溫暖的,另外的半面則是冷冰的,也許人們感覺到的正是這半面的孤寂與冷清吧。我閉上了眼,長嘆一口氣,再睜開眼時,周圍的環(huán)形山消失了,被朱紅的欄桿,翠色的長椅取而代之,周圍是桂樹的庭院,淡黃的桂花伴隨著清幽的香氣點(diǎn)綴著周圍,庭院又有幾只玉兔,一刻不停地?fù)v著藥,我相它們走去,其中有一只雪白無比的玉兔站起身來,搖身一變,變成了一個身著紅綠漢服、頭并三金釵,周圍圍繞著飄舞的白綾的女子。按我記憶中的說法,這位仙子應(yīng)該便是嫦娥了。她揮手,一套座椅便從霧氣中顯現(xiàn),桌上擺放著透明的茶具,卻又凹凸不平,宛若水晶一般,仙子伸手示意,我便與她一同坐下品茶。在與她的交談中,她說道:“這廣寒宮常年清幽,無人能交談,無趣,無為,唯此玉兔相伴,寂寥之意少輕。”她向我述說著這瓊樓玉宇的情況,孤身一人是如何排解寂寞,看著她述說的面容,我察覺她的眼角也有一絲熒光,在這千百年來,此方唯玉兔相伴,無人能交談,無人能述說,無人能遺忘,悔恨、愁苦、寂寞日日如此。就在我這么想時,仙子用手輕撫我的面龐,出乎意料的是,她的手很冰冷,但又有著難以言表的溫暖,眼前的景象開始模糊了,就連仙子的面容與我臉上的手都逐漸消散,我隱約聽到了她最后的一句話:“要珍惜你所擁有的事物……”
? ? ? ?我剛想伸出手去抓住那最后的虛影,但抓住的并不是仙子,而是那個想象中,身著潔白長裙的少女的手,她略顯蒼白的面龐似乎有些驚訝,但很快她便嘴角輕揚(yáng),說著奇怪但是卻能被聽懂的語言:“歡迎來到深空?!蔽衣燥@尷尬地放開了手,輕道著你好。少女沒回話,只是靜靜的注視著我的雙眸,仿佛從她誕生到現(xiàn)在的一切都涌入了我的腦海,只身一人的少女,靜靜凝視著那顆蔚藍(lán)的行星,在不知幾個世紀(jì)的時間里一直凝視著,我脫口而出,你不寂寞嗎?少女輕輕的用那奇怪的語言說:“至少有觀測日月星辰的你們?!?/p>
? ? ? ? 她說完話,一切景象消失了,我的耳邊傳來了大貨車特有的,巨大且刺耳的鳴笛聲,將我從夢境拉回現(xiàn)實(shí)。抬頭望去,依然是那耀眼的明月,冷艷凄美且孤寂,但此時我又有了新的感覺,月亮她會不會因?yàn)楸蝗藗兯灀P(yáng)、評價、傾訴而感到幸福不再孤獨(dú)呢?又想起仙子那句請珍惜所擁有的事物,聯(lián)想到了那虛無縹緲的無形的愛,陌生人的善意也好,朋友的忠義也罷,還有那親人的愛,是我擁有的,不曾想起或提起的,珍貴的事物,現(xiàn)在再看那輪圓月,情不自禁地對著月兒她說出了夏目漱石先生的那句“今夜は月が綺麗ですね(今夜的月色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