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原文：《裝在套子里的人》——契訶夫

僅僅是調(diào)侃一下今天中國東方圈老人拒絕革新，不引導(dǎo)新人，生怕東方火了的滑稽樣子。

? 我的朋友LV6車萬眾，音mader兩個月前才在我們網(wǎng)站被封。您一定聽說過他。他也真怪，即使在最睛朗的日子，也穿上雨鞋，帶上雨傘，而且一定穿著暖和的警服大衣。

? 他總是把自己裝在套子里，把手下的東方人物放在一個固定的格式里；就連做音mad的素材也是固定在一個范圍里的。他的賬號也好像蒙著套子，因?yàn)樗鲜前阉旁诔錆M東方要素的裝飾里。他戴黑眼鏡，穿羊毛衫，用棉花堵住耳朵眼。他一打開QQ群，總要叫入坑不久的新人趕緊閉嘴。

? 總之，這人總想把自己包在殼子里，仿佛要為自己制造一個套子，好隔絕人世，不受外界影響。新的東方眾刺激他，驚嚇?biāo)鲜囚[得他六神不安。也許為了替自己的膽怯、自己對新CEO的憎惡辯護(hù)吧，他老是歌頌以前的幻想鄉(xiāng)，歌頌?zāi)切臎]存在的東西；事實(shí)上他所做的過氣素材音mad對他來說，也就是雨鞋和雨傘，使他借此躲避現(xiàn)實(shí)生活。

? LV6車萬眾把他的思想也極力藏在一個套子里。只有幾年前的視頻和n站上的評論，其中的要素都是些什么，他才覺得一清二楚。看到有個同樣是東方老人說道：我厭惡拿土味素材做東方鬼畜，他就覺得又清楚又明白：這種事是禁止的，好，這就行了。但是他覺著在官方的批準(zhǔn)或者默許里面，老是包藏著使人懷疑的成分，包藏著隱隱約約、還沒充分說出來的成分。每逢新視頻經(jīng)過B站審核，同人開了一個漫展，或者東方音樂被其他網(wǎng)站拿去，或者綜藝節(jié)目使用東方音樂，他總要搖搖頭，低聲說：“當(dāng)然，行是行的，這固然很好，可是千萬別引來一堆小鬼?！?/p>

凡是違背老車萬意愿、脫離舊的素材、不合他口味的事，雖然看來跟他毫不相干，卻惹得他悶悶不樂。要是他的一個東方視頻播放量十幾萬，或者要是他聽到流言，說是B站又開始重視東方，他總是心慌得很，一個勁兒地說：千萬別鬧出什么亂子。在車萬群里，他那種慎重，那種多疑，那種純粹dssq式的論調(diào)，簡直壓得我們透不出氣。

他說什么不管通過音樂入坑也好，通過游戲入坑的也好，新人都不安分，做的視頻鬧鬧吵吵——唉，只求這種視頻別又引來一堆小鬼才好，只求不出什么亂子才好。他認(rèn)為如果把LV2的做東方和土味縫合的UP和LV4的做東方美式MLG都封了，那才妥當(dāng)。您猜怎么著？他憑他那種唉聲嘆氣，他那種垂頭喪氣，和他那蒼白的小臉上的眼鏡，降服了我們，我們只好讓步，私信告訴那兩個up我們不歡迎這種素材，把他的視頻刪了。到后來直接把他倆勸退了事。

我們車萬眾都怕他。信不信由您。我們這些車萬都是有思想的、很正派的人，受過日本東方黃金年代和中國東方黃金年代的陶冶，可是這個老穿著雨鞋、拿著雨傘的小人物，卻把整個東方交流群轄制了足足五年！可是光轄制QQ群算得了什么？全中國的東方圈都受著他轄制呢！我們這兒的B站工作人員不敢給東方引流，因?yàn)榕滤吹?；UP們當(dāng)著他的面不敢做新素材，也不敢做dssq視頻。在LV6老車萬眾這類人的影響下，全圈的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過了三年到五年，什么事都怕。我們不敢教導(dǎo)新人，不敢?guī)巳肴?，不敢提鬼畜藍(lán)藍(lán)路，不敢發(fā)土味視頻，不敢給東方一點(diǎn)熱度……

? LV6車萬眾和我同住在一所房子里。他的臥室挺小，活像一只箱子，床上掛著帳子。他一上床就打開b站?？粗鴸|方區(qū)新視頻，風(fēng)推著關(guān)緊的門，耳機(jī)里嗡嗡地叫，臥室里傳來嘆息聲——不祥的嘆息聲……他看著手機(jī)屏幕前，戰(zhàn)戰(zhàn)兢兢，深怕會出什么事，深怕見到評論區(qū)一堆lv2賬號，深怕東方bgm在短視頻平臺火爆。他通宵做惡夢，到早晨我們一塊兒看視頻的時候，他沒精打采，臉色蒼白。他所看的那個擠滿了新人玩梗的評論區(qū)，分明使得他滿心害怕和憎惡；跟我一起看視頻，對他那么一個保守的人來說，顯然也是苦事。

? 有一個新的東方眾，一個原籍快手的人，來到我們東方群里來了。他是帶著他的兄弟一起來的。后來，由于群主管理員的盡力撮合，他倆開始對東方project明白地表示好感了。在引流方面，特別是在新人方面，引導(dǎo)總要起很大的作用的。東方眾的朋友和朋友的朋友們——開始對LV6車萬眾游說：元老應(yīng)當(dāng)歡迎新人。

但是快手新人的兄弟從認(rèn)識LV6車萬眾的第一天起，就討厭他。

現(xiàn)在，你聽一聽后來發(fā)生的事吧。這個新人做了一個東方永夜抄的音mad，素材是老八，蹲在撤碩，卷起褲腿，正在準(zhǔn)備宣言，P上了八意永琳的衣服；下面綴著一個題名：“老八進(jìn)食中”您知道，那音調(diào)的準(zhǔn)極了。那位UP一定做了不止一夜，因?yàn)橥廖秴^(qū)和東方區(qū)里的新人們、UP們、全接到推送。LV6車萬眾也接到推送。這個作品弄得他難堪極了。

我們一塊兒關(guān)了B站；那天是五月一日，禮拜天，群主和群員事先約定在群里會齊，然后一塊討論一下中國東方圈現(xiàn)狀。我們動身了，他臉色發(fā)青，比烏云還要陰沉。

“天下竟有這么不尊重東方的人！”他說，他的嘴唇發(fā)抖了。

我甚至可憐他了。我們聊啊聊的，忽然間，東方圈大手子囧仙來了，他的后面，一個新人也拿著自己入坑不久的作品來了。漲紅了臉，筋疲力盡，可是快活，興高采烈 。

“我們先走一步！”囧仙嚷道。“多可愛的新人！多可愛，可愛得要命！”。

他倆走遠(yuǎn)，不見了。LV6車萬眾臉色從發(fā)青到發(fā)白。他站住，瞧著我。

“這是怎么回事？或者，也許我的眼睛騙了我？難道東方小鬼遍地還成體統(tǒng)嗎？”

“這有什么不成體統(tǒng)的？”我問，“讓他們盡管發(fā)揮自己的創(chuàng)意，快快活活地做自己想做的就好了。”

“可是這怎么行？”他叫起來，看見我平心靜氣，覺得奇怪，“您在說什么呀？”

? 他似乎心里亂得很，不肯再往前走，回家去了。

? 第二天他老是心神不地搓手，打哆嗦；從他的臉色分明看得出來他被刪評了。還沒到關(guān)b站的時候，他就走了，這在他還是生平第一回呢。他沒吃午飯。將近傍晚，他穿得暖暖和和的，到囧仙家里去了。新人不在家，就只碰到囧仙。

“請坐！”囧仙冷冷地說，皺起眉頭。LV6東方眾沉默地坐了十分鐘光景，然后開口了：

“我上您這兒來，是為要了卻我的一樁心事。我煩惱得很，煩惱得很。有個不懷好意的家伙做了個東方土味縫合視頻，縫合的是八意永琳和另一個吃屎的家伙。我認(rèn)為我有責(zé)任向您保證東方跟土味沒一點(diǎn)關(guān)系……東方?jīng)]有做出什么事來該得到這樣的侮辱——剛好相反，我們車萬眾的舉動素來在各方面都稱得起是正人君子?！?/p>

? 囧仙坐在那兒毫無反應(yīng)，一句話也不說。LV6車萬眾等了一忽兒，然后壓低喉嚨，用悲涼的聲調(diào)接著說：“另外我有件事情要跟您談一談。我是個入坑十多年的老車萬，您最近才來；既然我是一個比您年紀(jì)大的車萬眾，我就認(rèn)為我有責(zé)任給您進(jìn)一個忠告。您引流來小鬼，這種做法，對中國東方的美好氛圍來說，是絕對不合宜的！”

“怎么見得？”囧仙問。

“難道這還用解釋嗎，囧仙，難道這不是理所當(dāng)然嗎？如果您帶頭引來小鬼，那還能希望這些新人做出什么好事來？他們所能做的就只有倒過來，用新的素材縫合東方，毀掉東方了！既然日本還沒有發(fā)出通告，要求中國東方擴(kuò)大圈子，那就做不得。昨天我嚇壞了！我一看見您帶的新人，眼前就變得一片漆黑。一位東方眾，或者一個車萬，作品卻缺乏對幻想鄉(xiāng)的常識——這太可怕了！”

“您到底要怎么樣？”

“我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忠告您，囧仙。您是青年人，您前途遠(yuǎn)大，您的舉動得十分十分小心才成；您卻這么馬馬虎虎，唉，這么馬馬虎虎！您帶著十幾萬粉絲的賬號出門，人家經(jīng)?？匆娔诖蠼稚蠋е氯俗邅碜呷?，現(xiàn)在呢，又搞什么引流。這樣會給中國東方帶來一堆小鬼的，然后，這東西又會傳到抖音快手的耳朵里……這還會有好下場么？”

“講到我?guī)氯撕臀乙?，這可不干別人的事?！眹逑蓱嵟恼f，“誰要來管我的私事，就叫他滾！”

? LV6車萬眾臉色蒼白，站起來?！澳眠@種口吻跟我講話，那我不能再講下去了?！彼f，“我請求您在我面前談到東方的時候不要這樣說話；您對東方應(yīng)當(dāng)保持信仰才對?！?/p>

“難道我對東方說了什么不好的話？”囧仙問，生氣地瞧著他?！罢埬汩_我。我是正大光明的人，不愿意跟您這樣的思想迂腐的廢物講話。我不喜歡那些背地里支持東方被限流的人?！?/p>

? LV6車萬眾心慌意亂，匆匆忙忙地穿大衣，臉上帶著恐怖的神情。這還是他生平第一回聽到別人對他說這么不客氣的話。

“隨您怎么說，都由您好了?！彼幻孀叱鲩T道，到樓梯口去，一面說，“只是我得跟您預(yù)先聲明一下：說不定有人偷聽了我們的談話了，為了避免我們的談話被其他車萬眾誤解以致鬧出什么亂子起見，我得把你的視頻限一下流——把大意說明一下。我不能不這樣做?！?/p>

“限流我？去，盡管限流去吧！”

? 囧仙在他后面一把抓住他的前領(lǐng)，使勁一推，LV6車萬眾就連同他的雨鞋一齊乒乒乓乓地滾下樓去。樓梯又高又陡，不過他滾到樓下卻安然無恙，站起來。摸摸鼻子，看了看他的眼鏡碎了沒有?？墒?，他滾下樓的時候，偏巧新人回來了，帶著另外兩個新人。他們站在樓下，拿著自己做的視頻。這在LV6車萬眾這里卻比任何事情都可怕。我相信他情愿摔斷脖子和兩條腿，也不愿意東方變成他不喜歡的樣子。是啊，這樣一來，中國東方圈就變味了，還會變的更火，還會傳到更多的人耳里去。哎呀，不定會鬧出什么亂子！說不定又會有一個土味縫合視頻，到頭來弄得他難堪吧?！?/p>

? 等到他站起來，新人才認(rèn)出是他。壓瞧著他那滑稽的樣子，他那揉皺的大衣，他那雨鞋，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以為他是一不小心摔下來的，就忍不住跟他分享自己的喜悅，分享在整個房子里響著：

“我的芙蘭朵露影流之主播放量破100萬了?。　?/p>

? 這響亮而清脆的分享就此結(jié)束了一切事情：結(jié)束了對話，結(jié)束了LV6車萬眾的一切幻想。他沒聽見新人說什么話，他什么也沒有看見。一到家，他第一件事就是從桌子上撤去中國東方圈的照片；然后他上了床，從此再也沒起過床。

? 過了一個月，LV6車萬眾被封了。我們都去送葬。

? 我們要老實(shí)說，送別那樣的人，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我們從小黑屋回去的時候，露出憂郁和謙虛的臉相；誰也不肯露出快活的感情?！衲菢拥母星?，我們很久很久以前也是新人的時候，沒有東方警察的時候，我們在電腦前做視頻做一兩個鐘頭，享受完全自由的時候，才經(jīng)歷過。

? 我們高高興興地從小黑屋回家?？墒且粋€禮拜還沒有過完，東方圈又恢復(fù)舊樣子，跟先前一樣郁悶、無聊、亂糟糟了。局面并沒有好一點(diǎn)。實(shí)在，雖然我們送別了LV6車萬眾，可是這種裝在套子里的人，總還有許多，將來也還不知道有多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