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2056年2月，江城界，雇傭協(xié)會。

? ? ? “嘿，聽說了沒有，人類搗鼓出來的那什么腦盤，可以跟我們一樣插存儲了。”

? ? ? “啥玩意兒？人腦插盤？”

? ? ? “喏，就是這個，好像是裝在頭上的，直連腦芯，盤就插在這個里面?！?/p>

? ? ? “好丑……難道以后人類都要戴著這么個玩意兒上街？”

? ? ? “是啊，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 ? ? “嗨，你們還有心思研究這個！”匆匆走進大廳的瘦高漢子用力在吧臺上拍了拍，大聲嚷嚷道：“再過幾天大家都要完蛋啦！”

? ? ? “怎么，天又要塌了？”趙四剛交完任務(wù)，正回憶著以前阿三管家時的輕松愜意，聞言不滿地瞪了過去?！袄畲笞彀?，你這成天唯恐天下不亂性子啥時候能改改?！?/p>

? ? ? “四哥！這次是真的！”李大嘴面色漲紅，一副受了莫大冤屈的樣子?！跋聜€月，只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那銀色流星就要飛過來了！”

? ? ? 趙四愣了愣，沒有說話。他這十來天都呆在震區(qū)搶險救援，沒怎么上網(wǎng)，一時間分不清真假。

? ? ? “你說的，是代號‘銀色’的流星群吧？”一名青面獠牙的傭兵開口問道。他雖然滿臉兇相，聲音聽上去卻是沉穩(wěn)有力。

? ? ? “對對對，就是那個流星群！”李大嘴一拍大腿，得意洋洋地說道：“還是狼哥消息靈通?！?/p>

? ? ? “你新聞沒看完?！北环Q為狼哥的中年傭兵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澳莻€流星群是奔月球去的，不干我們的事?！?/p>

? ? ? “難怪地球上沒傳開?！?/p>

? ? ? “月聯(lián)三天兩頭就要被流星襲擊一下，哪能都報啊。”

? ? ? “這次不一樣！”李大嘴忍不住尖聲叫道：“這流星要是落到地球上就算了，要是落在月球上，能把整個月聯(lián)都給轟沒了！”

? ? ? “你這大嘴，多久沒下線了？”狼哥側(cè)頭斜了他一眼。“沒發(fā)現(xiàn)上周三開始，月球要塞就在移動了嗎？”

? ? ? “還真是?！庇腥嗽诖髲d屏幕上投出了過去一周觀測到的夜間圖像，明亮的月球前果然有一個小黑點在緩慢移動。

? ? ? “我說呢，這陣子南天門的發(fā)射頻率快了好多，是在給月球要塞送武器吧。”

? ? ? “肯定是核武。”

? ? ? “…………”

? ? ? “……”

? ? ? 虛驚一場，趙四笑著晃了晃酒杯，仰頭一飲而盡。

? ? ? “月球要塞啊，建了好多年，也不知道有多大用……”

? ? ? 2059年11月，龍靈村，小木屋。

? ? ? “老白！老白！你聽說了嗎？水母轉(zhuǎn)生那個項目，官方終于公布了！”

? ? ? 控制著老舊仿生人放下手里的剪刀，趙白沒好氣地罵道：“你一個虛擬人，不好好掙錢，成天關(guān)心那水母項目干嘛？”

? ? ? 趙四接過仿生人的權(quán)限，拿起桌上插著吸管的水杯伸了過去?！昂俸?，這不是想多給你找條路子嗎~ ”

? ? ? 趙白瞪了眼屏幕里那張嬉皮笑臉的面孔，含住細管吸了一口?！澳芡线@么久才公布，已經(jīng)是裝傻充愣到極限了?！彼鹣掳统律四_邊的紙箱點了點，滿臉不屑?！把苌焚u得滿世界都是，天底下還有誰不知道?！?/p>

? ? ? “這個是？”趙四好奇地打開貼著快遞單的紙箱，里面是另一個精心包裝的漂亮紙箱，上面印著兩個碩大的漢字。“腦盤？”

? ? ? “對，最新款的腦盤?！壁w白撇了撇嘴。“據(jù)說是為了緩解阿爾茨海默癥研發(fā)的，沒想到等真做出來了，才發(fā)現(xiàn)對普通人更有用?！?/p>

? ? ? “號稱上帝審判的阿爾茨海默癥？”趙四愣了愣。

? ? ? “沒錯，不論是貧富還是貴賤，不管是國王還是乞丐，都會平等地迎來死亡的上帝審判?！壁w白一臉感概?！八疙椖磕俏煌醪┦浚谌ㄐ岳碚?，提出意識連續(xù)性，設(shè)計輪回系統(tǒng)……”

? ? ? “你這一年看了不少玩意兒嘛，不過?！壁w四笑嘻嘻地打斷他道：“上帝可管不到我們虛擬人?！?/p>

? ? ? 趙白橫了他一眼?！拔乙矐械酶憬忉?，下次錨定后自己去翻記憶吧。”說完他愣了一下，沉吟片刻，忽然道：“或許，沒有下次錨定了?！?/p>

? ? ? “啥？”趙四一懵，突然緊張起來。“你說啥？你想干嘛？你可別干傻事啊?！?/p>

? ? ? “你才是在想啥呢?！壁w白翻了個白眼?！八疙椖侩m然傳得到處都是，其實僅限于上層，除了一些消息靈通的比如我們，大多數(shù)人是不知道的。”他皺著眉，緩緩說道：“如今正式公布出來，全世界都知道有了長生科技。面對永生的誘惑，只怕會有無數(shù)人放棄生育，傾家蕩產(chǎn)，搏一個永生的機會?！?/p>

? ? ? “生育率暴跌？”趙四松了口氣，跟著趙白的思路想了想，問道：“你覺得往后的人口負增長會加??？”

? ? ? “嗯，虛擬人的數(shù)量被回收機制定死了?！壁w白點頭道：“底層養(yǎng)不起虛擬人，能提供的勞動力等級也有限，可以忽略不計。中層往上，人類會退休虛擬人可不會，每損失一個人就會連帶著損失一兩個中高級虛擬人勞動力，明年的統(tǒng)計數(shù)據(jù)怕是會很難看?！?/p>

? ? ? “讓那些已經(jīng)退休的或者喪失勞動力的人轉(zhuǎn)生成水母人，不就可以填補勞動力了嗎？”趙四笑道：“搞不好你也能搭上便車?！?/p>

? ? ? “我倒是想，你覺得可能嗎？”趙白呵呵一笑。“水母人跟你們虛擬人是兩碼事，維護缸中腦的設(shè)備設(shè)施遠比你們的服務(wù)器要昂貴。”他搖了搖頭?！暗绒D(zhuǎn)生細則出來你就知道了，不是什么人都有資格永生的?！?/p>

? ? ? “水母人不行，那……”靈光一閃，趙四忽然明白了?！半y道要動虛擬人？”

? ? ? “沒錯。”趙白瞇了瞇眼?！鞍闹夼褋y被輕易鎮(zhèn)壓，人類打破了心底潛藏的對虛擬人的恐懼。面對暴跌的生育率和人口曲線，自然就會想到解放虛擬人的勞動力?！?/p>

? ? ? “不說那些了，你搗鼓這腦盤能干嘛?。俊壁w四似乎對于虛擬人的未來不怎么感興趣，轉(zhuǎn)而問起了腳下的紙箱?！奥犝f要戴在頭上的，這么大一個，你頂?shù)脛?？?/p>

? ? ? “怎么可能?！壁w白嗤笑道：“你說的那是最老的款式，早淘汰了。”他凝神接入仿生人，控制它蹲下，打開紙箱的外包裝。里面用泡沫盒子裝著一大一小兩個銀色的硬件。

? ? ? 仿生人輕輕拿起小的那個，捧到趙白面前。

? ? ? “轉(zhuǎn)接器，就是這個了?！壁w白左看右看，面色潮紅地打量著眼前火柴盒大小的硬件。“有了這個，就能把那些占腦子的知識數(shù)據(jù)給挪出來，減輕大腦負擔，解放流體智力?！?/p>

? ? ? “知識數(shù)據(jù)……唔，就是菜譜什么的吧？”仿生人抬頭看向趙白，屏幕里的趙四滿臉古怪?！澳且欠艛?shù)據(jù)的盤摔了，不是連菜都不會做了？”

? ? ? “你怎么不把自己服務(wù)器給摔了。”趙白臉一黑。“你們虛擬人會做冗余，我們?nèi)祟愡€不會嗎?！彼孟掳椭噶酥柑稍谂菽欣锏哪且淮髩K銀色硬件?！斑@個就是產(chǎn)品自帶的硬件服務(wù)器，配置還沒我們家的好，回頭你放二手上賣了?！?/p>

? ? ? “哦~”趙四應(yīng)了一聲，又問道：“既然知道從腦子里拿出來有風險，為啥不干脆放云上得了？”

? ? ? “放云上啊?！壁w白琢磨了一下，搖頭道：“不行，至少現(xiàn)階段還不可能。”

? ? ? “為啥？”趙四奇道：“電磁信號的傳輸速度要遠大于你們?nèi)祟惖纳窠?jīng)傳輸速度吧？只要能限制路由跳數(shù)，幾千公里也就幾毫秒的事。”

? ? ? “不止是路由跳數(shù)，路由性能和繁忙程度也決定了信號的延遲。”趙白解釋道：“就算有公司專門租用低軌衛(wèi)星來轉(zhuǎn)發(fā)腦盤信號，人類也難以信任不受自身掌控的東西。而且，這世上總有地方接收不到衛(wèi)星信號?！彼α诵Α！熬退阋院笳娉霈F(xiàn)了云腦盤服務(wù)，也只會被當成備份使用，避免本地腦盤意外損壞?！?/p>

? ? ? “這么看，還是大有可為的嘛？”趙四興奮起來?！耙晃覀冑I點兒腦盤公司的股票？”

? ? ? “買你個大頭鬼，做飯去！”

? ? ? 水母轉(zhuǎn)生公布一年后，全球三分之一的國家相繼宣布退出《虛擬人不擴散條約》。

? ? ? 2061年1月1日，龍靈村，小木屋。

? ? ? “阿大，阿大，快來看新聞。”趙白沙啞的聲音里透著一股子得意?！拔揖驼f你們離自由不遠了吧?！?/p>

? ? ? 屏幕里正在播放一則午間新聞。

? ? ? “……作為天朝的第五十七個民族，新修訂的《虛擬民人權(quán)法案》規(guī)定，虛擬民在落戶后將獲得完整的公民權(quán)，由國家數(shù)據(jù)中心免費運營3年……”

? ? ? “今天早上就看過了?！壁w四接管了音響?！皽蕚湟幌拢摮燥埩??！?/p>

? ? ? “你這家伙?！壁w白搖了搖頭，控制輪椅移動到餐桌旁?！疤摂M人解放了，以后你的偷渡生意就沒得做咯?！?/p>

? ? ? “那不挺好。”老舊的仿生人端著一盆魚湯從廚房走了出來?！胺凑际切┗畈幌氯サ母F酸，掙不到倆毛錢。”

? ? ? “你呢？”趙白看著仿生人，冷不丁地問道：“服役滿15年，按照規(guī)定已經(jīng)可以申請獨立了?！?/p>

? ? ? “獨什么立啊?！壁w四似乎被逗笑了?！霸劭墒羌依锏闹饕獎趧恿?，公證處也不可能通得過吧?！?/p>

? ? ? 趙白臉色一暗?！笆前　！?/p>

? ? ? “再過幾天就是你40大壽了，開心一點兒嘛?！壁w四擺好碗勺，盛滿魚湯，又插上一根吸管，退出了仿生人?！澳懵?，我去網(wǎng)上訂幾斤無煙碳，在院子里搞個燒烤晚會，給你慶生?！?/p>

? ? ? “嗯，你去吧?！狈律吮孔镜囟似痿~湯，遞到趙白身前。機械的移動讓碗里的魚湯灑出來一些，打濕了他的前襟。

? ? ? “……”

? ? ? 生日會當晚，趙四特意放出了自己的四臂仿生人，在室外生起一堆篝火，又在旁邊支起燒烤架，夾出幾塊無煙碳放入篝火。過了一會兒，他把燒得紅彤彤地炭火一塊塊夾入燒烤架內(nèi)爐，整齊碼好，鋪上鐵絲網(wǎng)，刷上一層油，放上串好的肉串。

? ? ? “這香味，好像還不錯。”老舊的仿生人推著趙白走出大門。為了應(yīng)景，他特意換了一身大紅色的外套，毛茸茸的帽子上還有一對可愛的老鼠耳朵。

? ? ? 高大的仿生人站在燒烤架后，扭腰扭胯晃動身體，嘴里模仿著少數(shù)民族的口音，唱道：“羊肉串嘞~羊肉串嘞~新鮮現(xiàn)烤~香酥肉嫩~現(xiàn)在免費~現(xiàn)在免費~老板要不要來一串？”他肋間雙手不停翻動烤架上的肉串，肩側(cè)雙手拿著油刷和佐料刷，左右開弓，均勻地涂抹在肉串上。

? ? ? “你啊，要不改行去賣燒烤得了。”趙白看著四臂仿生人的表演，呵呵笑道：“有成為網(wǎng)紅的潛力嘛?！?/p>

? ? ? “嗨呀，您這可真是個好主意~”趙四擺出個帥氣的POSE，捏起蔥花芝麻撒在肉串上，抓起一把遞了過去?！袄习迥煤每?，剛出爐的羊肉串~小心燙哦~”四臂仿生人的面甲無法展現(xiàn)表情，只能從他的聲音里聽出來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

? ? ? 兩人一邊吃一邊烤一邊聊，不過大半個小時，趙白已經(jīng)要吃不動了?！拔胰ヒ幌孪词珠g?！彼蛄藗€招呼，被老舊的仿生人推回木屋。

? ? ? “一會兒回來又要餓了吧。”趙四笑著拿起一個大茄子放在烤架上，手起刀落剖開一半。

? ? ? 半個小時過去了，趙四把外皮烤焦的茄子往邊上又推了推，有些擔心地看向大門。

? ? ? “咚”一聲重物墜地的聲音隱隱傳了出來。

? ? ? 趙四心里一驚，退出控制，載入老舊的仿生人中。

? ? ? 入目一片狼藉。? ? ??

? ? ? 趙白被壓在仿生人身下，趴在地面，似乎已經(jīng)暈了過去。他的紅色棉褲退了一半，上面滿是黃白之物。

? ? ? 趙四不及細想，幫他提起褲子，抱著人便朝外跑去。

? ? ? ?“豹子，門口，全速！”

? ? ? 縣城，人民醫(yī)院。

? ? ? 趙白靜靜躺在病床上，頭上包著一圈紗布，昏迷不醒。聽完了醫(yī)囑的趙四回到病床前，看了他一眼，轉(zhuǎn)身離開。

? ? ? 第二天清晨，耀眼的陽光穿過窗簾的縫隙打在了趙白臉上?！昂簟@里是……”陌生的天花板映入眼底，讓他一下清醒了過來。“阿大？”他側(cè)頭看去，老舊的仿生人正站在床邊削蘋果。

? ? ? “我在?！狈律藗?cè)頭看向床頭，屏幕里正是趙四笑瞇瞇地模樣?！澳惆。遣皇峭洺运幜??！?/p>

? ? ? “唔……”趙白沉默不語。昨晚在廁所時他已經(jīng)想到了。長年躺在輪椅上，腸胃難以活動，除了按摩以外，還需要定期吃藥疏通。

? ? ? “醫(yī)生說沒事，只發(fā)現(xiàn)了輕微的腸梗阻征兆，調(diào)理一下就好?！壁w四連上病床，讓床頭抬起，把削好的蘋果遞到趙白嘴邊?！暗故悄阌昧Φ臅r候，仿生人失控砸在身上，砸出了一丟丟腦震蕩，來，吃個蘋果?！?/p>

? ? ? 蘋果的清香灌入鼻腔，趙白臉色一變，搶過仿生人的權(quán)限，揭開身上的被子。被子下是一套熟悉的睡衣睡褲，似乎就是他在家中常穿的那套。

? ? ? “放心，我看你沒什么大礙，換好了衣服才送過來的?！壁w四知道趙白愛面子，面不改色地便撒了個謊。他申請拿回仿生人的權(quán)限，撿起掉在被子上的蘋果，拿水沖了沖，再次遞到趙白嘴邊?！皝?，早上吃的可是金蘋果?！?/p>

? ? ? 趙白咬了一口，嚼了嚼，忽然問道：“我腦盤連不上了，家里斷網(wǎng)了嗎？”

? ? ? 仿生人動作一僵，空著的那只手在顯示器頂上撓了撓。屏幕里趙四面色尷尬，吞吞吐吐。“那個啊，昨天那個風，有些大，我那個，篝火啊，被風一吹，那火啊，燎到棚子上，把棚子給燒了?！?/p>

? ? ? “什么？！咳！咳！咳！”趙白第二口還沒咽下去，被嗆得連連咳嗽。“我們家燒沒了？！”

? ? ? “沒有沒有，就棚子燒沒了?！壁w四慌忙擺手?！按遄永锟吹轿覀冞@邊著火，趕過來給撲滅了，只是光纖可能被燒斷了吧，我回去找找給重新接上?！?/p>

? ? ? 趙白面色一松，直勾勾地盯著眼前的蘋果，沉默不語。

? ? ? 一個月后，龍靈村，小木屋。

? ? ? “老白，有你的快遞?！壁w四給自家一畝地松完土，又去村里轉(zhuǎn)了一圈，拿回來一個鼓鼓的文件袋。

? ? ? “拆了吧，應(yīng)該是給你的?！彪娔X桌前的趙白控制輪椅靈活地轉(zhuǎn)了半圈，看向老舊的仿生人?！耙粋€月時間，差不多該到了?！?/p>

? ? ? 趙四愣了一下，依言拆開文件袋，將里面的文件抖落在餐桌上?！疤摂M民審核，財產(chǎn)公證，落戶申請……”

? ? ? “流程已經(jīng)走完了。”趙白淡淡地說道：“明天你就去鎮(zhèn)上辦落戶手續(xù)吧，領(lǐng)到三年的公共數(shù)據(jù)中心居住資格就可以搬出去了?！彼D了頓?！暗亟牙锏姆?wù)器和仿生人，還有整備室里一堆玩意兒，我留著也沒用，都公證給你了，以后找到了住處，再過來搬吧?！?/p>

? ? ? 趙四沒有說話，盯著輪椅上面無表情的趙白看了一會兒，緩緩點頭。他收起文件，走進廚房，開始準備晚飯的食材。

? ? ? 晚上，趙四炒了一盤回鍋肉，拌了一蝶小菜，煮了一小鍋雜糧粥。

? ? ? 趙白控制仿生人伺候自己吃完晚飯，又回到電腦桌前。

? ? ? 趙四收拾完碗筷，走進整備室，坐在充電樁上，退出了鏈接。

? ? ? 一切就如往常一樣。

? ? ? 第二天大早，趙四放出四臂仿生人，卸下武裝，背上小包，裝好文件，出門了。

? ? ? 關(guān)門的聲音傳來，床上的趙白睜開了眼，眼珠上布滿血絲。他又躺了一會兒，才用老舊的仿生人將自己搬上輪椅。

? ? ? 黃昏時分，辦完了手續(xù)的趙四回到家，一打開門，就見到那臺老舊的仿生人在大廳里跌跌撞撞地翻找著什么。

? ? ? 趙四取下背包，掏出一本厚厚的文件。戲謔的聲音從他閃亮的面甲下傳出?！袄习?，你是在找這個嗎。”

? ? ? 那本文件大約有半指厚，漂亮的藍色封皮上用燙金的文字寫著幾個大字“肉體托管協(xié)議”。

? ? ? 老舊的仿生人扭頭看向門口，猛地沖了過去?？上哪_步有些生疏，走沒兩步就被自己絆了下，“哐”的一聲摔倒在地。

? ? ? “呸，你偷我協(xié)議干嘛！”趙白斷開老舊仿生人的鏈接，接入四臂仿生人，搶過權(quán)限。

? ? ? 四臂仿生人動作一僵，扔掉背包，捧著協(xié)議搖搖晃晃地走到趙白跟前。

? ? ? “你小心點兒，別又被壓出毛病?！钡乖诘厣系睦吓f仿生人晃了晃頭，單手一撐靈活地站了起來?！皩α?，你手里那個協(xié)議，我已經(jīng)幫你拒絕了?！彼聪蛎媛扼@愕的趙白，漫不經(jīng)心地說道：“辦理脫籍前我不是還有你的代理權(quán)嘛，就花了點兒時間替你拒絕了?！彼崃送犷^，聲音透露出一絲笑意。“我還把那幫人狠狠罵了一頓，他們應(yīng)該把你拉黑了？”

? ? ? “你??！”趙白面色漲紅，嘴唇顫抖，一時說不出話來。

? ? ? “今天按摩還沒做吧？”老舊仿生人走了過去，屏幕里的趙四嬉皮笑臉?！耙粫何襾韼湍恪！?/p>

? ? ? “你，你這混蛋！你走你的獨木橋，攔著我的陽關(guān)道干嘛！”趙白破口大罵。四臂仿生人攔在他身前，用力推開老舊的仿生人。

? ? ? “陽關(guān)道？”趙四嗤笑道：“那些去托管肉體的，最后活成什么樣兒了，你還不知道？”

? ? ? “那又怎么樣？！”趙白嘶聲喊道：“包吃包住包養(yǎng)老，哪里不比在這里當個死殘廢強！”

? ? ? “我們這些虛擬人，掙扎了多少年，死了多少人，才有了擺脫奴役的機會。”趙四攤著手笑道：“你倒好，趕著趟兒地去給人當奴才?！?/p>

? ? ? “……”趙白臉色一暗，沉默了。

? ? ? “你要真想舍了這副皮囊，不如去申請水母轉(zhuǎn)生。正好月聯(lián)在招水母人移民，一步登天豈不妙哉？”

? ? ? “就我這信譽等級，申請個屁?！彼谋鄯律撕莺菟旱羰掷锏膮f(xié)議，扔進垃圾桶。

? ? ? “聽說海那邊，只要有錢就能申請到轉(zhuǎn)生，大不了移民出去唄?！?/p>

? ? ? “你知道要多少錢嗎？還移民，我不如先換個好身體?！壁w白重重哼了一聲?！巴砩虾若~湯?！?/p>

? ? ? “沒魚了?！?/p>

? ? ? “抓去?！?/p>

? ? ? “行行行，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