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

云深山中五月風(fēng)爽，難得一朵榴花自枝頭落下。

?

清風(fēng)卷了花瓣，打了幾滾兒，最終停在緊閉的房門外。

?

月影花窗的翠籠紗里，隔著山水薄屏，依稀可見抖動的窗幔。

?

幔圍上掛的銅鈴鬧騰如個孩童。

?

好容易，那鈴聲終于靜止。

?

窗幔從里給人揮開些，喘息聲流水般。

‘ 手拿開，別看了…’

?

‘ 弱植不盈尺，遠(yuǎn)意駐蓬瀛…呵，咱們院里榴花開的正好…’

?

‘ 說你呢，臭… 你東拉西扯什么石榴花！’

?

‘ 五月榴花照眼明…羨羨，你這里…比花…更紅，更…明目..’

?

‘ 閉嘴！’

?

魏嬰氣鼓鼓的后退，跟著起身，將閉合床幔，以及拉扯藍(lán)湛的動作完成的一氣呵成。

?

蹙了眉心，像個吃不到糖又舍不得放棄的孩子。

?

他圈了藍(lán)湛脖子，在簾幕中低聲：

‘ 費(fèi)什么話，難受死了…快…’

?

……

?

靜日時光流。

?

可對魏嬰來說，日子一點(diǎn)都不安靜，且是鬧騰。

?

日升時，依著習(xí)慣，強(qiáng)忍身上顛簸，撤掉枕邊日歷紙牌的昨日舊紙。

?

哎，已經(jīng)六日……

?

‘ 藍(lán)湛，我是不是病了…’

?

‘ 傻瓜，羨羨是雨…期…’

?

‘ 可哪有坤身雨露這樣久的…我好怪！’

?

‘ 好羨羨，我喜歡，喜歡的緊…’

?

‘ ……’

?

‘ 藍(lán)湛，今日螻幗鳴，五行天河水…我，與豬沖…正是你的屬相，咱們…要不…’

?

藍(lán)湛此刻正是…深，哪里肯聽魏嬰…

?

將人按?。?/p>

‘ 好羨羨，床上那鈴，專為你求…’

?

‘ 嗯？’

?

‘ 萬國寺的吉鈴，生銅造，華嚴(yán)經(jīng)刻滿，佛金降萬惡，鈴音動賜福…’

?

‘ 我們，要鈴音再…大動不止，全是福音，不怕日沖?！?/p>

?

‘ 啊…’

?

‘ 好羨羨，你這樣…也不想我…對不對’

?

‘ …嗯’

?

‘ 那就聽話，咱們讓佛鈴福音…不停’

?

‘ 哦…’

?

……

?

魏嬰難得睡了個長長好覺，醒來已經(jīng)不見藍(lán)湛。

?

小魚將家里來信拆開。

?

兩人對頭看過，末了魏嬰連連嘆息。

?

‘ 阿爹沒信用，概不退貨了…’

?

‘ 那怎么辦，咱們還回家么？’

?

‘ 回什么，事成定局，我七日的雨露…哎，十有八九要完蛋…’

?

魏嬰手掌按在肚皮上，感覺里頭就好似是吃西瓜忘吐子，生苗了…

?

‘ 小魚，你看我肚子，是不是有點(diǎn)脹…還有我的腰，顯粗沒？’

?

小魚很認(rèn)真的轉(zhuǎn)眼珠，盯了又盯，然后搖頭。

?

‘ 七天沒正經(jīng)吃飯，我瞧著倒更扁…’

?

‘ 哎，給你一說也真是，我這身上…難受得緊?！?/p>

?

魏嬰擰擰身子。

?

‘ 之前聽人說竹林那頭有個什么泉…正好，泡泉去?！?/p>

?

‘ 哦，不過，主子，家不打著回，那下山令牌是不是也先不惦記了？’

?

‘ 那可不成，上有蘇杭，我還要往姑蘇成了好好玩呢~’

?

……

藍(lán)湛在九州院中落座。

?

桌上滿當(dāng)當(dāng)?shù)模瑹跫佐~，燒海參，鹿茸湯…

?

范氏親自給兒子備菜。

?

‘ 我的兒，連日辛苦，快補(bǔ)補(bǔ)，你補(bǔ)的好，為娘才有盼頭…’

?

‘ 母親做了這許多珍饈，怎的只給我，羨羨呢？’

?

還真是有了媳婦忘了娘…

?

范氏忍不住想起自己年少嫁入藍(lán)氏的時光，算起來，和夫君性子最仿的，就是老二。

?

心心眼里，全是媳婦。

?

‘ 呵，小魏嬰給你折騰的，他坤身與你不同，此刻須得溫補(bǔ)，不能猛吃這些大物?！?/p>

?

‘ 燕窩，花膠，魚肚，都全著呢，你娘可比你知道怎么疼媳婦。’

?

……

?

自從接了宗婦令牌，在婆婆支持下，阿瑤開始一步步接手管家。

?

他在金氏就沒一日閑在，兩個兄長雖也都是坤身，卻因家世背景，都是眼睛鼻孔齊向天的主兒，每日不是詩詞歌賦，就是茶道管弦，總之，人家只當(dāng)雅人做雅事。

?

只有阿瑤這個賤命的，天天忙碌家事，里里外外，指揮下人，張羅外事，無一不通。

?

藍(lán)渙見他，是在一次獵宴。

?

那時他倆隔得遠(yuǎn)，阿瑤模樣，還有他籌措安排事事分明的舉動，都落在藍(lán)渙眼里。

?

后又瞧見金氏子難為人。

?

那對默默隱忍而攪在一處的眉，深深動在藍(lán)渙心底。

?

動心，就在一剎。

?

之后稍做了解，藍(lán)渙更是在不覺間情重。

?

待知曉叔父安排，他先不做聲，而是悄悄尋母親商量。

?

家中事，明面看叔父主意大，實(shí)則母親才是暗中高手。

?

可巧的是，弟弟竟然與他不約而同。

?

叔父這個弄巧成拙，反而成就他們母子兄弟。

?

得知魏嬰雨露提前是婆母的藥，阿瑤心里也有些慌。

?

尤其瞧著魏嬰兩口居然七個日夜，想著當(dāng)初學(xué)里，人家猴兒似的蹭蹭爬樹，他也只能在樹下接果子…

?

阿瑤也不由為自己體力擔(dān)憂起來。

?

于是，從藍(lán)渙那里學(xué)了套簡單的拳，這幾日也是起早的練，期望自己身骨強(qiáng)健些。

?

雖不及趕上魏嬰那上山下海的精神頭，卻至少萬一哪天婆母打著給他也來一粒藥丸時，自己能頂住，別死床上就成。

?

帶了幾個領(lǐng)頭管事和媽媽巡了院子房舍，待眾人執(zhí)牌辦事去，阿瑤便往廚房走。

?

婆母囑咐了好些給阿羨的補(bǔ)品，都是上等的，他不放心，怕廚娘們手粗浪費(fèi)，還是得去盯著些。

?

可進(jìn)了廚下，卻見廚娘們都圍在門口。

?

給人閃開縫隙看過，是藍(lán)湛一襲干凈藍(lán)衣裳在里頭忙碌。

?

‘ 二弟，你這是做什么？’

?

‘ 羨羨喜歡八寶粥，我親手做給他?！?/p>

?

‘ … 哦，你們感情真好?！?/p>

?

‘ 大嫂，你說這個蓮花碗好看，還是那個魚漏的…’

?

‘ ……’

?

待目送藍(lán)湛端著東西出去，阿瑤才聽身后人聲議論：

‘ 要不要告訴二公子，他把鹽當(dāng)做糖了…’

?

‘ 還有，那個蓮子沒有去芯…’

?

……

?

藍(lán)湛進(jìn)院就聽見院中仆從議論，說是二夫人掉進(jìn)冷泉。

?

云深后山冷泉自高瀑深潭而來，常年寒氣氤氳。雖說是有強(qiáng)健身骨奇效，可礙于那瘆人的溫度，日常是沒幾個敢下去泡的。

?

范氏懷著藍(lán)湛時，夫君病故。

?

于是，兒子落地后，習(xí)文不忙，反而督促練武非常勤謹(jǐn)。

?

藍(lán)湛八歲起就開始日泡冷泉，整個云深，包括兄長在內(nèi)，沒人比他抗凍，更沒人有他強(qiáng)健。

?

冷泉于常人之痛，藍(lán)湛心中明鏡。

?

可常人痛是常人，魏嬰是非常人。

?

心里打鼓的進(jìn)屋，果然見那小孩兒用棉被將自己捂成活粽。

?

‘ 我不過一個錯眼，怎就還跳冷泉去了，真不叫人省心~’

?

手伸進(jìn)被子，摸著魏嬰的那雙冰涼，藍(lán)湛眼圈竟然有些發(fā)紅。

?

身子打著抖，被藍(lán)湛這股熱乎氣兒抓住，魏嬰反而舍不得他松開。

?

反手攥住對方。

?

‘ 都在冒氣，我哪知道是冷水啊，不對，何止冷水，是冰水，凍死我啦~’

?

‘ 你家不只怪人多，怪事也稀罕，想泡個泉而已，還跟掉冰窟似的…’

?

藍(lán)湛湊過去，手臂才伸開，魏嬰就自覺靠進(jìn)來。

?

他實(shí)在冷的慌，藍(lán)湛又瞧著極暖…

?

控制不住，投懷送抱。

?

‘ 對了，你端進(jìn)來什么，剛才廚子送來的花膠燕窩，都太溫，我想喝燙…’

?

‘ 哦，正好，我親手做的八寶粥。’

?

‘ 八寶粥，我最愛喝了，快端來?！?/p>

?

藍(lán)湛不舍的離開魏嬰，把粥端來。

?

‘ 我喂你?！?/p>

?

‘ 我只是凍得打噴嚏，又不礙手?！?/p>

?

‘ 傻瓜，這也是夫妻情趣么。我做的，我來喂，我說了算?！?/p>

?

‘ 哦，可是，你怎么那么多情趣啊…我進(jìn)了你家門，就沒斷過，哪兒學(xué)的，麻煩…’

?

‘ ……’

?

‘? 唔，又苦又咸，難喝死了?！?/p>

?

‘ 啊，不好喝么？’

?

‘ 你自己嘗過沒有，咦，你做的，你喝去，別禍害我~’

?

‘ 搞什么，下藥了不成，誰教你的害人法子，瞪眼叔父吧… 真是，殺人無形…’

?

‘ 羨羨，別渾說。是我手藝不成，下次肯定改好，這回我的錯，我跟你賠不是，嗯~’

?

被子里的手又給牽住。

?

魏嬰被這服軟氣勢，瞬間壓倒，啞口無言。

?

藍(lán)湛什么托生的…

?

床幔悄無聲息垂落，疏忽間，兩聲微弱鈴動驚醒魏嬰。

?

‘ 干嘛，這個時候你跟我玩情趣…’

?

‘ 我是要幫羨羨暖…’

?

‘ 哪有這樣暖人的，別掀我被子，冷！’

?

‘ 咱倆裹一起，不掀，讓我進(jìn)…’

?

‘ 嗯，藍(lán)湛，你怎么…’

?

‘ 好羨羨，聽話，這樣暖的最快…’

?

‘ 才沒…你好，熱’

?

‘ 呵，喜歡么’

?

‘ 嗯…喜歡’

?

……

?

四月大，十四日，宜納畜，忌種植。

?

魏嬰帶著小魚，將小鴨梨從馬廄牽出。

?

閃亮亮落日光輝下，小鴨梨白毛也亮锃锃，而且，滿身桂花頭油香氣。

?

‘ 主子，小鴨梨好像長肉啦，兩桶桂花油，都不太夠用了?！?/p>

?

‘ 嗯，那下次定三桶。’

?

‘ 好！’

?

等小鴨梨重回馬廄，兩邊圍欄的馬匹不覺同時抖鼻子嘶鳴，那個噴嚏打的。

?

小鴨梨不在乎大馬們的馬語臟話，自顧大嚼特嚼胡蘿卜。

?

藍(lán)湛在馬廄外迎上魏嬰。

?

‘ 羨羨，好香，你用頭油了？’

?

‘ 沒有，是小鴨梨用的。’

?

藍(lán)湛根本無暇分心一頭驢子為什么要用頭油，只是拉著魏嬰：

‘ 天快黑了，跟我走。’

?

給人拉著走沒幾步，魏嬰抱怨：

‘ 天黑不黑怎樣啦，你又要干嘛，咱能天黑好好睡覺，不情趣了嘛！’

?

‘ 你不是要泡泉，我?guī)闳崛?/p>

?

日頭已經(jīng)徹底沒落，藍(lán)湛的臉在背光里笑。

?

魏嬰看了總覺的后背幾根毛想站起來。

?

……

?

這次藍(lán)湛沒騙人，泉水真是熱乎。

?

不過…

?

‘ 你干嘛，哪有穿了衣裳給人往水里拽…’

?

‘ 羨羨，那里，藍(lán)氏古琴。我是想彈琴給你聽，錯手…’

?

‘ 呼，我洗澡，你彈琴？？？’

?

藍(lán)湛也入了水，和魏嬰一樣，滿身沾濕。

?

抹額給他取下，繞過兩人手腕。

?

‘ 咱們纏緊，這樣你倒下，我就陪著?！?/p>

?

魏嬰瞪眼。

?

溫水泉投影著月光，藍(lán)湛的臉在水月下，英俊無邊。

?

可魏嬰滿心眼里，都覺得，自己是不是嫁了個傻的。

?

‘ 呼，除了拴我這個法子，就沒有別的轍么。’

?

‘ 見我滑倒，撈一把，不可以嗎！’

?

‘ ……’

?

水光反進(jìn)魏嬰眼睛里，眉毛和眼睫上還掛著亮珠。

?

藍(lán)湛瞧他，胸膛里灌滿的喜歡。

?

拇指過去，給他把水珠從眉間抹開。

?

又難耐克制地，在眼睛下嘬了下。

?

他這一下蜻蜓點(diǎn)水，速度堪比白馬遛彎，真是讓魏嬰措手不及。

?

才想罵句流氓吧，可人家已經(jīng)站回原位。

?

‘ 我們先去彈琴，然后泡泉。’

?

‘ 不是說你彈琴，我泡啊…’

?

‘ 抹額纏緊了，不好解…走吧?！?/p>

?

‘ 騙子…’

?

……

?

藍(lán)渙的院落在云深西北。

?

今夜本該是個靜謐的，可偏有琴聲傳來。

?

‘ 哎，是湛兒又在彈熱泉中那把古琴…’

?

‘ 琴聲郎朗，如水河澹澹，怎的夫君竟似不愛聽？’

?

‘ 你我居在西北，那泉卻在東南。’

?

‘ 啊，這琴音竟能這樣響亮…哎呦，母親院子就在那邊，豈非…’

?

‘ 對啊，母親一定吵死~’

?

‘ 呵，二弟定然又是拉著阿羨。這些日，他總在討好阿羨，千方百計(jì)的，也是真心?！?/p>

?

藍(lán)渙揉揉阿瑤的肩。

‘ 你可抱怨我不能如湛兒那般，寵愛妻子，還有煩你操持家事，日日不得閑?！?/p>

?

‘ 阿瑤喜歡還來不及，夫君，婆母，二弟，阿羨，能入你藍(lán)氏，是我的福氣。’

?

……

?

隔日清早，藍(lán)渙照例給母親問安，果見范氏一對黑眼圈格外明顯。

?

‘ 呵欠…兒啊，你向來孝順，母親打算將古琴挪去你們那邊…’

?

‘ 是孩兒們不孝，我會勸誡弟弟，讓他不再…碰那琴?！?/p>

?

‘ 哎，不是勸誡，而是引導(dǎo)，循序善誘，明白么！’

?

‘ 是，孩兒懂了?！?/p>

?

一對鳥兒落在窗沿，恰巧聽見母子對話。

?

嘰嘰喳喳，像在討論。

?

來來去去，鳥兒們也討不出結(jié)果。那對母子的話讓鳥好難理解，什么叫引導(dǎo)，又如何循循善誘呢？

?

?

……

?

魏嬰在山道上蹦跶。

?

他昨兒跟河灘邊耗了一上午，十幾張漁網(wǎng)撒下去，網(wǎng)了整塘的魚，才總算將那條從他手里逃脫的紅鯉魚捕住。

?

這漏網(wǎng)之魚的私怨報(bào)完，他又整個下午下河灘邊跟小魚兩個和泥巴。

?

今兒太陽曬得好，估計(jì)他們晾著的泥人千軍肯定成型。

?

站到塘邊，果然，泥巴大軍隊(duì)列整齊，嗚嗚泱泱，把河邊幾個大石鋪滿。

?

‘ 羨羨’

?

抬頭，見藍(lán)湛正抱了把琴走來。

?

‘ 啊，又要彈琴！’

?

‘ 我練的弦殺，給你看看?！?/p>

?

‘ 弦殺，怎么殺？’

?

藍(lán)湛笑而不語。

?

他身影縱起，衣擺在空中開出藍(lán)色花朵。

?

手中琴弦撥弄，地上碎石炸裂。

?

煙土塵霾緩緩落下，魏嬰眼珠瞪大。

?

他的泥巴軍馬……昨兒冒著大太陽，一下午的杰作…全毀了~

?

‘ 藍(lán)湛，你下來！’

?

天上云蒸霞蔚，地上溪塘潺潺。

?

云深山門來往弟子不錯眼的，都忍不住往下頭水塘打望。

?

從來干凈的二公子滿手抓泥。

?

‘ 羨羨，我捏三個了，你看看。’

?

‘ 那個頭上是髻子還是角啊，都看不出。這個，嘴巴太大，眼睛不對稱。還有還有，你的泥人，都是光的，沒衣裳~’

?

‘ 哦，我改…’

?

……

?

四月大，二十四。

?

魏嬰捂著熱茶，看小魚鋪排顏料。

?

‘ 丹紅多兌些，那可是紅魚，費(fèi)色?！?/p>

?

前頭青瓷缸里，紅白花鯉撲水。

?

一盞茶盡，魏嬰提筆作畫。

?

藍(lán)湛進(jìn)屋時，正瞧著他畫的仔細(xì)。

?

挨著去看，兩條鯉魚，肥頭長須。

?

‘ 我煮了粥?！?/p>

?

‘ 啊——’

?

‘ 我特意學(xué)了，也自己嘗過，放心，沒問題?！?/p>

?

‘ 哦?！?/p>

?

魏嬰將信將疑。

?

藍(lán)湛繼續(xù)堅(jiān)持他的情趣，親手喂。

?

‘ 唔，好吃，這次好吃哎~’

?

‘ 呵，我就說這回…’

?

‘ 啊，粥滴在畫布了……我的鯉魚…’

?

‘ 羨羨，對不起。’

?

‘ 我是想你開心的，可又搞砸了，對不對…’

?

瞧藍(lán)湛竟比自己還露委屈，魏嬰嘴里炮仗又啞了。

?

‘ 這樣，你喝粥，我?guī)湍阍佼嬕桓??！?/p>

?

甜粥的誘惑和作畫的欲望同時放在稱上掂量，明顯，吃…偏高~

?

待湯盆里粥都吃凈，魏嬰才舔著嘴過去看藍(lán)湛畫的如何。

?

眼珠停住。

?

一對鯉魚，紅的紅，白的白，不肥不瘦，須髯英堂。

?

嘴巴扁了。

?

畫畫比…好。

?

‘ 別畫了，難看死了，魚要胖些看著才有福氣，你畫的太瘦，少福報(bào)，不好看?！?/p>

?

‘ 哦，那我重新來，我畫胖些?！?/p>

?

‘ 不讓你畫了，我的紙很貴，不能浪費(fèi)?！?/p>

?

‘ ……’

?

‘ 羨羨，你嘴上有飯粒，我?guī)湍恪?/p>

?

‘ 唔…怎么這樣也能來情趣！’

?

‘ 因?yàn)?，是羨羨吶~’

?

‘ 別在這兒脫衣裳，窗戶還…開著…’

?

‘ 嗯，那，去床…’

?

‘ 嗯…’

?

床幔落下，地上是散亂的四支鞋子。

?

‘ 我算發(fā)現(xiàn)，你這家伙，沒什么擅長的，唯獨(dú)…情趣，最精通…’

?

‘ 也是為了要給羨羨做夫君，我才去通的…’

?

‘ 屁，說的像是我多…’

?

‘ 不喜歡啊？’

?

‘ 哼，也不算…’

?

‘ 那我進(jìn)…’

?

‘ ……’

?

‘ 藍(lán)湛，別…別彈琴，也別給我顯擺功夫…’

?

‘ 那羨羨，想我…怎樣…’

?

‘ 哎，先…先這樣吧…反正，你擅長…’

?

‘ 呵，好。’

?

……

?

舉頭望月，藍(lán)湛慨嘆如此月色，身邊卻是兄長。

?

‘ 阿羨買了定了三桶桂花油，居然是給他的小鴨梨刷毛?！?/p>

?

‘ 嗯，我的羨羨就是這樣善良，又有愛心，養(yǎng)頭驢子，都對它好~’

?

藍(lán)渙搖頭。

?

‘ 叔父抱怨，阿羨為了抓一條逃走的鯉魚，用十幾張網(wǎng)，將整塘的魚一鍋端?！?/p>

?

‘ 我羨羨就是脾氣好，若換了我，炸出來就是！’

?

藍(lán)渙生生把要嘆的氣咽回去。

?

‘ 弟弟夫妻感情好，令人欣慰?！?/p>

?

‘ 不過，弟弟可知，自從阿羨掉入冷泉后，云深乾身子弟去泡泉的就多起來…’

?

‘ 什么，他們想干嘛！’

?

終于見到弟弟不穩(wěn)，藍(lán)渙很滿意。

?

‘ 阿羨的模樣，還有滿山跑的性子，見得人多，難免…’

?

‘ 這樣，不如你帶他下山逛幾日。山中人事，你嫂子幫你們料理清楚。弟弟覺得，這樣可好？’

?

抓了抓手里避塵。

?

藍(lán)湛挺身提步：

‘ 好，帶我們歸來，若還有此等閑人，我就親手處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