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

文/周鐵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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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喜歡上讀書，就愛用心一本一本地去找好書讀。留心了身邊處處是好書。我視舅爺為一本書，特別想讀讀。五年前就開始在偷偷讀?！案`書不算偷”。書讀懂不容易，能把其中的道理理解透徹更不容易，領(lǐng)悟著去做更是不容易中的不容易。不恥下問不恥。認(rèn)定是好書不想方設(shè)法讀讀是一輩子的遺憾。

舅爺，不是我親的，是村里按輩分排的，更確切地說是概念上的，但他確確實實是舅爺。為啥叫得親，叫得真，叫得甜，叫得香？舅爺能干，撐起了架子。

在我看來，命運給舅爺安排得特別不公平，可舅爺恰恰能順勢而為，做個“唯命是從”的智者、強者、勝者。他把人世間的絕對不公平演繹為感嘆美妙的勞動之韻，動聽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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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爺嗜學(xué)如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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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心人撰寫發(fā)表了《這里有個愛心助學(xué)會》一文。從他統(tǒng)計的數(shù)字來看，舅爺為愛心助學(xué)會累計樂捐，排愛心人士捐贈第一名，并且是遙遙領(lǐng)先。

“我爸這人不嬌慣我們吃喝，可對待我們學(xué)習(xí)上的事兒真是裝在心窩里，刻在骨子里。”“我爸最舍得讓我們學(xué)習(xí)?！蹦鞘俏覍ｉT和舅爺?shù)拇髢鹤咏涣鲿r他的自然由衷感慨。

舅爺養(yǎng)育了兩個兒子，老大留學(xué)歸來后經(jīng)營著自家公司。大兒媳研究生學(xué)歷，畢業(yè)后任職于某大學(xué)。

老大結(jié)婚辦喜事兒那天，遠遠近近來得賓朋滿座，我身臨其境見證了場面的喜慶宏大。舅爺在為一對新人祝福時，渴望他們自己不斷學(xué)習(xí)進步，又寄語他們一定要珍惜好時代，培養(yǎng)教育好后代們好好上學(xué)，好好讀書。雖了卻了一樁兒女終身大事，可舅爺還是心存厚望。

記得有一次，一些老鄉(xiāng)們要在一起聚聚，舅爺作為家鄉(xiāng)的精英之一，他是唯一一個請假缺席的。因為那天正巧他要送孩子上學(xué)。在舅爺看來，再大的事兒都沒有送孩子上學(xué)的事兒大。

舅爺?shù)男鹤哟髮W(xué)本科已經(jīng)畢業(yè)。是創(chuàng)業(yè)、繼續(xù)讀研、讀博、還是備考公務(wù)員……孩子有多大的心勁，多遠的目光，舅爺都會毫不猶豫地全力支持。

無論是自己的孩子上學(xué)，或是為村里的優(yōu)秀學(xué)子助學(xué)，舅爺都用實際行動給出了最優(yōu)秀的答卷。村里的愛心助學(xué)舅爺捐款最多，可他從沒有參加過每年的儀式。

人生兩件事不能等，學(xué)習(xí)和孝親。可對舅爺來說，這兩件事恰恰是他的致命傷。這種傷痛成為他的心結(jié)，進而他把心結(jié)化作愛與力量，無怨無悔地奉獻著自己的赤誠。

舅爺順順利利讀完了免費教育階段，初中要升高中了，一貧如洗的家境，含辛茹苦的母親，即使挖地三尺也只能湊出5元零錢，面對17元初中升高中的“天價”學(xué)費，舅爺不再忍心看著母親流淚的雙眼，毅然決定輟學(xué)，自己把自己拋向了社會。就是這17元，硬是把舅爺拒于高中校門之外，徹底剝奪了他繼續(xù)上學(xué)讀書的權(quán)利，逼迫改變了求生之路，人生航向。從此，舅爺不再是學(xué)生娃，而成了“信天游”。嗜學(xué)便成為舅爺?shù)牟粶缱穳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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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爺嗜孝如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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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記憶里，舅爺?shù)哪赣H是身單力薄，又黑又瘦，黑發(fā)長辮，總是穿著一身僅能遮體的衣服，肩挑著兩大桶水吃力地一步一步堅定往前走的農(nóng)家婦女。

時隔40多年，當(dāng)我一路打聽，在縣城舅爺母親居住的寬敞明亮樓房里，再次見到她時。已經(jīng)80歲的老舅奶，銀發(fā)齊耳，精神矍鑠，思路清晰，衣著得體，又白又富態(tài)。在和老舅奶拉家常的一個多小時里，她先是說到了也吃過我給村里老人們送的過年豬肉和豆腐，再就是總夸舅爺咋對她的孝順。

“我住在這里已經(jīng)好些年了，你舅爺剛剛有點家底時，他辦的第一件大事兒就是買了這套房子，讓我住在這里享享福?！?/p>

老舅奶自然而然如數(shù)家珍打開了話匣子：現(xiàn)在想想，我年輕時的苦沒有白吃，罪沒有白受，孩子們個個都知道心疼我，孝順我。

扯到老舅奶現(xiàn)在的健康身體，老舅奶不禁眼眶濕潤了：鐵再呀，你可不知道，我這條命也是撿回來的呀，要不是你舅爺作主下定決心給我治病，早沒我這個人了。

那年，舅爺?shù)哪赣H患上了胸部腫瘤，需要做大手術(shù)。當(dāng)時還沒有“發(fā)家”的舅爺，面對10多萬元的治療費用，他絲毫沒有遲疑。微笑面對母親，背地作難湊錢，往返西安幾趟，歷經(jīng)一年多時間，終于把母親的病根治了。

“孩子們跟著我的病花的錢，能把我身上貼幾層?！边@是老舅奶抹了一把淚說出的心窩子話。

這些年，舅爺一直在干大事兒，總是沒日沒夜地忙忙碌碌，無論再忙，孝順母親的情懷沒有淡化一滴滴。母親是舅爺?shù)拿?，讓母親多享福他才能心安理得，無怨無悔。

“有時候他深更半夜來看看我，陪我說說話，天亮就又得走了。”老舅奶的臉上漸漸寫出了笑意。

還是老舅奶把話題扯回到我當(dāng)兵走的那天：你當(dāng)兵離開村的那天上午，你穿著軍裝，特地到我家里給你舅老爺磕了頭，燒了香，我一直記著這事兒。

我慢慢記起來了。我17歲當(dāng)兵走的前一天，舅老爺取土墊牛圈，因為塌方被埋在土里，陡然間不幸遇難。

男人是天，女人是地；男人是山，女人是水；父親是靠山，母親是膽量；父親是擎天巨人，母親是威嚴(yán)老師。天突然塌了，山瞬間倒了?？陀^已毫無選擇地母子要相依為命、度日如年地生活下去。

舅爺姊妹五個，最大的與我同歲，當(dāng)時最小的才2歲，舅爺那年10歲。

父親的突然離去， 母親的艱難可想而知，一家人的日子可想之難。母親的翅膀就是再大，也難以為他們遮風(fēng)擋雨。

“海闊任魚游，天高任鳥飛”。舅爺?shù)逆⒚脗冸m有母親的百般呵護，可也不得不各自奔波謀生。

百善教為先。如果說輟學(xué)改變了舅爺?shù)拿\，那么行孝就是舅爺書寫的大愛。

從舅爺母親家出來，我思緒萬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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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爺嗜業(yè)如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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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爺?shù)降V上干活那年14歲，他是初中畢業(yè)后懷揣著母親湊的幾塊零錢離鄉(xiāng)背井，踏上沒有退路的謀生之路的。

說到礦山，我是那里的“逃兵”。那年，我應(yīng)聘到一家私企礦上做礦長助理，主管百十號人的管理工作。呆了近半年時間，我選擇了辭職。不是老板不器重咱，也不是給咱的待遇差。偌大的礦區(qū)，天天有噩耗，時時有不幸。作為有退路的我，出于自身安全考慮，最終還是謝絕了老板的挽留。

我有退路，舅爺是沒有的。生死，成敗，榮辱，緊緊與礦山相依。路走了，行選了，賭注下了就沒有選擇的余地。

“他去礦上干活，冬天沒穿過棉褲，一個月穿破了5雙鞋?！薄八麕еと烁赏昊?，一個人去結(jié)賬回來時，在山路上遇到了搶劫的，他就拼命地跑，到家時，錢還在，腳上的鞋沒了，雙腳板全是血口子?！崩暇四痰囊蛔肿郑痪渚?，讓人聽著扎心疼。

舅爺14歲下洞子當(dāng)曠工，苦磨苦熬到20多歲時，歲歲年年，年年歲歲的勞作，血淚流淌出不朽的魂魄；屈辱鍛造出無限的堅韌；災(zāi)難磨礪出強大的心志；年輪沉淀出脫俗的智慧。

艱難困苦去有時，苦盡甘來待福報。舅爺?shù)摹皶r來運轉(zhuǎn)”是遇到了“貴人”。那年，渭南某部一時任首長看中了舅爺?shù)膬上伦?，于是就給他在礦山上找了點活干，這一干不大要緊，舅爺開始“發(fā)”了。再后來就是“一發(fā)不可收拾”。再后來就是舅爺基本以礦為業(yè)。貴人也是舅爺?shù)亩魅?，這些年他一直在尋找報答。

舅爺為何能遇到 “貴人”？因為舅爺有可貴之處，所以才有遇到可貴之人的可能。不嗆水能游泳？不摔跤能走路？不修煉能有貴？

歷史造就了我的特殊身份，得以“上掛下聯(lián)”，能和上面的人交流，也能和下面的人交心，所以對舅爺能夠更客觀地認(rèn)知。上面人?？渚藸敚核悸非逦笫聝喊盐盏煤?。下面人?？渚藸敚赫婺艹钥?，是個硬茬漢子。

一次，我接到舅爺一個電話：鐵再，你下午和我們公司一個負(fù)責(zé)基建的老總一起去談個事兒，以他為主……時間，地點，車輛，電話，聯(lián)系人，說事兒要達到的目的等等，一席話一個廢字沒有。接完電話從心里贊賞舅爺?shù)膰?yán)謹(jǐn)；辦完事兒打了個草稿認(rèn)真推敲后才敢給舅爺打電話匯報，生怕他笑話。

斥資數(shù)千萬，在縣城建成了設(shè)施齊全，設(shè)備一流的農(nóng)貿(mào)市場，這是舅爺為家鄉(xiāng)幾十萬父老鄉(xiāng)親做的一件大實事兒，大好事兒。舅爺用行動書寫著對家鄉(xiāng)故土的熱戀。

人說舅爺“錢多多”。或多或不多，都是舅爺打拼來的。業(yè)已證明舅爺是牢記初心，勇毅前行的人。

知“道”，進“道”，修“道”，守“道”。天懂其道，必將助之。所以舅爺能成就點大事兒不是啥奇跡，是他的必然。

天道厚愛不屈人，此生尋覓為報恩，淚奔血灑幸福路，鄉(xiāng)魂熔成是黨親！

為了母親的微笑，書寫著生命的豐收。窮時是受罪，富時是責(zé)任。嗜學(xué)，男兒的本源所在。嗜孝，男兒的本分所在。嗜業(yè)，男兒的本事所在。

舅爺小我7歲。打開舅爺這本書，我會一直用心偷偷去解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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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周鐵再（男），河南省盧氏縣人，二十三年從軍路，戎馬半生一世緣。2006年5月的某一天，突想用文字記錄些生活感受，于是就這樣做了，樂此不疲，與朋友共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