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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方舟同人 關(guān)于干員與博士從相識相戀,到最后結(jié)婚生子的高級作戰(zhàn)記錄 白面鸮篇 3

2022-11-28 11:01 作者:NL_アヴキボ  | 我要投稿

注:本文為 大量自設(shè)+OOC 因為是輕松向性質(zhì)的文所以就圖個樂呵,吃桃就行了,up主的頁面還有更多桃文,不介意的話就來看看吧!

ps:本文背景為平行世界,此外,文中的一切內(nèi)容跟up主的其他作品沒有關(guān)聯(lián),請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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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里的山丘向遠方延伸。

我又做了那個夢。

我在山丘之上眺望異星球的海面黎明。

溫柔的綠色天空中星云飄浮,小小的鳥兒一邊輕聲歌唱一邊飛翔。

異世界的風就像漩渦四起的天空一樣,又如刷毛般肆意吹動。

視野前方可以看到一名少女抱膝平坐在草地上。

她正在感受強勁的風速。

此時,地平線處升起了一道閃光。

太陽的橙色光芒,從大海與天空的臨界處騰空而起。

金色的太陽緩緩升上天空,飽含著柔和情感的朝陽之光,不管如何凝視,視網(wǎng)膜都不會被燒毀,這是一個蒸餾后僅剩美麗且沉靜的理想朝陽。

搖擺的野花似乎已經(jīng)預(yù)感到了自己即將沐浴陽光,它們?yōu)榇伺d奮不已。

少女站起身來,長發(fā)隨風飄逸。

陽光仿佛要吞噬大地般不斷驅(qū)趕著山丘與大地之上的夜晚的陰影,那種感覺與海浪慢慢靠進腳邊的感覺非常接近。

光芒順著我和她的腳邊,慢慢溫暖我們的身體。

少女沐浴在陽光之中。

然后她轉(zhuǎn)過身面向我。

那張臉正沐浴在陽光下,與我面面相望。

在金色光芒的逆光中,我仍然無法看清那張臉。

“你是誰……?”

我面向她伸出手,喃喃出聲。

就在我的手指即將觸碰到她肌膚的前一瞬間,突然間,起風了。

強風吹拂,天空中的白云快速的在頭頂上方飄過。

風速越來越大,接著,我的眼前突然綻放了一朵白色的花朵。

不,不對,那不是花朵。

那是在強風吹拂下的少女的裙擺,它隨風飄動,看似就像是一朵在風中盛開的花朵。

隨后,又一陣強風吹來,這次的風速比剛剛還要大的多,這陣強風讓我不得不瞇起了雙眼。

待我重新睜開雙眼時,少女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

取而代之的是一架白色的紙飛機,停留在我的腳邊。

我彎下腰,將它撿起平放在手心中,茫然的端詳著。

又一陣風從我的身后吹來。

“啊……”

手中的紙飛機突然被風吹動,向前方飛去。

我馬上反應(yīng)過來想抓住它,可指尖卻只是從機翼上劃過,我想也沒想,猶如也被這陣風吹動一般追了上去。

紙飛機在我的視線前方筆直的飛著。

風刮的很大,它飛的很快,我不論怎么追趕也都碰不到它。

我一直追趕到了山丘的盡頭時才不得不停下腳步,而那架紙飛機仍然在筆直的飛行著。

它迎風而上,飛向天空。

最后,那架白色的紙飛機突然開始彎折,震動,扭曲。

轉(zhuǎn)眼之間,那架紙飛機變成了一只白色的鳥兒。

它全力展翅,飛入云霄,幾朵白云輕飄飄的浮在空中。

它繼續(xù)翱翔,就這么飛翔到了地平線,消失在了我的眼簾內(nèi)。

我站在山丘的頂點,用雙眼見證了眼前發(fā)生的一切。

當那只白鳥飛入那輪朝陽后一一

我醒了過來。


突然間,我睜開雙眼。

天花板。

房間。

清晨。

行單影只。

現(xiàn)實。

原來如此。

剛剛的一切只是一場夢一一不,那種事情想想就能明白吧。

我從床上坐了起來。

房間里,輕薄的窗簾正在舞動,清晨陽光高照,但窗臺邊卻有一塊小小的陰影地帶。

短短幾秒,剛才還包裹著我的溫暖體感便消失了。

消失的無影無蹤,甚至沒有半點余韻。

因為一切來得太過突然,我甚至來不及做出任何思考,腦中突然有一種想要哭出來的情感。

我伸出右手觸碰自己的臉頰。

然而指間上并沒有傳來任何濕潤的觸覺。


早上凌晨6點,我準時起床。

在家吃完早飯,洗完漱后出門,6點20左右來到空無一人的公園,在那張熟悉的長椅上坐下,一邊呆呆的望著天空,一邊回憶起夢中的種種場景輸入進手機,之后再刪除,6點40左右,離開公園乘上電車,20分左右過后下車,接著步行十分鐘,走到萊茵生命,開始新一天的工作。

在來到哥倫比亞的這幾個月里,我一直重復(fù)著這樣的日常生活,和我以前在羅德島工作時基本沒什么兩樣。

然而,在這看似一切都一無所變的生活下,只有一樣?xùn)|西不知不覺中悄悄的改變了。

那就是我自己。

第一次察覺到這個事實是在什么時候的事情來著?我想,大概是在來到這的第一天,遇見她的那一天吧。

但是,我真的有變嗎?如果變了的話,又是哪里變了?

這些問題我經(jīng)常問我自己,但是我的內(nèi)心深處每次的回答都是:變了。

舉個例子,以前在大街上走時,我雖然會時不時抬頭看天,但并不會去在意天空中有什么,但現(xiàn)在的我卻相當?shù)脑谝?,特別是那些正在運動中的物體。

走著走著,我走到了十字路口。

斑馬線綠色的條紋剛剛變?yōu)榧t色,無論是馬路的這邊還是馬路的那邊,都擠滿了要過路的行人,身邊的學生們與上班族們都在低著頭看著手機,人群中只有我一個人在抬頭看天。

太陽高掛于天空中,四周的高樓大廈的玻璃窗反射著陽光,閃閃發(fā)光。

陽光依舊耀眼,我卻已經(jīng)嗅到了彌漫在空氣中的淡淡秋意。

人行道兩旁種植的樹木上,綠色正一點點褪去,告知夏季即將結(jié)束。

在那片被高樓分割成方塊般的小小天空中,突然闖進了一個白色的影子,它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飛過。

我定睛一看,發(fā)現(xiàn)那不是一朵白云,而是一架噴氣式飛機,伴隨著些微的引擎聲劃過天空。

在看到那架飛機時,我又聯(lián)想起了在夢中出現(xiàn)的那架紙飛機。

接著我連想起了那只白鳥。

最后,我聯(lián)想到了前幾天白面鸮對我說過的一句話:

[那就是我該前往的地方]

該前往的地方啊……我在心中喃喃自語著。

我本以為她和我一樣,都不清楚自己該前行到哪里,只是隨波而流。

但我錯了,她已經(jīng)有了目標,只有我一個人還停留在過去,原地踏步。

從那年開始就一直如此,從未變化。

我到底想去哪里?我到底想去什么地方?我的目標又是什么?

如果把‘完成阿耳戈斯的系統(tǒng)Al’當做自己的目標的話是不行的,因為一旦完成某個目標后,在找到下一個目標之前,我又會變成一個只會不斷來回飄動的幽靈。

對自己來說真正重要的東西是什么?不想放棄的東西是什么?無論如何都要得到的東西又是什么?

我想,正是因為不了解這些事情,所以我才找不到自己應(yīng)該前進的地方吧。

可即便我如此的迷茫,但唯獨有一點我卻十分確信一一我的的確確想要前往某個地方,盡管不知道那是哪里,但我就是想去。

哪怕拋下自己的一切都在所不惜。

就像夢中的景色那樣。

然而,我卻不認為自己的目的地是夢中的那座山丘之上。

我覺得那并不是重點。

我的目的地一定是一種更加清晰準確的存在才對。

耳邊突然傳來了鞋踩在柏油路上的聲音,低頭一看,斑馬線的紅色條紋已經(jīng)變?yōu)榫G色,行人紛紛向馬路對面涌去。

不知是怕一直站在原地給其他行人添麻煩,還是怕自己就這么被人群拋棄,總之我也快步邁出步伐。


打完卡后,時間剛好是早上的7點30分,正好是工作開始的時間。

“今天也很準時啊,博士?!?/p>

走在去研究室的路上時,我聽到有人這么對我說了一句話,往聲音的來源方向看去,發(fā)現(xiàn)赫默已經(jīng)不知從什么時候起走到了我的身邊。

“早上好啊,赫默?!蔽倚χ鴮λ蛄藗€招呼。

來到這不久后,我經(jīng)常能遇見赫默,見面的次數(shù)多了我們也自然熟悉了起來,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不再稱呼她‘醫(yī)生’了,而是直呼其名。

“嗯,你也早上好博士?!焙漳瑢ξ椅⑽⒁恍?,也向我打了個早安。

與我以前所聽見的早安不同,她的話語中真真切切的可以聽出情感,與凱爾希的聲音一比更是完全不同。

我們一邊走,一邊開始閑聊。

“昨天晚上睡的還好嗎?”

“嗯,還不錯,今天我也準時6點起床了?!?/p>

“我以前好像聽博士你說過,你每天都會準時在6點起床,是嗎?”

“嗯,是啊,怎么了?”

“不,沒什么,就是有些意外,在萊茵生命像博士你這樣作息規(guī)律的人可沒有多少?!?/p>

在常人看來,不論是科學家還是研究員,總之只要是天天穿白大褂工作的人,在他們看來就都是整天神神叨叨,瘋瘋癲癲的人,但那純粹只是一些科幻作品讓大眾留下了對他們的刻板印象而已。

為了自己的研究寧可三天不睡覺,不吃飯的研究員當然大有人在,不過像我這樣每天作息規(guī)律,讓自己的腦細胞時刻維持活躍的研究員也一定還是有的。

“那么你呢?”我向她問去。

“我?我的話……”

她沒說下去,而是把臉對準我,摘掉了自己臉上的那對眼鏡。

在那片厚厚的圓形鏡片消失后,可以清晰的看見,赫默的眼角附近有一圈明顯的黑眼圈。

“這樣啊……”我喃喃著,表情有點意外。

身為醫(yī)生的她,我還以為一定會嚴格要求自己呢,不過轉(zhuǎn)念一想,人家畢竟是整個生物部門的主任,每天的工作量想必也不輕松。

“如你所見博士,我可不是那些少數(shù)人中的一員?!焙漳悬c無奈的說著,像自嘲一般的對自己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

雖然一開始遇到赫默的時候,她給我的感覺有幾分類似于凱爾希那樣不茍言笑的人,可相處幾個月后,我發(fā)現(xiàn)她的性格事實上要比凱爾希好多了,最起碼每次早上來工作,或者晚上工作結(jié)束時,我都能聽到她出自真情實感的‘早安’和‘明天見’,光這一點就比那個臭猞猁強了不少。

“不過赫默你最近應(yīng)該很忙吧?每次我打完卡從實驗大樓走出來都看不到你?!?/p>

“最近的工作確實有不少?!?/p>

“要多注意休息哦,不小心累倒的話可就不好了?!蔽艺f道。

這本應(yīng)該是一句很正常,任誰都會去說的話才對,可赫默聽了卻又輕聲的笑了起來。

“怎么了嗎?”我有點不解的問,不知道她為什么會笑。

赫默清了清嗓子,停下笑聲后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鏡,開口回答我:

“不,沒什么,只是沒想到我也有一天會被別人這么說……畢竟這么久以來,這些話都是我對別人說的?!?/p>

說著,她的嘴角微微向上一翹。

“謝謝你的關(guān)心博士,最近這幾天我會多注意一下自己的休息時間,看看能不能空出一天時間給自己放一天假的?!?/p>

說完,她的語氣又變回了有點嚴肅的感覺,問我:“說起來博士,你的工作呢?”

“誒?啊,這個……”

我沒想到話題會突然轉(zhuǎn)到我的工作上,頓時變得說不出話來。

我先隨便回答了一句:“還算是順利吧……目前已經(jīng)完成計劃的30%左右了?!?/p>

“是嗎?不過博士,你到底負責的是什么工作呢?老實說,我有點好奇?!?/p>

“這個……”

阿耳戈斯的保密協(xié)議上清清楚楚的寫著:‘禁止向第三人或與計劃無關(guān)者透露有關(guān)阿耳戈斯的任何情報’,這其中也包含了萊茵生命的內(nèi)部人員,如果我真的說了,恐怕第二天就得馬上走人了。

為了避免那種情況發(fā)生,雖然有點對不起赫默……但現(xiàn)在我只能想辦法混蒙過去了。

“也沒什么特別的?!蔽颐娉胺降恼f著,盡可能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很輕松平?!昂推渌艘粯?,每天坐在電腦前敲鍵盤寫程序罷了?!?/p>

“是嗎?”

聽她的聲音,應(yīng)該是沒有對我起疑。

“和我想的有一點區(qū)別啊,我以為博士你負責的項目會更特殊一點的?!?/p>

為什么她會這么想?我在心中感到好奇。

不知是否看穿了我的心思,還是只是單純的接上上面的話,她又接著說了下去:

“博士你應(yīng)該不知道吧?萊茵生命創(chuàng)立至今,我們雖然已經(jīng)和無數(shù)的研究機構(gòu)與企業(yè)合作過,但這么久以來,博士你是第一個被邀請來到這里的外來人?!?/p>

“誒?!真,真的嗎?”

我沒有裝出很吃驚的樣子,是真的很吃驚,這種事情我還是頭一回聽說。

“……這么看來,博士你果然不知道啊?!?/p>

“嗯……是的,我第一次聽說,我竟然是第一人什么的……”

“我想,博士你的身上一定有什么地方吸引了上層,所以他們才會把你請到這邊工作,比方說前些天博士你發(fā)布的那篇論文,我也看到過了,確實相當精彩,我們生物部門這也有很多的研究員看到后都大為震驚,現(xiàn)在不僅僅是你們AI研究部門,恐怕整個萊茵生命的人都或多或少的知道博士你了吧?!?/p>

太夸張了吧,我才沒那么厲害呢一一我本想這么說的。

可就在這時,我突然意識到,路上碰到的許多研究員都把自己的視線投在了我的身上,這些眼神中能感受到的情感都各不相同,不過無一例外的都有一種敬佩之情。

我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引人矚目了?

而且再說,那篇論文我真的只是隨便寫寫的啊……這句話我實在是說不出口,只得不好意思的撓撓后腦勺,發(fā)出一陣陣干涸而尷尬的笑容。

走到臨近實驗大樓前時,赫默又像往常那樣問了我老問題。

“對了博士,最近幾個月和白面鸮相處的怎么樣?”

每次和赫默見面時,她都一定會問我這個問題,看來她確實很在乎白面鸮。

我也像往常那樣回答她:“還好啦,幾個月過去,我們兩個也都差不多熟悉對方了,啊,不過昨天……”

“白面鸮她又讓博士你做奇怪的事情了?”她搶先一步替我說了下去。

我沒說話,只是一邊嘆氣一邊點頭。

昨天早上我到研究室打算開始工作的時候,突然白面鸮來到了我的辦公桌前,對我說:

“博士,我想請你協(xié)助我?!?/p>

我問她想讓我去做些什么,她卻什么都沒回答,而是交給我一把美工刀。

我看著手術(shù)的美工刀,正感到疑惑時,她面無表情的對我說出了請求:

“請博士你用那把美工刀,刺向我的喉嚨?!?/p>

聽到她的話,我在辦公椅中呆住了,好久都沒反應(yīng)過來。

“……你想讓我把這個美工刀……刺向你的喉嚨?”我反復(fù)確認。

“是的。”

“這個玩笑可不好笑?!?/p>

“這不是玩笑?!?/p>

“但那么做不就是殺人嗎?”

“請不要擔心,過程中我會給出指令,請博士你聽到指令后及時停下動作,這樣便不會波及我的性命?!?/p>

當然,最后我還是義正言辭的拒絕了她。

可下一秒讓我沒有想到的是,白面鸮從我的手中接過美工刀后竟然自己行動起來,把那把刀刺向了自己的喉嚨。

在刀尖劃過她的脖頸前的那一瞬間,我猛的起身,奪走了她手中的美工刀。

“喂!你……”

我本想大聲對她說些什么,類似于‘別這么做了’‘你不要命了嗎’之類的話,但當我看到眼前的景象后,又立馬什么都說不上來了。

那時,我清晰的看到,白面鸮那纖細的脖頸附近,那緊致且雪白的皮膚上,有數(shù)十道細小難以察覺到的,被什么銳利物體割開的淡淡傷痕。

明顯,她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那么做了。

那之后在我的反復(fù)勸說下,白面鸮才總算是收起了美工刀。

我把昨天早上發(fā)生的事一口氣都說給她聽,但赫默聽完后卻只是皺著眉頭嘆了口氣,就像對那件事情習以為常了似的。

“唉……果然啊?!?/p>

看她的反應(yīng),她應(yīng)該清楚白面鸮那么做的理由。

我打算借這個機會好好問問白面鸮為什么會那么做,可這時,一陣電話鈴聲突然打斷了我的想法,這陣鈴聲不是從我的手機里發(fā)出來的。

“赫默,有電話?!蔽姨嵝阉?。

“抱歉?!焙漳瑥目诖心贸鍪謾C,接通電話,“是我,請問有什么……好,好的,我明白了,我這就去?!?/p>

她放下了電話,轉(zhuǎn)過頭對我說:“我得走了博士,那么我們回頭見。”

“啊,好的,那個……今天的工作還請加油?!?/p>

赫默對我點點頭,轉(zhuǎn)過身,朝著生物部門所處的實驗大樓快步走去。

我站在原地,等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我的視線后,才長長的嘆出了一口氣。

到頭來還是沒有問出個所以然啊……

我在心中無奈的想著,朝著眼前的五號實驗大樓走去。


走在去研究室的路上,我一直在低頭思考著昨天早上的事情。

路上有不少研究員看到我后向我打招呼,前幾個月都是我主動向其他人打招呼的,看來赫默說的沒錯,盡管不太愿意,但自從上次我寫的論文發(fā)布后,現(xiàn)在的我確實已經(jīng)被大多數(shù)人所認識了。

乘上電梯到四樓,走上幾分鐘,我終于來到了072號AI研究室前。

在進門前,我深呼吸了一口氣。

在把手指放到門上的指紋感應(yīng)區(qū)時,我發(fā)自內(nèi)心的在心中祈禱:

拜托了!拜托了!讓我進門后可以說出‘早上好’這三個字吧……!

自動門開始緩緩打開,研究室內(nèi)的景象也漸漸進入了眼簾。

眼前出現(xiàn)的是白色的地板,白色的墻壁,室內(nèi)各類白色外殼的儀器。

以及……白色的窗臺上,那一雙雪白修長,只屬于女孩子所擁有的光滑大腿。

才看到那雙大腿時,我再次意識到:今天自己的祈禱又失敗了。

白面鸮側(cè)坐在窗臺上,和上次一樣身上只穿了一層白色的nei(四聲)衣,披著一件白大褂。

她聽到了自動門開啟的聲音后轉(zhuǎn)過頭來,看到了我,正遇上我的視線。

我們沉默著面面相覷,誰也沒有主動開口說點什么。

我清了清嗓子,估計是因為已經(jīng)習慣了吧,我表現(xiàn)的沒有像第一次那樣慌張,慢慢的轉(zhuǎn)過身走出了研究室。

自動門關(guān)上后,我把后背靠在門上,不自覺用雙手捂住了我的臉。

已經(jīng)習慣了什么的……那種事情怎么可能?。?!

我閉上眼,來回的吸氣呼氣,想把剛剛看到的一切都扔到腦外去,可不論我怎么試圖在腦內(nèi)的桌面上拖動圖標,想把它扔進垃圾桶,但它都紋絲不動。

不過說的也是,那么有沖擊力的畫面,對于一名成年男性來說,我可能會花一輩子才能忘掉吧。

我站在研究室門口,大概做了14次深呼吸,就在我打算做第15次時,身后的自動門突然開了。

回過身去,白面鸮出現(xiàn)在門口,面無表情的看著我。

“早上好,博士。”她先主動開口。

“嗯…早上好,白面鸮?!蔽矣悬c不太好意思的也回了個早安。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工作時間了,請博士你準備好開始工作。”

她說出以往的臺詞,我也聽她的話,老老實實的走到了室內(nèi)的衣柜前取下工作要穿的白大褂穿在身上,接著沉默的關(guān)上窗簾,走到辦公桌前坐下,打開電腦,然后再一一

“博士。”

白面鸮突然來到我的面前,是又有什么協(xié)議或者文檔要我確認嗎?

看到她過來時,我下意識的這么想,但很快又發(fā)現(xiàn)她的懷中并沒有抱著那臺平時常見的平板電腦。

“什么事?”我抬頭問她。

“博士,你不打算對我進行道歉這一行為嗎?”

“什么?”

她的問題讓我覺得既出乎意料又莫名其妙,她怎么會突然在意這個了?

我感到好奇,于是便問:“道歉?啊,如果你想聽的話,我現(xiàn)在也可以說,對不……“

白面鸮搖頭打斷我:“我只是不理解,為何博士你中斷了道歉這一行為模式?!?/p>

前幾次每次碰到那副場景時都還會說‘對不起對不起’的,為什么今天看到就不說了?一一我把她的話重新翻譯了一遍,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

“這個問題……”我說著,輸入密碼打開電腦,想也沒想的就回答她,“怎么說呢……你看,就算我再道多少遍歉,可沒過幾天你還是會那么做對吧?所以我就覺得,道歉的功能性和適用性就沒那么大了,差不多就是這樣?!?/p>

聽到了我的回答,白面鸮先是思考了一會,又問:“我可以理解為習慣嗎?”

“說是習慣,但應(yīng)該不完全是吧?”我老實回答。

“那么,我的行為似乎對博士你產(chǎn)生了困擾,十分抱歉?!?/p>

雖然我從她的聲音中聽不出一絲歉意的感情,不過白面鸮還是對我微微低下頭,完美的表達出了抱歉的動作。

“你終于意識到了啊……”我忍不住開口吐槽。

不過……

“……等一下白面鸮,我姑且問一下,你之后還會做那些事嗎?”

“請仔細說明‘那些’的具體內(nèi)容?!?/p>

“早上只穿一層nei(四聲)衣坐在窗臺上看天的事情?”

“會?!卑酌纣^毫不猶豫的回答我。

“那,一大早就莫名其妙的讓我扇你巴掌的事情呢?”

“會?!?/p>

“站在實驗大樓頂樓打算跳下去的事情?”

“會。”

“上一次你讓我拿刀刺你的事情?”

“會。”

“那你道歉又有什么用??!”

“……下次我會注意的?!?/p>

“那就好……不對,你打算注意什么?”

“我會注意,在博士你無法目擊到的時間與地點進行以上的行動。”

“不不不!那些事情本來就不應(yīng)該做啊!”


那之后我又說了她半天,可得到的回答卻永遠都是‘我會注意’,‘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請諒解‘之類的話。

我只說了一會就不說了,一方面有可能是說不動了,另一方面我終于覺悟,自己這是在對牛彈琴。

結(jié)束了慣例的單方面爭論后,研究室內(nèi)終于安靜了下來。

我已經(jīng)將自己調(diào)為了工作模式,正一邊盯著屏幕一邊敲打鍵盤,白面鸮也同時開始了自己的工作。

在工作進行了十分鐘后,我第一次沒能控制住自己,把自己的視線轉(zhuǎn)向了身旁不遠處的白面鸮,看了她一眼。

接著,我又馬上把視線轉(zhuǎn)回到了屏幕上。

過了20分鐘左右,我又一次偷偷朝她看去,又馬上把視線轉(zhuǎn)了回來。

過了30分鐘左右,我再一次偷偷朝她看去,然后把視線轉(zhuǎn)了回去。

我重復(fù)著這一過程,不知不覺中已經(jīng)過了三個小時。

我的內(nèi)心深處清楚,這是我最近新培養(yǎng)成的壞習慣。

視線中的各類數(shù)字,字母,符號和公式開始慢慢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她的身影

當我回過神時,我察覺到,她的身影已經(jīng)猛的奪去了我的心神。

至于為什么,答案還是那個老生常談的問題一一我太在意她了。

或者換句話說,只要和她在一起共事幾個月(雖然不知道會不會只有我在意到這種地步),但任誰都一定會對她這樣全身上下充滿迷團的女孩子感到好奇,進而越發(fā)感到在意吧?

幾個月前,我打算一口氣向她問出我內(nèi)心的所有疑問,但那時我又自己阻止了自己。

[與其從你的口中聽到答案,我想……應(yīng)該自己找到答案。]一一這是我在當時對她說過的話。

那么,幾個月過去后,我找到了自己想的答案了嗎?

好消息是:找到了。

比如說,在幾個月的觀察后,我終于得出了‘她是人類’的結(jié)論,畢竟如果她是AI機人的話,除了開發(fā)者有意而為,不然她就不會做那么多莫名其妙的事情了。

第二點,我已經(jīng)清楚了,她做出那些奇怪的事情并非是出自于她的癖好,而是因為其他的理由。

但這也帶來了壞消息,那就是一一得到一個問題的答案后,就會再冒出一個新的問題。

哪怕是得到了再多的答案,只要不去解決問題的本質(zhì)的話,疑問也只會一股腦的不斷增加,就算解開了多少追加的疑問,還是會再有新的疑問冒出來,就這樣陷入解疑,出疑,再解疑的死循環(huán)。

而現(xiàn)在,在我的內(nèi)心正在劇烈活動的過程中,我又轉(zhuǎn)過頭看了一眼她。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是我從今天開始工作到現(xiàn)在,第21次做這個動作了。

然而,這次我卻沒能及時把視線收回去。

因為我發(fā)現(xiàn),白面鸮也轉(zhuǎn)過了頭,看向我。

我們四目相對。

大概三秒左右,我才反應(yīng)過來,立刻把頭扭回去了。

我的動作被發(fā)現(xiàn)了嗎?她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察覺到的?看到我來來回回的偷瞄她,白面鸮會有什么反應(yīng)?

不,多半什么反應(yīng)都沒有吧一一過去的經(jīng)歷如此回答我。

可是,我的內(nèi)心仍在劇烈的晃動著,心中想著她會不會有所反應(yīng),大腦瞬間模擬出了數(shù)十種接下來有可能會發(fā)生的各種情境,整個人頓時覺得焦躁不安。

她現(xiàn)在還在看我嗎……?

我偷偷把自己的余光對準白面鸮,只見她面朝著電腦,以機器人般的動作迅速而干練的動作敲打著鍵盤,看樣子就像是什么都沒發(fā)現(xiàn)似的。

剛剛的……只是巧合嗎?

我對自己搖搖頭,告訴自己:不能再繼續(xù)胡思亂想下去了,工作因為分神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落下了許多,得補去上去才行。

我這么想著,暫時收回了對她的在意,重新把注意力轉(zhuǎn)回到了工作上。


像是為了彌補落下的進度似的,從收起對白面鸮在意后,我就一直在忘我的工作著。

然而,只要我稍微松懈一下,我的腦海又總是會憑空冒出白面鸮的身影,接著就像前不久那樣,手指敲打鍵盤的進度越來越慢,直到最后徹底停了下來。

一一再看一眼就好,我想。

沒錯,就只再看一眼,真的,一眼就好。

不用多久,一秒就可以……

類似這樣的聲音開始在我的內(nèi)心深處輕聲細語,先是呢喃,接著那音量開始漸漸增大,直到最后那股聲音已經(jīng)變成了吶喊,它們就像纏繞在我身上的觸手一般,我掙扎的越是用力就越是動彈不得。

很快,我的脖頸就以極其不自然的動作,一點一點的朝她所在的另一張辦公桌看去。

然而我在身邊不遠處的那張辦公椅上,沒有看到任何的身影。

“……白面鸮?”我叫了她一下,同時在研究室內(nèi)環(huán)顧一周,可還是沒有發(fā)現(xiàn)她的身影。

我又看了一眼電腦屏幕上的時間:12:34。

已經(jīng)中午12點多了?沒想到我已經(jīng)不知不覺中工作到這個時候了啊……

接著,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今天上午,我還沒有陪她去看那片投影出來的天空呢。

白面鸮沒有叫我嗎?會不會她其實有叫過我,但是那時我一直在專心工作,所以沒有聽見?她已經(jīng)去了嗎?是自己一個人去的嗎?

我的心中頓時冒出了大堆大堆的疑問,如果她有邀請過我,但我卻一直擺著一張愛搭不搭的表情會不會傷到她?

一想到這里,我的內(nèi)心突然萌發(fā)出了一種名叫‘罪惡感’的幼苗。

我想,我得去找到她當面道歉。

我完全可以找個理由,比如說‘一直在專心工作不小心忘了’,但這種話我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沒錯,我得去找到她,然后對她道歉一一我在心中對自己說。

那么她現(xiàn)在會在哪里呢?

我關(guān)掉電腦,快步走出研究室,一邊對走廊里的其他人說著‘中午好’,一邊在腦中思考著白面鸮能去到的所有地方。

現(xiàn)在是午休時間,我首先想到的是食堂,可我趕到那里找了半天也沒在人群中找到那雙橙黃色的雙眸。

接著我又找遍了其他有可能的設(shè)施,一樣沒有找到。

那么剩下的可能性,只剩下一個地方了。

6樓的休息大廳,白面鸮可能在那里。

不過按我以往的經(jīng)驗來看,每天只要那段投影結(jié)束,她就會準時離開那里,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中午了,投影天空的那段時間已經(jīng)過去,那么按理來說,她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不在那了才對。

但同時,我的腦中又聯(lián)想到了另一種可能性一一白面鸮會不會一直在那里等我過去呢?

我的腦海中又浮現(xiàn)出了這樣的一個場景:廣闊無垠的碧藍天空下,白面鸮孤身一人坐在那張沙發(fā)上仰望著天空,她坐在沙發(fā)的一側(cè),另一側(cè)極其不自然的多出了一個空位,陽光照在她的身上,她的身影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是那么的寂寞……

心中名叫罪惡感的幼苗開始瘋狂成長,我的內(nèi)心傳來陣陣被勒緊的痛苦。

對于這種可能性,如果是那時剛認識她的我想必會笑笑一筆帶過,但現(xiàn)在我做不到了。

我拋開腦中的種種雜念朝著電梯跑去,跑著跑著,腳下的速度也越來越快,但當跑到電梯門口時卻發(fā)現(xiàn)電梯還停在一層。

我覺得等電梯上來太慢了,于是干脆就跑上了樓梯,幾乎是三步并為兩步的跑著,看到我在走廊里一臉焦急的奔跑,其他研究人員都對我投來了疑惑的視線,不僅僅是他們,連我自己都覺得有點莫名其妙。

不到半分鐘,我就跑到了六層。

也許大家都去吃午飯了吧,現(xiàn)在的這個時間點六層走廊里看不到一個人影。

除了走廊盡頭,那扇巨大的白色自動門前的一個白色身影。

毫無疑問,那就是白面鸮。

她正站在那站自動門前,后背靠在墻壁上閉著眼睛,不知是在休息還是在想事情,但那明顯就不是在傻站著,而是在等人。

“白面鸮!”我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提高了嗓門的同時朝她那小跑過去。

聽到我的聲音,白面鸮睜開了眼睛,隨既看到了我。

我趕到她的面前停下腳步,調(diào)整好自己的呼吸后打算先說點什么,但在那之前白面鸮就已經(jīng)搶在我的前面。

“博士,請勿在走廊內(nèi)奔跑并大聲喧嘩?!?/p>

“抱,抱歉,我下次會注意的……”

我把剛想說出來的話瞬間咽下了肚子,低頭道歉。

不對,我急急忙忙跑過來可不是為了說這個的。

“白面鸮,大廳里的那段投影呢?”

我沒有說明那是一段什么投影,但她明顯清楚我說的投影指的是什么,沒向我確認就回答我:

“已結(jié)束?!?/p>

“是嗎……”我低下頭,又對她道歉,“真的對不起,白面鸮……”

她現(xiàn)在恐怕是在面無表情的盯著我看吧,我接著說:

“我不想找借口,真的就是一時忘了這件事情,沒能陪你一起去……真的對不起?!?/p>

安靜的走廊內(nèi),我的聲音仿佛變成了回響,一次又一次在耳邊響起。

我仍愧疚的低著頭,心中不自覺的開始思考她會如何回應(yīng)我,是會一言不發(fā),還是說……

‘我們之間并未建立起任何的合約或約定,因此博士你無需為此負責或是感到抱歉?!?/p>

我大概可以想象得到她會對我說出類似這樣的話。

然而,在沉默了大概十秒左右后,白面鸮的回答讓我吃了一驚。

“我接受你的道歉,博士?!?/p>

聽到這句話的瞬間,我猛的抬起了頭。

她的聲音,語氣,表情一如既往的冰冷,毫無感情。

但那句話本身,我卻覺得摻雜了幾分淡淡的感情色彩。

雖然這么說也許會有點奇怪,但我完全沒有想到她會對我說‘我原諒你’這種話來。

她說原諒我,換句話說,也就是她認為我有錯。

以純理性的角度來看待,我們二人之間并沒有建立起任何口頭上的約定,或者簽下合同之類的文件一一就像我一開始設(shè)想的那樣。

那個自見面以來就給人理性化身的她,之所以說出那種話,是在感情用事嗎?

“博士?”白面鸮叫了我一聲“我的回答讓你沒能理解嗎?若是這樣……”

“不不不,就是覺得有點……意外?!?/p>

“意外?”

“不沒什么……總之謝謝你可以原諒我,不過今天的投影……”

說到這里,我轉(zhuǎn)過頭看了眼那扇白色的自動門。

“已結(jié)束?!?/p>

“我知道,我就是想問問,還有沒有什么方法可以再看到那段投影?”

“等到第二天到來,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我站在原地,站在她的身邊,偷偷看向她的側(cè)臉。

白面鸮直勾勾的盯著那扇自動門。

然而,我并不認為她真的只是在注視著那扇門。

她在注視著穿過門的東西,如果那扇自動門是透明玻璃,那她一定可以看見里面的東西,因此她只能模糊不清的注視著。

話說回來,這只是我的個人想法而已,并且十分的奇怪。

走廊里,窗外淡淡的陽光照在她的后背,白面鸮身上的白大褂連同她的白發(fā)被渲染成金黃色。

她的身影斜射在地板上。

我猶如巖石般死死的注視著眼前的這幅畫般的光景。

“……那個……”我打算說點什么。

與此同時,她注意到了我,那盯著自動門的目光也轉(zhuǎn)向了我的身上。

此時此刻,我好像聽到了自己的心臟在加速跳動的聲音。

我覺得,自己應(yīng)該補償她點什么。

雖然白面鸮什么都沒說,上次她也說過自己‘不知道’,但其實她一定很喜歡那片天空吧?所以才會每天過來看。

因為我的原因,才害得她今天沒有看到,所以我必須要補償她點什么才行。

可是我該怎么補償呢?今天的投影已經(jīng)結(jié)束了,想看到那片天空的話,就只能……

我突然想起了那片天空。

不,還有辦法。

然而,這個想法其實相當?shù)拇竽?,以至于連我自己都被嚇了一跳。

想到這里,我感覺自己的身體正在往大腦發(fā)送緊急信號,我這是在不安呢?還是在期待著呢?我自己都快要搞迷糊了。

“……博士?”

聽到她叫我,我頓時回過神來。

“誒?啊,怎么了?”

“是時候回去工作了?!彼D(zhuǎn)過身,打算要走。

“……那個!”像是要把心中的不安和坎坷全部吐出來,我猛的提高了嗓門,叫住了她。

“什么事博士?”白面鸮停下腳步,回過頭來。

“那個……中午你有時間嗎?”

“現(xiàn)在……”

“一會就好!”我低著頭,望著自己腳下的影子,一字一句的說,“真的…一會就好,不會太久的,你可以……陪我出去走走嗎?”

白面鸮猶豫著。

還未等我將內(nèi)心的不安與期待轉(zhuǎn)化成具體的心理活動時,她又對我點了一下頭。

“我明白了。”

她竟然答應(yīng)了。

在她回答之前,我內(nèi)心的答案其實都是‘馬上就要到下午的工作時間了博士’之類的理由來拒絕我,但沒想到她的回答會又一次偏離了我的預(yù)測。

在我感到驚訝的同時,又情不自禁的開始思考一一

難道……白面鸮也在不知不覺中,發(fā)生了什么變化嗎?


于是就這樣,我們二人連身上的白大褂都沒換,脖子上掛著的ID卡也沒摘,就這么走出了萊茵生命。

一路上,她并沒有主動開口問我們?nèi)ツ睦?,只是一路沉默的跟在我的身后,而我也什么都沒說。

我們走過人行天橋,來到車站,乘上電車后再轉(zhuǎn)乘公交車。

用了近20分鐘,我們終于來到了目的地一一我公寓附近的那座公園,同時,這也是我每天清晨都會來這吹風看天的地方。

走進公園,不同于清晨的無人之境,中午的這座公園里呈現(xiàn)出了與之相反的,一派休閑場所的典型光鏡。

廣闊的草坪上,又是鋪著野餐布的一群人,又是打著排球大學生,還能看見不少的情侶走在一起。

我們踩著小石頭鋪成的田間小道,腳下發(fā)出沙沙的愜意響聲。

道路上的凹陷處留有幾處積水,正午的陽光從云朵的縫隙間投向大地,地面閃閃發(fā)光。

走到目的地后,我們便停下了腳步。

我們來到了林間小道上的一張長椅前,周圍的地上也積了一層水,看起來長椅像是浮在水面上似的。

我讓白面鸮先坐上去,自己則去附近的一臺自動販賣機前給自己買了罐咖啡,因為不知道她喜歡喝些什么,所以我估且給她買一瓶礦泉水。

回到長椅前時,我看見白面鸮正以近似于正坐的姿勢坐在長椅上,并且正在來回的左顧右盼,應(yīng)該是在觀察這里的環(huán)境吧。

“給你。”

我坐在長椅的另一側(cè),把手中的礦泉水瓶遞給她。

“我也不太清楚你喜歡什么,所以就給你買了瓶水,你也渴了吧?”

她看著那瓶礦泉水,又看了看我。

“拿去喝吧?!?/p>

“……好的。”

她伸出雙手,慢慢接過水瓶后擰開瓶蓋,隨后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小聲的補充道:

“多謝……”

“沒事啦,算我請你的?!?/p>

她平時應(yīng)該不怎么會說‘謝謝’這樣的話吧?我想著,也拉開了手中的易拉罐,打算先抿一口咖啡。

而此時,白面鸮恰巧也同時舉起了手中的水瓶。

我的動作停住了,打算用余光觀察一下她喝水時的樣子。

白面鸮先用雙手抱起瓶身,對準自己的嘴唇后,接著將瓶口緩緩接近雙唇,開始一小口一小口的喝了起來,嬌小的喉嚨同時也在一滾一滾的。

這是我與她相處的幾個月以來,第一次看到她喝水的模樣。

我如同在看什么十分珍惜的畫面似的,睜大雙眼的看著她,一開始的余光也變?yōu)榱酥币暋?/p>

白面鸮喝水的動作有點僵硬,就以流暢性而言,現(xiàn)在的AI機器人都可以完美的模擬出人類喝水時的姿態(tài),并且在我看來,她喝水的樣子還有那么一點小孩子氣,在我的印象里也只有小孩子才會像她那樣喝水,這與她的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一對比,造成了極大的反差。

很快她喝完了水,放下了水瓶擰回瓶蓋,濕潤的嘴唇被陽光照耀的閃閃發(fā)亮。

接著,她突然注意到了我盯在她身上的目光。

與此同時,我也馬上發(fā)現(xiàn)了自己把易拉罐舉在半空中準備要喝的動作,如同被按了暫停按鈕一般極其不自然,而且樣子看上去還很蠢。

意識到這點后,我立馬仰起頭喝了口咖啡,可因為喝的太著急,導(dǎo)致自己被嗆到了,咳嗽了好一會才喘過氣來。

“博士,你沒事吧?”她問我。

“沒,沒事,不小心嗆到了而已……”

為了不讓她注意到我嗆到后的丟人模樣,我又馬上轉(zhuǎn)移了一個話題:

“好喝嗎?水。”

話說出口,我就立馬后悔了。

這問題也太蠢了吧?!

我本打算立刻接上面的話,說出‘我開個玩笑而已’,然后笑一笑,這個話題就會過去……

然而白面鸮卻一臉正經(jīng)的回答我:“我沒有嘗出任何的味道?!?/p>

“畢竟是水嘛,哈哈……”

我有些尷尬的干笑了幾聲,為了掩飾難堪,又喝了口咖啡一一味道還是老味道,不過這次是甜中帶了點苦。

然后,我們突然沉默了下來。

眼前,孩子們的歡笑聲在草坡上響起,有的正在玩著球,有的正在跳繩,一位老人慢悠悠的溜著狗,一位身穿運動服的中年婦女正在長椅上看雜志,她的身旁還有一臺園丁型AI機器人在澆花。

午后的陽光將眼前的一切都映成了金色,我注視著眼前的景象,默默的抿著咖啡。

雖然這個公園我已經(jīng)來過好多次了,但這么久以來我還是第一次在這片空間中看到那么多人,與我印象中的平靜安詳不同,此時的公園呈現(xiàn)出一股別樣的活力。

長久的沉默下,白面鸮率先開口:

“博士?!?/p>

“你想問我為什么帶你來這,是吧?”我如此猜測。

她點點頭。

“這個啊……”我撓了撓自己的后腦勺,有點不太好意思,“其實,我想補償你?!?/p>

“補償?”

“你看,今天不是因為我的原因沒能讓你去看到那片天空嗎?所以我就帶你來這了?!?/p>

她看了看四周,又對我說:“我沒有在這附近發(fā)現(xiàn)任何有關(guān)投影的設(shè)施。”

“不是啦?!蔽覕[擺手,“雖然應(yīng)該沒有投影出的那么漂亮……不過,我自己還是挺喜歡這片天空的。”

說著,我伸出一只食指,指向自己的頭頂上方。

我們不約而同的望向了天空。

此時的天依舊湛藍,盡管被白云遮擋住了一些,卻依舊非常藍。

一望無際的藍。

“你喜歡嗎?白一一”我看向她。

但下一秒,我的聲音卻立馬卡在了喉嚨里。

白面鸮坐在我的身邊,把自己的雙眼瞪的大大的,微張著嘴,一動不動的注視著頭頂上方的那片天空。

她看的很入神,在她平時去看那片投影出來的天空時,也從未像她現(xiàn)在這樣這么專注過。

對她來說,一定是看見了不輸給那片投影的美麗的天空吧。

我覺得,現(xiàn)在還是先讓沉默,在我們二人之間多待一會比較好。

就這樣,我們好一會沒有說話。

附近的銀杏樹隨風沙沙晃動,一片,兩片,三片,黃色的銀杏樹葉落在我們的腳邊。

不知不覺間,風停了,陽光穿過枝葉的縫隙,照亮了她的臉。

周圍只剩下游人其樂融融的聲音。

白面鸮的白發(fā),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雖然太陽已經(jīng)升至頭頂,但那光線有云層的遮擋,即便抬頭直視也不會感受到刺眼。

我們在長椅上看了好一會天空。

漸漸的,我閉上眼,連同身體的五感也一并被放大,我十分享受這樣的感覺。

和睦的陽光,清新的草香,就連身旁人的氣息也近在咫尺。

此刻,我的心十分柔軟,從出生至今好像不曾這么柔軟過,漂浮在這個空間里的沉默和溫暖的光線都讓人覺得是那么的溫和,我或許是一個很難相處的刺猬,但此時卻想把這份溫柔獻給他人。

白面鸮仍然一言不發(fā)的仰望天空。

接著,十分突然的,我聽到了她的深呼吸。

我從未聽到過這樣的奇妙吐息。

她的呼吸仿佛將頭伸出水面尋找氧氣,又像是要吐出體內(nèi)沉重的包袱,在有意放松著不知何時變得緊繃繃的肌肉,那是從某些束縛中解放出來時才會有的深深吐息。

說不定,我已經(jīng)在不經(jīng)意間,觸碰到了她心中的某樣?xùn)|西。

我看著她的那張側(cè)臉,同時也在心中想著一一她每次直直的仰望天空時,都在想些什么呢?

我一直認為她在那片天空中尋找著什么,在追尋著什么。

即便天空中除了白云和太陽以外空無一物,但她仍在注視著。

突然,有那么一瞬間,我的大腦中閃過了一個奇怪的想法一一她會不會是想飛向那片天空呢?

因為那里就是她想要前往的地方。

[吶,今后你想去哪里?]

腦海中傳來了‘她’的聲音。

我想去哪里?我該去哪里?

我或許應(yīng)該放空大腦好好思考,可越是放空,種種思緒便越是見縫插針的鉆進來,就像用手擦鏡片反而會粘上更多的指紋一樣,事態(tài)越發(fā)惡化。

我翻來覆去的反復(fù)自問自答,過程中我一直在看著她的側(cè)臉,試圖在她的身上找到答案。

漸漸的,我被白面鸮的臉龐所吸引。

然后,視線中的畫面開始漸漸扭曲。

我心想糟了,但為時已晚。

在她的那張安靜而又認真的側(cè)臉下,我又被卷入了回憶的漩渦。


我站在病房門口,注視著她那張凝視窗外的側(cè)臉。

話說回來,我有一段時間沒有看見身穿睡衣的她了。

過去我們二人總在同一張床上睡,我早就看慣她穿睡衣的樣子和睡的翹起來的頭發(fā)了。

而滿11歲那會開始,我們進入了青春期后就不約而同的分開了,也不再過度干涉對方,自然也就很少再看到她穿睡衣的樣子了。

時隔一個月,我再次看到身穿睡衣的她,她看起來非常疲憊,也許是由于衣服料子很薄又是素白色,她領(lǐng)口露出的鎖骨和從短袖里伸出的胳膊,脆弱的像是稍微用力就能輕易折斷似的。

我看了看自己的手腳,再一次深切的認識到自己與她的差異。

前不久明明我們還差不多高,可不知從什么時候起,我卻比她高了十厘米以上,這使我每次和她牽手或者被她依靠的時候,都會注意到彼此之間的差異。

她纖細的雙腿和弱不禁風的身軀,令我實實在在的感受到,我們的身體正不可逆轉(zhuǎn)的朝著不同的方向發(fā)育了,而且這種感覺令我非常不適。

即使內(nèi)容沒變,但如果容器的形狀變了,那么它所代表的含義也就會發(fā)生變化。

我們的交流方式也和過去一樣,但有時卻覺得有哪里過頭了,有時又覺得有哪里還不夠,如果配合這些感覺改變自己的行動,到時又會產(chǎn)生另一種尷尬。

那天,她穿睡衣的樣子讓我靜不下心來,去病房探望她時,開始的那一陣子我總是不敢看她的眼睛,我裝作對病房的裝橫或慰問品之類的東西感興趣來逃避她的視線,直到緊張感消失。

然而周圍根本就看不到什么特別的東西,這間病房十分普通,白色的墻壁,褪色的窗簾,鋪有淺綠色亞麻油地氈的地板,還有簡單樸素的床。

雖然是四人間,但整間病房里只有她一個人,她被安置在進屋后左手邊最靠窗的那個光照最為充足的地方。

“這次真的是太意外了?!?/p>

她遙望著窗外的天空,像是在觀察天氣。

“你想啊,我上一次出事已經(jīng)是幾年前的事情了吧?”

我回想起昨天的事情。

我發(fā)現(xiàn)她倒下,是昨天下午4點過后的事情。

那天放學后,我在校門口等她出來,明明之前每天她都會準時陪我一起出來的,可那天她卻始終也沒有出現(xiàn)在我的眼前,我感到不妙,于是便馬上趕回教室里去找她,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她抱著頭倒在地上正在痛苦的呻吟著,見到此景我馬上找到老師,接著打電話叫來了救護車。

聽她的父親說,這次發(fā)生太過意外,如果再晚一點的話,情況可能會更嚴重。

“腦袋還難受嗎?”我問。

“嗯,沒事了,只是為了防止再次發(fā)作要住院觀察幾天,其實身體沒什么問題?!?/p>

她看上去很輕松,卻氣弱與絲,這種情況下她真的能聊天嗎?是不是當著我的面勉強自己呢?而就算我這么問,她也只會讓自己扮演的更加巧妙吧。

我讓她至少不費力說話,把椅子搬到盡量靠近床一點,同時也注意放低自己的音量。

“我真的以為你這次要死了呢?!?/p>

“我也以為自己要死了?!彼环曇詾槌5臉幼有α诵?,“但是啊,要是你那時判斷晚了一步,情況好像會更危險的,醫(yī)生也表揚你了哦,說你毫不猶豫的叫了救護車,決斷十分英明。”

“一般人都會叫救護車吧?十分英明什么的……”我有點不太好意思的嘟囔著。

“但是你救了我的命啊,在我看來你真的很帥氣,很英明哦!”

“沒那回事……”

接下來又是一陣短暫的沉默。

我一咬牙,問了句:“這個……到底是什么???”

她抿著嘴歪起腦袋,說道:“不知道呢,醫(yī)生也什么都沒跟我說?!?/p>

昨天我也問過她的父母,但對此他們卻都一言不發(fā)。

“這樣啊……”

“話說回來?!彼袷枪室鈸Q了個話題一般,“你其實一直都有在看有關(guān)大腦方面的書吧?”

“我只是碰巧在看那些書啦。”

“是為了我專門去看的吧?”

她歪著腦袋從下方窺探我,長長的頭發(fā)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

“……畢竟你要是死在我的面前,事情會很麻煩?!?/p>

“哈哈哈,這倒也沒錯啦。”她的笑透著一絲困惑。

剛才的說法有點太過分了吧……我衷心的感到后悔。

“這么說來,我好久沒有被人抱過了呢。”她的口吻帶著某種捉弄人的意味,“沒想到你會那么輕松的把我抱了起來,嚇了我一跳?!?/p>

“因為我想不出來其他能把你背過去的方法了啊?!?/p>

“我不介意啦,要是每次都這樣的話,發(fā)病或許也不算壞事呢?!?/p>

聽到她那惡作劇般的口吻,我輕輕的彈了彈她的腦門。

“好疼!”她夸張的抱住腦袋。

“我可不想再遇到那種事情了,真是的,那個時候我可是擔心死了?!?/p>

一陣奇怪的沉默出現(xiàn)了。

她沉默的盯著我看,而后,那表情慢慢轉(zhuǎn)變?yōu)榱寺詭邼奈⑿Α?/p>

“對不起對不起,我撤回剛剛的話?!彼目诘溃拔矣憛挵l(fā)作,只是能跟你相互觸碰,內(nèi)心覺得很開心。”

“那就快點好起來吧,等你好了,我會天天抱你的?!?/p>

“誒?真的嗎?”她頓時雙眼放光。

“……還是就一個星期吧。”

“什么啊,真掃興……”

“不過,你想讓我怎么抱你都可以哦?”

“是嗎?”她的眼神又發(fā)光了,“那……我要公主抱!”

“好好好,但前提是你要好好休息,爭取早點好起來?!?/p>

“嗯!”她誠懇的點點頭,“以及對不起,讓你擔心了?!?/p>

“沒事啦?!?/p>

“……吶?!?/p>

“嗯?”

“你現(xiàn)在就可以抱我一下嗎?”

“……好?!?/p>

我伸出雙臂,小心翼翼的將她擁入到我的懷中,輕輕抱住她。

與我不同,她卻在緊緊的抱著我,生怕我下一秒就會消失似的。

而這時,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臉正在發(fā)燙。

“明天,你還會來看我嗎?”

“嗯,在你好起來之前,我會天天來煩你的?!?/p>


臉頰上的冰冷觸感讓我的意識回到了現(xiàn)實。

一陣強勁且冰冷的風掃蕩而過,耳邊響起落葉被吹動的嘩啦聲響,與此同時,我注意到天空的顏色變得有些淺淡。

抬起頭,西斜的太陽在樓宇縫隙間露臉,公園被橙色的澄澈光芒所照亮。

不知不覺中,太陽已經(jīng)沉入到了云后,從中解放后,光與影相互融合,世界的輪廓變得柔和且朦朧,天空依舊光明,但地面已經(jīng)被淡淡的陰影覆蓋,粉紅色的間接光溫暖四周。

我又低下頭望向眼前一一草地上的孩子,大學生,路上的老人,長椅上的那名中年婦女,以及那臺園丁型AI機器人都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

園內(nèi)已經(jīng)開始變得昏暗,深色的空間申摻雜著草叢和樹木的濃綠色。

“現(xiàn)在已經(jīng)幾點了……?”我看著遠處那漸漸西沉的夕陽,輕聲自言自語。

“下午5時45分左右。”耳邊突然傳來回答。

我朝聲音的來源方向看去,發(fā)現(xiàn)白面鸮依舊坐在長椅的另一頭上,并且不知何時已經(jīng)不在注視著天空,而是在凝視著我。

“我們已經(jīng)在這坐了大概多久了?”

“五小時左右?!?/p>

“五個小時?!”

我吃了一驚,這好像是我第一次走神走這么長時間。

“是的,自從博士你進入放空狀態(tài)后,已經(jīng)有了五小時左右。”

“難道這五小時,你一直在陪著我?”

“是的?!?/p>

今天早上先是讓人家等了我一個小時,之后又讓人家在這陪了我五個小時,啊啊,丟臉死了……

不過,我為什么會陷入這么長時間的回憶呢?這種情況以前從沒有過。

我低下頭,開始思考。

這時,我聽到她叫了我一聲‘博士’,于是便抬起頭。

“怎么了?啊,我應(yīng)該先道歉的,抱歉,讓你陪我這么久……我們今天的工作還沒來得及完成呢,真的是抱歉……”

我想起自己的失禮,對她低頭鄭重道歉,今天我已經(jīng)對她道了多少次歉來著?

“我接受博士的道歉,但比起這些,我想向博士你提出一個問題?!?/p>

“問題?什么問題?”

她先看了我一會,然后開口:

“博士,在今天上午的工作時間中,我發(fā)現(xiàn)你有22次向我的方向進行窺探,請告訴我你做出那種行為的用意?!?/p>

“呃!這,這個……”

她一臉平淡的提出這個問題,精準的抓住了我內(nèi)心的痛點,我的大腦頓時一片空白,說不出話來。

“你…你發(fā)現(xiàn)了啊,哈哈哈……”

寂靜的公園內(nèi),我那用來掩飾尷尬的笑容仿佛被無盡擴大,在耳邊一遍又一遍的回響。

“……你從什么時候察覺到的?”

“一個月前?!?/p>

這么早?!我在心中又吃了一驚。

“那么?!彼袷且一卦掝}似的,“可以告訴我你的理由嗎?博士?!?/p>

她那冰冷毫無感情的聲音中,我竟然聽出了一絲刻不容緩的急切。

“這個……”我下意識的低著頭,拼命在腦中尋找著這個情況下最佳回答。

這時我發(fā)現(xiàn)易拉罐里的咖啡還有剩,于是便抬頭一口氣喝完。

冰冷的手指緊緊握住咖啡罐,光滑的鋁罐頓時變得扭曲,為了恢復(fù)罐子,我放在手中來回按壓,結(jié)果其他的位置也凹陷下去,最終只是變得更加扭曲。

我知道不可能再復(fù)原,卻還是依依不舍的擺弄著罐子,不時發(fā)出嘎啦嘎啦的聲響,當中還摻雜著我無奈的吐息聲。

最后,我放棄了手中的工作,抬起頭。

火紅的夕陽灼燒著我的眼睛,我不得不瞇起雙眼,忍受著逆光的模糊視線。

然而轉(zhuǎn)眼間,那輪夕陽就已經(jīng)如手電的燈光般沉入到了大廈后方。

我注視著那片顏色漸漸變濃的天空。

接著,我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然后,我搖了下頭,說:

“我不知道……”

我的聲音小的可憐,像是一陣風就可以輕易的吹跑。

我看了一眼白面鸮,發(fā)現(xiàn)她在稍微抬起眼簾看向遠方。

我也朝相同的方向看去,映入眼簾的只有高樓大廈。

她的前方,西側(cè)的天空漸漸變得暗淡,粉紅色與墨青色的顏色比例逐漸改變,最早出現(xiàn)的星星開始閃爍。

夕陽已經(jīng)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夜晚開始悄聲無息的到來。

公園附近的小路上傳來了一陣喧鬧聲,我朝那邊看過去,幾個穿著制服的學生正在那里散步。

我們?nèi)栽诔聊?/p>

我回味著自己說出的那句‘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真的是這樣嗎?我覺得不是那樣的。

我其實心里十分清楚那么說的原因,可我的內(nèi)心深處又有一股聲音,它在大喊:‘不是那樣的!’

我腦中的聲音就這么混在了一起,以至于我都快要混亂了。

然而有一點,我卻是相當?shù)那宄?/p>

為什么我這次會陷入那么長的回憶?毫無疑問,那是因為我一直在注視著她的側(cè)臉的緣故。

是因為看著她,我才會陷入到過往的回憶當中。

我雖然沒有絕對的證據(jù)可以證明,但我唯獨如此堅信,是因為她,我才回想起了那個‘她’。

突然間,某種想法呼之欲出。

夢里與回憶中的少女,會不會就是白面鸮呢?一一這樣的想法在我的腦中一閃而過。

而我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產(chǎn)生過這種沒有理由的想法了。

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

那該有多好?。?/p>

從今往后,我會不會一直在此停留?就自己而言,停留于此會是件有意義的事情嗎?

好幾次我都想把這些話告訴白面鸮,我迫切渴望能有人理解我的內(nèi)心特有的東西,然而還沒等我打算說出來時卻愕然的發(fā)現(xiàn),自己突然不知道該如何措辭,不管我怎么表達,似乎都會被一層薄薄的墻壁所遮擋住,剩下的只有凌亂不堪的思念。

它們一直在我四周胡亂的反射著,我與這個世界之間仿佛多出了一條看不見的線。

可不論如何,我想,現(xiàn)在我得先向她解釋一下‘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那個,我說我不知道,其實……是真的不知道?!?/p>

我所說出的話與我的想法完全背道而馳,可我無法停下自己的嘴巴,違背本心的話接二連三的冒了出來。

“你看,你每天都會去看那片投影出來的天空,但自己也不清楚倒底是不是出于喜歡才去看的,不是嗎?”

雪崩一般,想說的話不斷涌現(xiàn),我的語速也逐漸加快。

“我…我也差不多,雖然我自己也不太清楚為什么會那么做,就像是下意識的動作那樣,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等回過神來的時候,我就已經(jīng)在偷偷看你了……”

我的音量越發(fā)減小,沒有頭尾的話終于走到了盡頭。

“總,總之差不多就是情不自禁……之類吧……”

我拼命解釋,如同馬拉松的最后沖刺。

“總之……我不知道?!?/p>

終于把話說完了。

白面鸮什么聲音都沒有發(fā)出,只是抬著頭凝視著天空。

我內(nèi)心壓抑的不安一下子如潮水般涌了出來:完了,說了一大堆沒有頭尾的話,不知道會有什么后果。

如果我的話被她否定,又或者,我讓她感到討厭的話……

我……

“那個!如果我那么做讓你產(chǎn)生困擾的話,我會道歉,今后我也不會那么做了,所以……”

“不。”

長久的沉默后,她終于開口了。

墨青色已經(jīng)爬滿了天空,夕陽的余光早已消散不見,只剩一輪明月在空中若隱若現(xiàn)。

突然,我們頭頂上方的路燈亮了,淡淡的銀色月光和路燈的亮光交織著,照亮了我們的臉龐。

“不……是什么意思?”我不解的問道。

“博士你無需道歉,因為我也并未產(chǎn)生任何的困擾。”

“為什么?”

“我已經(jīng)理解博士你的理由了?!?/p>

夜晚的街道明明無比嘈雜,她那平淡的聲音卻清晰的傳到了我的耳中。

如同對面大廈上,那塊巨大的電子廣告牌上的燈光,在黑暗中忽明忽滅,最后逐漸變成暗淡的微弱紅光。

那聲音,夾雜在肆虐的風中。

我理解了一一當我還在思考這句話中的含義時,白面鸮又說:

“以及,今天請讓我向你道謝,博士?!?/p>

“誒?”

我沒反應(yīng)過來,她為什么這么突然向我道謝?

“為什么這么說?”

“因為博士你帶我來到了這里,讓我看到了那片天空?!?/p>

“這樣啊……”

不過她這么說的話,是不是就代表……?

“你……喜歡這片天空?”

她看著天,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猶豫著什么,我無法通過她的臉看出她的心理活動。

不知道過了多久。

“……我不太清楚。”她說著,搖搖頭,“但是……”

白面鸮緩緩把頭低下,嘴唇張開又合上,然后再張開。

她就這樣直直的注視著我。


“但我想,我應(yīng)該是喜歡的?!?/p>


突然,心中傳來了悸動。

這是一種近似于被人理解的感受。

然而,還不止這些。

我的心中,一定還有什么無法用言語去形容的東西,開始慢慢蘇醒。

微風吹拂,帶來陣陣寒意。

在白熾燈泡的親和燈光下,我直直的看著白面鸮的臉。

風吹動著她的頭發(fā),像是面紗一樣遮擋住了她的臉,風停后,她用雙手整理起凌亂的頭發(fā)將其理到耳根后。

與此同時,我回過神來。

“……啊??!這樣啊,總,總之你喜歡就好?!?/p>

我注意到自己已經(jīng)看著她的臉看太久了,于是連忙把視線轉(zhuǎn)到了別處,從長椅上站起身。

“現(xiàn)在已經(jīng)天黑了,我們先回去萊茵生命吧?不管怎么說,得先把身上的衣服換回去才行啊,看來今天落下的工作只能用明天的午休時間去彌補回來了。”

我一邊轉(zhuǎn)移話題,一邊活動身體,把手中的空易拉罐扔進了長椅旁的垃圾桶里。

“博士,我有事情想拜托你。”

白面鸮也從長椅上站起身,往與我相反的方向踏出一步,將手中的那個不知何時已經(jīng)變空了的塑料瓶扔進垃圾桶里。

有事情想拜托我?……慢著,她不會又讓我做那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吧?

想到這里,我開始戒備起來,提前做好拒絕她的準備。

白面鸮轉(zhuǎn)過身面朝我,在頭頂?shù)拿髟屡c路燈的照耀下,我們腳下的影子重疊在一起。

然后,她說出自己的請求。

“今后,博士你還可以再帶我來這里嗎?”

瞬間,我的眼前現(xiàn)出了她的身影以及聲音。

[吶,你今后還會來看我嗎?]

她們的聲音,身影,完美的重合在一起。

然后分開。

對此,我只是笑了笑,毫無猶豫的回答她:

“嗯,只要你想,我會每天帶你來的?!?/p>

我凝視著她,與那個時候相同,將此刻心里最真實的感情轉(zhuǎn)化為語言。

白面鸮也在凝視著我。

雖然就只有那么一瞬間,但我看到了,她的嘴角似乎向上翹動了那么幾毫米。

那是一種似笑非笑的奇怪表情。

剛剛的……是我的錯覺嗎?

我眨眨眼,可還沒來得及確認,她的表情又恢復(fù)到了以往的冰冷。

“那么博士,我們是時候該返回來萊茵生命了?!?/p>

“嗯,走吧…啊白面鸮,我有句話忘了對你說?!?/p>

我突然想起有句話忘了對她說,于是便叫住了她,白面鸮也停下腳步看我。

“我剛來到萊茵生命那天,我問過你這樣一個問題吧?‘我們是不是以前在哪里見過一面’還記得嗎?”

“記得?!?/p>

“我還記得那個時候,雖然你對我說‘不,我想這是我們是第一次見面,博士’不過,我總覺得……"

我深呼吸了一口氣,呼出,注視著路燈,將心里話脫口而出:


“我們以前,一定有在哪里有見過一面?!?/p>


自己想去哪里?這個我曾經(jīng)不知問過多少次的問題,如今在她的身上,我好像找到了。

我想去到那片天空。

想去那個人的身邊。

想找到那個人,想被那個人找到,雙方邂逅,彼此了解。

這個我追尋多年的答案,現(xiàn)在就這么無緣無故的出現(xiàn)在了我的心中,讓人不禁懷疑這個答案是不是多年以來一直都存在于我的體內(nèi),我的心中,只是我沒有察覺呢?

又或者一一

我故意讓自己沒有去察覺?

“既然博士你如此堅信的話……”白面鸮喃喃自語似的說,“那么就當做那樣吧?!?/p>

然后,她又換了一副口氣。

“總之,現(xiàn)在我們的首要任務(wù)是返回萊茵生命,接著一一”

咕~~

一陣奇怪的聲音打斷了她。

毫無疑問,這是干癟的胃袋在收縮時發(fā)出的壓縮空氣的聲音,換句話說,就是餓肚子的聲音。

發(fā)出這個聲音的人當然不是我。

我慢慢把視線轉(zhuǎn)到白面鸮的小腹上,而此時她也正低著頭看著自己的小腹,那白色的劉海遮擋住了臉,我看不到她的表情,說不定她現(xiàn)在在害羞吧?

一想到這里我就忍不住笑了起來。

“餓了吧?畢竟已經(jīng)這個時候了,我們午飯都還沒有去吃呢?!?/p>

“……”

“那么在回去萊茵生命之前,我們先在外面吃頓晚餐,怎么樣?”

“……”

“我知道這附近有家很不錯的餐廳哦?我請客,就當做今天你陪我這么久的謝禮了,如何?”

“……那么,有勞了?!彼p輕點了點頭。

“別放在心一一”

咕~~~~

然后,那陣聲音再次不合時宜的響起,只不過這次響起聲音的是我的肚子。


我走進了夢境。

我在山丘之上眺望異星球的海面。

溫柔的綠色天空中星云漂浮。

小小的鳥兒一邊輕聲歌唱,一邊飛翔。

異世界的風就像漩渦四起的天空一樣,又如刷毛般肆意吹動。

眼前的一切,我都有印象。

少女平坐在草地上,她正在感受著強勁的風速。

水平線上升起一道閃光,橙色的光芒從大海與天空的交界處騰空飛起,金色的太陽升上天空。

野花們興奮不已的隨風擺動著。

我好像做過這個夢。

少女站起身來,長發(fā)隨風飄逸。

陽光仿佛要吞噬大地般,不斷驅(qū)趕著山丘之上的夜晚的陰影。

光芒順著我和她的腳邊慢慢溫暖我們的身體。

少女沐浴在陽光之中。

然后,她轉(zhuǎn)過身面向我。

這時,起風了。

強風吹過,少女的白裙被風吹起,綻放成花朵。

然而,這次少女并沒有消失。

在風中,我終于看清了那張一直處于陰影當中無法識別的臉。

此時此刻,那張沐浴在陽光下。

我們四目相望。

我頓時陷入了混亂。

出現(xiàn)在我眼前的那名少女……不是‘她’。

而是一一


“……白面鸮?”


我像是要彈起來似的醒了。

心臟狂跳,太陽穴鼓動著幾乎快要蹦出來,全身上下大汗淋漓,血液流動的聲音像濁流一般在耳邊回響。

我坐在床上,用一只手抱著腦袋,大口喘氣。

現(xiàn)在的我大腦一片混亂。

不知為何,我現(xiàn)在覺得好開心,想放聲大笑高歌一首。

不知為何,我現(xiàn)在覺得好悲傷,想捂著臉大哭一場。

不知為何,我現(xiàn)在又覺得好憤怒,想把眼前的一切連同我自己都摧毀粉碎。

我大口吸氣,呼氣,企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過了好半天,我才終于慢慢恢復(fù)了過來。

冷靜下來后,我突然想起了一切。

山丘,星云,海面,微風,野花,鳥兒,金色的太陽,溫暖的光線,還有一一

夢境中的白面鸮。

怎么回事?

我打開枕邊正在充電的手機,上面顯示著現(xiàn)在的時間:2點41分。

也就是說,我是從夢中驚醒的。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是我這輩子第二次被夢中驚醒。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到底是怎么了?為什么我的夢里會出現(xiàn)白面鸮的身影?

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

“你不是很清楚嗎?”

一道陌生且模糊不清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我連忙確認四周,但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的聲源,毫無疑問,這聲音的來源自我的內(nèi)心。

“那么,讓我來公布正確答案吧一一”

“等…等等!”

“承認吧,你對白面鸮已經(jīng)……”

“沒有那回事!”

我大喊道,可那個聲音并沒有消失。

“沒那回事?你在說什么蠢話!你不想承認,不就是因為自己產(chǎn)生了負罪感嗎?”

“沒!我……”

“因為你覺得自己背叛了‘她’,背叛了自己的青梅竹馬,你一直以為自己的心里只能有那個人的存在,所以……”

“閉嘴!!”

我下意識的拿起床頭柜上的水杯,猛的朝前砸去。

一陣玻璃破碎的聲音傳來,而后,那股聲音也隨之一起消失了。

我頓時覺得自己精疲力盡,扔水杯的那只手無力的垂了下去。

接著,我用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臉。

在那個聲音下,我變得無話可說,仿佛變成了一個不會控制情感的小孩子,把氣亂發(fā)一通。

那是一種近似于掙扎的行為,一種不愿接受現(xiàn)實的不甘心。

因為,我覺得那聲音說的可能是對的。

“我,我……”

我緩緩松開了手。

眼前地板上的玻璃碎片,在窗外淡淡的月光下閃爍著微弱的光芒。

“我……”

我的腦中閃過白面鸮的身影。

“我……”

這一瞬間,那個想法已經(jīng)從心中涌向口邊。


“喜歡上了白面鸮……?”


我失神的盯著那堆碎片,輕聲自言自語。

這天夜晚,我徹夜未眠。


我是不是喜歡上了白面鸮呢?

一開始腦中冒出這個想法后,我曾一度極力反對自己,也試圖找出證據(jù)來反駁什么,可又什么都找不到。

如果喜歡是理由的,那就可以控制住自己不去喜歡,只要否定那個理由并讓自己接受就好。

如果不那樣做會很痛苦。

如果不那樣做會很困擾。

分明是自己的意識,可為何無法確認自己是否是真的喜歡呢?

在接下來的日子里,我一直在尋找著答案。

那天過后,我們?nèi)匀粫タ茨瞧队俺鰜淼奶炜?,不過有的時候白面鸮也會主動請求我?guī)ツ亲珗@。

但是有一點發(fā)生了變化。

起初我們并不會等待對方,誰先到誰就先看,而現(xiàn)在我們會不約而同的等待對方,不僅如此,那天過后我們二人之間的對話也逐漸增多了,工作中我仍舊會時不時的偷偷瞄向她,而現(xiàn)在她也會時不時的偷偷看向我,偶爾我們的視線還會撞在一起。

在這樣的相處下,我們逐漸做到了形影不離的地步,不過為了防止有一些奇怪的謠言,我也一直在小心行事。

并且我還沒有確認自己的真心。

然而已經(jīng)半個月過去了,我仍沒找到答案。

于是,那天過后的第三個星期,為了能結(jié)束一切,我鼓起勇氣,開始了驗證工作。


早上6點整,我準時從床上起來。

窗外的光線透過窗簾的縫隙照射進來,如針扎般刺向地面,照在我的身上,光線為皮膚帶來了溫暖,但空氣中的冷冽又讓我打起了精神。

下了床到衛(wèi)生間去洗漱,仔細的把臉和牙都洗干凈后,我又回到了臥室,打開衣柜開始換衣服,換好一會外出要穿的衣服后又取出前些天新買的一套黑色羽絨服換上,接著又在落地鏡前仔細打理好自己的衣服。

太過正式的話可能會很奇怪,穿的跟平時一樣就好一一我按照網(wǎng)上說的方法,盡可能把自己打扮的看起來休閑一點,不過我想也不能隨便過了頭,于是便用一把梳子好好的梳了梳我的頭發(fā)。

我站在落地鏡前,望著鏡中的自己,從頭到腳的審視起來。

明明穿的和平時沒什么太大不同,但我卻總覺得自己身上的衣服比以前突然小了一號似的,這大概是緊張帶來的心理錯覺吧。

我拍拍自己的臉讓自己打起精神來,又花了五分鐘做深呼吸運動,好讓自己放松下來。

“早上好!”我對鏡中的自己笑著,打了個早安。

看著鏡中自己的臉,我搖了搖頭,不行不行,笑的太僵硬了。

“早上好。”

我又試了一次,但這次臉上的表情幅度又太小了,根本看不出來是在笑。

“早上好~”

我再一次嘗試讓自己的聲音變得柔和,可這次臉上的笑容滑稽的像個小丑,調(diào)整了一下后又變得特別驚悚。

“嗯……到底該怎么辦好???”

雖然已經(jīng)提前練習過很多次了,不過我一直對自己也沒有什么信心。

怎么辦?現(xiàn)在就去學表情管理法嗎?可現(xiàn)在這么做不就是炎國古語中的那句‘臨時抱佛腳’了嗎?而且就算現(xiàn)在去學也不一定能馬上學的會吧……

我還在原地苦苦思考,這時,手機突然響起了鈴聲。

到時間了。

我走到床邊拔下充電線,拿起手機。

不管我現(xiàn)在有沒有準備好,都必須要出門了。

我連忙趕到門前穿上鞋,檢查好要帶的東西后(現(xiàn)在的這個時代帶一部手機基本上就可以出門了)推開了公寓門。

來到外面,我并沒有一如既往的在走廊里眺望城市的風景,而是急沖沖的下了樓,趕向公交車站。


前幾天,我突然在心中有了一個計劃。

為了驗證我心中的那份真心是否真的存在,我打算約白面鸮出去,在今天去做最后的驗證。

于是前天下午工作結(jié)束后,我們走在回去的路上時,我這么問了她一句:

“對了白面鸮,后天的休息日你有時間嗎?”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有的?!?/p>

“那不介意的話,后天……你能不能陪我到外面做一場實驗?”

“實驗?”

“對,是一個…不能在萊茵生命里做的特殊實驗。”

“…我明白了,那么博士,后天的實驗請多關(guān)照?!?/p>

“好,之后我會把見面地點發(fā)給你的,可別忘了確認哦?!?/p>

“好的。”

現(xiàn)在回想起來,那個時候的我還真是挺冷靜的,有點讓我意外,如果讓現(xiàn)在的我再經(jīng)歷那種場景的話,一定會害羞的話都說不出來。

雖然我當時說的是一起出去做一場‘實驗’,但實際上,由男方主動邀請女方一同外出,這種行為一般被世人稱作一一約會。

沒錯,我打算利用今天的約會,以此來確認自己的真心。

因為十分久違的帶女孩子出去玩,所以自從那天回去以后,我就一直在為今天做準備,先去給自己買了一套全新的衣服,又去網(wǎng)上找了各種各樣的攻略,還一個人在鏡子前練習了好久的打招呼……就是為了今天。

我想,今天結(jié)束的時候我就可以找到最后的答案了。

我如此希望著。


乘上公交車大約十分鐘,我來到了那座一直在去的公園,這也是我和白面鸮今天集合的地點。

走進公園,眼前的景色讓我有點陌生。

一片片細碎的云朵飛過天空,盡管風很大,天氣卻十分晴朗并且秋意盎然,陽光也依舊耀眼。

季節(jié)到秋天后,已經(jīng)可以感受彌漫在空氣中的淡淡秋意,樹木下的幾只寒蟬尸體也在告知,夏季已經(jīng)結(jié)束。

我快步走過那條林間小道,跨過池上的小橋。

接著我來到了路邊的那張長椅前,坐了下去。

光線透過頭頂?shù)你y杏葉變成亮黃色,投在我的身上。

我抬起頭,看到掛著水珠的銀杏葉正閃爍著淡淡的黃色光芒,看來昨天晚上下了一場小小的秋雨。

石磚鋪成的小道上,幾處凹陷處都積滿了水,映著由灰藍色天空與黑色樹枝構(gòu)成的剪影,沾濕的銀杏葉粘在道路上,從正上方看去,就像幼兒園的小朋友用蠟筆在圖畫紙上畫的星星,十分夸張。

不遠處公園的中心廣場的噴水池里也積滿了落葉,在泛起漣漪的水面上飄動著。

刺眼的太陽照耀著向陽的地方,就像曝光失敗的照片一樣白花花的,遮陰處則像一處黑乎乎的深洞,頭頂上方是萬里無云的碧藍天空,它實在是太藍了,仿佛是人工制造的。

而我正默默看著眼前的風景,坐在長椅上等著白面鸮。

我們約定見面的時間是上午9點左右,雖然現(xiàn)在還沒到7點,但我就已經(jīng)到了這。

我靜靜的坐在長椅上等她。

我?guī)缀趺扛羰昼娋蜁_認一下時間。

現(xiàn)在是早上7點05分,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兩個小時的時間。

為了打發(fā)時間,我掏出手機,然后按照平時的習慣打開了郵件。

今天的夢境還沒有記錄進手機,于是我開始用手機記錄。

這種無意義的夢境郵件,我已經(jīng)寫過很多回了。

但這次就在我準備打算輸入時,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從何寫起,我變成極其不耐煩,這是怎么了?

既便如此,我也必須要寫出來然后再刪掉。

至于為什么一定要這么做,我自己也不太清楚。

我好不容易將夢中的景色編輯成文字,輸入進郵件里再刪除。

完成這些后,我如釋負重般的長呼了一口氣。

我又看了一眼時間,7點32分,時間也沒過去多久。

無所事事的我只好又收起了手機,呆呆的看著眼前的那顆長勢還不錯的銀杏樹打發(fā)時間。

微風吹過,帶來陣陣寨意的同時也吹動了樹枝,每一次起風,就有大量黃色的銀杏葉從樹枝上飄落,隨風飛舞,落到地面上,最后再被風吹向不知何處。

我呆呆的觀察著銀杏葉落下時的運動軌跡,直到它們落在樹根下。

接著微風再起,樹根下的銀杏葉也被吹動,刮起一陣金色的風暴。

而在那一片金色的銀杏葉中,我突然看到了別的顏色。

仔細一看才發(fā)現(xiàn),那堆落葉下,有一顆小小的勿忘我探出頭來,隨風微微飄動。

為什么銀杏樹腳的下會有忽忘我呢?是有什么人種在這的嗎?

然而還沒等我來得及去思考,我就已經(jīng)陷入了回憶的漩渦中。


我永遠也忘不了自己15歲那年春天發(fā)生的事情。

小學畢業(yè)后,我和她升上了當?shù)劓?zhèn)上的一所初中,三年后我們初中畢業(yè),既將進入高中。

而就在我們高中開學的一個月前,突然收到了噩耗。

她的雙親去世了。

那之后我們在新聞里看到,哥倫比亞的一所大型研究室內(nèi)發(fā)生了爆炸事故,造成了13傷兩死。

而那兩名死者,正是她的父母,那天他們?nèi)サ礁鐐惐葋喅霾睢?/p>

那所研究所的人只向我們報告了葬禮的地點和日程,就掛斷了電話。

電話掛斷后,我們愣在原地好久都沒有反應(yīng)過來。

一開始,我們誰也沒有接受現(xiàn)實,發(fā)了瘋的去確認,可電話那頭的聲音卻又說:“請自行過來確認吧。”

身為死者的唯一一名直系親屬的她有許多事情需要處理,所以先去了哥倫比亞,幾天后我也追了上去參加葬禮。

由鋼筋混凝土建成的新殯儀館確實漂亮,但多少透露著幾分冰冷。

那時哥倫比亞已經(jīng)進入老齡化社會,這樣的建筑物也一座一座的多了起來。

兩尊漆黑的棺材附近鋪滿了花,這里好像是館內(nèi)最寬敞的一個房間,布置很豪華,出席者也很多。

“他們是天才……”

“這場事故會令這個領(lǐng)域的發(fā)展進度慢上至少50年……”

對她的父母離去深感惋惜的話語不時傳入我的耳中,那時的我還不太清楚那具體代表著什么,但似乎她的父母似乎是非常了不起的人物。

她身為死者的唯一親屬,雖然才年僅15歲,但已經(jīng)擔任起了葬禮的主人,一直在忙著接待出席者,用著僵硬的動作彎腰,磕磕絆絆的說著明顯是剛背會不久的臺詞。

不同于平時她所穿的白衣,此刻的她身穿一身黑衣,面容憔悴,臉上失去了往日的活潑與笑容,我差點沒有認出來她。

雖然我與她的父母之間沒有任何的血緣關(guān)系,但多年以來他們對我關(guān)愛有加,我早已將他們視為自己的親生父母,因此我也跟著那些大人們一樣參加了禱告。

禱告結(jié)束后還有其他的行程,但空氣中的那股莫名的沉重壓力壓的我喘不過氣來,于是我便提前離開了殯儀館,來到了外面。

來到室外,天空的西邊已經(jīng)開始染上了淡淡的夕陽色彩。

我站在原地,注視著那片被高樓大廈分割出一塊一塊的方形天空。

就在這時我發(fā)現(xiàn),她正孤零零的站在遠處,她那黑色的身影在火紅的夕陽下顫抖著。

我走上前,本想開口說點什么,但那些安慰人的話語卻卡在了喉嚨中。

聽到了我的腳步聲,她連忙用手背擦了擦臉,轉(zhuǎn)過了頭來看到我,臉上露出了往日的笑容。

“身為葬禮的主人居然在葬禮過程中偷偷跑出來……總覺得真對不起爸爸媽媽他們啊?!?/p>

盡管她裝作像以往平時的樣子,但她那微微顫抖的聲音和發(fā)紅的眼圈還是出賣了她。

我知道她和我一樣,都因為沒有辦法直面那樣的現(xiàn)實,為了逃避,所以跑了出來。

“請節(jié)哀順便……”

我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說著生疏的詞語,我本不想說出這么冷漠的話,可現(xiàn)在我卻找不到其他的話可以說了。

“真的是太突然了,我到現(xiàn)在也沒有反應(yīng)過來……”

“之后…你打算怎么辦呢?”

“父母還留有不少積蓄,我會繼續(xù)住在現(xiàn)在的家里,在我成人之前,叔叔會做我的監(jiān)護人?!?/p>

她口中的叔叔,指的是她父母二人的好友,兒時他經(jīng)常過來拜訪我們,還會給我們帶來好多的禮物,陪我們一起玩游戲,我們很喜歡他,這次的葬禮也是他來籌備的。

“這樣啊……”

15歲的我什么都說不出來,完全不知道應(yīng)該說些什么好,只能給出這種冷淡的回應(yīng)。

接著,我們突然陷入了沉默。

一只烏鴉嘎嘎的叫著,在我們的頭頂上方飛過。

我們一直在注視著遠方的天空,那輪漸漸下沉的夕陽。

過了好半天,我才終于想起自己還有一樣?xùn)|西要交給她,于是便慌慌張張的把手里的東西遞了過去。

“這是給你的花,雖然本來應(yīng)該用在一會的獻花儀式上的……但我想,還是現(xiàn)在就交給你吧。”

那是我在初中時種下的花,有著個頭小小的藍色花瓣的勿忘我,我曾給他的父母們看過一次,他們也很喜歡。

“我知道現(xiàn)在不應(yīng)該在這個場合送忽忘我,只是我覺得你的父母會很喜歡這條花,所以……”

她僵硬的伸出了手接過花,直直的望著它,肩膀止不住的顫抖起來。

“對不起,我……”

接著,她用雙手突然捂住了臉。

可能是已經(jīng)忍耐到極限了吧,她開始哭了起來,從啜泣變成了嗚咽,最后變成失聲痛哭。

她試圖通過臉頰內(nèi)側(cè)的壓力停止哭泣,但我知道這樣子只會讓淚水止不住的流,她自己也許也明白這個道理吧,然而她不得不如此,不斷的哭泣淚流不止,就算捂住臉也無法停止哭泣,身體完全不聽使喚。

在離她稍遠些的地方,我就像注視著自己淚水一般沉默不語的望著她。

我什么話都沒說,也說不出來,只是抱住了她并輕輕拍打她的后背一一這是現(xiàn)在的我唯一可以為她做的事情了。

被我抱住后她哭的更大聲了,淚水如決堤一般不斷落下,浸濕我的上衣。

視線跳過她的臉頰,天空中的顏色有些發(fā)紫。

夕陽正在漸漸沉落。

有人披著紫色的晚霞向我們走來。

那個人是一一


我猛的抬起頭,意識又重新回到了現(xiàn)實。

……不好,我剛剛走了多久的神?

為了確認,我馬上找出了手機看了看時間:上午8:57,離約定的時間還有3分鐘。

也就是說,我在座位上走了有足足兩個小時左右的神。

這么說起來,自從那天過后,我犯老毛病次數(shù)雖然減少了,但每次回憶的時間也變長了,而且我還會時不時的看到白面鸮的身影,這些原因果然也是受了她的影響吧。

正當我這么想時,面前閃過一個人影,我這才發(fā)現(xiàn),公園里已經(jīng)開始出現(xiàn)了星星點點的行人。

那么,白面鸮也快來了吧?

在等待她的期間,我靜靜的閉上眼睛,側(cè)耳傾聽。

風吹過樹林的聲音,電車發(fā)車的鈴聲,遠處馬路上汽車引擎的聲音,購物中心的背景音樂,眼前來往行人的說話聲,人行道上信號燈的提示音。

夾雜在其中的,還有我的微弱吐息聲。

不一會,一陣向我趕來的腳步聲傳到耳中,起初像是波爾卡舞一般輕盈而歡快,接著轉(zhuǎn)為安靜的華爾茲,最后停留在了原地。

那么,從哪開始說呢?說到哪里為止呢?

我緩緩睜開眼睛,看著面前的她。

厚實的紫色大衣與米其色的針織衫,看起來溫暖又厚實的棉靴……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穿便服的樣子。

真的好可愛。

“早上好?!蔽倚α诵?,打了聲招呼。

明明之前還練習了好久,可不知道為什么,一見到她后,我卻可以相當自然的笑出來了。

白面鸮對我點了點頭。

她是小跑過來的吧?雖然表情上看不出來什么,但她的胸口還在上下起伏,調(diào)整著呼吸。

“早上好,博士?!彼袷蔷忂^氣來了,“請問,我有遲到嗎?”

“沒啦,時間卡的剛剛好,現(xiàn)在是上午9點整,那么事不宜遲,我們快點出發(fā)吧?去晚了的話可就麻煩了?!?/p>

我從長椅中站起了身,和白面鸮一起朝公園門口走去。

走到公園門口時,白面鸮向我開口問道。

“博士,關(guān)于今天的這場實驗,請問你是否可以告訴我其目的是什么?”

“這個很重要嗎?”

“是的,只有在了解目的后,我才可以協(xié)助博士你完成本次的實驗,因此我認為這很重要?!?/p>

我對她神秘一笑,回答道:“我現(xiàn)在還不能告訴你?!?/p>

白面鸮面無表情的又問:“為什么?”

“不能就是不能?!蔽覉詻Q道,“不過等今天的實驗完成之后,我就會告訴你的。”

“……我明白了,那么博士,我們的目的地在哪?”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p>

我說著,又對她故弄玄虛的笑了笑。


坐了幾十分鐘的電車后,我們來到了一座歷史悠久,以老鼠卡通角色而著名的游樂園。

雖然我也想了很多地方,但左想右想,在參考網(wǎng)上大量的網(wǎng)友評論后,我還是選了這里。

今天的這場實驗,除了要驗證我是否真的喜歡白面鸮以外,還有另外一個要實現(xiàn)的目的,那就是一一驗證白面鸮會不會笑。

雖然約會的地點也有不少其他的選擇,不過說到世界上最容易讓人展露笑容的地方,那無疑就是游樂園了,所以我還是選擇了這里。

10點還沒到,游樂園外就已經(jīng)擠滿了想踩點入園的游客了,并且不用直接看都可以發(fā)現(xiàn),視野中幾乎都是情侶,也有不少的大人帶著孩子,他們都親親熱熱的手牽著手,朝游樂園正門走去。

我和白面鸮……也能有一天像他們那樣嗎?

我想著,這時身邊傳來了白面鸮的聲音。

“這里就是這次實驗的目地了嗎博士?”白面鸮望著游樂園里那座聞名世界的巨大城堡,問我。

“沒錯,你來過這里嗎白面鸮?”

“沒有?!?/p>

“其實我也是第一次來,不過昨天我可是做了不少功課的?!?/p>

“博士,你為何要帶我來這?”

“誒?我不是說了嗎?今天做實驗,這里就是地點?!蔽艺f出早就想好的臺詞。

“在這里我們要做什么?”

“我也說過了吧?之后你馬上就會知道的?!?/p>

“……我明白了?!彼c點頭。

“今天就讓我來當向?qū)О桑@里人很多,記得要跟緊我哦?!?/p>

“好的?!?/p>

身為男性,約會一開始就要主動搶到主導(dǎo)權(quán)一一我再次回想起昨天看到的‘約會寶典’里的內(nèi)容,在心里反復(fù)復(fù)習。


“接下來我們玩這個!”

我說著,拉著白面鸮的衣袖,往人氣很高的叢林探險劃船項目走去。

所謂的劃船,其實就是遠程操控船只,在規(guī)劃好的行程上行駛而已,這個游戲設(shè)施是以一個著名的童話故事為主題建造的,故事中的人類在魔法的作用下變?yōu)槔鲜?,需要打敗一波又一波的敵人后才能變回人形,?jù)說眼前的這個游樂設(shè)施的主題是‘尋找敵人’。

從早到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帶她玩過不知道多少個項目了,這里人滿為患,每一條隊伍起碼要排一個多小時,就算如此我還是帶著白面鸮在這座超大型的游樂圓里跑來跑去,我們已經(jīng)玩過大概五個項目,現(xiàn)在是第六個項目。

我們很幸運,沒等多久就輪到了,為了更有氛圍,工作人員給每位游客發(fā)了一頂漁夫帽和一塊塑料布。

“博士,這塊塑料布有什么作用?”她問我。

我笑而不語。

出發(fā)后,小河兩岸的叢林中突然出現(xiàn)了許多色彩繽紛的鳥兒和野獸,它們發(fā)出叫聲嚇唬游客,每次小船猛烈搖晃,船上的情侶就會緊緊抓住彼此。

我們雖然沒有像他們一樣牽著手或者抱在一起,但為了防止失去身體平衡,白面鸮的一只手還是在抓著我的衣角。

身邊的人都在大聲尖叫,好像只有我們基本上什么什么聲音都沒有。

我雖然沒有被嚇到,但有的時候還是會為了配合氣氛,‘?。 ?!’的叫幾聲,白面鸮盡管什么聲音都沒發(fā)出來,但她應(yīng)該是被嚇到了吧?每次怪物出現(xiàn),她就像是下意識般的抓緊我的衣角,她的這個反應(yīng)倒還挺可愛的。

不如說從開始到現(xiàn)在,我就絲毫不在乎周圍的景色,只想一個勁的盯著白面鸮。

這時,船身突然朝我的方向猛的傾斜,我連忙抓住船身維持身體平衡,避免摔倒。

“白面鸮,船的搖晃的幅度開始變大了,你小心一一!”

我的話還未說完,白面鸮的身體就結(jié)結(jié)實實的撞到了我。

她的臉就這么出現(xiàn)在了我的眼前。

我突然感覺自己的心跳開始劇烈的加速。

那張臉實在是太近了,這么久以來我好像還是第一次在如此近的距離觀察她的臉,我甚至可以感覺的到她的吐息吹在我的臉上,鼻尖附近傳來了淡淡的發(fā)香。

我們瞪大了雙眼,與對方對視,直到最后船身恢復(fù)平衡,我們緊貼在一起的身體在離心力的作用下才被分開。

分開后我們立馬反應(yīng)過來,不約而同的把視線撇到了船外。

“你…你沒事吧……?”我磕磕巴巴的問,像是一時間忘記了怎么說話似的。

我朝她看了一眼,白面鸮面朝前方,用很大的動作幅度搖了搖頭,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錯了,她搖頭的同時身體在微微發(fā)顫。

雖然什么都看不出來,但我覺得她可能害羞了吧。

我回想起剛才那張離我的臉只有一個小姆指寬的美麗臉龐,再次心跳加速。

我記得以前好像有人說過,如果面對異性時心跳會莫名加速,出現(xiàn)這種感覺代表什么來著……?

“咳咳,沒想到你這么鎮(zhèn)定啊。”我咳了咳嗓子強裝鎮(zhèn)定,“不過接下來就要到重頭戲了哦!”

這時船頭高高頂起,飛濺的浪花打在我的臉上,根據(jù)設(shè)定,眼前出現(xiàn)的是傳說中的巨魚。

“白面鸮!你也來幫忙!”

我將前不久發(fā)生的事情暫時拋在腦后,先專注于眼前的敵人,我拿起船槳,全力向巨魚發(fā)起攻擊。

下手前我還有點擔心會不會把機器打壞,所以我又多加了一句:“啊,下手可別太重了哦?!?/p>

“好?!?/p>

經(jīng)過半天的游玩,我們之間也漸漸熟絡(luò)起來,白面鸮的口吻對比一開始也放松了那么一點,不過半天過去她的臉上并沒流露出明顯的笑容,她玩的開心嗎?老實說,只看表情的話完全看不出來。

不過相對應(yīng)的,她臉上那特有的‘似笑非笑’的奇怪表情明顯增多了,所以我猜她或許玩的很開心吧?至少我是這么希望的。

巨魚在游客們的齊力攻擊下終于消失了,但小船仍在瘋狂搖動著。

我的心里逐漸出現(xiàn)了一種不祥的預(yù)感,正當我琢磨這個小小的情緒時,與此占同時前面不知誰大喊了一聲:“快打開!”

我馬上反應(yīng)了過來,張開腳邊的塑料布包裹全身。

白面鸮好像還沒明白意思,我剛想要提醒她,但下一秒,小船突然飛速滑下瀑布,在接觸水面的同時一陣巨浪拍了下來,沒有張開塑料布的白面鸮被當場淋濕了。

“白面鸮,你沒事吧?”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被淋濕的衣服,對我搖頭說:“沒事。”

看著渾身濕透的她,我愧疚的說了一聲:“對不起,我應(yīng)該早告訴你的……”

“原來如此,我理解這塊塑料布的用處了?!?/p>

白面鸮這才張開塑料布,但不知怎么的,布上竟然有一個大大的洞。

“……我認為,不論打開于否,就結(jié)果而言二者并無區(qū)別?!?/p>

白面鸮這一臉正經(jīng)的表情和語氣莫名其妙的戳中了我的笑點,讓我差一點發(fā)出了爆笑。


接下來我們又在路邊發(fā)現(xiàn)了拍大頭貼的機器,并且這附近也有不少的人在玩,而且大部分都是情侶。

“對了,我們?nèi)ヅ膹堈瞻???/p>

我提議道,拉著白面鸮走到一臺空機器面前。

“博士,為什么要拍照?”

為了不讓她起疑,于是我便說:“只是留一個記念而已?!?/p>

我沒有告訴她大頭貼一般都是情侶之間才會拍的,為什么要故意隱瞞這件事?我也不知道為什么。

我們站在機器前,可我無論如何都找不到快門按鍵,過了一會才發(fā)現(xiàn)這臺大頭照機會自動檢測鏡頭中人臉上的笑容來自動拍照的。

知道這點后,我馬上就露出了笑容,不過屏幕上只有我的人臉上的線圈變?yōu)榱司G色,白面鸮臉上的還是紅色。

“白面鸮,你得笑出來啊,不然機器是不會拍的?!?/p>

“笑……嗎?我明白了?!?/p>

她站在鏡頭前,露出她那經(jīng)典的似笑非笑的奇怪表情。

理所當然的,機器分辨不出來她臉上的表情是什么。

“看來沒識別出來啊……要不把嘴角再拉開試試?”

我們就這樣僵持了好久,過程中白面鸮的嘴角一直在抽動著,我知道她是在努力讓嘴角的彎曲幅度變大,可到頭來也還是做不到。

實在沒有辦法,我便勸說她放棄,可白面鸮卻告訴我:

“我有其他的辦法,請稍等?!?/p>

“什么辦法?”

正當我還在思考她口中那個辦法是什么時,只見白面鸮突然伸出自己的雙手,將兩只手分別放在自己的雙頰上,接著向上提起帶動臉部肌肉,就這樣讓自己硬生生的笑了出來。

她的這個方法確實有效,機器終于識別出來了,開始進入拍照倒數(shù)階段。

過程中我一直在維持著臉上的笑容,可一看到白面鸮那張‘笑臉’時,我又忍不住想大笑出來。

屏幕中的白面鸮直視著鏡頭,臉上掛著‘人工制造’出來的笑容,而我臉上的表情也因為一直在努力撇笑的關(guān)系而變得奇怪起來,只得像是只青蛙一樣鼓起雙頰,防止自己大笑出聲。

就這樣,我們拍下了滑稽且令人發(fā)笑的照片。


拍完大頭照,并且拿到實體照片和電子版照片后,我們決定去吃個午飯,一方面是肚子餓了,另一方面是打算弄干衣服。

先前我們只是在游玩不同項目之間吃了一些輕食,之后就一直在玩,還沒有吃一頓正經(jīng)的午餐,我倒是無所謂,但我可不能讓白面鸮餓著。

此時太陽已經(jīng)開始偏西,與其說這頓是午餐,不如說更接近時間較早的晚餐了。

我們商量了一下(其實只有我在單方面的出意見,白面鸮一直在點頭)后,決定在露天餐廳里吃敘拉古菜,這里正好面朝游樂園的標志性建筑,老鼠城堡,并且飯還沒吃完,我們的衣服就已經(jīng)被曬干了,希望不要感冒吧。

這種時候,一般的情侶應(yīng)該會想著趁浪漫的氣氛喝喝酒,聊聊天才對,可我們二人三兩下就把桌上的食物吃光了。

吃完飯后就來到了今天的高潮環(huán)節(jié),我?guī)е酌纣^匆忙趕去的是園內(nèi)大名鼎鼎的尖叫類游樂項目,擁有軌道全長近1500m的大型過山車。

隊伍已經(jīng)大排長龍,這個游樂項目再現(xiàn)的是童話結(jié)尾,人類大戰(zhàn)幕后兇手的驚險場面,所以自然這里也是最受歡迎的項目,雖然我也只是在網(wǎng)上聽說過而已,但沒想到人真的會有這么多。

“白面鸮,你怕不怕?”快輪到我們時,我這么問她。

“不。”白面鸮這么說著,臉上的表情沒有一絲動搖,不過她的確像是個沒有恐懼感情的AI機器人。

“是嗎?不過你還小心一點好哦,聽說第一次坐的人大多都會被嚇一大跳呢?!?/p>

實際上會不會我并不清楚,因為我也是第一次,說不定會被嚇到吧。

這時,恰巧輪到我們?nèi)雸隽恕?/p>

我們‘幸運’的坐上了排頭,安全欄降下后,列車開始緩緩出發(fā)。

一開始列車的速度還很慢,但我能明顯的感覺到它正在逐漸變快,在抵達某一處時便開始突然加速,向前沖去,在巨大沖擊力的作用下,我的腦袋緊緊的貼在椅背上,想畢作用力肯定不弱。

難道這是什么無重力空間訓(xùn)練嗎?我這么想的同時,列車進一步加速往前沖去,視野里一陣天旋地轉(zhuǎn),讓人頭暈?zāi)垦!?/p>

我看了一眼坐在身邊的白面鸮,她既沒有高舉雙手放聲尖叫,也沒有盡情歡笑,而是和我一樣緊緊的抓住安全欄,面無表情的一聲不吭。

不過我還是看出來了,她的面色似乎有那么一點發(fā)白,但就算這樣也表現(xiàn)的像是個沒事人似的。

終于,最后的環(huán)節(jié)來了。

列車一改之前的沖刺速度,轉(zhuǎn)而像是烏龜一樣慢慢爬上陡坡,視線逐漸攀高,列車漸漸行駛到了能將整個游樂園盡收眼底的高度,我們坐在車頭,所以能清晰的看到前方的狀況。

頂部的軌道一瞬間從視野里消失,接著幾乎是垂直往下延伸。

“原來這里就是粉絲們津津樂道的自由落體啊……”我出聲感嘆。

“自由……我認為只有落體而已?!?/p>

聽到白面鸮那有點顫抖的聲音,我荒爾一笑說道:“聽說這里離地面有65米高,好好享受吧……哦!來了來了!”

然而,就在我們所坐的車廂頭正好到達頂點時的時候,列車卻突然停了下來。

怎么回事?這是事先設(shè)計好的橋段嗎?可我怎么沒有在網(wǎng)上看到過?

情況逐漸變得有點異常。

“怎么回事?以前從來不會停在這里的……”后方的一個乘客如此嘟囔著。

過了一分鐘后,大家到底還是按奈不住了,其他的乘客也開始騷動起來。

“喂!該不會出什么故障了吧?”

“停在這種地方是要干嗎?。窟@叫人怎么下的去?”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環(huán)顧起四周,不禁也開始擔心起來。

“請不要慌張博士,現(xiàn)在的最優(yōu)先事項是在確保自身安全的同時,等待工作人員的安排?!倍厒鱽戆酌纣^格外冷靜的聲音。

明明之前一直都順順利利的,為什么最后卻這么不走運?

不過現(xiàn)在也的確沒辦法,就像白面鸮說的,在還不清楚發(fā)生了什么的情況下,只能等工作人員……

轟?。?/p>

突然,8點鐘的方向傳出一陣巨響,聽聲音有些像是爆炸。

我朝來源方向看去,發(fā)現(xiàn)游樂園的一角里坐落著一棟平平無奇的建筑物,那應(yīng)該是變電站吧,四周是樹林所以一般情況下很難注意到,不過身處65米高空中的我能夠看得清清楚楚。

而現(xiàn)在,那座變電站正冒著滾滾的濃煙,下一秒又一聲巨響,大火猛的冒了出來。

看來變電站那似乎發(fā)生了爆炸事故,造成了電力中斷,所以列車才突然停了下來。

但再怎么說,這個時間點卡的也太過不正常了,不太像是事故,不過這種時候也不能隨便煽動大家的不安情緒,但也同樣不能過于樂觀。

我望向地面,只見游客們正快速的往變電站相反的方向涌去,大家似乎都非常不安。

我回過頭看去,停在頂部附近的這部分列車只有六排座位,共12個人,基本上都是年輕的情侶,不過我們身后的那排坐著一位母親和一個九歲大的小女孩,估計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吧,女孩嚇得直掉眼淚。

“媽媽,我怕……”

“不怕不怕,很快就會動了,再忍忍,聽話。”

然而那名母親的面孔,也因恐懼而扭曲。

聽到這番對話,白面鸮轉(zhuǎn)過身面朝女孩,對她開口:“你叫什么名字?”

“花…花玲……”

“花玲,不要怕,現(xiàn)在這臺機器…有點不太高興,不過剛才工作人員聽說了我們的情況,很快就會讓它高興起來了?!?/p>

說著,白面鸮把手搭在了女孩子的肩膀上,盡管臉上沒什么太大的表情,但她的這個行為明顯安撫到了女孩子。

“……嗯?!迸Ⅻc了點頭,擦掉了臉上的淚水。

這么久以來,我還是頭一回從她的口中聽到那么溫柔的話語。

不過白面鸮其實也有點那么害怕吧?假如坐在那里的人不是她而是其他人的話,一定會無暇顧及他人。

不過,真的要像白面鸮說的那樣一直等下去嗎?

如果只是單純的停電倒還好,但事故的起因是變電站發(fā)生爆炸,接下來還會發(fā)生什么意外誰也不清楚。

目前的情況十分危險,只有成年人倒也罷了,但車上還有小孩子,情況刻不容緩。

可是現(xiàn)在的這種情況要怎么辦好?我的大腦正在飛速運轉(zhuǎn)。

有種想法猛的出現(xiàn)在我的腦中。

老實說,這個想法很瘋狂,正常人就算不用大腦去思考都知道是肯定不可能的,而我明明清楚這一點,也明白不應(yīng)該這么做,但我的意識像是從我的身體中分離開來似的,等我回過神時,身體早已不由自主的動了起來。

“我下去看看!”

說著,我按下座椅旁的緊急按鈕,硬生生的將安全欄抬高。

“不行博士,你的行為很危險。”

“沒關(guān)系,我接受過訓(xùn)練的!”

一個Al開發(fā)研究員而已,怎么可能嘛!

我一邊在心里吐槽,一邊繼續(xù)向她解釋:

“我猜恐怕是變電站的爆炸事故,導(dǎo)致控制中心的電力供應(yīng)中斷,按理來說,控制中心的系統(tǒng)AI會調(diào)出備用的電力,估計是那場爆炸波及到了控制室的線路導(dǎo)致系統(tǒng)發(fā)生了錯誤,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可以解決!”

白面鸮看著我瞪大雙眼,一副沒理解我要干什么的樣子。

的確,一般人去了又能怎么樣呢?再說從這么高的地方爬下去,這個想法本身就過于反常了。

真是的,我到底是怎么了??

我在心中大聲的質(zhì)問自己的同時,從座椅上站了起來,爬到了列車之外,后方的乘客看到我爬出列車后,都紛紛發(fā)出了驚呼。

“博士,請快停下,這里離地面……博士?博士!”

白面鸮原先冷靜的聲音中多出了幾分明顯的慌張,這么久以來我也是第一次聽到她的這個口吻。

然而我的身體已經(jīng)無視了意識,我不顧白面鸮和其他乘客的勸阻,將手扶上了鐵軌。

在這種情況下,普通人肯定會因恐懼而渾身僵硬,動彈不得,我雖然沒有恐高癥,所以還沒到動彈不得的那種地步,但這么高的地方,出于身體的本能,要說我一點也不害怕那肯定是騙人的,所以我只能盡量不往下看。

我攀著格子狀的鋼架,手腳并用,盡可能的放空大腦,一步又一步的緩緩向下方爬去,我先前還可以聽到上方白面鸮與其實乘客傳來擔心的聲音,漸漸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后消散在了風中。

過了不知道多久,我終于抵達了地面,出發(fā)前外面還明明排著長隊,這會卻已經(jīng)一人不剩了。

“呼……呼……好險……”我驚魂未定的喘著氣。

不過話又說回來,我是怎么爬下來的?連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但是現(xiàn)在可不是感慨這些的時候了。

“這位客人!你沒事吧?”

剛下到地面還沒到五秒,游樂園內(nèi)的安保人員便叫住了我,同時還能聽到十分刺耳的鳴笛聲,看來醫(yī)護人員和消防隊正在往這趕來。

“亂來可是要出人命的??!”他們對我告誡道,見我安然無恙才放下心來。

我簡單的對他們行了個禮,接著馬上火速奔往控制室。

到達那里時,一名工作人員正在操作面板上調(diào)試,爭分奪秒。

“打擾一下!請問電力還沒有恢復(fù)嗎?車上還有孩子!”

“我們也無能為力啊!也明白您擔心孩子的心情,但是請麻煩再稍微等等吧,負責維修的相關(guān)人員很快就會過來了?!?/p>

“現(xiàn)在到底是什么情況?”我著急的問他。

大概是被眼前無計可施的狀況弄的暈頭轉(zhuǎn)向,那名工作人員順口回答了我:

“變電站那里不知為什么突然發(fā)生了爆炸,導(dǎo)致電力供應(yīng)中斷了,明明這種情況會下系統(tǒng)Al會自動啟動備用電力的,但不知道為什么,現(xiàn)在系統(tǒng)和AI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

工作人員叫喊著,從他的聲音中能明顯感覺到他快要哭出來了。

不過,既然問題出自系統(tǒng)AI出錯的話就有辦法了。

“請讓我來看看吧!”我趕到控制臺前,一把從他的手中奪過操縱位。

“客人您在說什么呢?相關(guān)的技術(shù)人員馬上就要到了,所以……”

“已經(jīng)沒有時間了!”我一邊大喊,一邊開始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屏幕驗查運行程序,“變電站那里還在冒火,在消防隊趕到控制火勢之前,隨時都有可能發(fā)生爆炸,必須在那之前讓電力快點恢復(fù)回來才行!”

“就算是這樣,但這個系統(tǒng)……”

“請放心,我會解決的?!蔽覉远ǖ恼f,為了更有說服力,又補充上了一句,“以一名萊茵生命的AI研發(fā)員的身份起誓?!?/p>

“您是萊茵生命的人?!”那名工作人員吃驚的張大了嘴。

“沒錯,所以接下來請你仔細聽好我的指示行動?!?/p>

“好……好的!”

時間緊迫,我已經(jīng)沒有空一個一個的去檢查錯誤了,但進行了幾次試錯后我就發(fā)現(xiàn)也沒有必要去檢查了,因為整個系統(tǒng)本身就已經(jīng)完全被毀了,恐怕是爆炸的影響吧。

“沒想到會是這種最麻煩的情況……”

但是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也是最輕松的情況。

“看來系統(tǒng)和AI都已經(jīng)崩潰了?!?/p>

聽到這句話,那名工作人員叫出了聲:“什么?!這樣的話該怎么辦好?”

“不,還有辦法?!?/p>

“誒?”

“密碼。”

“什么……”

“主系統(tǒng)的權(quán)限密碼!你應(yīng)該有吧?老套的數(shù)字密碼也好,指紋解鎖還是聲紋解鎖什么的都行!請快點打開主系統(tǒng)的內(nèi)部權(quán)限!”

“有是有,可你到底要想干什么?”

“我要重組整個系統(tǒng)和AI,三分鐘之內(nèi)?!?/p>

“哈?!”他張大了嘴,“怎么可能?就算您是萊茵生命的人,但三分鐘之內(nèi)把整個系統(tǒng)重組什么的也太……”

“這個中央控制系統(tǒng)AI只負責控制備用電力之類的簡單程序,并不復(fù)雜,總之請快點照我說的做!”

雖然那名工作人員仍是無法相信的表情,但還是從口袋中找出了ID卡打開了系統(tǒng)權(quán)限。

“打開了!”

我順利的進入主系統(tǒng)內(nèi)部,開始重組整個系統(tǒng)和AI。

時間問題,我只能拼了命的敲打鍵盤,如果我再快點,說不定鍵盤會被搓起火苗了。

不過幸運的是這里的系統(tǒng)AI較為老式,重組的過程也并不復(fù)雜,三分鐘之內(nèi)我就重組好了。

“好,系統(tǒng)和AI已經(jīng)重組完畢了?!?/p>

“不會吧,居然真的……”

“現(xiàn)在AI已經(jīng)重新加載完畢,應(yīng)該可以啟動備用電源了,請去負責供電的控制區(qū)!”

工作人員趕到我身旁的控制區(qū),輸入了啟動備用電源的指示。

“恢復(fù)了!”

然后,他打開了列車內(nèi)的無線廣播:“各位乘客,電力已經(jīng)恢復(fù),我們馬上會讓列車啟動,請各位乘客不要恐慌保持冷靜,并確認檢查安全欄是否完全放下,重復(fù)一遍……”

我來到控制室外抬頭一看,列車發(fā)出嗡嗡的輕微驅(qū)動聲后便動了起來,與此同時,消防隊似乎也趕到了變電站那開始滅火。

意識到危機解除后,我長長的松了口氣。

“您太厲害了!”

那名工作人員趕到我的身邊,一邊擦著額頭上的大汗,一邊呼出一口長氣,看來他也快緊張死了。

“不愧是萊茵生命的人啊,這么厲害……今天真是開了眼了?!?/p>

“我只是做了自己能做的事情而已,對了,之后請你向你們的領(lǐng)導(dǎo)通告一下,讓他們借這個機會換一款A(yù)l吧。

“好的,我一定會說的,我可不想再經(jīng)歷這種事情了……總之真的是太感謝您了!”

“不用謝,只要車上的乘客們都平安無事就好。”

如果他知道我是從在65米高空中停轉(zhuǎn)的列車上爬下來的,會是什么表情呢?一一我在心里想著。


列車停車的地方也是最后一程,所以動起來以后很快就回到了操控室之前。

“白面鸮!”看到白面鸮從列車上下來后,我立馬朝她跑了過去。

白面鸮也看到了我,快步向我這跑來。

在趕到她的面前時,我剛想關(guān)心的問‘有沒有受傷?還好嗎?’之類的話,但在那之前她就已經(jīng)搶走了我的臺詞。

“博士!你沒事嗎?有無受傷?”

“啊,沒事沒事。”我對她露出輕松的笑容,像是在炫耀一般在她的眼前轉(zhuǎn)了一圈,展示著自己。

“你看,我什么事都沒有吧?”

白面鸮來回的上下打量著我,似乎是確認了我真的沒出什么事,那著急的樣子終于恢復(fù)了過來一點。

不過下一秒,她那冰冷聲音中又混入了幾分怒氣,一臉嚴肅的說:

“博士,你的行為太危險了,請不要再那么做了?!?/p>

“不過大家不也都平安無事嗎?”我說著,環(huán)視四周。

車上的乘客看起來都沒什么大礙,先前被嚇到的那名女孩子也和母親抱在一起,看起來相當?shù)拈_心。

“就算如此,博士你的行為仍太過危險,若是發(fā)生意外……”

說到這里,白面鸮低下了頭,不知道為什么沒說下去。

“怎么了?”

“保證……”她輕聲低語。

“保證?”

“我希望博士你向我保證,今后不會再做出那樣危險的行為?!?/p>

她這才抬起頭來,那雙橙黃色的雙眸認真的直直瞪著我。

“但是那個時候……”

“請博士你向我保證。”她加重了語氣又重復(fù)了一遍,打斷了我要說的話。

“那個……”

“請你向我保證?!?/p>

“我一一”


“向我保證?。。 ?/p>


白面鸮大喊道。

我看著她的臉,一瞬間愣住了。

她那平時總是冷冰冰,看不出任何感情的臉上,此時此刻,卻在扭曲著。

她的臉上出現(xiàn)了一副極為認真的表情,那是只有在打心底擔心著對方才會出現(xiàn)的認真表情,不容得有半點退路。

我看著那張臉,身體僵在原地好久,原本車上的乘客都全部撤離的時候,我才終于回過了神來。

“……好,我保證?!蔽页笸巳グ氩剑従徟e起一只手。

“我向你保證白面鸮,從今往后……我不會再做出那種行為了?!?/p>

“……”

“以及對不起,讓你擔心了,白面鸮?!?/p>

我做完保證,接著向她彎腰道歉。

“……呼?!蔽衣牭搅艘宦暽钌畹钠婷钔孪?。

這陣聲音,我先前也有聽到過,那是仿佛卸下了身上的重擔的吐息……

我抬起頭,發(fā)現(xiàn)白面鸮又變回了以往的模樣,臉上瞬間沒了剛才的表情。

“總之,博士你并無大礙就好?!彼目谖且沧兓匾郧澳菢恿?。

“那今天就先到這吧,出了這個意外,游樂園應(yīng)該也會提前暫停營業(yè)的,我們回去吧?”

“好的?!?/p>

我們朝游樂園的門口走去。

在走到門口附近時,我問了她一句:“……對了白面鸮?!?/p>

“什么事博士?”

“那個時候……你是在擔心我嗎?”

聽到我的問題,白面鸮低著頭,遲遲沒有回答。

過了一會,她又回過身,看向變電站上方在殘陽似血的天空中飄蕩著的黑煙,輕聲的回答了我一句:

“……是的。”


我們乘上電車,最后又重新回到了那座公園。

等我們下車時,時間已到傍晚,明明已經(jīng)到了秋天了但這時天色并沒有完全暗下來,在夕陽余暉渲染的天幕下,明亮的路燈似乎才和天空對暗號,宣告著現(xiàn)在正漸漸入夜了。

“啊啊,今天真是發(fā)生太多事情了啊……”

我將自己的身體攤到在了那張熟悉的長椅上,感嘆的同時也在大口大口的吐著勞累的吐息。

“沒想到會發(fā)生意料之外的事情?!?/p>

“就是說啊……”

本以為今天可以和白面鸮一起順利的完成實驗,但沒想到會發(fā)生那種事情,就是因為這個,導(dǎo)致我原本的計劃都被打亂了,不過畢竟經(jīng)歷那種事情白面鸮也應(yīng)該累了吧,所以我打算到此為止。

我轉(zhuǎn)過頭,看向被路燈照亮的白面鸮的側(cè)臉。

她正沉默的注視著前方,一如既往。

“那個,白面鸮?!?/p>

她轉(zhuǎn)過了頭來。

“就是……你覺得今天過的怎么樣?”

我懷著感慨不安的心情問出了這個問題。

對我來說,盡管今天經(jīng)歷了那樣的意外,但總的來說我還是很開心的,在此之前我?guī)缀趺刻於歼^著一成不變的生活,但今天卻有了不同,而且最讓我意外的是我看到了,聽到了白面鸮以往從來不會有過的表情和語氣,原來她也會露出那樣的表情,原來她也會說出那樣的話一一僅僅一天,我對她的的印象就發(fā)生了翻天覆地般的變化。

對我來說,今天真的是收獲頗豐的一天,并且盡管出了意外,但實驗的目標也起碼完成一半了。

不過,她呢?對她來說這是個怎樣的一天呢?

在經(jīng)歷了那種事情,大多數(shù)人都會認為今天糟糕透頂了吧……如果我是白面鸮的話恐怕也會這么想。

白面鸮看著遠方夜幕漸垂的天空,思考了一會。

“在那之前,博士,我希望你可以先解答我的問題。”

沒想到她的回答是答非所問。

“什么問題?”

“博士,今天早些時候你對我說過,今天結(jié)束時,你就會告訴我這次實驗的目的?!?/p>

“啊……“我猛的想了起來,還真有這么一回事。

“現(xiàn)在請博士你告訴我。?!?/p>

淡淡的晚霞映著她那赤紅色的身影,讓我差點就看入了神。

我喜歡白面鸮嗎?

在那天之后,每天早上醒來,中午午休,晚上上床時我都會這么問我自己。

我一直沒敢去確認,所以才想通過今天的這種實驗來驗證我的內(nèi)心,看看在今天的相處中,我是否有對她動心。

“我這么說,也許你會有點生氣,不過今天實驗的目的……其實是在觀察你的同時,找到我內(nèi)心中的答案?!蔽彝譄?,老老實實的回答出自己的目的。

“答案?”她追問。

“你也早就察覺到了吧?其實自從第一次見到你以來,我就一直對你很好奇,后來又變?yōu)榱嗽谝猓业哪康木褪钦页鑫覟槭裁茨敲丛谝饽愕睦碛?。?/p>

“我明白了?!彼c點頭,“那么,該輪到我來回答博士你的問題了?!?/p>

我就像一名即將被法官判刑的罪犯似的那樣,閉上了眼睛。

我想,她接下來要說的話,可能會改變我的一生。

耳邊傳來了風的聲音。

被風吹起的落葉沙沙作響,如同下達最終判決前的倒數(shù)。

一句話。

只要她短短的一句話,我就可以完成今天的實驗,找到答案。

我大腦中的理性在告訴我:她說出自己不想聽到的答案的概率超過99%,然而我的感性卻在對我大吼:我想聽她說出那句話!哪怕可能性微乎其微!

兩股聲音混雜在一起,劇烈搖動著我的內(nèi)心。

風中,我聽到了白面鸮吸氣的聲音。

接著,風停了。

她的聲音也隨之清晰的傳到了我的耳中。


“我認為,今天我過的很開心?!?/p>


我猛的睜開眼睛看她。

“雖然發(fā)生了意料之外的情況?!彼炜?,“但我想,我仍然很開心,上一次有這種感覺……還是在好多年前?!?/p>

“誒……?”

“今天和博士你在一起,盡管不太清楚為什么……不過我還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覺得很開心,我想,這也許是因為博士你一直陪在我身邊的關(guān)系吧?!?/p>

“……”我沉默的看著她。

白面鸮低下頭看我:“博士,今天很謝謝你邀請我參加這次的實驗?!?/p>

“我很開心?!?/p>

她真情吐露。

一瞬間,我的嘴巴僵住了。

并不是說不出話來,而是因為太想說出來了。

短短的一瞬間,我意識到,我好像找到答案了。

我想起今天的一切,她那似笑非笑的奇怪笑容,她在安慰他人時的溫柔話語,在擔心我時的焦急聲音和表情一一想到這些,我的內(nèi)心深處便傳來了悸動。

沒錯,我終于察覺到了。

我的心,說不了謊。

每當想起白面鸮,心里便波濤洶涌,言語接二連三的蹦出來。

心亂如麻,這份感情涌上心頭,想傳達給她的話也隨之涌現(xiàn),我無法抑制住對白面鸮的鐘情。

我為什么會喜歡白面鸮呢?我可能到現(xiàn)在也不明白這一點,不過現(xiàn)在看來,這點似乎也不太那么重要了。

“白面鸮,我……有話想對你說。”

等我的大腦反應(yīng)過來時候已經(jīng)遲了,身體先做出了反應(yīng),意識才跟上來。

她的臉,聲音深深的刻在我的心中,無法忘記,不停溫暖著我的內(nèi)心深處。

[這才知道,世上會有如此美好的存在。]

我不愿如此輕易的說出這種話,但是我卻覺得自己一輩子都無法忘記這個場景了。

[她是如此的珍貴,是我的無價之寶。]

“我……”

[我想告訴她!太想告訴她了!]

但是理性卻在阻止我,告訴她之后怎么辦?誰也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可能因為這個所有的努力都會虧一簣。

“我……”

可是……

可是……


“我……喜歡你?!?/p>


話說出口后我才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說出來了。

終于,說出來了。

終于,告白了。

然后,我低下了頭。

我不敢面對,不敢面對她,也不敢面對自己。

“喜歡……”耳邊傳來了白面鸮的呢喃。

我仿佛被宣告死刑一般緊張。

“原來如此,喜歡……”

我一點點睜開了雙眼。

她的回答和我想象中有那么一點不同。

“博士?!?/p>

像是要掃去自己的迷茫一般,聽到她叫我,我迅速抬起頭來。


“我…也喜歡你?!?/p>


眼前,是她的笑臉。

那個笑容不再是之前的似笑非笑的表情了。

那是一個美麗迷人,又透露出女孩子特有的那份可愛,燦爛的笑容。

人類的笑容不管有多么自然,總是免不了有幾分做作。

然而她的笑容卻沒有半點虛假,有的只有純粹。

簡單來說,那是一種只有在喜歡著某個人,同時也被對方的喜歡包圍時,才會浮現(xiàn)出的表情。

或許是我看錯了吧。

在一片綻放著紫紅色晚霞的天空中,白面鸮的周圍好像架起了一輪彩虹。

彩虹下,‘她’的身影浮現(xiàn)在了我的腦中。

看到那張?zhí)煺鏌o邪的笑臉,我在心中暗暗叫了一聲:


啊啊。

果然就是那樣吧。

我喜歡上白面鸮了。





未完待續(xù)……





碼完了碼完了,休息了一周左右,這次的[3]你終于是寫好了!不知道大家看起來感覺怎么樣呢?那么首先想說的是,本次[3]的字數(shù)在39000字左右,應(yīng)該是我目前為止寫過的所有文章單篇篇幅最長的一篇了,同時也是目前b站上關(guān)于白面鸮同人文單獨篇幅最長的一篇,說實話我自己都不太能相信自己真的就這么寫了將近4萬字,怎么說呢……真的是好不容易啊,畢竟雖然說目前的123篇加一起總共已經(jīng)將近有近13萬字了,但故事的發(fā)展卻還沒到一半呢,那么本篇呢也是在劇情發(fā)展上也是相當重要的一篇,博士和白面鸮二人終于互相告白了!那么之后的故事會怎么發(fā)展呢?請大家多多期待下一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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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up這最近又起來疫情了,好煩啊……

明日方舟同人 關(guān)于干員與博士從相識相戀,到最后結(jié)婚生子的高級作戰(zhàn)記錄 白面鸮篇 3的評論 (共 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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