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 ? ? ? ? ? ?刺客列傳三離戰(zhàn)于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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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乾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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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陽，乾元府。

早秋蕭瑟，乾元默然站著，抬首看著乾元府三字，感慨萬千。他的那襲藍衣隨發(fā)中藍色流絲帶同時揚起，飄逸出塵，似乎流動的天地元氣與他本身本就有種玄妙的共振，雅如靜水明月，散逸清透。

佐奕目光流轉(zhuǎn)，注視著乾元，目光中的笑意有些洋洋自鳴：“這段時間，讓你跟著我受苦了，我想了想，還是這里最適合你，這次回來，就不用走了?！?/p>

回想起佐奕攔截執(zhí)明，又怕他獨留開陽有個閃失，便拘于軍中，后來執(zhí)明追殺佐奕，隨他一路顛簸，隱于樞居，確實是一段顛沛的時光，再見乾元府三字，恍如隔世。

他本應，與開陽共存亡。

乾元略作沉吟，也沒說什么，府里早有小廝打掃干凈，未曾有半分改變，書房里擺放的還是機樞精木，各種筑建機械，乾元撫摸伴隨他多年的精巧器械，終于露出一個久違的微笑。

“都還在，未曾損壞?！?/p>

“故國重回，你我不妨切磋一局。”佐奕立刻招手，吩咐小廝擺上棋盤，他拈起一枚白子，落在了左下角。

這枚棋，溫和，沒有半分殺氣。

乾元也拈起一子，下了下去，兩人靜默不語，靜靜手談。

漸漸的棋局豐滿起來，兩人的落子速度也越來越慢。

乾元沉著的落子，倚著瑩白的棋子，像是陪伴，又像是決絕的爭釁。

“郡主，還要走？”

他恃才傲物，怎會甘居人下，如今的暫時隱忍，只為等待時機一朝展鵬，可究竟能吞并天下還是會一敗涂地？

天命不可為還是天命可人為？

佐奕的心中也有魔障，六壬殘卷其一，已給了慕容黎，沒有交給慕容黎的殘卷尾頁，只有八個字。

“不得好死，同歸于盡?！?/p>

六壬傳說，八柄奇劍，得之可得天下。這個傳言天下皆知，但別人不知道的是得天下同時付出的代價，本是血色詛咒，不得好死，與劍同歸于盡。

命都沒有了，要天下作甚？

說來湊巧，那日開陽城破，佐奕如喪家之犬慌忙逃躥，在撕下六壬殘頁布最后一局時，于慌亂中，尾頁白紙被風一卷，掉落一旁的堿水中，待撈出欲丟棄時，就漸漸浮現(xiàn)出這八個血色大字。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佐奕放棄了收集八劍的偉業(yè)，他要將這個詛咒應驗在慕容黎身上。

因此，他用艮墨池之劍試探慕容黎，從而換取一命，后與慕容黎合作，以想要當上天樞郡主納開陽為其版圖的理由讓慕容黎信服，助慕容黎得到六壬，開啟八劍。

詛咒是真是假，會不會應驗，找一個人做先鋒不就能清楚明了。

慕容黎若幸存，他亦是有功之臣，不幸，就是咎由自取，遭其反噬，他亦可置身事外。

兩全。

只是如今，慕容黎暗衛(wèi)跟蹤潛伏到開陽，他斷不能有任何不軌之心，得借機甩開暗衛(wèi)，回到大軍營帳中，才有安全感。

乾元凝視著他，輕輕的，將棋子放在棋局上：“開陽不能沒有郡主，你必須活著?！?/p>

佐奕從容的笑了笑：“自然，我很惜命?！?/p>

然后他緩緩站了起來，方才執(zhí)著的那盤棋，現(xiàn)在，他已漠不關(guān)心。書房架柜上擺放著許多機巧玩意，佐奕隨手拿過一個拼接出房屋的小小模型，仔細端詳，若有所思：“你說，有沒有一種機巧筑建術(shù)扳動機關(guān)的同時，就可頃刻摧毀整棟建筑？”

乾元忍不住抬起頭，向他望去：“這……”

佐奕舉起手中的房屋模型，想到沙圖上的殘城廢墟，道：“我從來不信上天會降下什么警示預兆，玉衡天災定為人禍，你向來愛研究這些機關(guān)精巧，除了你我想不出還有誰能為我解惑。”

乾元露出深思之色，仿佛想到了什么：“世間奇人無數(shù)，就算是有，也沒有那么大威力，哪能波及二十里遠？”

“所以有這種機關(guān)？”佐奕眼中跳躍著光芒，在乾元身旁坐下，凝視著他，“不能波及二十里，若是這二十里范圍內(nèi)的每一棟房屋都設(shè)置了機關(guān)，大家同時啟動，是不是瞬間可夷為平地？”

毀滅一座城，這個想法過于大膽，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只有瘋子才能干出來的事。乾元也忍不住內(nèi)心一凜，靜靜的沉默良久，方緩緩道：“這種毀滅性的機關(guān)術(shù)倒讓我想起一個人?！?/p>

佐奕急迫問：“誰？”

乾元道：“我的一位師弟?！?/p>

佐奕浮起一個意味深長的詫異：“你還有師弟？怎從未聽你提起？”

“師門隱世，自是不見于外門?！?/p>

“他如今在哪里？玉衡？”

乾元搖了搖頭，回想起曾經(jīng)那位師弟，仍覺得不可思議，直至今日，他還是不敢相信世間會有如此絕頂之人，那真的就是一個傳說，天選寵兒。

“他入門那年十四歲，師父有個夙愿，想將師門絕學傳承下去，奈何門中弟子愚鈍，無可塑之才，見他根骨奇佳，品貌不凡，便收了他做關(guān)門弟子。他隨師父閉關(guān)研習一年后，便大言不慚言機關(guān)建術(shù)原理已領(lǐng)悟透徹，無需再繼續(xù)浪費時光研習，要出山，脫離師門。”

“師父對他寄予厚望，衣缽相傳，有意封他為繼承人，怎能放任他離去，自然不同意，師父惱怒，閉門不見，他天生叛逆，便鬧了將近半載，使得全門上下雞犬不寧，逼得師父現(xiàn)身，然后提出以比賽定勝負，若他的機關(guān)造詣在師父之上，師父就無什么可教他，可任他自由，若敗了，就永不出山。他言之鑿鑿，不由得人不信，同門師兄弟更是期待這場比試，看他如何出糗。”

佐奕道：“機關(guān)窮極物理，如何以一年之成就打敗機巧大師，豈非狂妄自大?！?/p>

乾元緩緩道：“師父也正是此意，想要以此挫他的銳氣，以便留下他，便應了他的挑戰(zhàn)?！?/p>

世間竟有如此不自量力之人，佐奕忍不住問道：“最后，他贏了？”

似乎往事總能觸動內(nèi)心，乾元無奈嘆息：“師父為了讓他敗得心服口服，窮極畢生所學，融合五行八卦，天道運軌，花了一年半時間修出一座仙居，包羅萬象，巧奪天工，堪稱奇跡。而這位師弟，玩花斗蟲，嘆光陰虛度，最后他就建了你手中一間這種屋子?！?/p>

佐奕不禁嘩然，目光轉(zhuǎn)向手中小屋模型，平平無奇，再普通的一間屋子，平凡得猶如農(nóng)舍。他舉起細細觀摩片刻，還是看不出有何奇異之處，奇道：“這種房屋隨便一個木匠都能造出來，莫非暗藏玄機？”

他翻來覆去研究，甚至想將木屋摔下看看有何機樞原理。

乾元從他手中拿過木屋，輕輕放在桌上，道：“這就是一間普通的屋子，可確實是師父輸了?！?/p>

“仙居無論有多少機關(guān)暗器，精巧蓋世，也抵不過他輕加一指，一個樞紐毀盡整座仙居，毀去師父畢生心血，所凝精髓。若不是師父涵養(yǎng)超凡，宗師氣派，只怕落個吐血而亡的下場。最后賽場上，只剩下這間普通屋子?！?/p>

佐奕驚得啞口無言。只剩下這間屋子，就算是柴房茅舍也穩(wěn)贏不輸。

乾元嘆道：“師父受刺激過大，終日閉關(guān)研究，再不理門中之事，導致門生凋零，我也因此出山。即便到了今日，師父也未能參詳出他當時是如何以一個樞紐摧毀了整棟仙居，又是何時布置的機關(guān)樞紐，所以他的造詣已屬天外，師父確實再無任何技藝可傳授?！?/p>

佐奕道：“然后他就這樣下山了？之后去了哪里？”

乾元點頭：“他下山時，剛滿十七，與我對飲，談及前路，頗向往仙道，言要前往仙界求仙問劍，之后就杳無蹤跡。后來我才知道，他在上山拜師求學前就已學盡奇門遁甲，五行八卦，醫(yī)毒蠱絕學，堪稱世間奇才，而且每一任師父都是敗于他之手，故得以出山，他修仙練劍就是覺得凡間已無他可學之術(shù)，才尋仙山去修習劍法。”

佐奕不可置信，笑道：“你莫非在說笑，如慕容黎心有九竅，也不敢稱世間絕學樣樣精通，世人學一種法門大約窮極一生也未能摸出門道，哪有少年成才還能學遍萬物的人存在。”

乾元又道：“他說過，萬物歸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世間各種法門原理，領(lǐng)悟其意后通曉精髓，精髓所至，便能幻化無窮無盡。無論蠱，毒，醫(yī)，機關(guān)，五行，奇門，劍術(shù)，一招一式，路數(shù)法門都有基本的原理，叫做‘形’，從基本中領(lǐng)悟出的精髓，就是‘神’，由神而分化，就可衍生變化出千千萬萬的形，千變?nèi)f化，無休無止。這就是他所學之造詣，只學其理，學形從而悟出神，本就是凡夫俗子無法到達的境界，世人大多學形也未能窺透形意，即便是我，也不能領(lǐng)悟機關(guān)術(shù)的真正原理?！?/p>

“只參詳基礎(chǔ)原理就能領(lǐng)悟出千變?nèi)f化，豈不是天才，可開宗立派？”

玉衡郡主修仙煉丹，研究巫蠱，懶散度日，與乾元所述之人七分吻合，行蹤詭秘，甚至擄劫執(zhí)明那次差點取走他項上人頭也未能見其真容，佐奕心內(nèi)猛然一動，盯著乾元：“你的這位師弟叫什么名字？”

乾元仿佛感到了什么，霍然望著佐奕，最終，又搖了搖頭，一陣唏噓感慨：“師弟每拜一位師，就化一次名，故無人知其真名?！?/p>

佐奕不免有些失望，但還是肯定道：“我懷疑，你的師弟就是玉衡郡主?！?/p>

乾元搖頭：“我那位師弟，只追求修習的至高境界，我從未覺得他會隨波逐流牽扯權(quán)利，滾落紅塵，他不可能入天下局走權(quán)謀算計的路?！?/p>

“可若這紅塵是慕容黎呢，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為一人入局負天下豈不是傳世佳話。你還是看得不透徹。”

原來還有這層淵源，佐奕悠悠的嘆息像是許久未露的驚喜。

師弟，師門無數(shù)，俗門不沾身，拜師學藝，只為挑戰(zhàn)宗師留下一頁傳奇，高處清寒，蒼茫寂寞，又怎會記得還有個月下對酌的師兄，又怎會入天下局在波譎云詭里前行。

乾元有些苦澀。

師父老人家多年未能看破師弟的霸道毀滅機關(guān)術(shù)，如今玉衡天災，建筑坍塌重現(xiàn)于世，若是知道，又是怎樣一番心情。

那樣一個世人仰望不可及的絕頂之人，真當為一人入世？

若真是如此，此番有違天道之局，豈非會帶來一場浩劫。

乾元走出書房，仰頭望天，太陽熾烈，如火一般燒得肌膚灼灼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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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侖丘廣場最高的萬景臺上，擺著兩個矮墩，壬酉繼續(xù)保持著標準的笑容，向面前的銅爐里加了木碳，小小的鐵釜架在銅爐上，釜中茶湯正熟。

“自古天象預兆吉兇，日者，人君之象，十日后天象變異，日會被吞食，是不是預示慕容黎君王無道，必遭天譴，災劫降臨，他的天下將會大亂。如當年天璣天狗食日一般，是滅國的前兆？”

他眼神望向的，是居中的日晷儀，晷針的影子正落在晷盤未時三刻。

仲堃儀沉吟著，當年天璣顯現(xiàn)過一場天象，天狗食日，國師就以此天道邪術(shù)蠱惑朝堂，從而放逐了天璣的上將軍齊之侃，成為無將之國，最終導致天璣的滅亡，天象只是預兆，而讓悲劇誕生的往往是妖言人心。

“族長測出的天象我自是深信不疑，但我記得慕容黎似乎也會看天象?！?/p>

南陵一戰(zhàn)，記憶猶新，慕容黎就是借了天時，地利，人和才讓他敗得如此迅猛。

慕容黎從不信邪術(shù)，這場天象更不可能讓他驚恐失了方寸，既然他能預測，定然早有準備，造謠敗他名聲引發(fā)百姓恐慌不切實際，那么，他又會借天象做什么呢？

壬酉將鐵釜中茶湯沖入茶盞，遞到仲堃儀面前，繼續(xù)微笑：“先生對慕容黎的每一句話可是記憶深刻，不曾忘懷?！?/p>

仲堃儀舉起茶盞，透著不動如山的沉靜：“天下人心，無不在我掌控，只有他，我卻看不透。”

壬酉環(huán)視這方丘陵，最終又將目光落在茶盞上，茶湯白煙裊裊，同遠處青山中騰起的白霧一般，讓人很難看清霧籠之下隱藏的一切：“地利人和已具備，想必他會借這個天時，趁大地黑暗的瞬間攻入這里，破除你設(shè)置的各處防御?！?/p>

這個地利與人和是他們不著痕跡為慕容黎制造出來的，仲堃儀轉(zhuǎn)動著茶盞，并不著急飲下，悠悠道：“慕容黎手中拿著的圖紙是佐奕給的，而我們的布防已改變?nèi)种?，他一舉成功破除防御時，正好將其一網(wǎng)打盡?！?/p>

“小心使得萬年船，慕容黎恐怕也不是那么輕易就信了佐奕手中圖紙，必然會更改計劃。”壬酉抬起茶盞淡淡一飲。

仲堃儀對壬酉一笑：“他借天象，我們何嘗不能借天象？”

壬酉怔了怔，隨即，滿意笑了：“你的意思是……”

“他到翼望坡了嗎？”

“探子回報，還有五日?！?/p>

“族長，借刀報仇的時機已然成熟，可實施計劃出山了?！?/p>

“你當真如此確定他會來？”

“別的或許不敢說，但那是燕支，與純鉤一樣，都是慕容黎寧殺天下人也要得到的東西，豈能丟？”

兩人舉盞對飲，悠悠一杯茶，其味無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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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黎側(cè)靠椅背，認真閱讀一卷兵書。

故經(jīng)之以五事，校之以計，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將，五曰法。道者，令民與上同意也；天者，陰陽寒暑，時制也；地者，遠近，險易，廣狹，死生也；將者，智，信，仁，勇，嚴也——

不知是從什么時候起，慕容黎身上已悄悄起了變化，他的威嚴，涵蓋四方，即便就那么隨便一坐，也是散發(fā)著不容諦視的鋒芒。

方夜蕭然肅穆，這種壓迫，只有絕世高手才能聚散，慕容黎身上散發(fā)的修為靈氣，讓他們感到有些困惑。

慕容黎目光并未移開兵書，淡淡道：“佐奕，回開陽，可帶了兵？”

漫天壓迫感倏然一散，方夜立刻感到一陣輕松，道：“未曾，只有佐奕與乾元二人，佐奕曾于玉林襲擊天權(quán)的那支軍隊至今沒有出現(xiàn)?！?/p>

果然留做了最后的殺手锏，多疑猜忌，對任何人皆不信的本性一點沒變。慕容黎目光落在兵書的“信”字上，嘴角浮蕩出一絲笑意：“跟蹤佐奕的人，撤了?！?/p>

方夜吃驚道：“佐奕如此精明之人，若是不控制在手中，恐生變?！?/p>

慕容黎道：“他生性多疑，就要利用好這個短板。派人跟蹤他，他定會認為本王并未真的信任他，也像本王的做事風格，因而處處小心警慎，也斷不會泄露藏軍之處。這期間他定會想方設(shè)法甩開追蹤，屆時，暗衛(wèi)如他所愿，被他的機智謀略甩開，他自然頗具成就，自滿驕傲，難免放松警惕。沒有軍隊就沒有安全感，他一定會悄然離開開陽，與軍隊會合，佐奕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隱藏起來的這支軍隊，斷然不能成為瑤光的毒瘤?！?/p>

他要的，就是讓佐奕親自帶領(lǐng)他找到這支隊伍，再一舉殲滅。

方夜道：“可若他出了開陽，再無蹤跡又如何是好？”

“本王自有找到他的方法，他逃不脫本王的掌控。”

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入耳，慕容黎放下竹箋，起身，走出幾步。

北風盈盈而來，遞給慕容黎兩份卷軸：“閣主，仲堃儀排兵布陣確實與先前的兵防圖冊大相徑庭，屬下已探明其變化之所在，皆有標注。然唯有九皋坡，風霧彌漫，隱藏一股神秘力量讓人隱有窒息之感，屬下雖盡全力也未能窺出其究竟。”

“無妨?！蹦饺堇枵归_兩冊卷軸，一冊是佐奕曾給的陣法布防圖，與先前不同之處，已被朱筆標記。另一冊，是又原山脈的地勢原貌，溝壑，平原，山脈，險易，廣狹巨細無遺，最為險峻接近天韌之山，位于又原之南，稱為南山，唯九皋坡處，除了中間丘陵上有一方廣場，皆為空白。

慕容黎看著圖卷的空白，淡淡微笑，這個地方，就是嬰矦族誓死守護的神力所在，也是目前仲堃儀真正藏匿之處——樞居。

這場戰(zhàn)爭，就是他與仲堃儀對弈的一盤棋局，對手已擺好棋盤，盛情相邀他博弈一局，伏尸百萬又如何，在彼此的眼中，早已無足輕重。

他們期待的，必將是一場前所未有的——

血戰(zhàn)。

“北風，若是想不著痕跡替換對方所有哨兵，黎澤閣弟子可有把握？”慕容黎看著北風，像看著一場期望，能藐視一國權(quán)威的天宗勢力，必然隱藏著一些不為外人知的特殊本領(lǐng)。

新任閣主真是個妙人，每次出手打的都是七寸，對方的致命要害。北風微微一笑：“回閣主的話，此事不難，屬下剛好會一門易容術(shù)，雖說不能扮得惟妙惟肖，也能有七分相似，混在哨兵里，蒙混三日不在話下。”

知他者，唯巽澤，他送來的人果然是起到關(guān)鍵作用的，慕容黎心里泛起一陣輕微的波瀾，他與他，已融在生命里，成為彼此的唯一，觸摸到心，留下了柔情。

“好，暗中行事?！?/p>

“定不負閣主所托?！北憋L拱手而應，退了出去。

慕容黎緩緩將陣法布防圖交到蕭然手上：“將軍隊分成百人小隊，游擊潛伏各個陣點，十日后天生異象，再一舉突襲，速戰(zhàn)速決?！?/p>

蕭然接下圖卷，碧空萬里，天朗氣清，不像有暴雨或是其他異象之變，忍不住問道：“王上，天將出現(xiàn)何種異象？”

日色游移，照在青翠的山峰上，像慕容黎頭上的那支仙鶴玉簪，直插碧天。

慕容黎輕輕道：“十日后，午時，又原正南，會出現(xiàn)日蝕，局時天地將會有短暫的黑暗，而你就趁這個機會……”他突然靠近蕭然，輕輕在蕭然耳邊吐出幾個字。

蕭然聽后立刻肅穆，有了志在必勝的把握，施禮：“末將明白?！?/p>

慕容黎欣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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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所有人離開后，慕容黎繼續(xù)坐回椅子上，從案桌幾卷兵書中抽出其中一卷，展開，輕輕取出暗夾在竹箋中的一紙殘頁。

殘頁是佐奕奉上的六壬尾頁其一，與慕容黎曾設(shè)想過的一般，記載八劍合一，重鑄蒼茫劍，召喚劍靈之法。

然而卻沒有王者血脈為引一說。

尾頁不全，還有最關(guān)鍵的一點在佐奕手中，等功成之后才做交易，可究竟記載的又是什么？以換醒的劍靈開啟嬰矦族世代守候的神力嗎？

毀滅還是重生？

慕容黎從竹簫中緩緩拔出吟畔，指尖順著鋒利冰寒的劍刃壓下，血液立刻閃電般濺入劍身，吟畔噬足鮮血，發(fā)出陣陣長鳴，撼動著慕容黎心靈。

劍芒轟發(fā)，火烈如旭日。

慕容黎看著劍芒，久久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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