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命運
人的命運就好像一條路,宿命就是這條路的起點和終點,我們就像一個隨機漫步的傻瓜,既不能選擇起點,也不知道終點通向哪,唯一能做的就是漫無目的散步,走向好壞未知的終點,所以說人生本質上是一場悲劇。宿命是時間緯度上的客觀存在,我們在長時間段上無法左右自己命運,我們能決定的只是我們是如何看待我們并不能決定我們命運這一悲劇。
希羅多德的《歷史》中記錄了一個小故事,小亞國家呂底亞的國王克洛伊索斯問智者梭倫誰是最幸福的人,梭倫回答了了3位,分別是泰勒斯、克烈歐比斯、比頓,都是已經去世的名人,就是沒有把國王算在內,梭倫告訴國王神非常喜歡干擾人間之事,只有到臨終之時還依然保持幸福才可以稱得上幸福,否則無法判斷,許多人不過是瞥見了幸福的影子,隨后就走向毀滅的深淵??寺逡了魉褂X得梭倫是個笨蛋,考慮到梭倫此前以執(zhí)政官的身份完成城邦改革觸怒舊勢力而被判流亡國外的經歷來看,克洛伊索斯和梭倫之間不同的經歷顯然造成了他們對宿命的不同理解。
故事的結局是呂底亞被波斯帝國消滅,克洛伊索斯成為了居魯士的戰(zhàn)俘
我認為宗教就是人類對宿命的回應,宗教假定終點有神,神在終點像母親一樣等著我們,神是一切美好道德的化身,人在走向終點的同時也在接近神,進而使得荒誕的命運有了一種意義,這種意義就是將宿命旅途看成人的自我獻祭和救贖,人的神化。
中國有一位著名的書法家,叫顏真卿,晚年正值唐帝國內亂,七十七歲死于叛軍之手,民間傳說中他被描繪為死后“兵解”成仙,我們現代不是一個宗教社會,對這些自然是不相信的,但我每次看到顏真卿的結局,都會對宿命產生一種敬畏和無力感,死于兵災是顏真卿的宿命,人們對他的結局的解釋,不能不說是對宿命無聲的反抗。
宗教通過神化人物的手段賦予了參與者一種使命感,進而沖淡了宿命的悲劇意味。
中國古人在面對宿命時,并不依靠宗教救贖,而探索向內的超越。
孟子說“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人身處無法選擇的命運之中,唯一能把握的,就是自己的態(tài)度,我們自己是如何看待自己的遭遇,我們如何評價我們的遭遇。如果能帶著積極的態(tài)度去接受當下的宿命,那么人類就已經完成了從人向英雄的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