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李澤言生賀文

滴。

答。

鐘表的秒針一格一格前進(jìn)，書桌的沙漏徐徐沉積。

初冬陽光從世界的另一側(cè)傾灑至窗臺，在昏暗的閣樓里瀉下一線暖意，靈動的橘，雀躍著，奔跑著，鉆入小小的鑰匙孔。

這里的冬天并不全是蕭瑟與寒冷，銀裝素裹外，隱匿著小小的花園，還有滿目的綠意盎然，和那方幽深靜謐的湖泊。

隔著玻璃窗遙遙相望，高大瘦削的身形逆光而立，掌心靜靜躺著一枚戒指。

戒指很小，顯然不是他的尺寸，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余暉纏繞在戒指周圍，折射進(jìn)他波瀾不興的眼瞳里，“笨蛋。”，低低的囈語，眉宇間漾開淺淺的溫柔，氤氳霜華盡染的鬢角。

規(guī)律的響動驟然停滯，空氣仿佛被凍住了，他帶著十二分的小心，將戒指放進(jìn)準(zhǔn)備許久的首飾盒，指尖仍眷戀不去，似撫摸心上人的面頰：“我不會食言，再給我點(diǎn)時間?！?/p>

大門重重闔上，停擺的指針繼續(xù)移動，沙漏亦逐漸恢復(fù)陷落，周遭安靜得可怕，他似乎從出現(xiàn)過。

裂痕細(xì)細(xì)，猶如蜿蜒吐著信子的毒蛇盤踞懷表之上，冷冷睥睨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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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吵架了，不可開交的那種。

以前算小打小鬧的話，那今天大抵是七年之癢作祟吧。

其實(shí)你不知道為什么非要鉆牛角尖，可就是咽不下這口氣，所以，當(dāng)他風(fēng)輕云淡地表示拒絕時，積蓄多年的怒火終于爆發(fā)了，你忿忿地列舉他各種雞蛋里挑骨頭的事例后，便將自己鎖進(jìn)臥室，任憑他磨破嘴皮，嗓子都冒煙了，都置之不理。

午后的太陽惶惶照著，大理石瓷磚泛出冷冰冰的白，你失魂落魄地望向遠(yuǎn)處，淚水吧嗒吧嗒直掉。

曾幾何時，將你視若珍寶，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的他，不再含情脈脈了呢。

又是什么時候，你對他也開始不耐煩，凡事不論對錯都要據(jù)理力爭呢。

究竟是你變了，還是他變了，抑或你們都變了？

原本暖著心窩的甜蜜，而今卻生生燙出一道道慘不忍睹的傷疤，疼得你幾近窒息，腦海中不停浮現(xiàn)大大的字-----------逃??！

空洞的目光慢慢聚焦，你雙手緩緩握緊成拳，滲出絲絲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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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音信全無的第二個年頭，李澤言對外宣布卸任集團(tuán)總裁一職，大權(quán)統(tǒng)統(tǒng)交由助手魏謙。他作為最大的股東，偶爾出席股東例會，其余時間則深居簡出，鮮少露面。

外人看來，站在金字塔頂端的他，早已賺得盆滿缽滿，是時候功成身退了?？芍挥袠O親近的人才知曉，他之所以這么做，皆是因?yàn)槟恪?/p>

起初，你不聲不響離開，所有和他有關(guān)的東西都沒拿，像賭氣的孩子，離家出走僅僅是為了引起他的重視。

他表面維持得滴水不漏，私下卻發(fā)瘋似的到處找你，整整一年，最終都石沉大海。

有時，他也會推測，你或許是想放松放松，等你玩累了，就會乖乖回來，抱著他，和從前一樣甜膩膩地撒嬌。

可是，當(dāng)新年第一聲鐘聲敲響，重重震動著耳膜，他突然如醍醐灌頂般清醒了，原來，你是有心躲他，不愿意與他有任何交集了。

濃馥的葡萄香氣撩撥鼻腔，隱隱輾轉(zhuǎn)一縷鐵銹味，液體搖搖晃晃，隨著高腳杯的墜落噴濺他滿頭滿身，燈光慘白，從下而上層層沁染，那抹鮮妍竟一時殷紅如血，扎得他眼睛生疼。

跌跌撞撞栽倒進(jìn)沙發(fā)，他第一次覺得冷，鉆心刺骨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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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名利場中心的愛情，無時無刻都和利益掛鉤，能以真心相待的，更是曇花一現(xiàn)，鳳毛麟角。

所有人都以為你們是個例外，卻也逃不過時間的磋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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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經(jīng)重重磨難得以相守的溫存，隨時光飛逝一點(diǎn)點(diǎn)湮沒在生活的瑣碎里。

變成尋常不過的一日三餐，下雨天替彼此撐起的傘，大晴天一起欣賞的風(fēng)景，夜晚的繾綣，白天的擁抱，還有他以為的，永遠(yuǎn)不會松開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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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愛你的，毋庸置疑，否則怎么會面對你時毫無辦法呢？

你是他掌心上的一捧新雪，胸臆之間的一簇火苗，融化著，燃燒著，點(diǎn)亮他的世界。

心臟每個角落，都定格著你的影子，是他之前習(xí)以為常，而今極度奢望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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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你。

不能遏制的思念，好似潮水不管不顧地將他吞沒，每每午夜夢回，他下意識喃喃著你的名字，只是，你從未出現(xiàn)在夢中，一次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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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際的第一束魚肚白，默默籠罩窗前佇立的人影，細(xì)絨出一圈柔和的光暈，須臾，微微的暖，消散于他深蹙的眉尖，抿成直線的唇際。

叭嗒，叭嗒，金屬的指針一下下凌遲著李澤言緊繃的神經(jīng)。

一秒，兩秒，三秒，脊背一點(diǎn)點(diǎn)挺直，從腳底漸漸透明，和四周沸騰的空氣合二為一，厚重窗簾不堪重負(fù)的哆哆嗦嗦，桌角不起眼的沙漏也一粒一粒的逆流。

耀眼的光一寸寸合攏，變成巨大的旋渦，像張開血盆大口的怪物，不知疲倦地啃咬著旋渦中心的他。

額頭頃刻間覆上細(xì)密的冷汗，他長睫半斂，即對你，又對自己說：“時間到了?！?/p>

尾音回蕩房間，翻滾的氣流戛然而止，他早已消失無蹤，僅剩一片玫瑰花瓣，飄飄然滑落屋外，下一刻被汽車狠狠碾壓，徒留滿地的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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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越到過去，各個不同的時期，你離開的第二天，第一個月，第一年等等。

遺憾的是，他從未見過你。

人來人往，川流不息，偏偏千千萬萬之中，沒有他魂?duì)繅艨M，朝思暮想的你。

他有些慌了，使用EVOL的次數(shù)日趨增多，并不僅限于過去，更多的是未來，他要確認(rèn)那個有你存在的未來。

一次次苦苦追尋，換來一次次絕望痛苦，從花紅柳綠的春日，到天寒地凍的冬天，他駐足過的所有時空，都是他形單影只的一個人，他把你弄丟了。

過度消耗能力的副作用也開始加重，他停留的時間越來越多，歲月在他英俊的面龐刻下一條條皺紋，短短數(shù)月，他整個人蒼老了十幾歲，星輝熠熠的雙眸也悄悄黯淡。

熟悉的長街，車水馬龍，李澤言黑衣黑帽，瘦削如鐵，火急火燎地橫穿馬路。

他要快點(diǎn)趕過去，因?yàn)槟莾菏悄阈男哪钅?，每天都掛在嘴邊的店鋪，這一次，他也許能遇見你。

三步并做兩步走，間或低頭瞥向手中的懷表，恰逢此刻，一個愣頭青冒冒失失跑過，直直撞上他肩膀，李澤言腳下一趔趄，差點(diǎn)摔倒在地，得虧對方眼疾手快，伸手?jǐn)v扶住他。

“對不起，對不起大叔，您沒事吧?！泵鎸π』镒诱\懇的道歉，他不在意地?cái)[擺手，顧不得撿起遺落的帽子，匆匆忙忙拐進(jìn)右側(cè)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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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麻麻麻，是粑粑！！”懷里的小糯米團(tuán)子忽然不安生起來，胖乎乎的小手指著不遠(yuǎn)處大聲嚷嚷。

你循著兒子視線看去，半個人影都沒有，估摸小小言又認(rèn)錯了，明明外地開會的他，怎么可能悄無聲息的出現(xiàn)呢？

捏了捏小家伙快要掐出水的臉，你和風(fēng)細(xì)雨地哄道：“寶寶，聽話，再過兩天，爸爸就回來了，媽媽穿婚紗給你看，你當(dāng)爸爸媽媽的小花童好不好？”

“麻麻，我想粑粑?！?/p>

“好，我們快點(diǎn)回家，和爸爸視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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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剔透的，冰涼的液體滑落，千瘡百孔的懷表，碎開一道深深的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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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如期舉行，因你倆都不喜熱鬧，便只邀請了親近的人參加，即便如此，仍烏泱泱一堆人，好不熱鬧。

小小言雖然已經(jīng)三歲，可擋不住愛玩的天性，東跑跑，西跑跑，剛剛還在你眼皮子底下撒歡兒，這會子又沒了影。

你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滿屋子亂竄。

“兒子，你在哪兒，回答媽媽？”嗓音泛起哭腔，你一聲緊著一聲輕喚，礙事的裙擺被你提起，你蹬著高跟鞋，直奔最遠(yuǎn)的露天花園，將最后的希望寄托在那里。

甫一踏入，料峭的寒風(fēng)嗖嗖嗖灌進(jìn)領(lǐng)口，你冷不丁一激靈，“哈啾！小小言，你,哈啾！”盡管身體抖得似風(fēng)中落葉，你依舊四處打探小團(tuán)子的下落。

“他在這里，沒有受傷，放心。”陌生又熟悉的聲線，裹挾微醺的夜色，從背后淡淡響起。

你愣愣地仰頭，不偏不倚撞進(jìn)他深邃如海的瞳眸，相觸的剎那間，世界沉入了深深湖底，外面所有的紛紛擾擾都離你們遠(yuǎn)去，只有彼此眼底的倒影從清晰變?yōu)槟：瑥?fù)又清晰。

他分明就是你枕邊人，可總覺得有些不對勁，每每目光交匯的時刻，你的心如同被刀割，一寸寸的鈍痛，“李澤言？”

怯生生喊他名字，指端撫摸他暮雪之色的鬢角，胸口又是一陣抽搐，你小臉?biāo)⒌厥パ?，軟綿綿地癱軟在他懷中。

“麻麻麻麻，粑粑想跳舞呢，你快答應(yīng)他吧?！毙〖一锊煌５貒\嘰喳喳，滋溜從你胳膊下鉆出，歪著腦袋，大眼睛忽閃忽閃。

你頓時淚花亂顫，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我陪你跳完這支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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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清淺，片片玫瑰花瓣翩躚在皎皎月色中，輾轉(zhuǎn)著熟悉的焦糖甜香，你被他小心翼翼攬入臂彎，仿佛擁抱著易碎的瓷娃娃：“笨蛋，哭什么?！?/p>

“我，我愛你，李澤言，我很幸福，因?yàn)橛心??！?/p>

踮起腳吻上他唇瓣，有點(diǎn)苦，有點(diǎn)咸，很甜。

淚珠兒隨他身體的消散隕落，飛濺開晶瑩的水花，他破碎的呢喃猶在耳畔，你柔腸百結(jié)，淚如雨下，“我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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皚皚白雪消融，鳥兒躲在枝頭啁啁啾啾，不時向閣樓張望。

“媽媽，快點(diǎn)，馬上到時間啦。”小家伙扯著嗓子喊，一蹦一跳催促你。

你忙不迭帶上剛找到的戒指，跟在兒子屁股后面往外竄，才跑了兩步，被自家李澤言拽了回來，“笨蛋，鞋子都掉了?！?/p>

捧著他臉吧唧吧唧，你嘴角幾乎咧到耳后，諂媚地附和：“對，要去見總裁大人，不能丟了面子。”

“你不能帶太久，十分鐘之內(nèi)回來?！本p霞漫上耳尖，他故意板起臉限定時間。

“那個人也是你啊，你難道吃醋了？”

“......幼稚，不知所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