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

艾維達并未看到惡魔，雖然他能感知到它們的存在。當天堂之矛號被入侵時，他的思維正集中在亞空間上。他的肉眼緊閉，肉身脆弱，他的思想?yún)R聚自身，隨后投射到前方的以太中。

?

他本以為這趟旅程會激活血肉變異，導致恐怖的變異加劇，并永遠地轉變他，但事實恰好相反。隨著他們進入裂谷的巨口，他太陽穴上的壓力消解了，雙耳中的怒吼逐漸消失，關節(jié)上的疼痛也得以緩解。花了一段時間他才明白，他們所進入的地方與浩瀚的希斯相互隔絕。巨大的靈能墻壁阻擋了洶涌的浪潮，將整只艦隊包裹在流動巫術的屏障之中。他們正沿著巨大的通道疾馳，深入以太的根基，如同昆蟲般在世界的最根基處挖掘穿行。

?

從與血肉變異的對抗中解脫出來，艾維達的思想向前方游蕩，超出飛馳的艦隊中最前方的艦船。他看到一個接一個的分叉道路，綻放出一張復雜得驚人的網(wǎng)絡。他游蕩得越深，網(wǎng)絡就變得越龐大，一張由通道與干線組成的跨越整個銀河系的巨網(wǎng)，通道彼此連接、交織、穿越、匯聚，縱橫交錯。人類的頭腦不可能構想出這樣的事物，更遑論建造了。

?

這里不存在星炬，只有一個無盡的、令人暈眩的通道迷宮在黑暗中蜿蜒伸展，每條通道都充盈著巫術，甚至比他在普羅斯佩羅最鼎盛時期遇到過的更加龐大、更加古老。

?

他們將需要一個向導。

?

導航者們無法踏足這條道路 – 他們的訓練只能令他們在真正的亞空間漩渦中感知帝皇的光芒。艾維達用盡全力，將自己的思維能量投射到艦隊的前方。他掃視著通道之網(wǎng)，分辨哪條真正通往目的地，之后將那條道路點亮，投射一道信標，令每一名通曉靈能之人都能跟隨。

?

艦隊中的艦船做出回應，一艘接一艘地緊跟上信號。所有艦船都在以無法想象的高速航行，遠遠超出任何正常人類星艦的速度，被暗中肆虐燃燒的元素力量裹挾著疾馳。

?

開始時艾維達只是無意識地追尋著前方的道路，任由自己的未來感知引領。網(wǎng)絡在前方鋪開，巨大而閃耀，如同一團金色的紛亂潑灑在永恒之上。即使存在種種理由，他清楚自己仍然渴望在此地停留 – 研究它，追尋它的成百上千條道路，探究它的全部秘密。在高速帶來的一片模糊中，他捕捉到深埋在底層的壯觀景象 – 寬闊的裂谷驟降落入天鵝絨般的無盡黑暗，雄偉的房間如同光芒閃耀的晶洞，層層疊疊的紅色煙云從內(nèi)部燃燒，閃著微光的巨大石筍環(huán)繞著束縛恒星的烏木球體。

?

他們已更深入亞空間。他感到一些思想的微弱存在正在擠壓著他，與他曾感知到的其他思想一樣陌生。這些思想更加苦澀，如同被廢黜已久的國王，被褫奪了自己的軍隊，眼睜睜看著入侵者在自己曾有能力守衛(wèi)的領土上肆虐。他感受到刻薄的憤怒，但同時還有空虛的無力。他們?nèi)缤撵`，僅僅是舊日力量的余暉，如同余燼之上盤旋不散的煙霧。

?

他集中自己的力量。無需恐懼血肉變異，令他能夠達到心境的更高層級，能夠使用在提茲卡上學到的占卜技藝?；孟笙蛩縼?，彼此重疊，如同一團無序的亂麻。他探知到上千個在虛空中旋轉的世界，所有世界都一片荒蕪，或被圍困，或被戰(zhàn)爭焚滅。他看到無以計數(shù)的惡魔族群如潮水般聚集在通往現(xiàn)實空間的入口，準備著跨越屏障，他也看到一旦它們得以釋放所能造成的毀滅影響，幻象清晰得令人絕望。

?

接著，艾維達回想起他在黑色琉璃上曾看到的幻象。

?

他回想起那個巫師星球，那座黑暗的高塔，還有蹣跚而行的一隊隊身著長袍的法師。他回想起那個破碎的神明，只有那只獨眼，他的獨眼是那個曾經(jīng)存在的生物留下的唯一真實。

?

他能把他們帶去那里，如果那個地方是真實存在的。有一瞬間，他的思維試探性地向那個方向延伸，尋找網(wǎng)道是否通向那里的跡象。

?

他們將需要一個向導。

?

即使在此處，深入無盡的根基之中，仍有誘惑需要抗拒。

?

他重拾自我，聚集起自己全部的力量，將潛在未來的上千個破碎斷面重塑為一個整體。對于建造這個巨大迷宮的人而言，泰拉是一片與世隔絕的未知區(qū)域，僅僅是在星圖上的一個標記。即使是現(xiàn)在，也沒有直接通往那里的通道，想要回到生者的世界并沒有容易的通路。

?

艾維達將自己的未來感知延伸出去，不斷地深入無數(shù)可能性交織的迷宮。當他追隨渦旋引領的方向時，他第一次看清了他們目的地附近遍布的混亂局勢。也速該在卡圖勒斯建立的鏈接缺少了回應之聲，因此每條通往泰拉之心的道路都被堵死了，擠滿了從最幽暗的深淵中涌出的至高天的軍隊。道路已被點燃，隔絕了黃金王座的光芒，某些隱秘的戰(zhàn)爭正悄無聲息地在地獄穹頂之下蔓延。

?

但他能夠帶領他們穿過大部分通道。

?

在到達太陽系邊緣前，迷宮存在其他返回真實空間的出口，且仍領先于戰(zhàn)帥的行軍。他們?nèi)匀痪嚯x遙遠，但難以置信的行進速度只增不減，始終都在加快，令艦船繃緊、搖晃。如果他能找到通路，如果他能維持信標，也許他們便能抵達。

?

他能隱約地感受到惡魔的惡臭。在感知世界中，它們正向他襲來，尖叫著抓撓他的靈魂，但他只能將注意力沉入占卜之中，無法做出抵抗。一旦他倒下了，所有人都將倒下。

?

巫術之墻閃爍飛馳著呼嘯而過。他聽到夾雜著憤怒與痛苦的聲音響起。他感到下方堅硬的甲板，看到至高天的造物在上方呼嘯而過，瑰麗而恐怖。

?

堅持住，他喘息著。只要再久一些。

?

堅持住。

?

?

?

惡魔們從破碎的蓋勒立場中蜂擁而出，張開大口，伸出利爪，帶來被詛咒靈魂的癲狂合唱。

?

風暴先知們迅速應對，驅使風暴攻擊它們。為首的惡魔被撕成碎片，受傷的亞空間血肉在釋放的能量震顫下爆炸，但它身后更多惡魔在尖叫與狂笑中涌來。

?

察合臺在艾維達身邊站定，朱巴爾與怯薛同樣如此，他們在王座周圍駐守，將王座變?yōu)橐蛔鶊怨痰墓聧u。在艦橋的另一邊，斡魯朵的戰(zhàn)士們已經(jīng)開火，無數(shù)爆彈彈雨穿透惡魔大軍的血肉。

?

至高天的生物嚎叫著落到甲板上，雙眼閃爍，歡跳著進入凡人視線。開始是幾十只，接著是數(shù)百只，它們扭動著穿過船體的金屬，從甲板下方浮現(xiàn)，從拱頂上墜落。它們彎曲的雙蹄在甲板上昂首闊步，鉗形的爪臂咔噠作響，用令人眼花繚亂的技巧舞動著連枷和皮鞭。它們的每個動作都籠罩在一層閃爍著虛假色彩的薄幕中，如同一團凡人無法看透的無光漩渦，它們扯著開裂的嘴發(fā)出獰笑。

?

爆彈可以擊傷它們，但只有來自永恒的武器 – 刀劍、拳頭、尖矛 – 才能真正終結它們。白疤們喚起身上每一絲速度和力量，與惡魔近身搏斗。彎刀與連枷在一片混亂的突刺與招架中相交，很快艦橋上層便徹底陷入短兵相接的激烈戰(zhàn)斗中。

?

惡魔們撕裂凡人的胸膛，將他們舉到空中然后扔到下方的坑中。察合臺的子嗣們回敬以同樣野蠻的戰(zhàn)技，在騰越與旋轉中斬斷無生者閃閃發(fā)光的血肉。

?

風暴先知們步入戰(zhàn)場中央，召喚更多的毀滅，以科爾沁語高喊出力量的咒語。一道道閃電劈下，充斥著靈能力量，擊中惡魔并將它們吞沒在噬體烈焰中。猛烈的元素風暴在導航工作站與沉思者陣列的上空呼嘯，橫掃被詛咒的惡魔，令它們雙蹄離地，在半空中胡亂踢打。

?

但是更多惡魔不斷涌來，體型更加龐大，籠罩著更深的惡意。噪音戰(zhàn)士的遺物仍掛在它們凹凸有致的身體上 – 紫色裝甲的碎片，如同鱗片一樣緊貼著無生者的柔韌肌膚。這些人類與亞空間的混合物們張開喉嚨，震耳欲聾的恐怖聲爆席卷整個艦橋，震碎耳膜，爆裂眼球。它們伸展扭曲的手臂，與之前殘留的聲爆槍融合，釋放出原始噪音的海嘯，割裂甲板，粉碎廊柱。

?

沒有凡人能夠抵擋這樣的沖擊。旗艦的船員成片倒下，他們的裝甲和頭盔外殼幾乎無法防御惡魔那毀滅性的力量，但他們受到身旁軍團戰(zhàn)士的鼓舞，仍然堅守著陣地。

?

從劍刃風暴號上撤離的軍團戰(zhàn)士與天堂之矛號本身駐守的軍團戰(zhàn)士集結在一起，向敵人發(fā)起反攻，守衛(wèi)戰(zhàn)略要地。他們?nèi)缤还射撹F旋風般，驅使身體到達極限，奮力跟上敵人超乎常理的動作。風暴先知身周環(huán)繞著洶涌的閃電風暴，閃電隨著戰(zhàn)斗射向敵人，令那些怪物們恐懼、尖叫。最小的惡魔仍比一名軍團戰(zhàn)士更高大，但斡魯朵們并肩作戰(zhàn)，防御、揮砍，不論怪物們降落何地，都立刻沖上去迎敵。

?

隨著兩軍碰撞，戰(zhàn)場變得震耳欲聾，這是一場噪音掙脫束縛、夢魘變?yōu)楝F(xiàn)實的浩劫。

?

察合臺位于激戰(zhàn)的中心，因為成群至高天之民正聚集在艾維達周圍，它們知道他是引領整個艦隊的人。它們?nèi)缤扇旱狞S蜂沖向巫師，血盆大口中尖嘯著殺戮的和弦，不顧一切地用帶刺的長鞭和帶毒的矛尖攻擊他。

?

風暴先知納蘭巴達抵擋住那些攻擊，他圍繞跪坐的艾維達制造了一道半球形護盾。每次受到攻擊，護盾都會閃起純凈的火焰，沐浴在折射的亞空間光瀑中。

?

朱巴爾率領怯薛投入戰(zhàn)場的中心，裝備終結者護甲的護衛(wèi)雙手揮舞著沉重的巨刃，截斷疾馳而來的成群惡魔。盡管他們身著巨大戰(zhàn)甲，但他們?nèi)杂衅硜喛臻g爪牙的速度，他們承受住恐怖的聲彈攻擊，并以纏繞著霓虹光彩的刀劍反擊。

?

每個靈魂都投入激戰(zhàn)，每個思想都集中全力，每只持握武器的手都被占據(jù)，但惡魔仍在不斷涌來?？諝庾兊脴O度熾熱，因等離子爆彈及亞空間魔法的釋放而顫抖不已，鮮血墜落之時便已沸騰。

?

就在戰(zhàn)場的正中，察合臺揮舞著利刃，每一擊都帶著恐怖的鎮(zhèn)定。他迅猛出刀，命中一只尖叫惡魔的喉嚨，將它長角的頭從蛇一般的脖子上干脆利落地砍下來，接著旋身一刀，貫穿另一只俯沖而來的怪物的內(nèi)臟。他轉動刀刃，將惡魔四分五裂，被割裂的元素在激烈交戰(zhàn)的靈魂上空盤旋。

?

原體無可阻擋。他傲然矗立在無生者面前，血洗成群惡魔，為他的怯薛們開辟出一條道路。一步接一步，每一步都膿水遍布，他們將惡魔先鋒驅離艾維達身邊。閃電風暴呼嘯著，在實體化的同時貫穿更多的惡魔，粉碎它們的本質，將它們拋回希斯深處。

?

“巧高里斯萬歲！”戰(zhàn)吼從艦橋上每一名軍團戰(zhàn)士的口中傳來，一瞬間他們的憤怒淹沒了以太的尖嘯。

?

但就在這時，船體突然急劇下沉，蓋勒立場的微弱殘余徹底炸成碎片，整個艦橋沐浴在一場破碎的銀色暴雨中。一個無比龐大的身影在指揮王座前凝聚成型，如同反向流動的煙霧般扭動著化為實體，艷俗的紫色污霧彌漫，接著膨脹化為人類最黑暗夢境中的龐然巨獸。

?

科尼諾斯的裝甲已經(jīng)毫無蹤跡。四條蒼白的手臂從扭動的軀干上伸出，其中兩只的末端是長長的鰲爪，另外兩只長著人形的手掌。它的頭骨呈錐形，長著血紅色的長角，角上帶有儀式性的貫穿及撕裂傷痕，無白的雙眼鮮活躍動。它張開嘴時，一條長長的紫色舌頭在密布的尖牙間掃過。它的每個動作都誘惑難耐，既令人厭惡又令人沉醉，散發(fā)著刺鼻香氣的云霧籠罩著它。

?

這只惡魔極為龐大，它的蹄子壓碎了下方的巨石甲板。它有原體的三倍之高，仿佛墮落的化身降臨于感知的世界。閃電風暴劃過它時化為一縷縷蒸汽，仿佛畏懼著它不潔的血肉。

?

“幸會，詛咒之人的子嗣?！彼f，聲音仿佛將一切邪惡與美麗的事物涵蓋其中 – 嬰兒恐懼的啼哭、凡人狂喜的吶喊、酷刑者刀下痛苦的喘息?！澳汶x家太遠了。”

?

可汗抬頭望去，將蘊藏在蒼白的血肉、微光的薄霧以及欲望與憎惡的氣味中的全部輝煌與墮落盡收眼底。

?

后面站里有大佬翻譯過了，我就偷懶啦XDD 指路原體戰(zhàn)大魔，我只把大佬省略的朱巴爾戰(zhàn)斗部分補上

在那只巨大惡魔身后，戰(zhàn)斗的激烈程度絲毫未減。風暴魔法對峙亞空間妖術，形成一陣陣混亂的靈能爆炸，其中夾雜著物理戰(zhàn)斗的刀劍突刺與爆彈傾瀉。朱巴爾和他的戰(zhàn)士們迎戰(zhàn)跟隨馬努士雅-拉克什薩西而來的體型最大的惡魔們，終結者護衛(wèi)與融合了利爪及增幅裝置的靈能聲波展開生死較量。狩獵之主咆哮著原體的名字，將一只只惡魔拋回亞空間。納馬什在他身側，關刀化作一道奪目的光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