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我八字太輕

劉神稚有意識的時候,聽到頭頂在“當當當”地敲。他一下子就出戲了:“什么當當當???
當當當就是……only you~能伴我取西經(jīng)~only you~能殺妖和除魔……”
等等!老子還活著!老子真起死回生了!
他從棺材板里坐起來的時候,滿座親朋無不驚駭。
唯獨他“哥”,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微笑。
“弟弟,你穿壽衣也這么好看?!?/p>
……
劉神稚,21世紀初二學生。
曾因八字太輕而被將死的柳慎之擠出去,互換了身體。
結(jié)果,嘿,柳慎之的殼子居然和他蜜汁契合,他在里面住了大半年,硬是把那個病癆的身體養(yǎng)好了!
養(yǎng)好后柳慎之又回來了,他也重返現(xiàn)代,過著有空調(diào)有電腦的舒坦日子。
沒到兩年,陰魂不散的柳慎之又來了。
這回柳慎之的身體,據(jù)他自己說:涼了三天,死得通透。
“我相信你哦!憑你和我身體的契合程度,說不定你一去就起死回生了呢。加油!”柳慎之微笑。
“你――他――媽――”
萬一活不了呢?我就成孤魂野鬼了!
可惜,這句話還沒說出來,他就又被擠出去,遠遠地聽到柳慎之對他說:“對不起,你要小心……”
小心什么?丫能不能聲音大點!
劉神稚坐在銅鏡前,看著自己面黃肌瘦、病氣深重的樣子。嗯,還穿著壽衣,活像剛從地獄里爬出來的厲鬼。
于是他甩手賞自己一個響亮的大耳刮子:“你怎么就這么不爭氣!說死就死!”
“咦?弟弟,你在干什么?”門外拐進來一個熟悉的男聲。
劉神稚冒著眼淚花兒把頭埋進來人胸膛:“哥哥!”
那人沉悶的笑聲從胸腔傳來,震得劉神稚耳朵又癢又麻,他的語調(diào)中仿佛帶著愉悅:“小花貓,跟哥哥說怎么了?”
劉神稚在他懷里甕甕的說:“沒什么,就是覺得這次太兇險,差點見不到你了?!?/p>
柳滄之一手安撫他背,一手托起他巴掌大的小臉,在高高腫起的右臉上不住摩挲,疼得他剛擦干的眼淚又一點一點冒出來。
“哦,確定不是因為巴掌打重了?”手上施力。
劉神稚痛到表情扭曲,眼淚嘩嘩流:“啊~哥哥不要?。『锰酆锰?!”一邊去扳他手。
柳滄之放開手,定定的看著他。劉神稚紅著臉,低頭絞手指,“巴……巴掌是有點……打重了。”
沒人接話,劉神稚把頭放得更低了。
他原先就很怵這個便宜哥哥,兩年沒見,這人還是這樣喜怒不定。
柳滄之又笑了。然后掏出手帕,慢慢地搽拭弟弟淚痕。
“不要在哥哥面前撒謊,知道嗎?”
“知……知道了。”劉神稚心虛。
“過來,哥哥給你上消腫藥。”
這回溫柔多了,只是半天都沒敷完,弄得他好不自在。
“你身體原本就弱,又剛從鬼門關(guān)回來,別自己傷害自己?!笔种阜鬟^略顯青白但好在溫熱的嘴唇,停在嘴角處摩挲,眼神晦暗下來,“哥哥不準?!?/p>
劉神稚心說我傷害自己關(guān)你什么事,嘴上卻不敢忤逆,老實答道:“哦?!?/p>
那人把他抱在膝蓋上,嫌棄道:“你怎么還穿著這身壽衣?都三天了。去洗澡,我給你拿干爽的衣服。”
剛才也不知道誰說好看的……
“哥哥!放我下來,我自己能走?!边@人是打算把他抱到溫泉嗎?
柳滄之作勢把他放下,他腳立刻軟著往下滑,于是又被不容拒絕的抱起來,“聽話,哥哥抱?!?/p>
“唔……下人們在看……好丟臉啊……”
柳家二少爺死了又復活這件事在京城傳得沸沸揚揚。有說他根本沒死,只是氣沒提上來,造成假死的癥狀;有說他陽壽未盡,陰差勾錯了人,去鬼門關(guān)逛三天就被放回來。
也有柳家下人講,這和大公子脫不了干系。
從前大公子根本不關(guān)心這個弟弟的病情,近兩年來,大公子總是時不時讓大夫熬藥給二公子喝,也不知道喂的什么,反正二公子身體是每況愈下。
二公子“死”后,大公子又攔著不讓下葬,當時他說了一句至今回想起來依舊讓人毛骨悚然的話:“等身體腐爛了,再下葬也不遲?!?/p>
死者為大,如此不尊重死者,有多大仇!
柳慎之的貼身侍女見他每天毫不設(shè)防的接受大公子的親近和示好,只好冒著巨大風險向他抖出這些“真相”;還補充了一件旁人都不知道的事:
大公子是親自為他寬衣解帶、親自給他穿上精心縫制的壽衣的,而他全程仿佛心情都很好。
劉神稚聽得一愣一愣的,已有八分信了,嚇得不輕。
五天后,他病了。
他躺在床上,百無聊賴。門“吱呀”一聲開了,那個幾乎五天沒見的人端著藥碗緩緩向他走來。
“躲我?”
屋里光線暗,劉神稚看不清他表情??伤惺艿玫綄Ψ匠脸恋呐猓?,怕到不敢說話。
“你不會無緣無故躲我,自然是聽到些什么?!?/p>
“……”
“哥哥是壞人,也是對你最好的人。來,把藥喝了?!?/p>
藥碗送到嘴邊,劉神稚很慫的小口小口喝掉,連藥渣都砸吧砸吧嚼了。
他可不想出現(xiàn)什么“你喝不喝不喝我就用嘴灌你喝”的狗血劇情!
狗血劇情當然沒有出現(xiàn),因為哥哥在他喝完藥后,直接用拇指抹掉他嘴邊水痕,然后送到自己嘴里。
奇怪,明明不是劉神稚做的事,他卻羞得滿臉通紅。
“抬頭看我,不要躲。”
劉神稚剛一抬頭,就被哥哥拉近……
發(fā)紅的眼微微失神――像一條缺氧的魚。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柳滄之終于放過他。他沉默向里頭躺下,背對外面,閉眼,不說話,假裝自己已經(jīng)睡了。
他忽然強烈的想起家來。
不是這個“家”,而是他原本在現(xiàn)代的家。家里有溫柔的媽媽,有好吃的飯菜,而他不過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初中生,日子簡單又快樂。
而現(xiàn)在,他不但卷入別人家的丑聞,還被當作替身。劉神稚覺得自己很可憐、很冤。
身后那人上了床,從背后抱住他。
“哥哥就在這里守著你,不然你又逃跑,下一次見你,也不知要等到何時?!?/p>
“……”
“這次就已經(jīng)等了兩年,哥哥再也受不了?!?/p>
“……!”
“我不知你是何人,但你第一次來時,張口就喊我‘哥哥’。你可知,柳慎之一貫只喚我‘兄長’?”
“你病稍好一點,就躲在屋里看些歷史演義、志怪小說、宮闈秘事;而我的親弟弟,卻只讀過四書。”
“……??!”
“我想,或許把弟弟身體身體弄差,你就會回來。我本不想殺他,實在是走投無路,干脆孤注一擲。”
“弟弟的身體放三天而不腐,我漸漸有了譜?!?/p>
那人在后面輕輕笑起來。
“置之死地而后生,不是嗎?”
“別人以為你穿的壽衣,可是在我看來,那是你重生的胎衣,是我為你準備的嫁衣。”
“弟弟,我愛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