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絕塵?

君心本非人間物，道是知音最難求。

琴中曲意癡相訴，猜得緣劫一笑中。

望月樓最近很熱鬧，自從“輕許公子”玉絕塵再度歸來，想一睹這位傳奇公子謫仙之姿的少女們幾乎將望月樓的門檻踏破，老板娘為此笑得合不攏嘴。

但俗話說有人歡喜有人愁，與這和諧氣氛格格不入的，便是望月樓下，左右徘徊的上凰女帝……

時間正值午后，玉絕塵倚窗而坐，看著站在望月樓下的那個小小身影。夏日天氣燥熱，那小身影被侍衛(wèi)們勸了半天，卻仍徘徊不去，想必心中很是不甘。

“公子，陛下都來了這么多回了，您還是不肯見她嗎？”小廝端來一杯茶，換下了桌上早已涼透的那杯，目光不解地望向窗邊的公子。

“見，自然是要見的。但，不是現(xiàn)在?！庇窠^塵一邊回答著小廝，目光卻仍停留在窗外的那個身影上?？粗倥辜倍J真的樣子，他不自覺微微勾起了唇角，恰逢一陣微風拂過，隱約露出了那面紗下的絕世姿容。

“可是……算上這次，陛下已經(jīng)來了第三十四回了。”小廝也朝外探了探腦袋，有些猶豫地看向自家公子?！澳慌拢菹氯蘸髸肿飭?？”

“怪罪？”玉絕塵笑了笑，“所謂，不知者無罪，而我這不是……失憶了么？”

“……”小廝無語。

自打攝政王倒臺后，上凰宮中總算迎來了一段平和的日子，但誰知舒坦日子還沒過幾天，某日，自家公子在聽聞陛下偷溜出宮，夜訪望月樓一事后，便忽然大病一場，醒來后竟仿佛忘記了往事種種，只記得自己仍是那個望月樓中，撫琴會友的江湖人。

于是……這便有了后面這一出，公子抱著琴連夜離開皇宮，回到了望月樓，任憑陛下如何挽留都面不改色，只得一有空便巴巴地往望月樓跑……

然而，即便是如此，公子也依舊是閉門不見。

“公子……陛下不是已經(jīng)派人遞來書信解釋過了嘛，她那日只是去單純地聽曲看戲，并未有任何出格之舉?！毙P看著樓下那個單薄的背影，一時有些于心不忍。

“這與我何干？”玉絕塵拿起桌上新?lián)Q的茶，微微抿了一口。“這茶有些涼了，去換一杯吧?！?br/>

“公子，這可是剛換的茶啊……”小廝瞪大了雙眼，反駁到一半，卻在看到公子的眼神時把下半句又咽了回去?！靶〉倪@就去換……”

……

另一邊，幽冷寂靜的宮殿內(nèi)，回到宮中的少女來到玉絕塵曾經(jīng)居住過的寢殿，呆呆地陷入了沉思。

跟在一旁的小德子看自家主子一臉神傷的樣子，忍不住出口安慰道：“陛下，您也別太難過了，玉公子他記憶有失，咱們還得慢慢來。”

”這我當然知道。”少女目光劃過四周熟悉的擺設，幽幽嘆出一口氣?！拔裟辏沂浕鞒簳r……他曾不顧一切地來尋我，而我，卻站在他人一方，堅稱不認識他，傷了他的心……想來這都是因果報應，如今，該輪到我將他找回來了?！?br/>

少女握了握雙拳，似是下定了什么決心。“小德子，去珍寶庫中將伏羲琴取出來，明日朝后，我要再去一趟望月樓！”

“伏羲琴？！”聞言，小德子瞪大了雙眼“那可是宮中至寶啊，您難道是想……”

“沒錯。即便他忘卻了以前種種，不想見我，但總會想見見伏羲琴吧~”少女笑了起來。

第二天，散朝后不久，少女便帶著打包好的伏羲琴再次來到望月樓，也毫無意外地再次被小廝攔在房門外。

“您又來啦，我們公子不見客……”小廝見她這興沖沖的樣子嘆了口氣。

少女聞言，卻并不失落，她像是早有準備一般，手指輕拂過裝著伏羲琴的琴匣，高聲對著房中人喊道：“上古有琴伏羲，千百年來多少人求而不得，如今就在公子門前，公子卻要拒之千里之外嗎？”

“……”屋中安靜了片刻，隨后玉絕塵的聲音傳來，“請她進來?！?br/>

少女聽到這句話，終于長出了一口氣，小廝推開門，少女踏入房中，只見玉絕塵正端坐在窗邊的桌案前翻看曲譜，案上點著一爐香，散發(fā)出淡淡的香氣。

“好久不見，你好像瘦了些?！鄙倥谟窠^塵對面坐下，盯著這張朝思暮想的臉心疼道。

“姑娘說笑了，我們先前只不過一面之緣罷了。當不起如此關心?！庇窠^塵勾起微笑，只是那笑容中卻帶著三分疏離。

少女不由想起那日，玉絕塵醒轉(zhuǎn)后，抱著琴決然而去，對于她和身后的皇宮似乎絲毫沒有留戀，不免又有些傷懷，她遞出琴匣，嘆息道：“先打開看看吧?！?br/>

玉絕塵依言打開琴匣將琴取出橫陳在案，手指勾過琴弦?guī)鹨魂噽偠幕仨懀安焕⑹欠饲?，沒想到有生之年竟有幸見到，還要多謝姑娘?！?br/>

“你喜歡就好?！鄙倥犚娪窠^塵仍舊喊他姑娘，撇著嘴扒在桌子上，就像是一條被人傷了心的棄犬。

玉絕塵見狀，忍不出伸手想去摸一摸少女的頭發(fā)，安慰一下她。卻在手伸出去一半時，猛然想起什么，迅速收回了手。然而，饒是如此，他方才的舉動已經(jīng)被少女注意到了，她亮晶晶的眼睛期待地看著他：“你——”

“咳咳?！被剡^神來的玉絕塵不自然的咳嗽了兩下，假意又撥動了兩下琴弦，轉(zhuǎn)移話題“有琴在此怎可辜負，姑娘既帶來了伏羲琴，讓在下開了眼界，我便為你演奏一曲，權當回報可好？”

“好啊好啊”聽聞能再度聽到玉絕塵撫琴，少女自是喜不自勝。然而，還沒等琴曲奏響，門外卻率先傳來了一陣敲門聲?！爸髯?！宮里……啊，不是，家中有事急需您回去！”

玉絕塵聽到此話眼神一暗，他迅速垂下眼瞼斂去情緒，“既然姑娘家中有事，便改日再敘，此琴貴重還請收回?！?br/>

“不必不必！”少女連忙道，“還有幾天便是八月十五，琴就放在你這，到時我再來聽曲?！?br/>

“如此也可。”玉絕塵神色淡淡。

許是見他對于這個日子沒有太大反應，少女似有些不甘心地從懷中又拿出一枚蝴蝶玉佩：“這枚蝴蝶玉佩……是你昔年與我相約八月十五聽琴時，給我的信物。這次，我們便同樣以它作為到時相見的信物，可好？“

“……”在見到那枚蝴蝶玉佩時，玉絕塵有一瞬的訝然。隨即卻勉力裝出平靜的樣子，回答道”就依姑娘的。

“不要叫我姑娘，叫我楚兒就好?！?br/>

“好……楚兒?！庇窠^塵努力擠出這兩個字，不讓自己的情緒泄露一分。

“那，到時候見啦?！鄙倥坪鯇τ谶@次的會面十分滿意，她一蹦一掉地跑下樓，腳步輕快得像一只翩翩蝴蝶。

玉絕塵看著那道背影，幾次想張口提醒她慢些走，小心摔著。卻又幾次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沒想到，忘掉一個人，竟會如此痛苦?！庇窠^塵搖了搖頭，默默苦笑道。

八月十五很快便到了。少女如約而至。

有了上次約定好的信物，小廝識趣地沒再攔著。只是，少女剛踏進房間，玉絕塵抬眼一看，險些被她憔悴的模樣嚇了一跳。

“你……”玉絕塵將關懷的話咽回腹中。

“為了今日赴約，我可是連著熬了好幾晚才把事情都提前處理完呢~”少女坐在他面前，雙手撐著下巴撒嬌：“好累哦~”

玉絕塵眼中閃過一絲心疼，他雙手起勢，以琴曲安慰，少女聽著這溫柔的曲調(diào)，看著玉絕塵癡癡道：“以前每次我累了，你都會靜靜地彈一首曲子給我聽，你還記得嗎？”

“……”

見玉絕塵不說話，少女轉(zhuǎn)而拉住玉絕塵的手，琴聲戛然而止，她柔聲說：“和我回去吧，好不好？你不記得的事，我會慢慢幫你想起來的。”

“你……”

玉絕塵剛想說些什么，只聽轟隆一聲，卻是玉絕塵的小廝從門外跌了進來，打破了這一室旖旎。

“你！”玉絕塵眉心抽動，臉色當下就發(fā)青了，“你在做什么？”

“公子，我絕對沒有偷聽！都是他們逼我的……啊，那什么，酒菜備好了我馬上就叫人拿進來！我先下去了！”小廝一口氣說完這些話，轉(zhuǎn)身就跑了出去，門外很快傳來下人們之間吵鬧的聲音。

“都是你推我！”

“還不是你擋著我我看不見？”

……

“這幫人真是！膽子越來越大了！”玉絕塵揉了揉眉心。

“噗嗤~”少女見他終于不再是萬年不變的冰山臉，反而笑了出來。

很快，望月樓的小廝便將豐盛的酒菜拿進來放在了桌子上，玉絕塵和少女面對面坐下。少女望著眼前精致的小菜，不由眼前一亮。

玉絕塵見狀，順勢便夾了一塊拔絲山藥，放入對方的碗中?！斑@個你喜歡，快吃吧?！?br/>

“你怎么知道我喜歡？”少女歪著頭問道，眼中暗含著一絲期待。

“……”玉絕塵夾菜的手一頓，面不改色回答道，“猜的?！?br/>

“好吧?！彼剖菦]有聽到想要的回答，少女賭氣般，端起手邊的酒杯一飲而盡。

“你……”玉絕塵有些焦急道，“你慢點喝，你不勝酒力，再這般喝會醉的！”

“你又知道我不勝酒力了？這難道也是猜的？”少女急道，“你真的沒有想起什么嗎？”

眼見她面色翻紅，吐息間隱隱傳來酒香，玉絕塵有些不自在地別過臉，“像你這樣的小姑娘大多不勝酒力，你可別醉倒在我這。”

“像我這樣的小姑娘？”少女鼓起腮幫子，憤憤道，“怎么？以前還有過其他小姑娘醉倒在你這嗎？”

玉絕塵看了少女一眼，他鼻翼微動，裝作疑惑道：“好大的醋味，誰家的醋缸打翻了？”

“你——！”少女見他取笑自己，氣得放下了筷子。

“好了好了，恕在下方才失言。”玉絕塵強忍著笑，夾起一小塊牛肉塞到少女碗中權當賠罪，“還是快些吃飯吧，今日八月十五，外頭可熱鬧的很。若是遲了，只怕就趕不上燈會最好玩的時候了?！?br/>

“燈會？”少女歪了歪頭，忽然興奮起來?！皩ε?！今日外頭還會舉辦燈會！”興奮過后，少女不由又把目光投向了面前，一本正經(jīng)埋頭吃飯，似乎完全沒有外出計劃的玉絕塵。

“那個……燈會……你能陪我一起去嗎？”少女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對面之人的臉色。

誰知玉絕塵卻似早有準備，清了清嗓子，“在下先前與楚兒姑娘你相約，以一曲償還見識伏羲琴的恩情，如今留你用餐已是額外……”

“伏羲琴就此送你，陪我去嘛……”

“這……”

“求你了，陪我去吧……”

“可是……”

“一起去嘛……”

“好吧……”

經(jīng)不住少女的軟磨硬泡，玉絕塵終于“勉為其難”地答應了。只不過出門前，背對少女的時候，他的嘴角忍不住揚起了一絲好看的弧度。

燈火通明的大街上，二人并肩而行，今日花燈會，街上格外熱鬧，玉絕塵一邊側(cè)著身子為身邊人抵擋擁擠的人流，一邊暗自懊惱不該讓她來這花燈會受這人多擁擠的罪。

“呀！”玉絕塵正想著，身側(cè)的少女忽然被兩個奔跑的行人一撞，直直向后倒去……

玉絕塵見狀，下意識一把摟過少女的腰，將她牢牢扣在懷中，眉目間擔憂之色難掩，“傷著沒有？”

少女堪堪站定后，回過神，頓時目光灼灼地看向玉絕塵，還突然傾身而上一把抱住他的脖子，“你想起什么了對不對？不然你不會這樣關心我的！”

兩人出格的舉動引得過往行人紛紛側(cè)目，玉絕塵面上一紅，有些手忙腳亂地把少女從自己身上拉下來：“咳咳，我只是出于禮貌罷了……”

“只是這樣而已嗎？”少女聞言，前一刻還光芒四射的雙眸，忽然暗淡下來，她低下頭的一瞬，眼眶紅紅的像是快哭了一樣。

玉絕塵心中一緊，絲絲愧疚涌上心頭。末了，他輕輕嘆了一口氣，牽起她的手領著她穿過人流，“走，我送你回去吧。”

“公子，公子？您都在這坐了一上午了！”

“何事？”玉絕塵聽到小廝叫他，收回了投注在窗外的目光。

“您別等了，陛下剛派人來傳話，宮里有事她今日來不了了~”小廝癟癟嘴，“自那日燈會后，不管她來不來，公子每天都坐在這里等，都快成望妻石了！”

“誰說我在等她？”玉絕塵目光似箭，在小廝身上來回扎著，“想來是你能力出眾，竟將上下事務都做完了？與其讓你在這貧嘴，倒不如我同后院知會一聲，讓你幫著去后院挑挑水，劈劈柴吧……”

“我錯了公子！”小廝雙腿發(fā)軟，連忙轉(zhuǎn)移話題“對了公子！今夜望月樓舉行大型曲會，您先前為了感謝老板娘近日照拂，可是答應了要在堂上獻曲一首的，時辰不早了，我們也要準備準備了?！?br/>

玉絕塵點頭：“把伏羲琴取來?！?br/>

“是！”

小廝如獲大赦，立刻小心地將那把伏羲琴取了出來，放在了玉絕塵的面前。

玉絕塵伸手拂過琴弦，腦海中一時涌現(xiàn)出她的笑，她的淚，曾經(jīng)她握住他手掌時的溫度……

小廝見他幽幽盯著琴發(fā)愣，忍不住開口勸道：“其實陛下也是很在意公子的，我瞧她這些日子來回奔波，已經(jīng)瘦了好些呢，況且宮中事務繁雜，聽聞陛下每每批折子到深夜，第二天才能趕來見公子……”

“……你今日的話太多了?！庇窠^塵長嘆一口氣，語氣卻未見責怪。

小廝立時便懂了，自家公子向來心高氣傲，他如今嘴上雖還不肯示弱，可心底卻早已生了回去的心思。只是苦于一時尋不到合適的機會罷了。

就在此時，門外忽然又傳來了一陣敲門聲，玉絕塵心頭一跳，結(jié)果卻是老板娘派來請他入場的小倌。玉絕塵目光黯了黯，沒有言語。小廝只得代答了一聲“知道了?！?br/>

半刻后，玉絕塵戴上面紗，抱起琴向外走去。他一登臺，原本熱鬧的望月樓頓時安靜了下來，玉絕塵輕撥琴弦，悠悠琴聲隨之響起，而有了伏羲琴的助力，本就絕妙的琴曲頓時更加宛若天籟。隨著最后一個音落下，望月樓上下爆發(fā)出劇烈的喝彩聲。

“可惜，她終究沒來?！庇窠^塵聽著耳邊如潮水般的歡呼，神色卻依舊淡淡。

“想不到望月樓中還藏著這樣的妙人呢~”一曲已畢，玉絕塵喚來了小廝，正準備回房，卻被一名衣著華貴的女子攔住了去路。

“只是，這面紗擋著，著實有些礙眼?！蹦侨A服女子打量著玉絕塵的身段，笑道“你把面紗拿下來，讓我看看你的真面目?！?br/>

“……”玉絕塵像是沒聽見這人輕佻的言辭，轉(zhuǎn)身便要離去。

華服女子冷哼一聲，跟在她身后的下人們立刻上前將玉絕塵攔??！

“讓開，我不說第二遍。”玉絕塵冷然道。

“好大的氣性！不過我喜歡~”華服女子聞言笑得更開了，“不知道等你入了我的房，還能不能如此嘴硬！”

“客官~”望月樓的老板娘發(fā)現(xiàn)了這一幕，立刻擠過來勸和道，“別傷了和氣，有話好說——”

“行了！”華服女子不耐地推開老板娘，從袖中拿出一疊銀票撒出，“不就是要錢么，我可是京城首富之女，這些夠不夠？”

四周之人嘩然，首富之家，定然與朝堂上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無人敢輕易得罪。

然而就在此時，一個清麗的女聲卻穿越人群，擲地有聲“就憑你，竟敢動我的人？”

玉絕塵聞聲，目光驟然亮起。

兩側(cè)人群讓開，本不該出現(xiàn)在此的少女，此時不急不緩地走到那名華服女子的面前諷刺道：“憑著幾個銀錢，便敢出來賣弄？不愧是首富之家，好大的架子?！?br/>

“哪來的野丫頭！來人！給我好好教訓她！”華服女子怒道。

“是！”華服女子一聲令下，她手下那些原本攔著玉絕塵的人轉(zhuǎn)而攻向了少女，然而還沒等他們近身，就被一群身著勁裝的侍衛(wèi)打倒！

“廢物！一群廢物！”那華服女子見她的手下頃刻間便統(tǒng)統(tǒng)趴在地上起不來，竟然抬手上前，直朝著少女而去！

可惜，還沒等她的手觸碰到少女，一只修長干凈的大手已經(jīng)牢牢扣住了她的手腕。正是玉絕塵！玉絕塵回頭掃視了一圈，確認少女沒有受傷后，微一發(fā)力，便將那華服女子震出幾尺，摔在地上起不來。

這一切發(fā)生的太突然，直到華服女子倒地，終于有兩名侍衛(wèi)回過神，匆匆返回少女身側(cè)，唰得一聲將腰間的長刀抽出，喝道“大膽！”

“你到底是誰??？”跌坐在地的華服女子見狀，瞪大了眼睛驚恐道。

“你不配知道。“少女微微一笑，眸中卻是少見的冰冷。玉絕塵側(cè)頭望向她，目光有一瞬的恍神。方才的這一幕與他們初次相遇的那天竟是如此相似。

從前，面對攝政王府郡主的刁難，無人敢出手相救。只有她挺身而出，將他帶離了人群。后來……更是不計艱險，相救他的父親?；貞浄N種，玉絕塵一時陷入其中，竟有些癡了。

等他回過神時，少女已經(jīng)再次帶著他遠離了喧囂，回到了房間。少女緩步走到他面前，拿出那枚蝴蝶玉佩，溫柔撫過上面的花紋，遞給他”還記得我們相遇那天嗎，好像也是這樣的場景……這枚玉佩，就是你那時候送我的。如今，竟恍如隔世。”

玉絕塵忍下眼眶中的酸澀，接過那枚蝴蝶玉佩，緊緊握住。等著少女繼續(xù)說下去，卻并未聽到想象中她欣喜的聲音，只聽她如自嘲般嘆道”是了，它本就是屬于你的東西，你自然會喜歡……你無需解釋，我知道的，你方才攔下那名女子救我，怕也是出于禮貌吧？”

玉絕塵一頓，胸中是從未有過的苦悶，這感覺，竟遠勝過，聽聞她夜訪望月樓那日時，心中的酸楚和醋意。這一刻，他終于明白了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不是說今日有事么，怎么這么晚還是過來了？”玉絕塵緩緩開口，聲音卻是少見的沙啞。

“因為想見你啊?！鄙倥嘈?，卻并未注意到那一絲微妙的變化。

“可如此一來，皇奶奶和小德子他們只怕又該擔心你了?！?br/>

“沒事，他們早就習慣了……”少女順嘴接道。然而說著說著，忽然全身一震?！钡鹊取@幾次出門我都沒帶著小德子，也并未和你提起過皇奶奶的事，你是怎么……”少女瞳孔一縮，”難道說，你的記憶……恢復了？”

“你說呢？”玉絕塵笑看著眼前的少女，目光是說不出的溫柔繾綣。

“你終于回來了！”少女聞言，再也顧不得許多，一把撲進了玉絕塵懷中。

“恩，我回來了?！庇窠^塵輕撫著少女的后背，一邊柔聲寬慰。

“你以后再也不許對我這么冷漠了！不許不理我！不許不見我！”少女將小臉埋在他的胸口，伸拳輕輕敲打著他的肩膀，這一刻，她仿佛突然變成了一個任性不懂事的孩子。

“好，我答應你。再也不會了……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了?！庇窠^塵擁住懷中的人兒，在她的發(fā)間輕輕落下一個吻，許下了這個他將用一生完成的諾言。

無論是誰忘記了誰，永遠都會有另一個人替他記得。

無論分離多少次，他們，注定都將再次重逢。

至于真相，那已經(jīng)不再重要了……

玉絕塵?

君心本非人間物，道是知音最難求。

琴中曲意癡相訴，猜得緣劫一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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