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與黎明』文畫聯動——第4朵花:白波斯菊

【墜落副本】
*第四朵花:白波斯菊
花語:神秘的晨光中,你自由的笑容是我最初的悸動。
*文:朔羽九州
畫:御神白七鳥
*獻給集英白情文畫聯動。
一、啟程
我在荒蕪孤寂的大地之上走了很遠很久,遠到我回頭也看不清來路,久到已經忘記了今夕何年。
古老的吟唱又一次響徹,像晨霧一般彌漫開來,慘白的朝陽升起,我掀開厚重的黑色兜帽,抬頭出神地看著,忘記了應該低下頭虔誠地跪拜。
遠處的朝陽虛假而冷淡。身邊的其他朝圣者察覺到異樣,拉了拉我的衣角,我回過神,緩緩戴上足以遮住我半張臉的兜帽,重新跪下來。
只不過,虛假的陽光再也無法照亮我黑暗彌漫的心界。
末世的生存太過艱難,我們身為太陽的信仰者,卻深知太陽是奪走我們生命最大的罪魁禍首。但末世的人們需要一個信仰的力量支撐他們走下去,即使那是泡沫般易碎的謊言。
災難過后的幸存者們選出了一小隊人,代表所有人進行這場宿命般的朝圣。不知來源的古老傳說里描述著,熾熱的烈日盡頭是雪藏的永恒綠洲,那里有綠色的群山如明鏡般的湖水,鏈接湖與山的是一片永不凋零的白色波斯菊花海。
絕望的人群抓住了這個傳說,像是抓住了唯一的希望。珍貴的水和食物塞滿了我們的行囊,無數敬仰和希冀的視線落在我們身上,在人們的祝福聲中我們踏上這次荒誕縹緲的旅途,似乎只有我一開始就覺得看不到未來。
二、遺失
第一位同伴倒在黎明到來之前。他孱弱的身體沒能撐過這個寒冷的夜晚,我們每日對太陽的祝禱從那一天開始就多了一份對同伴的悼念。
繼續(xù)前進之前我從他脖頸上取下一個吊墜放進自己的行囊里。不管我能否走到傳說里的永恒綠洲,希望最先將生命貢獻出來的他也能夠目睹,這次旅程最后的終點停在何處。
身邊同行的伙伴越來越少了。我們之間很少交流,一方面為了節(jié)省體力,另一方面似乎也是大家一種心照不宣的約定,我們都希望自己在對方的心里留下的痕跡越淺越好,這樣在死亡到來之際不會留下太多的悲傷。
可事情不總是那么的稱心如意,我在這樣壓抑沉重的前行里不可救藥地愛上了同行的一個女孩。她雖然裹在厚重的斗篷下,但長長的黑發(fā)還是會不經意地從身側飄出,清澈的眼睛里裝著不屬于這個時代的靈動。我又一次從倒下的同伴身上取下一件小小的遺物時,她俯下身安靜地等待我裝進行囊底部,然后向我緩緩開口:“這么多人,一定很沉重吧?!?/p>
我愣了一下,驚訝于她沒有向我詢問原因:“雖然重,但沒有他們,我可能早就無法堅持下去了?!?/p>
她歪了歪頭,打開了她自己的行囊:“對于一個人過分沉重的東西,也許有人分擔就會好很多呢?!?/p>
末世是灰色的,但她的笑容讓我仿佛看見了盛開在廢墟之上的潔白的花。
我們之間的交流依舊很少,但從那天起,前進之時我們總是不自覺地相互靠近,然后一起前行。她溫柔的目光會若有若無地落在我的肩膀上,似乎總是走在我側后方的不遠處,我微微側目就能用余光看到的位置。
在朝圣的路上,在神明的注視之下,這樣的情感顯然是不被允許的。但就像人們說的那樣,想要在這殘酷的世界里活下去,就一定要有一些信念支撐著自己。
除了背上的重量提醒著我此行的意義,她便是我現在最大的信仰。
我這樣安慰著自己。
即使損耗降到了最低,食物和水還是出現了短缺問題。在今天對朝陽的儀式結束后,所有朝圣者匯集了全部剩余的食物和水,然后重新進行了平均分配。我接過自己的那份,看見其他人眼底閃過的貪婪,那是對生的貪婪,我并不覺得可恨。
我把我的水分出四分之一遞給黑發(fā)的女孩,她笑意盈盈地看著我,沒有做過多的推脫便收下了。我為她的坦然感到高興,希望她比自己能走得更遠。如果可以,我希望自己能和她一起踏入傳說里的那片綠洲。
三、末路
朝圣的小隊還剩下最后的五個人,很幸運,我與黑發(fā)女孩是這五個人之二。這些天里 ,我目睹了對未知的懦弱和退卻,對生存的渴求和貪婪,對遠方的失望和麻木,所有平日里埋藏在內心最深處的黑暗全部被一點一點放出。我也曾有過放棄的念頭,但我們已經走出了太遠,遠到沒有機會給我們回頭。
太陽越來越刺眼了。在遠處一片慘白的光里,我恍惚間看見了世界的盡頭——地平線不再向遠處延申,它仿佛被太陽融化一般從中間斷裂,好像在嘲笑我們的犧牲與努力全部都是毫無意義的掙扎。同行的另一位伙伴就這樣無聲地倒了下去,再也沒有爬起來,他不堪重負的精神終于被徹底壓垮,甚至不愿再說些臨別的話,只是疲憊地沖我笑了一下,絕望而凄涼。另一位伙伴卸下了肩上的行囊放在我的手中,他坐在昏迷的同伴旁邊,表示不想再繼續(xù)下去了,比起毫無意義的前行,他更希望用生命最后的時光陪伴自己這些天里最好的朋友。
“剩下的只有這一點了啊。如果你們還想繼續(xù)向前看看,希望我的這份能支持你們走得更遠一些?!?/p>
我沉默地接過他的行囊,
四、
該醒醒了。
我只聽得到風聲,但我看見她對我這樣說道。她的手指撫過我的臉,輕而柔軟,帶著些許微弱的顫抖,就像風中破碎的波斯菊花瓣,劃過天空,跌落塵埃。
一眼望不到盡頭的白色波斯菊花海里躺著純白的她,血污融進塵泥里,纖細的花莖彎折,盛放的花朵掩藏了觸目驚心的傷痕。我撫平了她的眉頭和眼角未干的淚痕,看著她躺在純白的花海里,神色安然。
清風散去,幻夢破碎,大戲落幕,而我沒有落淚。
或許是因為末世殘酷的風早就擄走了每一滴淚水,或許是因為她在我的生命里像光一樣短暫遙遠,轉瞬即逝,觸不可及,但卻真真實實地照亮過黑暗的深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