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很多年過去，他也沒敢相信她有過那種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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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課馬上就要結(jié)束了。最后我再來問幾個(gè)問題，看看你們有沒有認(rèn)真聽課......西歐的氣候特征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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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年溫和濕潤(rù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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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是預(yù)先上的下一學(xué)年的新課，學(xué)生們表現(xiàn)得都很活躍，新來的年輕地理老師也一副很好交流的氣場(chǎ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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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最重要的原因還是期末考試結(jié)束后都沒什么負(fù)擔(dān)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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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因是？我來點(diǎn)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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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妄讀著放在桌下的小說，不時(shí)抬頭看幾眼黑板假裝有在聽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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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gè)在奮筆疾書的同學(xué)來回答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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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貍應(yīng)聲站了起來。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地，用力過猛導(dǎo)致筆都甩到了地上。

自己默笑著幫他撿起了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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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因?yàn)楸本曀氖轿迨瘸Ｄ晔芪黠L(fēng)帶控制......然后有，受大西洋暖流增溫增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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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坐吧。我再補(bǔ)充兩點(diǎn)課本上沒有的知識(shí)。后排那幾個(gè)打瞌睡的那幾個(gè)醒一醒，記筆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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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著老師轉(zhuǎn)過身去寫板書，澹妄將頭湊過去輕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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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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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去，我都看見你課間超車了，我要趕進(jìn)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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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其實(shí)，自己只是寫了兩道選擇題而已。他不明白胡貍?cè)绱藞?zhí)拗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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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里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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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隨口提道。

看胡貍沒有回答，也只能悻悻地將注意力回到小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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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下課，周遭的氛圍徹底地解放了。

這一期末考后的上課周，課只上到中午為止。多數(shù)人便抱著來玩的心態(tài)，因此一下課，甚至能在后排看見玩著手機(jī)的人。

這讓澹妄想到春游日出發(fā)前，彼此間無顧忌地趴在課桌上拿出手機(jī)玩游戲的，反差感極大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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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次向鄰座投去視線。胡貍在他沒關(guān)注的時(shí)候里停了筆，轉(zhuǎn)而從包中取出一支白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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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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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對(duì)上視線，澹妄隨即微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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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來到離教室?guī)撞街b的樓道。

胡貍靠著窗，先大吸了口氣，臉頰鼓起，從側(cè)面看像是剛啃完堅(jiān)果的松鼠。

澹妄知道他這是假正經(j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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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他吹了段聽起來難以琢磨的旋律。

旁人可能會(huì)覺得高深莫測(cè)，但自己敢斷言這只是胡貍的即興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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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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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聽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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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貍將簫收回胸前，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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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聽出來……是我音樂素質(zhì)太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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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漂浪江湖的主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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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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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自己的菜，只能靠名字來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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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編的電視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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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啊……看電視劇挺耗費(fèi)時(shí)間的吧，一集要半個(gè)小時(sh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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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澹妄想象里，胡貍這種人在家里應(yīng)該是除了睡覺就是做題。

否則，他的自尊會(huì)面臨無處安放的危機(j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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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爾閑的時(shí)候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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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我覺得它的音樂真的好聽，很符合我看原著時(shí)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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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暑假里的有事是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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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你之前問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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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貍放下簫，眼神向上漂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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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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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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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瞇起眼思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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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真難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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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是，不知道你想聽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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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方說……有沒有已經(jīng)預(yù)定好的安排。補(bǔ)習(xí)班，家庭旅游之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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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報(bào)補(bǔ)習(xí)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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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之外……現(xiàn)在是沒聽說我媽有什么旅行計(jì)劃，但保不準(zhǔn)某天突然心血來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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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還真是有個(gè)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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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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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貍露出習(xí)以為常的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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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shí)，暑假里，學(xué)校會(huì)舉辦夏令營(yíng)活動(dòng)。你聽說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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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gè)啊，聽我媽講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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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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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你就是想問我去不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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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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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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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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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說，這是學(xué)校第一次辦這種活動(dòng)。可能因?yàn)椴恢廊サ牡胤皆趺礃?，也不知道課程安排怎樣，所以，大概是想看看今年的效果再說吧？我也不能完全猜透他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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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要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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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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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妄聽聞后不住失望地點(diǎn)點(diǎn)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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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挺好的啊，是難得的機(jī)會(hu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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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聽說這一趟要好幾萬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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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說錢的問題。我是說，可能結(jié)交到朋友什么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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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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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勉強(qiáng)地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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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兩周，有一場(chǎng)關(guān)于夏令營(yíng)事宜的介紹會(huì)……就是向家長(zhǎng)介紹大致情況的那種會(huì)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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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的人我一個(gè)都不認(rèn)識(sh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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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我們班除了你沒有人去嗎？應(yīng)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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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是有，都是些沒什么往來的……只有一個(gè)人是有說過話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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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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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猶豫了一下，想起他和荼羅的約定。但還是告訴了友人她的名字。

只是說名字的話，應(yīng)該不會(huì)泄露他二人的秘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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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是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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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貍沒有感到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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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正常，她是要去留學(xué)的，這次她父母是想讓她感受下國(guó)外環(huán)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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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得十分肯定。盡管自己很好奇胡貍從何得知這些事，但在那之外他還有更好奇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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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學(xué)嗎，她的成績(jī)也只比我好一點(diǎn)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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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不要只盯著成績(jī)看，那是因?yàn)樗F(xiàn)在在考雅思這種，沒把精力放在學(xué)業(yè)上才會(huì)讓你覺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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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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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信的話，你去問問她不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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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這種東西干嘛……問了也不會(huì)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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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知道不會(huì)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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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就不會(huì)說啦！在朋友面前炫耀成績(jī)會(huì)敗壞關(guān)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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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朋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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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以前因?yàn)橐恍┦抡J(rèn)識(shí)的，互相叫的出名字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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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妄的眼神不禁向右上角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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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我想也是。她是那種不太好靠近的類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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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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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以為……算了，總之，祝你這個(gè)夏天玩得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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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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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透過窗戶看到校門口堆著的家長(zhǎng)們。

熱風(fēng)籍其中吹進(jìn)狹窄樓道，拋下了焦慮和急躁又匆匆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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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那次會(huì)面中，每個(gè)人的面孔都被磨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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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不上大的病房里，無面人們?nèi)齼蓛烧驹诳拷T的地方。他們的臉都對(duì)著病床上那唯一擁有面孔的傻子，卻并沒有在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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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子捧著來自旁邊比他略微年長(zhǎng)一些的兄長(zhǎng)的平板，一直在沒有目的地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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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有一首藍(lán)調(diào)在在場(chǎng)的人的心里無聲地回響著，氣氛荒謬且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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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妄抬起頭，看向正在念著像是禱告文一般的悼詞的老師。他只看到了留了些許胡茬的下巴，規(guī)律地翕動(dòng)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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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子的兄長(zhǎng)瞇著眼，不時(shí)用目光打量站位在他對(duì)面的無面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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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dāng)他察覺到自己對(duì)這場(chǎng)默劇的厭煩時(shí)，耳邊突然響起模糊的人聲，用著他無法理解的語言告訴他為何會(huì)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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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越了實(shí)在和象征的寒冷包圍了他。

有人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

緊接著，他赤裸的雙臂上猝地起了雞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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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啊……唉，不好意思，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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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妄從夢(mèng)中驚醒，昏暗中他只注意到頭頂亮著的一排柔和的暖光燈。

在柔和燈光的安撫下，過了幾秒，視網(wǎng)膜適應(yīng)了這里的環(huán)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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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乘務(wù)員推著餐車剛經(jīng)過他，于是過道重新空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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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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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份盒飯自過道對(duì)面遞了過來。

他撇過頭去，首先看到的是荼羅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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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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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過神的他匆忙地移開了有點(diǎn)不禮貌的視線。

透過錫箔紙盒傳導(dǎo)的高溫讓他完全清醒過來。手忙腳亂地將盒飯放在桌板上后，他小出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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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shí)他意識(shí)到自己在飛往布特福國(guó)的航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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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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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已經(jīng)飛了很久很久了。

手機(jī)上理所當(dāng)然地沒有信號(hào)，顯示的時(shí)間也是家鄉(xiāng)的標(biāo)準(zhǔn)，如果不知道現(xiàn)在在哪個(gè)時(shí)區(qū)的話，這串?dāng)?shù)字就毫無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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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上到阿拉斯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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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羅用打擾不到前后還睡著的人的聲音回應(yīng)他的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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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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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線不由得越過她，投向窗外。

機(jī)翼處發(fā)出的橙色光芒陷入漆黑的天穹里，折射出亮黑色的光譜。

不僅是亮，對(duì)于剛剛醒來的人而言，甚至是有些刺眼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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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可以再睡個(gè)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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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補(bǔ)充道。

算了算時(shí)間，登機(jī)起已經(jīng)有十個(gè)小時(shí)了。也就是說他們將在天空上滯留接近完整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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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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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過一會(hu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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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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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妄不清楚她有什么必須在飛機(jī)上忙的事，縱然如此，也不打算過問。

同樣，荼羅也很少說和他無關(guān)的事。但在自己記憶中，這次是少數(shù)的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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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過一會(huì)，可能可以看到極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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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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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黑的天穹不為所動(dòng)，絲毫沒有極光拜訪的前兆。

不然，極光的前兆無法用肉眼察覺。能肯定有極光發(fā)生一定是她在登機(jī)前就知悉了極地觀測(cè)站的預(yù)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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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這樣等下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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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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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huì)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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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我一想到能看到那種景象就難以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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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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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擔(dān)憂他多看了荼羅一眼，而后無言地跟隨她開動(dòng)了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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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以言表的是，他想和她一起等待極光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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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晚，阿拉斯加并沒有發(fā)生極光。

澹妄在下機(jī)前醒來時(shí)，從荼羅那里得知的。她還悻悻地笑他，那夜幸好他又睡了過去，沒有傻等一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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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即使真能提前得知是這樣的發(fā)展的話，他那一晚一定也會(huì)咬牙保持自己的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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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澹妄第一次見到海時(shí)，涌上灘頭的海浪是失望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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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以前從書和影視中得到的答案不同，濃腥味乘著風(fēng)一陣一陣地朝岸上吹來，其中還混雜著特別的鐵銹味。

在海灘的不遠(yuǎn)處，一艘已經(jīng)擱淺了許久的船的殘骸靜靜躺著，外表早已被侵蝕成了棕紅色。

那自然是沒有浪漫可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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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同行的其他人似乎全然沒有注意到那艘糟糕透頂?shù)拇?/p>

他們卷起褲腿，穿著特意為今天準(zhǔn)備的洞洞鞋，漫步在沙灘上有說有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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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吸引他們的不是海，而是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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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妄獨(dú)自進(jìn)到眼前的開在沙灘邊的露天快餐店。無論什么時(shí)候，只有食物不會(huì)背叛他的心情。

他看到窗口后一副標(biāo)準(zhǔn)營(yíng)業(yè)臉的男子，稍作停留，趁窗前最后一名客人離開的空隙中跑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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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gè)漢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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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嘞，請(qǐng)?jiān)谶@里結(jié)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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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等多久，服務(wù)窗口旁的空窗口前端出一份樸素的漢堡。

他端著盤，尋找起合適的位置。眼光流轉(zhuǎn)，他注意到了坐在靠海岸的角落位置的荼羅。周遭盡是異鄉(xiāng)的面孔，和難懂的交流聲，讓他感覺有些難以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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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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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知道沒有人注意自己，澹妄仍然不太自在地像被目光推搡到了他看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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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坐這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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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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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羅不在乎地答道。她此時(shí)格外專注地?fù)芘P子上的龍蝦，這讓澹妄松了口氣。

受她影響，澹妄也不由得放慢了吞咽的速度。他在手機(jī)上打開視頻應(yīng)用，又不時(shí)向左手邊的海岸線投去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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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自然是這座海濱城市的賣點(diǎn)?？上У氖?，此趟夏季旅行中只有今天有機(jī)會(huì)看?！绻麑W(xué)校提前說明這一點(diǎn)，那一定會(huì)損失不少報(bào)名者。

澹妄和大多數(shù)出生在內(nèi)陸的人一樣對(duì)海有一種近乎天生的好奇和幻想。

在文學(xué)中，海之所以總是以包容萬物的母性人格出現(xiàn)，是因?yàn)槠涓顚哟蔚?，作為通向遠(yuǎn)方的載體這一屬性所決定的。

站在海邊所能望見的地平線其實(shí)只有四公里遠(yuǎn)。換而言之，只需要四公里就能讓人感受到無垠；離開人群四公里便可以說抵達(dá)了很遠(yuǎn)的地方。

只是這種抵達(dá)并不只是人主動(dòng)地流浪，還可能是被動(dòng)地放逐。對(duì)澹妄來說，面前的海似乎就是后者所描述那樣無情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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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對(duì)海鮮過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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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浪了無倦意地沖刷著海沙，也沖淡了凝視者的時(shí)間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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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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瞳孔一縮一張間，他轉(zhuǎn)向荼羅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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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口一問。我看你一直捏著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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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影響到你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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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是因?yàn)楹Ｋ队悬c(diǎn)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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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情不自禁地微微瞇起眼睛，接著再次看向海岸。一波浪潮退回大海，返回到地平線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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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確實(shí)可以說有點(diǎn)過敏……是心理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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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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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很小的時(shí)候，小學(xué)之前，我還是不怎么挑食的。有一次午飯時(shí)間，我覺得倒胃口，不想吃有腥味的蝦。老師看見后，就強(qiáng)迫把整只蝦連同蝦腦都強(qiáng)塞給我。在那以后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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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在食堂，他注意到同齡人中大多也討厭魚蝦時(shí)，不禁產(chǎn)生『原來我不是異類』這樣慶幸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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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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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羅低著頭，嘴里咬著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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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個(gè)似乎是海蝦吧。好像有海蝦的腥味會(huì)比河里的淡一些的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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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里倒真的沒有什么腥味哦。也有可能因?yàn)檎{(diào)味料掩蓋得好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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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無言了，澹妄才察覺到一直是自己在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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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還想說，這里的龍蝦很有名，想推薦你……那還是不要勉強(qiáng)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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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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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沒什么的。但聽她這樣說，反而有了些可惜的想法。

不過幸好那最終還是沒有發(fā)展成令自己后悔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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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線突然間無處安置起來。澹妄無心地看了看出餐口，又投向陽光盛極的海岸，最終停留在周而復(fù)始的浪濤上。

直到眼前的景象在視野里縮放，雙眼感到疼痛。他眨了眨眼，瞄了一眼荼羅的方向。她正舉起手機(jī)，轉(zhuǎn)向同一側(cè)將鏡頭對(duì)準(zhǔn)海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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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行程里，好像再?zèng)]有到海邊的計(jì)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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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妄也后知后覺地跟著拿出手機(jī)打開相機(jī)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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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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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歡海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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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羅看著屏幕，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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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作文里的海，喜歡一點(di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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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喜歡眼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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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呃，怎么說呢......比起預(yù)期中的，有點(diǎn)心理落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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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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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沉默讓澹妄有些不自在，于是澹妄也以沉默應(yīng)和。

與此同時(shí)，她雙手端起手機(jī)，鏡頭沿著長(zhǎng)長(zhǎng)的海岸線輕微轉(zhuǎn)動(dòng)。

大概兩分鐘后，她按下了快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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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生在南邊的一座沿海城市，所以經(jīng)常能看海。因?yàn)槭莻€(gè)比較早的工業(yè)城市，那里的海污染嚴(yán)重，沒有人把海灘視作一種旅游景點(di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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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羅開始回放剛才拍的視頻，同時(shí)說起了她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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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沒有現(xiàn)在這樣，說說笑笑的氛圍。我很喜歡今天，現(xiàn)在的，眼前的海景。所以我把現(xiàn)場(chǎng)的聲音也錄了進(jìn)去，這也是它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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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番說辭與其所想展現(xiàn)的景象間，在澹妄心里產(chǎn)生了難以彌合的巨大割裂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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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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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失語了。

因?yàn)檩绷_說的那種海景，在他想象中從未存在過。

所以他才會(huì)把文字中的美好當(dāng)成理所當(dāng)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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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不說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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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妄重新仔細(xì)地沿著荼羅鏡頭剛才拍過的地方觀察了一遍。

那些銹蝕斑斑的景色有沒有因此變得煥然一新呢？他這樣問自己，但卻給不出什么答復(f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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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才讓人懂得珍惜的道理，他是聽過的，卻常常不能在需要的時(shí)候想起。

既然想起了，就要做些什么。為了真正失去后不再那么遺憾，也效仿她留下一些此刻的印象好了。

未來的某一天，回想起今天的情景時(shí)，自己一定能藉此體會(huì)它為何價(jià)值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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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幾天后。

這天的上午是線下授課。雖說是授課，其實(shí)只是體驗(yàn)用陌生語言教授的課程，內(nèi)容就算光看大屏幕都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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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服的進(jìn)價(jià)是40元，假設(shè)零售價(jià)為a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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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的是這樣簡(jiǎn)單的一元二次方程題。

說起來，這個(gè)老師也是亞裔的緣故，很受同學(xué)們的喜歡。不過澹妄對(duì)此沒有特別的想法。

可能是因?yàn)樯镧姛o法適應(yīng)，感覺自己的大腦比原來更加昏昏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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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jù)預(yù)測(cè)，單月銷量是56-4a，求得單月的利潤(rùn)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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捏了捏自己兩側(cè)顯得肥腫的臉皮，熟悉的厭惡感又一次從心頭涌了上來。

他整張臉無力地扒拉在課桌上。

近在咫尺的說書聲漸行漸遠(yuǎn)。貼在眼前的書本上的棕黑色素倒映并點(diǎn)染了淚水，最終擴(kuò)散到瞳孔的每一處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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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間，一陣眩暈后，彩色的星群在眼皮的夜幕里旋轉(zhuǎn)起來。

等到星群失去吸引力，澹妄看清了他四周丑陋的墻壁。墻上的白漆因年歲而脫落，裸露出其難視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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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經(jīng)濟(jì)無憂的家庭里長(zhǎng)大的他不可能真的見過這種場(chǎng)景。

他的潛意識(shí)里已經(jīng)明白了這是場(chǎng)夢(mèng)，因此他直覺的這比現(xiàn)實(shí)更加真實(sh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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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被打開了，照進(jìn)來的明媚陽光讓屋內(nèi)明亮了不少，但最為明亮的是推開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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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看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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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椿自顧自滿意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顯長(zhǎng)的程度剛剛好的沖鋒衣配上寬松的中褲，能充分展現(xiàn)出她這個(gè)年齡的少女應(yīng)該有的活潑。

也唯獨(dú)這一點(diǎn)在她身上，澹妄不會(huì)有所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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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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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高檔服裝是注定和澹妄無緣的。

且不說他們家的經(jīng)濟(jì)狀況，他這樣底子太差的人，是什么名牌都無法拯救的。認(rèn)識(shí)到這一點(diǎn)的話，還能少一些無用的思想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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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進(jìn)城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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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是昨天晚些時(shí)候，散步的路上碰到了葉梅，她和家里人正要出門，去城里買夏天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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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椿向他解釋起了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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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順便給我?guī)准貋?，我沒好意思答應(yīng)。本來是開玩笑地告訴她，要是她家有不穿了的衣服的話倒是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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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jié)果她真的回家里給了我套外衣。整理地很整潔，而且也沒有掉色破損，感覺就跟新的一樣呢。怎么樣，合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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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道我反應(yīng)得更夸張一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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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哇，真敷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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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揪了下澹妄兩側(cè)的臉龐，爽朗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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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自己是十分認(rèn)真的，并且確信永遠(yuǎn)不會(huì)忘記她現(xiàn)在這幅洋溢著帥氣又不失活力的樣子。

?

「我臉上很油，別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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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樣想的同時(shí)，悲傷沿脊髓逆流而上。喉嚨口也慢半拍地涌上來一股酸酸辣辣的嘔吐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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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著他說的，三椿縮回了手。

?

她脫下外套，又披到了澹妄的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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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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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疑一下后拉過柔軟的衣袖，繞著澹妄的脖子打了個(gè)寬松的結(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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脖頸處的皮膚能感受到三椿笑出的一陣送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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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shí)和預(yù)想的差了一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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纏在脖子上的衣袖帶來的拘束感讓澹妄覺得不適。他煩躁地解開了結(jié)，衣袖就自然地垂在胸前。

但煩躁沒有隨之消失。

那是理所當(dāng)然的。

雖然很抗拒這種煩躁感，但也有百分之一二的程度上依賴著它。

期望有人藉此注意到他。

期望有人能夠來驅(qū)散這股煩躁。

期望有人可以治愈他誕生煩躁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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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等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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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龍頭一陣一陣的流水聲從不遠(yuǎn)處傳來。沒等多久，三椿穿著拖鞋啪嗒啪嗒地走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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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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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塊濕毛巾糊在了澹妄臉上。他的思維徒在原地打轉(zhuǎn)，幾乎沒做什么心理準(zhǔn)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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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與眼角接觸的那一瞬，雙手下意識(shí)地想要將毛巾牢牢地捂住。因?yàn)楦惺艿絹碜詽袼疁囟鹊耐瑫r(shí)，熱淚也從眼角處流出，令他的臉變得更加難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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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三椿的手也不曾松開過。澹妄的手就這樣貼在了她的手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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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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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僅過了幾秒，他就無法再感受到毛巾上的涼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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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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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些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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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野還被遮蔽著，看不見三椿的表情。雖然看不見，卻能聽出她此時(shí)的感情。

澹妄默默點(diǎn)了點(diǎn)頭。

但他隨后就明白這種防備是多余的。

眼角的熱度一定已經(jīng)傳達(dá)到了三椿的手心里。

況且還有更重要的話語要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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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duì)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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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自己的不成熟向她道了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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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是一直在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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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是喜歡糾結(jié)外表啊。我不在乎這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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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很在乎，一直很在乎......要求不幸的人不在乎自己的不幸，實(shí)在是......太刻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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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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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想有換身衣服就能讓朋友高興，讓自己也高興的能力。可我做不到，這輩子都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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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椿沒有打斷他。她在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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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從什么時(shí)候開始意識(shí)到不幸，意識(shí)到只有自己和其他人不同。即使想要裝作沒有意識(shí)到，想要回到?jīng)]有意識(shí)到的時(shí)候，也只是自己的一廂情愿，他人不會(huì)無理由地遷就自己。

終于有一天，連這種一廂情愿的偽裝也無法繼續(xù)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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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不到就做不到，那又怎么樣呢，每個(gè)人都有做不到的事。覺得苦惱，就哭出來好了，有我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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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做不到，但我又不想放棄……想要掙扎一下，每次看到你，就會(huì)產(chǎn)生這樣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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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巾無聲地接納了難以抑制而溢出的點(diǎn)滴，就和三椿一樣。

她身體前傾，不顧他那已經(jīng)支離破碎的抗拒心理，有些強(qiáng)硬地將澹妄拉進(jìn)自己的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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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都有這樣無法做到卻也無法放棄的遺憾，我也沒有辦法解決你的遺憾。但……如果有足以信任的人在身邊的話，至少還能讓生活繼續(xù)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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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多數(shù)的失敗，只是失敗在沒能等到改變的契機(jī)，我是這樣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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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的，我總是等意識(shí)到失去了才追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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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只是沒有找到方向。你的人生還很長(zhǎng)，未來還有太多的機(jī)會(huì)在等著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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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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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妄抽了抽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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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一段經(jīng)歷不會(huì)結(jié)束，也沒有一段經(jīng)歷不會(huì)開始……或許有一天你回想起現(xiàn)在的這些時(shí)光里，也發(fā)覺錯(cuò)過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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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是回憶，澹妄卻是第一次感受到了這句話中傳遞的似曾相識(shí)的感情。困惑，迷惘，因?yàn)椴痪玫膶淼碾x別而痛苦，這些感情都被三椿隱藏起來，直到最后一刻才顯現(xiàn)出來。

然而一旦發(fā)現(xiàn)它的存在，那些隱瞞就顯得如此拙劣，如此讓人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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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就是人生，這就證明了你沒有被困在過去的失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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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回憶起現(xiàn)在的那一天到來時(shí)，你真正地成長(zhǎng)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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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期待那一天。就像你會(huì)期待我明天會(huì)穿什么樣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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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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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妄沒能給出回答。因?yàn)閷?duì)于那時(shí)的疑惑，現(xiàn)在的他也無法給出滿意的答案。盡管這樣，他仍然親自想做出回應(y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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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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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一股讓他難以融入的空氣氤氳在狹窄的教室里凝結(jié)。

澹妄抬起頭，他睜開眼，瞄了眼前方的屏幕。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老師并沒有在乎，這一點(diǎn)讓他感到既省事又有些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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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趴回到雙手圍成的圈里，失去興致地打了個(gè)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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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上下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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側(cè)后方，荼羅用手肘拱了下他的腹部，輕語道。

自己看向她時(shí)，她的目光徑直投向教室正前方，與自己交錯(cuò)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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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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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妄若有所失地將額頭靠在交叉的雙手前。他自己似乎晚了他的身體一步，才剛剛從神游中恢復(fù)過來。這種不一致感讓他陡然驚出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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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下課的電子鐘聲從門口的音響里響起，澹妄遲遲沒有離開座位。他隱隱地感覺他在等待著什么，這樣?xùn)|西卻十分排斥他的思考，讓他空轉(zhu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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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人陸續(xù)經(jīng)過教室的門框而消失。荼羅看起來積極地加入到女生的小團(tuán)伙里，伴隨著鳥雀般的唧唧喳喳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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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找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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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書大概落在宿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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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對(duì)，剛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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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的聲音也淹沒在了這股粘稠得將要化作液體的空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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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目送完所有人離開，感受不到凝視后終于能感受到少許的輕松，伴隨著輕松感，倦意也隨著脊髓爬回到他的大腦里。

澹妄不禁張開嘴，再次打起哈欠。

隨著眼簾如夜幕降下，他有一刻被仿佛回到家的溫馨包裹住了。這一次，他睡得很安穩(wěn)，沒有入夢(mè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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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澹妄再次醒來時(shí)，有一種這回是真的清醒了的感覺。除了肚子有些扁以外，什么想法都沒有。

空調(diào)風(fēng)自由地在空氣中流淌。真該感謝負(fù)責(zé)人沒有因?yàn)橄抡n而關(guān)閉這里的空調(diào)。通過落地窗看向外界，景色似乎都因?yàn)楦邷嘏で米冃瘟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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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下意識(shí)地手伸向平時(shí)放手機(jī)的口袋，直到想起手機(jī)白天由帶隊(duì)的老師保管的煩人規(guī)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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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上書，來到教室外的大廳后，他看到時(shí)鐘的指向，不免得感到遺憾。食堂開放的時(shí)間早已結(jié)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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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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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癟的胃得知這個(gè)消息，更用力地收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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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他走到了教室所處主樓的出口前，兩眼干看著五十米開外的宿舍樓。

兩棟樓中間隔著的，是一條沒有覺悟就會(huì)迷失其中的熾熱沼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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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時(shí)候收拾一下情緒，回憶，和自己需要想起的重要事項(xiàng)了。這樣的想法冒生出來，讓他停下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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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著，他首先想起了今天下午本來的計(jì)劃。不是他的計(jì)劃，而是學(xué)校的計(jì)劃，昨天晚上在群聊里得知的。

計(jì)劃是到相鄰的城市去游玩。但不知為何，學(xué)校臨時(shí)說明了這趟游行需要額外繳費(fèi)。依今天的天氣來看，沒有搭上這趟莫名其妙的行程才是正確的選擇。

由于沒有手機(jī)，澹妄無從得知同僚們的選擇。他但愿這個(gè)下午是個(gè)寧?kù)o的下午。盤算著現(xiàn)在到晚上食堂的開放時(shí)間之間的活動(dòng)，他跑回了宿舍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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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的愿景馬上就離他而去了。在跨入電子門的宿舍中間的公共區(qū)域，他見到了獨(dú)自一人的荼羅。

她站在桌式足球旁，若有所思。宿舍門禁打開時(shí)會(huì)發(fā)出響鈴聲，但她置若罔聞。

澹妄很少見過她這樣放松警惕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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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知道此時(shí)裝作沒看見最能避免尷尬感，但與之攀談的沖動(dòng)讓他無比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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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jìn)入男生的宿舍區(qū)還需要刷門禁卡。他分神地將卡貼在感應(yīng)器上。失手間，卡片脫離了他的手掌，就像雨落入鏡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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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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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羅出聲叫住了澹妄。

她注意到澹妄手臂夾著的書，輕挑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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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吃完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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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cuò)過時(shí)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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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式地轉(zhuǎn)過身，沉默無語地看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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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不知怎么的，今天感覺特別困。睡醒后就已經(jīng)是這個(gè)點(diǎn)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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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妄的眼神不住地瞟向能透過其中看到宿舍后大片草坪的窗上的數(shù)字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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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我感覺你每天都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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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羅略微鄙夷地打量著他，這不禁讓他直了直腰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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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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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避開她那視線，也找不到什么理由來承底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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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抱歉又讓話題陷入了這樣的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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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嘛……下午的活動(dòng)，你沒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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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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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停頓了一下，其間只聽得到被安裝在墻邊緣下的空調(diào)向上鼓氣的嗡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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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不去，就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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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妄拿起擱置在地上的卡。

他視線微移，望向荼羅的身后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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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溫度不適宜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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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之相反，對(duì)于草坪上掛晾著的衣物來說，這樣的天氣再好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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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gè)月都是。其實(shí)之前的有些活動(dòng)我也想推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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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妄在想，如果是她提出這種請(qǐng)求的話，沒準(zhǔn)真的會(huì)被允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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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些朋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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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多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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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shí)，空蕩的回響再次從他身體里發(fā)出，而且更為激烈。他從來沒聽過這樣夸張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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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一說話就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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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羅突然反應(yīng)過來，睜大了和澹妄對(duì)視的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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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宿舍里有些方便面，你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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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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喉嚨不爭(zhēng)氣地發(fā)出咕嚕一聲。他想自己沒有客氣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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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羅往女生宿舍區(qū)走遠(yuǎn)，最后身影消失在T字拐角處。他也來到暖色沙發(fā)旁坐了下來。

到了晚上，這處公共空間就會(huì)承擔(dān)起不屬于它容納量的喧囂。

這里沙發(fā)慘烈的擺放可以證明這一點(diǎn)。

想到這一點(diǎn)，他又站起來，把這里的沙發(fā)推回到原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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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他所預(yù)料得更久一些，荼羅揣著五六盒便當(dāng)盒大小的速食食品再次出現(xiàn)。

和她體型比起來，這些東西的分量顯得相當(dāng)充實(sh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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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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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自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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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兩個(gè)塑料泡沫桶裝的能分辨出是面食。其余的看樣子就不算是方便面的范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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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么時(shí)候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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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我們一起托老師帶回來的。不是每個(gè)人都適應(yīng)食堂的飯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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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真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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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掀開了其中一桶的蓋子，里面的景象讓他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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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diào)料包是被壓在面餅下面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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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調(diào)料包，你直接沖水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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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湊近地嗅了嗅，但什么味道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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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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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羅也將另一杯方便面打開。

照著她的做法，在公共飲水機(jī)下接完熱水就完成了。

確實(shí)是夠方便的，只是感覺少了一樣?xùn)|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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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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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掀開蓋子。一陣涌上來的熱氣弄花了他的眼鏡。恐怕叉子現(xiàn)在正躺在這杯珍饈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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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荼羅立刻否定了他的這種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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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帶叉子應(yīng)該是這里的傳統(tǒng)吧。之前我開的時(shí)候也沒有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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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里有食具，我應(yīng)該拿過來的。我現(xiàn)在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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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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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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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妄從衣袋里取出隨身帶著的多功能刀，伸出手向她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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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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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其中的主刀部分，慢慢握著帶扣的那端向杯下深入，直到水面浸到主刀柄部，抵著杯壁將面條挑進(jìn)嘴里。

首先是刀尖與舌背親密接觸的感覺，其次是熱湯帶來的灼熾感，最后感覺到的味道甚至比它的包裝還要樸素。

自己過去品嘗過的都是帶重油重鹽的版本，但這種新鮮感也補(bǔ)償了味道的空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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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這么用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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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羅坐到他的對(duì)面，雙手把面杯握在腿上，雙眉向鼻棘靠攏下沉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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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湊合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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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絲毫察覺不到自己身上的滑稽感，反而還有些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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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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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是回宿舍去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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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羅嘆了口氣。她剛站起身，又坐了回去，接著指了指剛才搬出來的那些速食食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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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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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把泡好的拿過去，這些你先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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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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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身影再次遠(yuǎn)去了。

但是卻和剛才那次截然不同——是因?yàn)樽约褐浪€會(huì)回來一次嗎？——或者恰恰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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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腳下的人行道狹窄且不太平的模樣，讓澹妄想起了他原來生活的發(fā)達(dá)城市中也有一片難以修繕的地區(qū)，里面遍布著上了年頭的地標(biāo)建筑和古樹，車行道的寬度都只允許單向通行。

在他前方不遠(yuǎn)處的，也是這樣一座來歷頗為久遠(yuǎn)的名牌大學(xué)。那就是他們今天的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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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你說過你不久后就要出國(guó)留學(xu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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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du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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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羅對(duì)他的提問沒有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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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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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澹妄無法不在意。他甚至剛提出這個(gè)問題就后悔了。

挫折感順著脊椎逆流而上，狠狠沖擊了他的視覺神經(jīng)。他的兩眼短暫地一黑，只有身體堪堪還能重復(fù)著走路的動(dòng)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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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中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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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羅有意地注意到他的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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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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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花了幾秒強(qiáng)打起精神，搪塞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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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感覺有點(diǎn)眼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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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問題的話及時(shí)跟老師講，不要勉強(qiá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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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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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duì)于這種有些熟悉的挫折感，他并不甘心就這樣簡(jiǎn)單地接受。他的自尊心不允許他就這樣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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蟬鳴里，前方高高聳立的鐘樓洪亮地叮了一聲。建筑上用的暗紅瓷磚在烈日下顯現(xiàn)出魏然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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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fù)責(zé)今天這趟游程的老師介紹說這是這所大學(xué)中午定時(shí)響起的鐘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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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過拐角后，他們來到了大學(xué)的入口處。高聳的鐘樓將陰影投射到從入口經(jīng)過主干道到它腳下的所有人身上，也是站在入口正門，才能看到建筑上的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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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清金色徽章上的圖案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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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三本書，上面的字母組合起來的意思是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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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羅簡(jiǎn)要地說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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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夠驕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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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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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說話，好像和那象征融為了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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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duì)伍在門口停下，立刻開始起了嘰嘰喳喳。其中大多和眼前的事物沒有直接關(guān)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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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站在陰影里，暑氣依舊不減。大人們?cè)陂T口前花了一杯茶的時(shí)間達(dá)成了共識(shí)。他們被放行，沿著右側(cè)正式進(jìn)入了鐘樓的陰影里。

隊(duì)伍最前方的大人們?cè)谶@座建造時(shí)間明顯晚于鐘樓的建筑前停了下來，并且開始起了獨(dú)角秀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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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停著的好像是冰淇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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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妄追隨著她的目光，看到了她說的那輛車正停在從來時(shí)的主干道向一側(cè)分叉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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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這里應(yīng)該不允許自由活動(dò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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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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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羅嘆了口氣。她的失望顯而易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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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么的，他又想提起那個(gè)讓他不適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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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你出國(guó)后就沒人攔著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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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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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聽到后一愣，過了好幾秒才理解了話題折躍到了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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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那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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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這里的課程比學(xué)校，比我們?cè)瓉淼膶W(xué)校要輕松得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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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托，這里又不是學(xué)校，是夏令營(yí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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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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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我留學(xué)也不光是我自己想去……倒不如說更多是因?yàn)楦改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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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上的學(xué)?？偸请S著他們工作地點(diǎn)的變化而變化。我說過，我原本是在國(guó)內(nèi)南方的一個(gè)城市讀的小學(xu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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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嗯……所以，你其實(shí)不想來現(xiàn)在的這所學(xué)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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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時(shí)看向那輛冰淇淋車。有兩個(gè)這里的大學(xué)生在車窗前停留了一會(huì)，一陣交流過后什么也沒帶走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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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也不是那樣。只是……也沒有想不想的，學(xué)校也只有教學(xué)資源的差別而已。別的地方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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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人際關(guān)系都很難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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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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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duì)伍跟著導(dǎo)游再次動(dòng)了起來。他們從鐘樓的另一邊繞過，冰淇淋車很快消失在了建筑的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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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確切說，是有數(shù)不清的必須要處理的人際關(guān)系在凝視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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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是同學(xué)老師，還有父母，等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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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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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妄摸著下巴，深表認(rèn)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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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的意思，一開始只是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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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不受限制的含義只是你想吃冰淇淋而沒有人會(huì)阻止你買，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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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翻了個(gè)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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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我理解能力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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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羅沿著隊(duì)伍向前走去。他對(duì)此束手無策，只能悻悻地跟在隊(duì)伍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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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也同樣是出于修建時(shí)間過早，這所大學(xué)的占地面積只有兩個(gè)住宅區(qū)的大小，即使如此，也比澹妄的學(xué)校要大多了。他當(dāng)時(shí)還不知道這一點(diǎn)。

一個(gè)小時(shí)后，來到大學(xué)的后門口時(shí)，他感覺鐘樓的影子延長(zhǎng)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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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最靠近出口的建筑頂部，一座白色圓頂?shù)乃锹柫⑵渖?。再靠近出口，則擺放著許多散裝的花田。

屬于它們的花季還未來臨，花田中只是些疏密不一的植株。澹妄幻想著花期的景象，對(duì)著它們按下快門。

這張相片就像是他們之間相遇的證明，在這之后，相片里的花永遠(yuǎn)停留在了盛開的前一刻，而他也再也見不到這些話盛開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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頃刻間，隊(duì)伍出了校園，一路穿過斑馬線到了大學(xué)城的商業(yè)區(qū)。在這里，學(xué)生迎來了他們最想要的自由行動(dòng)時(shí)間。

人行廣場(chǎng)中央的紀(jì)念雕像首先引起了澹妄的注意。他穿越人群，來到紀(jì)念碑的跟前。碑上鍍銀的文字宣告著雕像的名字:亞伯拉罕虎克。

這個(gè)男人勒著馬向一旁抬起前蹄，自己則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后世的參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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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看得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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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羅在他身后冷不丁地開了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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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我就不能單純地欣賞藝術(shù)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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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退了兩步。為了更好地看清雕像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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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shí)也沒什么好看的，一個(gè)內(nèi)戰(zhàn)時(shí)期的將領(lǐng)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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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對(duì)雕像的高傲毫不關(guān)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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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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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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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哪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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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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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shí)澹妄也沒抱有什么特別的興致。他幾乎沒做抗拒地跟著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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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游，拼圖，拼接玩具。

擺著玩偶的雙層桌子就像某種刺身拼盤一樣布列在靠近門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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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家雜貨鋪。

換一種說法，是「什么沒有價(jià)值的東西都會(huì)售賣」的店，從外面看，規(guī)模還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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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虧你能找到這種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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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妄在門口感慨道。

很幸運(yùn)這一點(diǎn)上他和其他人沒有差別:知道這些小玩意并不值錢，而且會(huì)用相對(duì)來說的大價(jià)錢買下它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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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找的。同學(xué)群里有人發(f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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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里最有價(jià)值的，應(yīng)該都在里面那些整齊的高書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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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去那邊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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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慮到兩人的愛好并不相仿，他們都應(yīng)該給自己留一些私人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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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妄先去到剛才看到的拼接玩具的地方，那里的微觀場(chǎng)景吸引了他的喜好。

僅有的一個(gè)展覽柜里擺著的是白色城堡和兵人。細(xì)致程度足以讓他這樣沒有動(dòng)手能力的愛好者贊不絕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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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別了只可遠(yuǎn)觀的微觀場(chǎng)景拼接區(qū)，他去到就近的書架。在靠近門口的書架上是老少皆宜的犯罪小說，并且不出所料地有看到一個(gè)經(jīng)典的頭戴貝雷帽的中年偵探形象。

另一本被冠以二十一世紀(jì)的福爾摩斯的噱頭的書靜置旁邊，貨架上的一欄空缺展示了它的熱銷。

書名圍繞一個(gè)角色的名字而建構(gòu):迪克馬倫。

他是活躍在另一個(gè)世界的牛仔偵探，而他選擇了一頂寬邊帽來保護(hù)他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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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找機(jī)會(huì)問問懂行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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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妄記下書名后將書放回展示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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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這一切后，他仔細(xì)瀏覽了遍這大面書架，但沒有看到他想要看到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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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店老板的品味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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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心里嘟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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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里走，則分別是人物傳記，神話小說，還有十萬個(gè)問題，對(duì)澹妄來說都已經(jīng)喪失了魅力。

他看了看四周，店的更深處是收銀臺(tái)和一些看書用的座椅。他于是折返回靠近門的那片區(qū)域，那還有些他沒有注意到的炫酷的小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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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排被精心設(shè)計(jì)過的小酒杯首先抓住了他的眼球。杯子的外側(cè)趴著一條十分精致的小指大小的塑料鯊魚，塑料膠水固定住了魚肚和杯壁。

這種玩意在海灘邊上一定能賣得很好。他想了想，拿下了其中的一個(g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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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示桌的另一側(cè)，擺著成列的銅色帆船。拿起來觀察才知道，這其實(shí)是老式的削筆器，本體被安裝在船艙的內(nèi)側(cè)。

價(jià)格仍然在他可以接受的范圍內(nèi)，為了防止回國(guó)后再后悔的念頭，他買下了這艘對(duì)于一個(gè)生活在用圓珠筆寫字年代的中學(xué)生來說沒一點(diǎn)實(shí)用價(jià)值的風(fēng)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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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這里有的酷炫玩意的種類數(shù)量，他的消費(fèi)根本不算什么。

去結(jié)賬的路上，他還看見了一種映著藍(lán)色龍蝦的流麻板。老實(shí)說，那是一件因?yàn)楠q豫而讓他后來后悔的小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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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收銀臺(tái)邊的墻上都掛著琳瑯滿目的小飾品。澹妄的視線從天花板到地面，反復(fù)粉刷了幾遍，最終被一件紅色瓶狀掛件牢牢吸在墻上。

他靠近了一步，意識(shí)到那其實(shí)不是掛件，而是一柄多功能刀。一面刻著剛才訪問過的那所大學(xué)的?；?，另一面留下裸露的空間以展示它自身的功能性。

他沒有多想地從墻上取下兩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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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一個(gè)棱角撞到他的小腿。

是提著袋子的荼羅也結(jié)束了她的購(gòu)物。袋子上還爬著一只有她小半個(gè)身體大小的龍蝦玩偶。

看來她真的很喜歡龍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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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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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他物色的東西展示給荼羅，她露出了雖然有點(diǎn)意思但沒有為其花錢的想法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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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里原來還有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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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家店會(huì)不給袋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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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只是沒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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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妄狡辯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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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敢于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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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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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嘛，快去排隊(du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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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將要轉(zhuǎn)過身去時(shí)，澹妄叫住了她，說話吞吞吐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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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gè)，要不送你一個(g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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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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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感覺……和你很配，這個(gè)徽章上的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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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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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自己手里接過那柄刀，從上看見了在大學(xué)里解釋過的字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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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行。不過就算在我的賬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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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這個(gè)送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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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羅從她那鼓起的紙袋里拿出一只白鯨玩偶。和龍蝦相比，這一只的大小正常了許多。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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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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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喜歡嗎？嗯……我沒想到要給你的回禮，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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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這么回事。我只是……呃……可以你先把賬結(jié)了，之后再給我嗎？我會(huì)把它花的錢還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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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也覺得剛才的話顯得語無倫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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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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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荼羅是否理解他的想法，但好歹是聽懂了他的要求。

他難以言說的動(dòng)機(jī)其實(shí)很簡(jiǎn)單。他只是羞于讓人知道他買了一個(gè)玩偶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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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路過的地方有家冰淇淋店，一會(huì)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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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起頭，側(cè)著臉微笑，鏡框后的眼睛在閃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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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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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澹妄意識(shí)到這樣的表情很少在她臉上出現(xiàn)時(shí)，他也意識(shí)到自己的臉上也出現(xiàn)了平日沒有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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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8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標(biāo)志著這個(gè)夜晚的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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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在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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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沉睡中驚醒，心惶惶地從硬邦邦的床上下來，哈欠還沒結(jié)束地開口問道。

?

「什么誰在敲門？要走了，趕緊收拾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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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同樣標(biāo)志著這個(gè)假期的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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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開門，走廊折射進(jìn)來的光引起了輕微的光敏性。澹妄見到叫醒他的同學(xué)瞪了他一眼。得到他無動(dòng)于衷的回答后，那人很快就去到了其他房間。

他想起來今晚是夏令營(yíng)結(jié)束的時(shí)間，午夜前就要離開前往機(jī)場(chǎ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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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著，走廊上的某處傳來行李箱的滾輪滑動(dòng)的沉重聲音，催促著澹妄帶上自己的東西。但他想起在入睡前就為了這一刻而收拾好了行李，因此不需要太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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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妄凝視著窗外的夜色。圍繞著窗外那邊草坪的路燈很亮，在白光下地上的景色和白天幾乎別無二致，只是白光讓一切都看起來很冷。

這一點(diǎn)在他第一天到這里，因倒時(shí)差而失眠時(shí)就見識(shí)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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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是毫無理由地嘆了口氣。澹妄又看了眼他所處的這個(gè)十平米的房間，想到不知道多久后會(huì)有人來清理地毯，更換床被，通風(fēng)換氣，最后疏通那個(gè)因他而堵塞的馬桶。

因?yàn)樗麗喝の兜赝渲衼G了個(gè)龍蛇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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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尋找遺漏的目光最后掃視了一遍后，他提著行李箱走出了門。走廊里已經(jīng)站著十來個(gè)人，大多數(shù)是他認(rèn)識(shí)的。也有不認(rèn)識(shí)的，或許是和他同學(xué)有一些交情的異國(guó)之交，不過那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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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外界，才知道外面并沒有看到的那么冷。即使是夜晚也涌動(dòng)著一股已經(jīng)沉淀在低水平的熱浪。

在集合的地方，老師將手機(jī)最后一次分發(fā)給各自。澹妄在排隊(duì)將行李放進(jìn)大巴的貯存間時(shí)，翻開了電子相冊(c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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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算是拍照狂魔，但看著屏幕頂端的三位數(shù)的數(shù)字也認(rèn)為自己拍的確實(shí)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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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是幾張?jiān)陲w機(jī)上拍的，暗淡中透著微弱橘炎色條紋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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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張是……那天去公園看到的一面擺著士兵狗牌的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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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yàn)榭床欢系牧什葑舟E，他覺得好奇，便順手拍了下來，本身沒有太多的含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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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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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他的注意力被那天的海景所俘獲。

他后知后覺地意識(shí)到，那天的陽光恰到好處。沙子上躺著穿著暴露的本地人，試探地將腳伸入潮汐里的他的同學(xué)們，還有海鳥在背景里正向上攀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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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妄被這張照片吸住了。直到司機(jī)強(qiáng)硬地從他手里拉過行李箱，放到貯存間里。他回過神來，不好意思地迅速?gòu)年?duì)伍中抽出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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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車內(nèi)打著昏沉的燈光，隱約間還有點(diǎn)催眠的功效。但經(jīng)過剛才的一番折騰，他已幾無睡意。

在車最靠前的座位上，他看見了合著眼的荼羅。沒有作停留，他迅速沿著狹窄廊道找了個(gè)前后都空著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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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安穩(wěn)后，馬達(dá)發(fā)動(dòng)的聲音讓人安心。仿佛在說，這一路上就放心地睡吧。

他掏出手機(jī)，有些猶豫后仍給荼羅發(fā)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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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gè)凌晨還有機(jī)會(huì)見到極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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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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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羅很快給了他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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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打擾到你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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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記著極光的事嗎，我以為你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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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避開了這個(gè)難以接手的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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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yàn)槟阏f沒看到的時(shí)候看起來有些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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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沒什么。我有的是機(jī)會(hu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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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羅似乎在勸他應(yīng)該多為自己感到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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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得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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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妄看著屏幕，內(nèi)心無言，直到屏幕因無響應(yīng)而進(jìn)入沉睡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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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頭向前挪了挪，靠在了前座的塑料擋板上，從車簾的縫隙中看向夜空。鬧市區(qū)的燈火遮蓋了星光，從而呈現(xiàn)出一股亮色的夜幕。這是和在北半球的另一端別無二致的景色。

看著夜空，他放空了大腦，睡意沿著星河潺潺流入其中。放任意識(shí)出游的前一刻，他終于感受到了一絲釋然。

因?yàn)樗牭揭箍赵谙蛩劳戆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