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笙 第七幕 好大喜功(十三)

10月2日 云堤城 蓮花區(qū) 凌雨路附近
?
?
明明是早晨,可云堤城的天空依舊是一片令人陰郁的灰色,無情的雨水打在青色大理石組成的路面上,迸濺起無數(shù)雜亂的漣漪。男人剛剛起床,洗漱完畢后,盯著窗外看了好一會,最后緩緩拉上了他那遮光窗簾——如此一來,整個房間便變得一片漆黑。
他拉窗簾不是想要再睡一個回籠覺,而是出于防備的需求這么做,可能有人會說他純屬是杞人憂天,自詡是個普通人的他生活中沒有那么多的觀眾——可他還是想要這么做來滿足自己的“心理需求”,就像藥品中的安慰劑。
這是一間不大的公寓,面積不到四十平米,但對于一個生活在現(xiàn)代工業(yè)化城市的現(xiàn)代人來說,只要自己的棲身之所有床、有衛(wèi)生間就能夠生存下去了;沒有廚房的話可以叫外賣、沒有電視機可以從手機上獲得消遣,更重要的是,男人甚至還奢侈的擁有一臺從二手市場淘來的筆記本電腦,除非到了世界末日,否則男人可以在這間房子里面儲備上一年的糧食,然后再也不出門,一輩子當個宅男老死在這無人問津的小房子里,等自己發(fā)臭了才會被人發(fā)現(xiàn),最后葬在免費的國家公墓中。
這是他很久之前的想法了,畢竟那個時候的自己可以說是對生活乃至于自己的人生都毫無希望,更別提什么“拯救他人”這種幼稚的夢想了——可現(xiàn)在,他卻把這個房間打理的井井有條,桌子上擺放著一些工具書,臺燈旁是一個筆架,身后的床上哪怕一個人住也會整齊的疊好被子,衣柜雖然塞著凌亂的衣服,但那是因為衣架不夠的緣故;總的來說,如果不告訴別人這是私人公寓,恐怕會被誤以為是某個酒店的套房。
——只要自己做的某件事情有意義,那自己的人生就還有希望。
螺絲釘、備用電源、強光手電筒,所有的準備工作都已經(jīng)就緒了——男人脫掉上衣,露出光滑的肌膚和有些瘦小的肌肉;男人不像那些天天在外面跑業(yè)務的公務員們身體健壯,他原來的工作充其量就是個坐辦公室搗騰電腦、看分子儀、寫代碼的,自然沒有時間去鍛煉身體;一想到這些回憶,恐懼感就油然而生,他全身都在顫抖,盡量不去思考那些令人害怕的場面,要是自己接下來的事情沒有辦好,就可能就會丟掉性命。
為此,男人長長深呼吸,甩去了心中的雜念,他將阿司匹林藥片吞咽下去,拿起螺絲刀,開始在自己的身體上搗騰。
心臟部位有一個小小的開口,上面有幾個小螺絲,將螺絲拆卸后,便能將其“打開”,看到里面的人工心臟——有那么一瞬間,男人以為自己是鐵臂阿童木。那是一顆人工心臟,男人其實對自己的朋友撒了謊,自己的確做過心臟橋接手術——只不過橋接的并不是幾根主血管,而是一整顆心臟。按照現(xiàn)在的醫(yī)用科學技術來說,無論是市場上的,還是黑市里的人工心臟,都需要充電來為其功能,也就是說配備了人工心臟的人每天都必須向機器人一樣充電,否則就會死去。
但男人的這顆人工心臟完全沒有這方面的需求,心臟外沒有任何的外部電源接口,有的僅僅是心臟上方的一個小型的、圓形的能量傳輸器——“仇黎裝置”,男人是這么稱呼他的;或者用一個更古老的名字,“托卡馬克”機。
托卡馬克,是一種利用磁約束來實現(xiàn)受控核聚變的環(huán)形容器。它的名字來源于俄語的環(huán)形、真空室、磁、線圈。最初是由位于蘇聯(lián)莫斯科的庫爾恰托夫研究所在20世紀50年代發(fā)明的。托卡馬克的中央是一個環(huán)形的真空室,外面纏繞著線圈。在通電的時候托卡馬克的內(nèi)部會產(chǎn)生巨大的螺旋型磁場,將其中的等離子體加熱到很高的溫度,以達到核聚變的目的——或者說,可控的核聚變反應。
受控熱核聚變在常規(guī)托卡馬克裝置上已經(jīng)實現(xiàn)。但常規(guī)托卡馬克裝置體積龐大、效率低,突破難度大。上世紀末,科學家們把新興的超導技術用于托卡馬克裝置,使基礎理論研究和系統(tǒng)運行參數(shù)得到很大提高。據(jù)科學家估計,可控熱核聚變的演示性的聚變堆將于2025年實現(xiàn),商用聚變堆將于2040年建成。商用堆建成之前,中國科學家還設計把超導托卡馬克裝置作為中子源,用于環(huán)境保護、科學研究及其它途徑。
——嘀嘀嘀,您有新的短信消息。
男人正準備拿出鑷子取下裝置時,手機響了,他拿起手機,查看是誰發(fā)來的消息。
群聊名稱:四傻大腦鬧云堤城
沈笠(ID“憂郁的貓頭鷹”):仇黎,醒了沒???
他看到了好朋友的消息,不自覺的露出難得的微笑,而后在手機屏幕上的虛擬鍵盤敲擊。
仇黎(ID“行星”):剛剛醒,準備叫個外賣。
沈笠:今天放假一起去蒸個桑拿如何?
仇黎:這樣好么?我們還有兩組數(shù)據(jù)需要分析……你的那個“止雨裝置”……
莊學民(ID“老牛菜花”):仇黎老弟這就是你不會變通了,現(xiàn)在可是假期,咱們偷個懶云堤城又不會被淹了,我和沈笠一會過來,咱們合計合計去哪里……
仇黎:好吧……
豐若英(ID“靜師大的爹”):你們要去泡溫泉么?我也去。
沈笠:我是考慮過帶上你,但這又不是國外男女混浴,你一個人泡會不會太無聊了,咱們得等到去了休息區(qū)才能見面。
豐若英:啊,不要緊的,我可以叫上楊萱伊,她已經(jīng)是我的好閨蜜了。
沈笠:什么時候的事情?
后面是一個表示驚訝的表情包。
豐若英:我們聊了很多女生之間的話題,就很快成好朋友了唄,反正今天放假,她肯定也休息,我這就去把她叫過來,你也可以帶著諾可一起……
他放下手機,隨后沈笠和莊學民又發(fā)了兩個表情包,這不發(fā)還好,莊學民發(fā)了個帶有挑釁意味的表情后,兩人徹底來勁兒了,開始在群聊里斗圖起來,這算是一種在社交平臺上展開的,以表情包為武器的新聊天方;仇黎看著兩個好朋友在群聊里面搗亂的樣子,臉上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啊,沒錯,我就是為了這樣的生活才來到這里的……
他忽然想起自己和好朋友分別的時候說的那些蠢話:我要出國去成就一番大事業(yè)!我要改變這個臭氣熏天的科研體制!我們從此之后不是一路人了,我是去遠洋深造的高級人才……現(xiàn)在想想看這些話全是狗屁。因為年輕時候的天真,自己險些丟掉了兩個要好的朋友,就算是仇黎這樣的人,也應該明白好朋友在這個世界上是不可多得的。
老天爺既然給了一個自己重新來過的機會,就應該好好把握住才行。
一邊這么想著的仇黎,一邊從身邊的紙袋拿出一個發(fā)光的玻璃盒子。
這個玻璃盒子,是仇黎從蔣春文那里搞來的“源”,他現(xiàn)在還記得兩個星期前自己和蔣春文的對話。
“也就是說,云堤城現(xiàn)在所有的‘源’都在何自明的手里么?”
“沒錯,何自明控制了天氣控制系統(tǒng),在市長競選結束前,他不會把源交給我們?nèi)魏我粋€人。原本聚能生命研究所還有一批備用的‘源’供給沈笠研究,但實驗室爆炸后,那些源也被銷毀了——你們現(xiàn)在的工作需要‘源’么?”
“對……我們目前在濛雨港的實驗遇到一些小問題,需要‘源’來進行研究……”
“可為什么不是沈笠來找我,而是你呢?”
“因為……我不想給沈笠添麻煩,他已經(jīng)夠忙的了?!?/span>
“我知道了仇黎博士,在我知道了你的目的并不是其他后,我絕對會信任你?!?/span>
然后,仇黎就眼睜睜的看著蔣春文從自己的抽屜里面掏出了這個發(fā)光的玻璃盒子,他開始懷疑那個抽屜是不是什么四次元口袋,里面什么都有。她說那些“源”是為了以防萬一她自己悄悄留下來的,而這一份“源”就是那些“備用儲備”的一部分。
按照沈笠的說法,這些源的份量大概為“6沈”的樣子。
——我的沈笠老友,你就不會起一個好聽點的名字么?
仇黎一邊喃喃自語,一邊打開盒子,“光芒”便開始在空氣中飄蕩——緊接著,仇黎拿出電磁鐵,“源”便開始在其周圍旋轉(zhuǎn),這是“源”的特性。接下來……就是將這一部分源移交到自己的那顆人工心臟中。
一秒、兩秒、五秒、十秒……
時間在一分一秒流逝,“源”進入到那個托卡馬克裝置里后,產(chǎn)生了一系列的物理反應,仇黎感到胸口一陣刺痛,他渾身都在冒汗,但還是盡量保持清醒,仔細觀察著裝置的變化。這顆心臟其實是一個半成品,所謂的托卡馬克裝置,或者說“仇黎裝置”,因為無法解決高溫問題,因此只能使用超導體進行隔熱,而這種隔熱的有效期最多只有半年多,在這種環(huán)境下,核聚變只會以一種不可控的方式進行……
換而言之,仇黎這種在自己身上做實驗的瘋子行為,會把自己害死;他沒告訴朋友自己心臟的事情也是如此,在來云堤城之前,他這顆心臟已經(jīng)運作的三個月,如果自己不找到完成可控核聚變的方法,或者更換超導體材料,自己肯定會在材料失去耐熱性后變成一個人體核彈,而云堤城又因為持續(xù)下雨導致運輸業(yè)中斷的問題,無法獲得超導材料,自己就只能在前者身上下功夫了。
“成功了!成功了!”
仇黎一邊歡呼著,一邊感受著那顆人工心臟傳來的微微震動;“源”與裝置里面的中字、質(zhì)子們發(fā)生了反應,聚變過程不再變得激烈,而是以一種穩(wěn)定的態(tài)勢進行——看來自己賭對了,他之前就覺得奇怪,沈笠的論文說“源”是控制降雨的“催化劑”,仇黎就開始想這種東西會不會也能作用在其他地方。
因為某些不可控的因素,因為不能給朋友添麻煩,所以這種事情只能自己一個人來完成,現(xiàn)在看來自己是正確的——這樣一來,仇黎公式的最后一個變量就能夠確定了……
——我這哪是科學家,我分明就是個賭徒啊……連命都不要的賭徒。
不過有句話說得好,想要獲得自己曾經(jīng)未曾擁有的幸福,仍舊是值得付出性命去爭取?,F(xiàn)在仇黎賭贏了,自己的朋友也不用因為自己哪天走在路上莫名其妙嗝屁了而驚訝,現(xiàn)在自己的這顆心臟已經(jīng)和正真的心臟沒有區(qū)別了,要是自己還能破解海拉細胞的秘密,說不定真的可以做到永生不死。
仇黎先是在自己的腦海中顱內(nèi)高潮了一番,而后重新回到了現(xiàn)實,那種事情還是留給其他人做去吧;自己雖然是個賭徒,但也知道“見好就收”的道理,當你去賭場玩的時候,能贏個十幾萬就已經(jīng)謝天謝地了,不要總想著贏幾千萬回來,他還記得自己在國外的時候從報紙上看到的一個故事,說你只要帶著一美元走進拉斯維加斯的賭場,玩德州撲克,每次都梭哈,八輪下來就可以買下整座城市——但你不可能每次都贏。
心滿意足之后,仇黎重新將金屬胸腔關閉,然后貼好人在皮膚,這樣一來就大功告成了,如此一來誰可看不出自己的胸口有什么異常,那不過是做手術后留下的疤痕罷了。
“喂,仇黎?!?/span>
正當自己躺在椅子上,慶幸自己終于突破了一個人類一直以來想要解決的問題時,公寓的大門突然被打開了,強烈的光芒讓他睜不開眼,因此,他只能憑借著自己的記憶,將那個裝有“源”的盒子丟到桌子旁邊的垃圾桶里,而后等待自己的視野緩緩恢復。
這可是自己的私人房間,為什么會有人這么輕松的走進來……
除非是,那群在廈門追殺自己的人已經(jīng)追到云堤城來了……
這么想著的仇黎,伸出手想要拿桌上的螺絲刀來自衛(wèi),可他沒有控制好平衡,整個身體倒了下去,他的右手肘部撞倒了地面,撞倒了自己的麻經(jīng),手臂頓時失去了控制,他只能目睹著刺眼光芒包圍下的那個黑影緩緩走向自己。
“哎呀——救命啊!”
“是我!沈笠,你干嘛啊仇黎,大白天拉著窗簾做什么見不得光的事情呢?”
待自己的視野清晰的時候,仇黎像烏龜一樣勾著的腦袋終于落地了,他的視野已經(jīng)恢復的清晰,而眼前則是沈笠一眼驚訝的模樣——唉,看來自己又在胡思亂想了。至于沈笠,則是望著房間里面的擺著,開始思考起來:桌上是開啟了屏幕保護程序的筆記本電腦、電腦旁是一包衛(wèi)生抽紙、再結合窗簾拉著以及仇黎光著上半身這幾個線索來看,沈笠好像以及推理出來什么了。
“我去……仇黎你該不會在打飛機吧……”
“???我什么?”
沈笠拉開遮光窗簾,讓外面的光照進室內(nèi);緊接著,又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是莊學民,他也來到自己的屋子里了。
“喂,仇黎,你還好么?”莊學民走進方面,開始在屋子里四下打探,幾秒鐘后,他也得出了和沈笠一模一樣的結論,“我勒個去仇黎……你這家伙得把持住啊,等你和蔣春文真的在一起了想怎么玩怎么玩,沒必要啊?!?/span>
仇黎感覺自己今天恐怕會成為調(diào)侃話題,這事情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不過也不能說自己是在搗騰自己心臟里面的玩意兒……索性就將錯就錯吧。
“啊對對對,我就是有點忍不住了,這也沒什么吧,是個男人都干過……”
“可你不至于整出血吧……”
沈笠拿著那張沾了血跡的抽紙,一臉驚恐的說道;那張紙是仇黎在打開心臟時,擦拭露出的血用的……
“要不我和學民帶你去醫(yī)院看看吧……你是不是在國外吃了什么不健康的東西把身體吃壞了。”
“才不是!我那是有些激動流鼻血了——”
“什么玩意兒這么刺激?讓我也看看。”
莊學民一邊說著,一邊想要去碰仇黎的筆記本電腦。
“滾滾滾!這是我的私人物品,別亂動?!?/span>
“好好好,我不動,我不動,我對你的口味也不是那么感興趣——”莊學民一屁股坐到仇黎的床上,舉雙手表示投降,“那么——沈笠,大保健的事情怎么說啊?”
“你就不能文明一點?我們就是單純?nèi)フ魝€桑拿——云堤城天天都在下雨你不覺得自己身上濕氣重么?”沈笠扶額,心想莊學民是不是又開始犯學生時代愛開黃腔的毛病了。
“我倒是無所謂……我們又不是那種油膩外加身材發(fā)福的中年男人,蒸桑拿干什么?”
“我覺得你已經(jīng)有朝那方面發(fā)展的勢頭了……”沈笠指了指莊學民的小油肚。
“等云堤城的事情忙完后,我就會想辦法減回去的。”對方拍著肚皮打保票?!澳敲矗蝮夷阕鳛樵捠氯耍瑳Q定好想要去哪兒了么?”
“蓮花池溫泉酒店怎么樣?地址的話……是在蓮花區(qū)的墨雨路那邊,離這里就幾個十字路口的距離?!鄙蝮夷贸鍪謾C,打開點評軟件說道,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能夠熟練的使用這種工具了,“而且,價格也比較實惠,國慶節(jié)還有打折活動。”
“哦哦哦,好像住在酒店里還能看到蓮花池公園對吧?”
“當然了學民,喲,你也變成半個云堤人了?!鄙蝮掖蛉さ?。
“話說豐若英人呢?怎么沒見她?”
“她和諾可在樓下等咱們呢。”
“一會還要去接應楊萱伊,五個大人一個小孩坐一輛車應該沒問題吧?!鼻f學民值得應該是他那輛和他一起坐飛機來到云堤城的沃爾沃,那輛車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沈笠三人組出門的必需品了,上大學的時候,沈笠就說過自己要當科學老宅男蹲在實驗室和自己的家里一輩子也不出門,可后面他才發(fā)現(xiàn),有一輛車其實挺好的;雖然沈笠自己也有駕照,而且他也經(jīng)常用“在云堤城有輕軌就行了”這種話來騙自己,但他買不起車這個事實是怎么也無法撼動的。
或者說,他只是單純的害怕“駕駛汽車”的這個行為,若是單獨一個人到還好,可一旦駕駛汽車,你的副駕駛和后座上就一定會在某一個時刻坐上“乘客”——這樣的情景一旦發(fā)生,駕駛座上的那個人就有了保護車上所有人生命的義務;沈笠想了想,或許是他的身體在本能的抗拒著這種“義務”,所有他才不愿意開車,畢竟享受別人的義務比起自己承擔義務舒服多了,他忽然想起之前錢興賢對他說過的話,某些人生下來就是萬丈光芒,某些人卻生下來注定是邊緣人,就像自己,無論你再弄出多么厲害的發(fā)明,還是無法徹底根除骨子里的自卑。
“她……一會讓她自己過來就行了?!?/span>
“?。坎皇巧蝮夷阙s緊看看你在說什么鬼話——楊萱伊是我們的一員,你怎么好意思讓她一個人過來?”莊學民上前拍了拍對方的肩膀,用鄭重的語氣說道,“人家住在遠山區(qū)那邊,離咱們這里老遠了,你也不想想看我們哪次聚餐去過遠山?還不是都集中在蓮花和信業(yè)這邊,每次都讓人家跑這么遠就不說了,不去開車接送,于情于理都說不過去?!?/span>
“嗯……我們可以下次去遠山聚餐,不過遠山那邊我不太熟,豐若英可以熟一些,她原來在那邊工作過一段時間,就立體農(nóng)業(yè)基地那兒?!?/span>
“那現(xiàn)在肯定也早就大變樣了。你怎么回事?平常去接楊萱伊都沒什么問題啊——”
“你忘了靜師大校慶和畢業(yè)典禮那次么?她不就沒來……”
沈笠腦抽,他想到了之前二人在晴空塔上發(fā)生的事情,頓時覺得自慚形穢,他也不是沒想過找莊學民當自己的“軍師”來為他提供一些參考意見,畢竟莊學民可是真真正正的結了婚,一家三口的和和睦睦的中國家庭典范,可他就是不知道為什么拉不下這個臉。
或許是他在意莊學民知道自己已經(jīng)三十多歲快四十了還像個白癡,得搞那套學生時代一對男女談戀愛,宿舍里面另外七個人相互對著兩塊電子屏幕揮斥方遒的模式略顯滑稽;縱使沈笠很清楚莊學民并不會嘲笑他,可還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或許,這種感覺就是魯迅和閏土之間的那一道“可悲的壁障”。
“那這樣好了?!鄙蝮蚁氤隽艘粋€不用面對楊萱伊的鴕鳥政策,“我先乘輕軌過去探探虛實,畢竟這架溫泉酒店我也是在網(wǎng)上搜羅的圖片,具體情況還是要到現(xiàn)場評價才能準確;要是環(huán)境不好或者消費太高,咱們就換個地方?!?/span>
“嗯……也行,我說你沒事吧,你作為這次聚會的發(fā)起人,這個時候怎么突然怪怪的?!?/span>
“我怪怪的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你總該習慣了吧?”沈笠又開始說爛話。
“也對——那我們到時見了?!?/sp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