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欄圖源：lofter: 大一醬）（原著：墨香銅臭）

(部分內(nèi)容直接摘錄自原文，含量因章而異，望周知)

[文: 若情況許可 (bilibili)]

小鬼火沒有追上太子離去的身影。

他似乎已經(jīng)不認識現(xiàn)在的太子殿下了。

不知道在原地呆了多久，天空泛起魚肚白，小鬼火才回過神來，慢慢朝太子離開的方向漂浮。

看見太子如今的狀況，他必須更快地加強自己的能力，在太子再向下墮落前扶他一把。

如果可以，就像小時候那樣。

抱著他，撫慰他：你沒有錯。

小鬼火來到先前打探過的幽林。那幽林坐落在鬼界邊緣，即便是在白天也能保持如同晚上般的黑暗，所以那里群集了很多各路來的鬼魂。

小鬼火抓著每一個機會，無所不問。

也不知為何，那些鬼魂，甚至是鬼齡較大和等級稍高的鬼魂都特別愿意與他靠近，知無不言，更甚有想幫助他修行的意圖。

反倒是其他與他差不多年齡和等級的鬼魂不怎么搭理他。

小鬼火猜測，或許正如當年仙樂國師說的那般，自己生前是天煞孤星的命，天生就適合當兇厲的惡鬼。那些鬼魂聞著鬼息，就想給將來可能成為大佬的他獻殷勤。

這么一天下來，小鬼火算是打聽了很多關(guān)于鬼界以及修行的事情：

鬼界里的鬼都被分為不同的等級，而等級稍高的鬼都會各自霸占地盤，占地為王。

在所有普通的鬼魂以上，便有四個等級。

殺一人者，為「惡」；滅一門者，為「厲」；屠一城者，為「兇」。

而最后，便是「絕」。

「絕」自鬼界銅爐山戰(zhàn)勝萬鬼而出，一旦出世，必是禍國殃民，天下大亂，生靈涂炭。

目前為止，所有鬼認知中只有一「絕」，那便是「白衣禍世」，白無相。

也就在事發(fā)后，小鬼火才知道那個詭異的哭笑白衣人，那個導致仙樂滅國，成為太子夢魘的鬼的名諱。

小鬼火自然是沒把自己遇見過白無相數(shù)次的事情告訴那些鬼魂。

鬼魂們告訴他，如果想要升級，除了殺生人外，更上策為吞噬其他的鬼魂，而最下策，也是最花時間的，便是自己慢慢地修行。

而要達到最終「絕」的境界，就必須在每隔一段時間開放的銅爐山境地戰(zhàn)勝其他鬼魂，進入銅爐山內(nèi)修煉，直至突破山內(nèi)封印為止。

成為「絕」后，除了法力加強多倍外，更是能受萬鬼敬仰，其能力能單獨直接與整個天庭抗衡。因此，每次銅爐山重開時，便有萬鬼冒著永劫不復的風險前赴，為博得那一個位置。

鬼魂們也指出了一個地方，他們告訴小鬼火，若是想以上策快速地升級，便可以去那里修行。

聽完他們簡略的描述后，小鬼火不知他們是真的熱心想幫助自己，還是存心讓他去送死，好除掉一個未來的競爭對手。

那個地方，被鬼魂們通通稱為「鬼殖」（注）。

是高級鬼的生殖地，亦是各鬼被殲滅的骨殖之地。

鬼殖位于鬼界與人間最大的交接處，據(jù)說是由一個破敗的城池而形成。那城池遭遇天災戰(zhàn)亂，生靈涂炭，后因過多的怨魂集聚于此，而被納入了鬼界的一部分。

除此以外，鬼殖更是三大「兇」領(lǐng)地的交匯處。因此，三「兇」的手下鬼魂經(jīng)常會在此處發(fā)生各種摩擦。

可在前一段時間，這塊地方是沒有任何一方的鬼魂膽敢滋事的。

那是因為以前有一位更厲害的兇占此地為王，鎮(zhèn)得其他那三個兇都不敢輕舉妄動。

可這個能力最強的兇有一個愛好，至他經(jīng)常不在自己的地盤。

那便是到處游逛，毫無緣由目的地為禍人間。

也就在數(shù)年前，他為禍到當時仙樂國附近、黃河以南的一念橋時，被年紀輕輕的仙樂國太子殲滅。

聽到這個消息后，其余三個兇樂炸了鍋，迅速霸占了鬼殖，至其分成三個勢力地域，互相較量地同時更方便的騷擾人界。

莫說是普通凡人或鬼魂，就連天庭的神官也不敢靠近那處，所以這么些年來也沒受天庭牽制。

以小鬼火現(xiàn)在的形態(tài)，若聽信了其他鬼魂所說貿(mào)貿(mào)然前去，無異是為那煉獄之地添上一副毫不起眼的鬼魂尸骨。

但每一年，每逢中元節(jié)鬼門關(guān)大開之時，都有無數(shù)惡毒鬼魂自那處流出，趁機禍害附近的凡人，甚至在鬼門關(guān)后繼續(xù)留在人間作惡，使無法還擊的凡人們苦不堪言。

小鬼火知道，若是太子知曉此事，定會義不容辭地前去那個地方把它清理干凈，還百姓們一個太平。

但以太子現(xiàn)在的狀況，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自己可以嗎？

假以時日，或許能成。

.

又逢更深露重之時，小鬼火已經(jīng)離開了幽林，在四處晃蕩。

他依然在猶豫：自己應該去找太子，跟隨著他嗎？

還是給太子一份清凈，自己慢慢修行到一定的等級，再去跟上他？

他不知道。

這樣不知不覺間，小鬼火一晃便是晃去了另一座城。

他本想離開，去更靠近鬼界的地方打探，怎料他在余光中瞥到城里的一團光芒，隨之的是一股非凡的氣息。

那是什么？

小鬼火不清楚，但他知道，在太子為神時，他便總能感覺到這種氣息。

他無意識地嘆了口氣， 便往那個方向飄去。

即便此刻已是深夜，城里還是有很多衛(wèi)兵再巡邏。小鬼火躲在角落里，聽見他們的對話后才明白為何上次看見的太子會如此落魄。

郎安皇族勒令衛(wèi)兵排查全國城里每家每戶，企圖能抓到前仙樂皇族的任何成員，以平息眾怒與塑造好名聲，若有任何人家膽敢包庇前朝人士，按律同罪處置。而目前大部分仙樂皇族已經(jīng)伏誅，這包括著與仙樂王后血緣最親近的小鏡王?；适乙阎亟鸸膭钇矫?，希望在月底前抓到剩下的仙樂國王、王后和太子。

如此的趕盡殺絕，也不知是為平民怨，還是單純地想獲取民望。

這里這么危險，殿下應該會在離這里更遠的地方吧。

小鬼火轉(zhuǎn)身準備離開，結(jié)果又在余光中瞥到一個白色身影！

又是白無相?。?/p>

他想起白無相每一次的出現(xiàn)都在太子附近，而且每一次的出現(xiàn)就是伴隨著各種壞事，連忙跟了上去。白無相似乎察覺到了，也沒有阻止他，不疾不徐地走著，仿佛就是想要小鬼火跟著他似的。

小鬼火隨著白無相離開了這座城，來到了一條位于荒郊僻野的山路上，而后，白無相來到山路旁的樹林里便忽地消失了。小鬼火一驚，到處查看，這才發(fā)現(xiàn)，白無相消失的方向正站著一群神官。

原來那片光團就是又這群神官散發(fā)的。

可為什么白無相會走那么遠去找這群平平無奇的神官？

那群神官談著天地往小鬼火的方向走來，小鬼火擔心自己被發(fā)現(xiàn)然后消滅掉，連忙躲到路邊的高草叢里，怎料下一秒便聽到一男人的大叫聲：「來人??！救命啊！強盜??！」

而不遠處也有人在喊：「站??！別喊了！」

是殿下！

等等……強盜？！

還沒等小鬼火從草叢里探頭查看，旁邊便傳來「哎喲」一聲慘叫。小鬼火連忙在草叢里退后一些，稍微往上空漂起，便見一個男人趴在草叢附近，狼狽地爬起身，從兜里抓出一大串不知從何而來的一大串護身符，叨叨地道：「大仙大仙！快來救我！快救救我！」

小鬼火抬高視線，便見方才還在插科打諢的神官們定在原地，齊齊地望向男人后面的方向。男人卻好像沒有看見他們似的，回頭看了幾眼，好似感覺自己的那句「大仙」奏效，震住「強盜」，著急忙慌地朝神官們身后的方向狂奔。

男人穿透過神官們地跑，神官們也沒有留意男人，反倒是齊齊地看著男人來的方向，又時不時地交換眼神低聲議論。

小鬼火直覺奇怪。

就一個普通的強盜有什么值得神官們?nèi)绱梭@奇。

自己又是糊涂，打劫平民的強盜怎么可能是……

等等，那真的是殿下！

山路的那邊，太子以白布蒙著下半張臉，只露出了雙眼，渾身僵硬地呆在了原地。小鬼火仔細地瞧，看見太子兩手空空，且衣衫平貼在身上沒有藏起任何物件，便知那或許只是誤會。

可這些神官是因為認出太子才定在原地的嗎？

他們又會怎么想？

被神官們誤會了，太子又該怎么辦？

小鬼火在低處不起眼的地方悄悄靠近，怎知便看見太子出了滿身的冷汗，眼神里的竟不是單純的驚訝或緊張，而是恐懼。

可那些神官們并沒有就此離開，站在后面的神官更是交換了一下眼神，會心一笑。

當年年僅十七歲的仙樂太子飛升，震驚了整個上天庭，要說是沒有神官不認識這個短時間內(nèi)飛升又因私自下凡干涉而被貶謫的太子，恐怕是不可能的。

而此刻，很顯然，這些神官們已經(jīng)認出謝憐了。

但他們依然站在了原地，其中一位更是毫不留情面，目光由上而下地打量著太子，佯作驚奇地明知故問：「……這不是……太子殿下嗎？」

小鬼火心里一沉。

一個神官開始了，另一名神官便接著非?？鋸埖卣痼@道：「啊，還真是呢！太子殿下怎么會在這里？怎么還這副打扮？」

兩個神官開了口，其他神官便再無顧忌了：

「剛才那個人喊的是『救命』『搶劫』『強盜』？有強盜在追他？強盜是……太子殿下？！」

「天哪！太子殿下……居然會干這種事？！」

即便被蒙著半張臉，小鬼火也明顯看見太子的臉色被嚇得慘白。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啞聲道：「我……」

他「我」了半天也沒有說下去，而那幾名神官的臉色也都十分微妙。半晌，一名神官拍了拍他的肩，「沒事，沒事，太子殿下，我們懂的?！?/p>

謝憐被他拍了幾把，根本不重，卻險些站不穩(wěn)，又道：「我……」

那神官哈哈笑了幾聲，「你也是太不容易了才會這樣，理解。你放心，我們不會和別人說的?！?/p>

小鬼火看他笑得如此輕松，潛意識感覺這一句只是說說而已，神官們根本不會把這當做一回事。

但他希望事情不如他所料。

對方先說了之后，半晌，太子才喃喃道：「……好，謝謝。那，我……我回去了。回去了?！?/p>

而后，神官們逐一離開，太子也一個人慢慢地走在山路上。夜晚的朔風撩起少年早已不白凈的衣袍，小鬼火一直在太子身后靜靜地緊跟著，卻也不敢上前，深怕會不小心刺激到太子。他也

走到一半，太子好似依然在回想著剛才的事情，萬分難堪，忽地蹲在原地把臉埋進手里。

小鬼火穩(wěn)了穩(wěn)心神，終于下定決心打算上前安慰太子，卻忽地在山路不遠處看見自己方才跟丟的白色人影！

太子也看見了，登時一驚，猛地抬頭，「誰？！」

可在他的這一句后，人影又瞬間消失不見。

太子連忙警覺地掃視一圈，卻沒發(fā)現(xiàn)任何人的蹤跡，便匆匆下了山，而小鬼火也沒有再跟上去。

.

鬼魂是不需要睡覺的，但這么些天連日奔波下來，小鬼火也耗光了之前攢下的精神氣和體力，便尋了一處幽靜的地方歇息。

他又開始猶豫自己之前思考過的問題：自己是應該先修煉出個名堂才去找太子殿下，護他左右，還是此刻便跟隨著太子殿下，給他一個陪伴，再在途中修煉？

踟躕著這個問題到不知何時，小鬼火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可夢里不是他躲避現(xiàn)實的南柯。

他異想天開地想在夢里給太子一個安寧的住所：那里有敬仰他的民眾，也有他這個時時注視著太子的信徒，在太子察覺不到的地方憐愛著他。但這種事情，小鬼火也沒能在夢里實現(xiàn)。

夢里只有一幀又一幀的回憶，住所是被暴民燒毀的太倉山，民眾是圍觀著謝憐質(zhì)問的怨民，而信徒早已是在尸橫片野的戰(zhàn)場上的一堆白骨。

還有他見過一次又一次的哭笑臉，永遠在悲劇的不遠處出現(xiàn)。小鬼火拼了命，也靠近不了它，也無法擊敗它。

他看見太子繼續(xù)墮落，看見太子卑微的模樣被刻成了石像放在家家戶戶門口當做踩腳石。

他看見寺廟里，人們圍著太子，把他逼上了神臺，數(shù)落著他們口中活該被唾罵的罪人。

他感覺到自己努力地靠近，想推開人群，卻又是像以往一樣力不從心，不自量力。

小鬼火幾乎是掙扎著地從夢中醒來。

夢里像極了回憶，又像極了未來。

像極了沒有他的未來。

小鬼火想狠狠打自己一巴掌，但他沒有手，就只是用力地撞向一旁的墻壁。

但他也只是穿過墻壁到了另一端。

自己憑什么猶豫。

為什么要猶豫。

要跟上他，就先跟上他。

就如太子問自己時，自己答的那番話般。

跟著他，必要時出現(xiàn)，沒必要時藏好。

不讓他知道就可以了。

自己又是為何想不明白。

答案就是如此簡單。

小鬼火認得太子現(xiàn)在的氣息，便從那刻又開始努力地尋找太子的蹤跡。

深夜里，小鬼火在一些其他鬼魂的指引下來到了一處墳地，一個人也沒有。

這晚的朔風特別凌厲，小鬼火一邊找，一邊嘗試把自己的火焰變大些，扭轉(zhuǎn)了一些修煉的方式試圖把自己的火焰變暖。

但他自己畢竟是鬼魂，他并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變暖。

當他找到太子的時候，太子竟是靠在一個墓碑前，渾身泥污，醉醺醺的捧著一個破舊的酒壇喝酒。

小鬼火頓時愣住了。

太子自然是沒有到這個忽然出現(xiàn)的鬼魂，他似是神志不清地半瞇著眼，即便被嗆得猛一陣咳嗽，依然抱著酒壇子大口大口地繼續(xù)灌。

小鬼火管不了什么讓不讓太子知道，火急火燎地飄前瘋狂圍繞著太子打轉(zhuǎn)。太子卻只是顧著自己喝酒，跟沒看到一樣。小鬼火拼命地想要靠近他，但他也只是虛無之火，每次迎向太子，都只能生生穿過，永遠無法觸碰到他。

他從沒見過太子這般。

自己離開以后，又是發(fā)生了些什么？

到底要怎樣才能轉(zhuǎn)移太子的注意力，讓他振作起來？

「你在干什么？」

小鬼火一下子凝在了半空中。

時隔許久，他終于再一次看到太子的微笑。

那笑容不再明朗。

注：

是這章的私設喲~

殖（shi 輕聲）

我搜與「市」同音的字時才發(fā)現(xiàn)殖（zhi2）的另一個讀音是這個，而且殖（zhi2）時它的意思是繁衍，而殖（shi）時意思為尸骨。（妙呀）（所以是「骨殖shi之地」）

又是因為寫文兒而漲知識的一天啊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