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飄落胭脂梨葉”·一【羨忘ABO】
本章預(yù)警:本章預(yù)警:羨忘,ABO文學(xué),先婚后愛,非雙潔,HE,其他詳見前言。?

到底是拗不過,也不好浪費(fèi)了人的一番心意,魏嬰還是進(jìn)屋喝了碗醒酒湯,又吩咐了下人好生伺候福晉,這才三步并兩步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往龍膽小筑去了。
才剛踏進(jìn)院子,他便遠(yuǎn)遠(yuǎn)聞著了孜然香,越往前味道越濃厚,嗅著鼻子仔細(xì)分辨了一通:源頭有兩處,一處是院子里的小廚房,另一處,就是藍(lán)湛的寢屋。
看來這小王子真真一點兒不會虧待了自己,虧他方才一路還思忖著不知有沒有人給這小祖宗備了餐食,要不要吩咐廚房再做些來,莫把人給餓著了,結(jié)果……
“主兒,吃好了嗎?剩下的咱撤了吧?別一會兒被十三皇子撞見就不好啦!”
“哎呀知道啦!啊嗚,我再吃兩口!么啊么啊,你怕什么,么啊么啊,我自己帶來的羊腿,有什么吃不得的?啊嗚啊嗚,再說,他…他都吃了這大半日了,么啊么啊,誰知道還來不來,還不許我吃一會兒啦?”
聽聽,這小蹄子,吃獨食吃得可歡呢!
魏嬰笑著扶額,正思忖著要不過會兒再進(jìn)去,那門窗“吱呀”兩聲,便都開了。
端著沾了牙齒印的剩骨頭出門的懷桑當(dāng)場石化在原地,嘴里還念叨著“這不合規(guī)矩”的綿綿也一下從窗戶里縮回去,屋內(nèi)隱約還傳來藍(lán)湛口齒不清的“怎么了”。
回身吩咐石伯讓廚房沏壺普洱送來,忍俊不禁的魏嬰擺擺手,讓聶懷桑該干嘛干嘛去,然后在門口輕咳了一聲,這才緩緩踏進(jìn)屋。
床邊規(guī)規(guī)矩矩端坐著個小人兒,已經(jīng)卸了華貴的頭飾,脫了繁瑣的禮服。若非他那鼻尖上還殘留著一點兒油光沒擦干凈,還真看不出他堪堪狼吞虎咽過一場。不自覺又想起當(dāng)初偶然瞟見小家伙吃東西的模樣:兩團(tuán)白里透粉的腮肉不停搗鼓,像只小倉鼠,煞是有趣。魏嬰喉結(jié)動了動,盯著那不自在亂飄的眼珠,有些疲憊的腦瓜子忽然又活絡(luò)了,憑空生出了逗小孩兒的興致來。
他一步一步向人逼近,走得相當(dāng)嚴(yán)肅。就在離藍(lán)湛一尺之隔時,后頭忽然“撲通”一下:“十三皇子請息怒,是奴婢的錯,與主兒無關(guān)。”
嘖,忘了這兒還有個丫頭呢。
魏嬰暗戳戳平復(fù)了一下受到驚嚇的心臟,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噢?你的錯?你錯哪兒了?”
“是…是奴婢見主兒實在餓得難受,這才自作主張讓同來的廚子做了些吃食給主兒墊墊肚子……”
“哦……那不還是因為你主子太餓嗎?怎么說與他無關(guān)呢?”
“不是不是,是……”
“行了,你先下去吧。”
“請…請十三皇子息怒……”
“不關(guān)她的事!就是我要吃的,民以食為天,我餓了,吃東西,不對嗎?你兇什么?”原本還有些忐忑的小坤澤一見自個兒身邊的人被欺負(fù)了,那氣性也大了起來,“噌”得躥過來,不顧綿綿的焦急勸阻的眼神,繞到魏嬰面前挺起了胸脯,“綿綿你先出去!”
“主兒……”
“你出去!”
嗚呼,還看了一出主仆情深。
魏嬰瞄著藍(lán)湛帶來的丫頭一步三回頭總算把門給帶上了,抬手就……就捏住了藍(lán)湛的臉頰肉,從懷里掏出了絹帕,給小花貓鼻子上抹干凈了。
“躲什么呢,小屁孩兒。早些時候還是只溫順的,嗯,謹(jǐn)小慎微的,小貓崽兒……這就原形畢露了?”
以為魏嬰就因為他偷偷開了小灶,在大婚當(dāng)天要給他一耳刮子的藍(lán)湛驚神甫定,怔怔望著眼前人嘴角抑制不住的上翹的弧度,這才意識到自己好像被人耍了,嘴唇顫抖了兩下,從魏嬰的魔爪中掙脫出來,背過身吼道:“是你先無理取鬧,要懲治我的!”
嘿,什么叫無理取鬧???不是……誰無理取鬧呢?!
魏嬰又給氣笑了:“我說要懲治你了嗎?”
“你…你不就這個意思嗎?給誰下馬威呢?”
“我……”
這不比竇娥還冤?魏嬰一捋袖子還欲好好掰扯掰扯,正巧廚房的人送來了普洱茶——好,人證物證俱在。
“吶,你可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懲治你我還叫廚房沏普洱給你?小沒良心?!毙跣踹哆读嗔瞬鑹鼗貋淼摹皡味促e”好人做到底,任勞任怨給人倒上一杯先涼著,回頭才發(fā)現(xiàn),小坤澤背過身好像是在抹眼淚。
“哭…哭啦?怎……我捏疼你了?”
腦子短暫的空白,魏嬰手足無措地轉(zhuǎn)到人面前,又被人絕情地甩了個后腦勺。好在他眼神還不賴,也看清了小家伙的面部表情:臉上沒掛珍珠,但眼眶通紅,嘴巴一撇一撇,顯然是在壓抑情緒。
于是他后知后覺地認(rèn)識到,自己的一時興起怕是有失分寸。
其實過了這么久,他對這蒙古小王子的印象還停留在草原初見的那幾面:驕傲的、歡脫的、靈動的,天不怕地不怕。原以為這么逗一逗,可以讓小家伙在他面前不再端著,能自在些,沒成想是弄巧成拙,反倒把人嚇壞了,讓人更惶惶不安了。
也對,如今細(xì)想想,有誰生來就恣意爽朗呢?還不是后天所致。那是小家伙在故土上積攢的底氣,是他身邊人用萬千寵愛滋養(yǎng)出來的。而現(xiàn)在,是忽然將他剝離了出來,送到了他完全陌生的地方,送到了陌生的他的身邊,一切都是未知數(shù),再豁達(dá)的人心里也會打鼓吧。
“對不起,剛剛是我的錯。餓了吃飯,天經(jīng)地義,你說得對。我只是想同你逗個趣兒,沒有什么下馬威的意思,不生氣了,好不好?”
見藍(lán)湛沒有半點兒開口回應(yīng)的意思,想來是王子的脾氣還在,堂堂十三皇子只好自己給自己找個臺階,試探著將人轉(zhuǎn)過來,拉到桌前坐下,用手背試了試杯壁的溫度,然后討好地將茶杯遞上前去:“來,解解膩?晚上吃太油了對腸胃不好,你年紀(jì)小沒感覺,但不能不當(dāng)回事,不然等過個十年八年,可就不一樣了?!?/p>
小坤澤垂著眼接了杯盞,帶著鼻音回了一聲也聽不清是“哼”還是“嗯”,倒是乖乖地一小口一小口啜飲著。
兩相無言,紅燭搖曳的洞房氣氛一時有些尷尬。魏嬰見人喝著,便也順手撈了桌上的銀酒壺打算給自己斟一杯,拎起杯子才想起自己今夜究竟是干什么來了。
按理說,側(cè)福晉只是名號好聽些,本質(zhì)上還是個妾,不能有拜堂禮,也不該有交杯酒。只是他面前這位乃是草原的瑰寶,他皇祖母的親外孫,身份不僅比他的嫡福晉還尊貴上百倍,怕是比他都更被看重。從他皇阿瑪那道圣旨下達(dá)之時起,便有無數(shù)雙眼睛盯住了他這小小貝勒府,他既不能把這親事太當(dāng)回事兒,又不能不當(dāng)回事兒,得牢牢把握了分寸……加之他自身也對這個小他六歲的弟弟有些許說不清道不明的憐惜之意,怕迫不得已遠(yuǎn)嫁的小人兒心里委屈,便把有外人見證的拜堂禮按規(guī)矩免了,這自個兒屋里喝的交杯酒,還是備下了。
只是……沒想到會鬧這么一出,也不知小家伙還領(lǐng)不領(lǐng)他的情。
這酒壺倒也不是,放回去也不是,竟有些燙手。魏嬰正踟躕著,忽聽得藍(lán)湛喉嚨里涌出了個大氣泡,“嗝”一聲老長了,還帶出了一股孜然味兒的羊膻氣,羞得人耳根子都紅透了。
魏嬰撲哧一聲倒過去將人攬了來,抬手揉了揉藍(lán)湛的軟趴趴的發(fā)頂,笑言他可愛,懷里人卻嫌棄地捏住鼻子想往另一側(cè)躲開,嘟嘟囔囔說他身上太臭。
“臭?”
魏嬰抬起胳膊四下聞了聞,好像是有一股酒氣。怎么之前他攬著福晉時沒聽提起呢?她似乎還挺喜歡的……難不成中庸不僅是聞不到信香,對其他的氣味也不及乾元、坤澤敏感?
魏嬰窘迫地?fù)狭藫虾箢i,無意間卻瞥見藍(lán)湛聳動的奶膘,心下一動,又箍著人的腰給人攬了過來,給連著紅繩的兩只酒杯都斟滿了,換下藍(lán)湛手里那只早空了的茶盞:“你個小蹄子,我不嫌棄你,你倒嫌棄起我來了~明明是酒香,哪里就臭了?你再仔細(xì)聞聞?”
“你!”小坤澤怕癢得很,魏嬰的手掌甫一觸上他的腰他就渾身僵直了,縮著脖子往后仰,卻忘了坐的是長凳,身后一片虛空,一聲驚呼先閉了眼。
半晌不見倒地的失重感,藍(lán)湛一只一只睜開眼睛,一下被那明亮的笑容給晃了神。
“不怕,摔不著你?!?/p>
明亮的銀酒杯閃著細(xì)碎的光,里頭的酒水就和魏嬰的眼睛一樣,藍(lán)湛微張著嘴愣了好一陣,才發(fā)現(xiàn)自己情急之下下意識騰出一只手拽住了魏嬰的領(lǐng)口。
“多…多謝!”
藍(lán)湛穩(wěn)住了重心便急忙撒開了手,面頰上像要燒起來了,就著手里的酒杯便一口干了下去。酒入喉時,他才覺得熟悉,瞇著眼悄悄去瞧魏嬰,正見他拿著紅繩的另一端,也一飲而盡。
馬奶酒,奶香氣蓋過酒氣的那種,是他在蒙古最喜歡喝的。紫禁城的交杯酒都用這個嗎?還是特意為他準(zhǔn)備的?
小坤澤覺得今兒狀態(tài)屬實不佳,大概是舟車勞頓,只這一杯竟就有些上頭了。
朦朦朧朧聽著魏嬰對他說“新婚快樂,湛兒”,心尖忽得一陣酥麻,也分不清是那低啞溫柔的嗓音好聽,還是他的這個名兒本就比字叫著好聽。
糊里糊涂就跟著人站起了身,糊里糊涂就跟著人坐回了床榻。等到大紅幔帳從他面前拂過,眼中的一切都染上了喜色,他才如夢初醒一般,想起了今兒是他大喜,他進(jìn)了門,敬了茶,喝了交杯酒,還差一個洞房花燭。
規(guī)矩是這規(guī)矩,可是,可是……藍(lán)湛抱著膝蓋將自己縮成了一團(tuán),緊張地盯住了魏嬰的一舉一動。
“怎么了?”自己服侍自己脫了外衣外褲,親力親為放下床幔爬回床榻的十三皇子一眼瞅見了蜷在床頭的奶團(tuán)子,膝行上前抄起藍(lán)湛的腿彎,將他抱躺在床的中心,“害怕?”
小坤澤既沒出聲兒也沒點頭,一雙眼睜得溜圓溜圓,雙手抓著自己的襟口,不停吞咽著口水。
呵,怎么像惡霸欺凌良家子似的?魏嬰失笑,撐著頭躺在藍(lán)湛身側(cè),手背撫過藍(lán)湛的面頰,拇指食指又不自覺捏起了小面團(tuán)子:“你若是不愿意……今晚可以不做,我們睡一覺便好?!?/p>
“真的?”小坤澤眼睛一亮,圓溜溜的眼睛更加動人了。
“嗯?!蔽簨腩h首,欠起身屈起一條膝蓋,把眼神從小坤澤的臉上移開,“但是湛兒,嗯……我們成婚了,就算今晚不做,以后也總是要做的,不過是早與晚、多與少的問題,你明白嗎?”
他大概能猜到小家伙臉上是怎樣一種失望的表情,他好像很不愿看到小家伙流露出這樣的表情,可他說的也是事實,讓小坤澤盡早有個準(zhǔn)備也好。
若單說他自己,并不是個重欲的人。與江厭離這么多年,也就是剛成婚那會兒勤些,還是為了滿足他的福晉想要麟兒繞膝的心愿。后來太醫(yī)診出她身子有恙,無法生育,兩人便做得更少了,江厭離不提,他也沒那個心思。
可他不惦記著,自有人惦記。他跟藍(lán)湛進(jìn)行到哪一步,感情如何,皇上、皇后、太后都會過問的。況且小家伙還是個坤澤,就算一直斂著信香,哪里就保證能逃得過他那幾個乾元兄弟的法眼了?萬一出了什么岔子,整個貝勒府,乃至整個朝堂,或許都要天翻地覆。
越是深究,眉宇間越是深沉。魏嬰甩甩頭,不想讓這些令人心煩的彎彎繞繞擾了今日的喜慶,呼氣間懷里驀地一沉,腰上圈了一只藕白玉臂。他詫異地望著小心翼翼湊過來的小坤澤,小臉蛋兒上羞羞怯怯的,胸膛起起伏伏,像是做了許久的建樹才終于決定把自己送到他面前:
“那…就今日,圓房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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