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活下去。

? ? ? ? 怎樣都好，活下去。

? ? ? ? 無論如何，活下去。

"？？？"? ? ? ? 喂，老家伙，醒醒。

潮濕，溫暖，柔軟，土壤在流動。

沉默，輕柔，緩慢，意識在下沉。

"年老的獵人"? ? ? ? 呃......

"？？？"? ? ? ? 你還不能在這里倒下。

"？？？"? ? ? ? 它會逃掉的。

滾燙的月光澆在頭顱上，身下的土壤幾乎要沸騰起來，瀕臨破滅的意識被這股熱流沖上頂端，灼痛感強(qiáng)迫他睜開雙眼。

"？？？"? ? ? ? 是的，就是這樣，站起來。

"年老的獵人"? ? ? ? 我......昏迷了多久？

"？？？"? ? ? ? 五分鐘。

"年老的獵人"? ? ? ? 五分鐘，我浪費(fèi)了太久。

"？？？"? ? ? ? 大多數(shù)時候，一秒鐘就能決定一名獵人的生死。

"？？？"? ? ? ? 但這次幸好，你還有時間。

"？？？"? ? ? ? 去湖邊，把你的矛撿回來。

獵矛，獵人賴以存活的倚仗，如今半截淹沒在湖光里。

他忘記了自己為什么丟下了矛，就像丟下了自己的性命。

矛重新立了起來，矛尖的血腥依舊新鮮。

"？？？"? ? ? ? 或許你需要洗把臉清醒一下，你已經(jīng)追了三天三夜了。?

"年老的獵人"? ? ? ? 不過三天，我還沒有老到那種程度。

"年老的獵人"? ? ? ? 那頭野獸逃到哪里去了？

"？？？"? ? ? ? 受傷了，它在森林里走不遠(yuǎn)，估計現(xiàn)在正在某個陰冷的角落舔舐自己的傷口。

"年老的獵人"? ? ? ? 森林......

? ? ? ? 他向森林里望去，他能看到的，是一具軀殼。

? ? ? ? 樹干是向上伸展的脊骨，肋骨似張開的枝丫，懸掛著密密麻麻的肉片。

? ? ? ? 黑色的脂肪在半空中堆積，滿盛鮮活的血漿，如下一刻就會傾瀉而下。

"？？？"? ? ? ? 你在恐懼。

"年老的獵人"? ? ? ? 胡說。

"？？？"? ? ? ? 你在懷疑。

"？？？"? ? ? ? 懷疑是自己在前進(jìn)，還是森林在逼近，張牙舞爪地朝你撲來。

"？？？"? ? ? ? 你幾乎都要轉(zhuǎn)身逃跑了。

"年老的獵人"? ? ? ? 不可能。

"？？？"? ? ? ? 別試圖掩飾，你的一切都逃不過我的眼睛。

"？？？"? ? ? ? 但是聽著，我不會否定你的恐懼。

"？？？"? ? ? ? 這片森林就是一頭怪物，關(guān)于它的一切都值得恐懼。

"年老的獵人"? ? ? ? 一頭怪物......

"？？？"? ? ? ? 一頭噩夢般的怪物，張開它的血盆大口，將生命啃咬撕碎。這就是森林本來的樣貌。

"年老的獵人"? ? ? ? 是的，是這樣的。

"？？？"? ? ? ? 但它并非不可戰(zhàn)勝。

"？？？"? ? ? ? 我問你，你還記得我最后的模樣嗎？

"年老的獵人"? ? ? ? 我記得，我永遠(yuǎn)不會忘記。

"？？？"? ? ? ? 你憤怒嗎？

"年老的獵人"? ? ? ? 我憤怒，我憤怒得渾身顫抖，指甲嵌進(jìn)手掌。

"？？？"? ? ? ? 很好，我要你憤怒，你必須憤怒。

"？？？"? ? ? ? 你會害怕，會慌亂，會痛苦萬分，但憤怒會沖刷掉這一切。

"？？？"? ? ? ? 在憤怒面前不會有任何阻礙，森林會因?yàn)槟愕呐鸲豢耙粨簟?/p>

"年老的獵人"? ? ? ? 沒錯，我會憤怒，我會拔去森林的尖牙，砍下它的利爪。

"年老的獵人"? ? ? ? 它如何對待你，我就會如何奉還。

"？？？"? ? ? ? 很好，那邊有血跡，去看看。

"年老的獵人"? ? ? ? 嘖......

"年老的獵人"? ? ? ? 還是溫?zé)岬?，它流的血不少，傷口又開裂了。

"年老的獵人"? ? ? ? 血跡在這里之后就消失了。

"？？？"? ? ? ? 看到樹上那些抓痕了嗎？仔細(xì)觀察。

"年老的獵人"? ? ? ? 用不著你說。

"年老的獵人"? ? ? ? 樹干被抓得很深，它一定抓了很多次，刮下了大量樹皮。

"年老的獵人"? ? ? ? 在痕跡的邊緣殘留有被血浸透的毛發(fā)，地上也有。

"？？？"? ? ? ? 這些畜生越來越狡猾了。

"年老的獵人"? ? ? ? 它知道血會暴露蹤跡，于是把木屑蹭在傷口上止血，又在原先的痕跡上抓得更深，以掩蓋自己的行蹤。

"？？？"? ? ? ? 但野獸畢竟是野獸，再細(xì)的墨棒擦過白紙也會留下痕跡。

"年老的獵人"? ? ? ? 蒼鉤草的果實(shí)會附在路過野獸的皮毛上，它們總是喜歡搭順風(fēng)車。

"年老的獵人"? ? ? ? 看看那些離開的小家伙們?yōu)槲覀冎赋隽送ㄍ翁幍牡缆罚?.....

"年老的獵人"? ? ? ? 果然，它進(jìn)了那個洞穴。

"年老的獵人"? ? ? ? 什么？那種聲音......我從沒聽過。

"？？？"? ? ? ? 哦，看來我們有新朋友了。

"年老的獵人"? ? ? ? 它的聲音讓我很興奮，說不定會是它。

"？？？"? ? ? ? 別急，獵人總是專注眼前。

"年老的獵人"? ? ? ? 我知道你在里面。

"年老的獵人"? ? ? ? 你的傷口很痛吧，你在流血。為什么怎樣舔舐都不起作用呢？

"年老的獵人"? ? ? ? 成為獵物的感覺怎么樣？

"年老的獵人"? ? ? ? 你還記得那些曾被你的齒爪撕裂的生命嗎？你有體會到它們的感受嗎？

"年老的獵人"? ? ? ? 現(xiàn)在你和我一樣，饑腸轆轆，筋疲力盡。我們都到了最后的時刻。

"年老的獵人"? ? ? ? 你沒有退路了，戰(zhàn)斗是我們唯一的選擇。

"年老的獵人"? ? ? ? 哈，我明白了，或許你需要一些刺激。

"年老的獵人"? ? ? ? （手掌握住鋒利的矛頭，血順著手臂流淌而下）

"年老的獵人"? ? ? ? 聞到了嗎？是你喜歡的血的味道，甜美的生命滋味，你恨不得現(xiàn)在就上來撕咬吧？

"年老的獵人"? ? ? ? 只要?dú)⑺牢遥@具軀體就能任你享用。

"年老的獵人"? ? ? ? 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年老的獵人"? ? ? ? 畜生！還有這樣的力氣嗎！

"年老的獵人"? ? ? ? 該死的東西，挪開......你的臭嘴！

"？？？"? ? ? ? 如此輕易就被擊倒。

"？？？"? ? ? ? 瞧瞧你的樣子，真是可憐。

"？？？"? ? ? ? 口口聲聲地說著殺死野獸，面對垂死掙扎的它卻毫無抵抗之力。

"？？？"? ? ? ? 被壓在身下撕扯，就像一塊破布，和你真是一樣般配。

"？？？"? ? ? ? 義岡，這么多年的戰(zhàn)斗還不夠錘煉你嗎？

"年老的獵人"? ? ? ? 不......我沒有倒下。

"？？？"? ? ? ? 你是在寄希望于能和它同歸于盡。

"？？？"? ? ? ? 我真愚蠢，竟然還期望你能做到那些事。

"年老的獵人"? ? ? ? 我可以......

"？？？"? ? ? ? 不，你做不到，你馬上就會在這里倒下。

"年老的獵人"? ? ? ? 我......絕不會......

"？？？"? ? ? ? 那就舉起你的矛，狠狠地去戳！去刺！去扎進(jìn)它的身體！

"？？？"? ? ? ? 一下！兩下！

"？？？"? ? ? ? 對了，就是這樣。

"？？？"? ? ? ? 你必須憤怒到豁出性命，憤怒到不顧一切。

"年老的獵人"? ? ? ? 我必須憤怒到不顧一切，為了你。

"？？？"? ? ? ? 為了我！

"？？？"? ? ? ? 去殺了它！

"？？？"? ? ? ? 沒錯，是這樣。

"？？？"? ? ? ? 快，站起來。

"？？？"? ? ? ? 你必須讓它恐懼你。

"年老的獵人"? ? ? ? 你閉嘴！

"年老的獵人"? ? ? ? 你！這可怖的森林的尖牙和利爪。

"年老的獵人"? ? ? ? 好像差一點(diǎn)點(diǎn)就能殺了我，你是這么覺得的嗎？

"年老的獵人"? ? ? ? 你以為我已經(jīng)投降了嗎？

"年老的獵人"? ? ? ? 來??！我就在這里！

"年老的獵人"? ? ? ? 殺了我??！

獵矛從野獸的咽喉中穿出，老去的軀殼亦轟然倒地。

雷光倏忽炸裂，映出天穹下的龐大陰影，煌煌的火焰劃破陰云。

他渾身顫抖，指甲深深地嵌入皮肉。

"年老的獵人"? ? ? ? 是它，一定是它。

"年老的獵人"? ? ? ? 從未見過的怪物......原來如此，就是它把你留在了那里啊......

"年老的獵人"? ? ? ? 你絕不會輕易被野獸打倒，所以，一定沒錯......

"年老的獵人"? ? ? ? 我會為你......

"年老的獵人"? ? ? ? 當(dāng)矛頭刺穿它的心臟，我會默念你名......

他闔上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