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聽村口那個賣糖人的手藝人說，雖然我只是一個出生在太吾村的普通丫頭，可父親卻把我當大家閨秀小姐一樣養(yǎng)著，琴棋書畫的教導一樣不落。他還說，我父親是京畿平原上是才華最出眾的一個。

我也不知道這句話的真假，因為除了父親以外，我從未接觸過其他教我琴棋書畫的老師。

（四）

每日用過早飯后的兩個時辰，是我與父親約定好修習技藝的時間。

曾經聽村口那個賣糖人的手藝人說，雖然我只是一個出生在太吾村的普通丫頭，可父親卻把我當大家小姐一樣養(yǎng)著，琴棋書畫的教導一樣不落。他還說，我父親是京畿平原上是才華最出眾的一個。我也不知道這句話的真假，因為除了父親以外，我沒有接觸過其他教我琴棋書畫的老師。

曾經我也為這樣枯燥的修習而叫苦不迭，偷偷逃出去與同村的小伙伴門一起玩耍了許多次，但都像被父親拎小雞一樣給拎了回來。

而一年以前，父親說我已經掌握了這四藝的基礎，讓我選一樣最喜歡的學。打心底里說，這四藝我都不喜歡，所以我思慮了很久，最終還是選擇了學琴——不為別的，就為了琴房這有著這大大的庭院，以及房外相連著的用竹木做成的寬闊而通透的檐廊。

當春夏天氣姣好我又無事可做時，我會搬一張竹席，一只布枕，將琴房的大門打開，用吹進來著微風為鋪蓋，舒舒服服地睡上半日。

久而久之，我也慢慢喜歡上了我與父親在這里面度過的日子。

但今日有所不同的是，太吾容音跪坐在不遠處的檐廊上，在矮桌上擺弄著一些點心。今日的她似乎心情不錯，在長發(fā)旁挽起了一個發(fā)髻，用一些紫色的花朵飾品作為點綴裝飾在發(fā)髻旁邊，那好看的紫色讓一身白衣的她看起來也不會過于太素，日光斜斜地照到她身上，更顯得她出奇地好看。

父親注意到了我目光所在的方向，拿著卷起的書本輕輕地敲了敲我的腦袋：“你今日有些分神了。”

這溫柔的敲打讓我回過神來，我這才發(fā)現(xiàn)我的手指不知道什么時候停止了動作，只是懸停在琴弦上空。

“抱歉，父親……”我慌慌張張地道歉，調整好了手的動作，從太吾容音身上收回了目光。

“罷了，都是你這姑姑擾的?！备赣H沉默地盯著我看了半刻，最終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已經連續(xù)練了那么多日，休息片刻也無妨。”

我呆愣了片刻，然后高興地起身，拉著父親的衣袖，一溜煙地跑到了太吾容音面前，挨著她坐下?？粗@般反應的我，父親無奈的笑笑，緩緩坐在了太吾容音的正對面。

“不用跑得那么快，小心把點心都弄臟了。”太吾容音一邊笑著，一邊擺好了我與父親面前的盤子，并分別放入了幾塊糕點，“這是我四處學來的手藝，可能還較為粗略，三弟要是不嫌棄的話可以嘗嘗？”

還沒等父親先動用，我便抓起了一塊塞進了嘴里。和那日的鮮花餅不同，這次在舌頭上化開的是棗泥恰到好處的甜味。

“姑姑也太謙虛了?！蔽腋吲d地對太吾容音說，“這可不是粗略，姑姑制作糕點的手藝可以說得上是上乘了！”

父親也拿起了一塊，一邊嘗著太吾容音所做的糕點，一邊一臉慈愛地看著大快朵頤的我。

“姐姐的手藝比起從前，確實見長?！备赣H在品嘗過后，發(fā)表了自己的觀點。

“我呀，在這些年在外面還是認真學了些本事的?！碧崛菀袈冻隽私器锏男θ?，“只是我們多年未見，誰知道三弟這句是不是客氣話？”

“我可從不與姐姐客氣?！备赣H低下頭去，看著盤里的點心，露出了有些懷念的神情，“當年父母忙碌時，‘有幸’嘗過姐姐的手藝，倒確實是令人終身難忘?！?/p>

“好好好，知道你不是跟我客氣了?！碧崛菀粢粫r間居然有些慌亂，“黛兒還在跟前呢……”

父親臉上的笑容更深了些。

不解二人話語其中意的我，停下咀嚼的動作，懵懵懂懂地眨巴著眼睛。

“都快變成小花貓了?！碧崛菀粢贿呎f著，一邊溫柔地用手帕幫我揩下嘴角旁沾上的殘渣。

我不好意思地“嘿嘿”笑著。

接著，她在桌子上擺上了兩個素面的黑陶杯子，并在里面沏上了茶。當她把茶壺放下，特意舉起一杯，遞到了父親面前。

“這杯茶，是敬你這些年打理太吾村所付出的心血?！碧崛菀魯科鹆诵θ?，正色道，“謝謝你，容曜?！?/p>

父親先是愣了愣，這才雙手接了過去，淺淺地嘗了一口。

只是喝過之后，擅長茶藝的父親卻沒有做出任何反應和評價，只是端著那個素陶杯子，許久都說不出話來。

“這是……什么？”精通茶道的父親開口的第一句話，卻是在詢問這茶的品種。

“上好的廬山云霧茶，我特意……托人帶回來的?！?/p>

太吾容音皺起了眉頭，似乎有些許不安。

“是這樣啊……確實是好茶。”

父親淡淡地笑笑，把杯子里茶一飲而盡。

沉浸在太吾容音茶點里的我，順著太吾容音的眼神，轉過臉去看見了父親低垂的眼眸，卻不知道他為何會是這樣的反應。

“抱歉，失陪一會。”父親放下了那盞茶杯，站了起來，轉身快步走進了琴房的里間。

盡管他盡力壓低了自己的聲音，但我還是聽見了他費力的咳喘聲。父親的身體確實一直都不好，可也不曾見他如此難受。

僅僅……只是因為太吾容音的一盞茶？

我與太吾容音一起驚懼地站了起來，想要跟上父親的腳步，看看能不能為他做些什么。而我只是剛想朝父親跑去，就被太吾容音一把拉住了。

我只好轉過身，不解地看著她。

她走到我面前，緩緩地蹲下來，露出了一個有些難過的笑容。

“黛兒，姑姑有一個想帶你去的地方?！?/p>

她貼近我的耳畔，對我這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