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定要和你做個了斷！”

上條沒聽到茶發(fā)少女的尾音，便脫離地心引力，向后飛去。實際上前面聽到的部分，他宕機的大腦也沒有接收。低空飛行的他短暫聯(lián)想到自由這個名詞，可是當他的余光里察覺河堤邊斜坡上坐著的金發(fā)女孩正朝他的方向望過來時，手腳頓時被束縛住了。

昨天晚上……應該是。上條當麻不幸的人生迎來了新的大麻煩，或許用麻煩進行籠統(tǒng)概括不夠準確。不過對一無所知的他來說，只能是麻煩。

“上條同學，我喜歡你?！鄙倥當r下上條的開場白便是表達愛意。

那時的自己是感到手足無措，還是內心狂喜呢？上條無從得知，是的，他根本就不知道聽到美少女表白的自己到底思考了些什么，抑或根本大腦一片空白。

早上再度見面時……在上條眼中，那是他們第一次見面。名為食蜂操祈的少女再一次為他描述他們之間的關系——解釋起來并不難懂，即使學渣上條也能輕松聽明白。不過理解就是另外一回事，簡直就是不同次元的距離。

根據(jù)食蜂操祈的解釋，上條從幾年前的某天開始，就不斷重復忘卻她，大腦無法記錄關于她的一切。

上條當然無法立刻相信一個突然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的陌生人幻想文學般的言論，然而當食蜂拿出前一天的兩人見面……她對上條告白的視頻后，哪怕他再怎么想要否定，都無濟于事。上條自然可以懷疑視頻是合成，或是利用了其他手段，可是不說否定的手段，連同否定本身都無法成立。他確實記得前一天晚上出去過，不過對時間規(guī)劃并非足夠井井有條的上條即使有一段時間超自然的消失，他恐怕也不會在意。反過來說，他也許忘記了女孩，又沒在意那段時間。更重要的是，上條心間有某種難以言喻的存在令他對食蜂操祈的話語深信不疑。

“我本來想要一直保持盡量跟你少接觸，絕不主動接近你的相處方式?？墒乾F(xiàn)在我再也無法忍耐了，我不想繼續(xù)壓抑自己的感情。請和我交往吧，上條同學。”

她臉頰兩側早以滿溢青春的薔薇色，盡管甜美的嗓音顫抖，卻筆直看著上條的眼睛，不曾逃避半分。潔凈的眸光盡是勇氣的贊歌。于是上條膽怯了，他差點丟下女孩，頭也不回逃跑。不，他的精神層面早就逃走了，只是身體臣服于怯意，動彈不得。

上條別開視線，對于該如何做，怎么處理才是正確，成熟的做法是什么……他沒有半點主意。也許一切都像女孩說的那般，他一次又一次忘記了，就連眼前的記憶，當下幾乎要揉碎心臟的糾結踟躕，都會馬上忘記。那又怎樣呢？

心底暗流洶涌的湖面陡然陷入死寂。那又怎樣。無奈、痛苦又殘忍的客觀想法。卻是上條唯一能得到的想法。無論怎么樣心痛與自責，他都是第一次見到面前的女孩。無論他此刻的行為多么殘酷，本人都不可能意識到。甚至轉頭就會忘記此刻做過的事。

他想對食蜂說，你為什么不繼續(xù)和我保持距離呢？與我見面，告訴我事實，能帶給我的不過是一時的痛苦，而你不會忘記。

沒錯，少女選擇與他見面是個愚蠢至極，難以形容的錯誤。過去、現(xiàn)在、以及將來，他都會一次又一次不自知地持續(xù)傷害她，不間斷積累痛楚?；ハ鄠χg，他們又能得到什么呢？

然而她又何嘗不明白呢。

“抱歉，我知道我的任性讓你很痛苦，但是請跟我一起期待一次奇跡好嗎？”

她有些鼻音，纖長睫毛禁不住地顫栗，好似下一秒就會哭出來。或許她已經(jīng)開始想象上條拒絕的場景了。

如果現(xiàn)在他真的說了抱歉，在他將會忘記的明天，不，可能就是下一刻，女孩會不會再一次對他說出同樣的話呢？

回答根本不需要假設，她要是放棄了，現(xiàn)在怎么會站在自己面前呢？抑或根本這一次已經(jīng)是沒能得到想要結果的那個如果之后新的開始。

我究竟在想什么啊……所謂大人成熟的做法根本只是他的自私吧。上條很想揍自己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