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麗快遲到了。她自己住一間房，可是跟其他六個人共用一個衛(wèi)生間，衛(wèi)生間好像總是有人占著。她從衛(wèi)生間回來時，臨時保姆坐在她的床上?！艾旣?，我已經(jīng)等你五分鐘了?！?/p>

“對不起，”瑪麗說，“我想洗個澡，可是進(jìn)不了衛(wèi)生間?！?/p>

“已經(jīng)十一點(diǎn)了，”臨時保姆說，“你給我的錢只讓我待到中午，我十二點(diǎn)一刻還需要去到另一個地方，所以你最好別回來晚了?！?/p>

瑪麗向臨時保姆道了謝。她吻了吻寶寶的頭?！奥犜挵?。”她說。

瑪麗跑過校園去英語系。她跑上樓梯。她趕到時，她的老師已經(jīng)要走了?！艾旣?，我正要走，想著你不會來了呢。請進(jìn)?！?/p>

瑪麗進(jìn)了辦公室。那位老師拿出瑪麗的作業(yè)放到辦公桌上?！艾旣?，”老師說，“你以前一直是得A的，現(xiàn)在你卻是每門課都不及格。”

“對不起，”瑪麗說，“我以后會努力做得更好?！?/p>

“你的生活出了什么變故嗎？”老師問，“你以前可是我們最好的學(xué)生之一?！?/p>

“沒有?！爆旣愓f。她咬著嘴唇。

“你上這所學(xué)院有獎學(xué)金?？赡阋呀?jīng)面臨麻煩，因?yàn)槟阋呀?jīng)有一陣子成績不好了，要是我跟學(xué)院講了，他們很可能會取消你的獎學(xué)金，或者至少讓你休學(xué)一段時間?！?/p>

“求您別說！”瑪麗懇求道，“我沒地方可去。除了獎學(xué)金我沒有別的經(jīng)濟(jì)來源。”

“這是為你好，瑪麗。你應(yīng)該回家調(diào)整好自己。還有兩星期就到圣誕節(jié)了。你的父母會理解的。”

瑪麗晚了十五分鐘才才回到宿舍?，旣愡M(jìn)屋時，臨時保姆皺著眉。“瑪麗，”臨時保姆說，“你又遲到了！你一旦遲到了，我要做的事也會遲到。對不起，我很喜歡這個寶寶，但是我覺得我不能再幫你帶孩子了?！?/p>

瑪麗從臨時保姆那兒接過孩子?！昂冒伞！彼f。

“另外，”臨時保姆補(bǔ)充說，”之前三次看孩子的錢你還沒付我呢。每小時10美元，所以是三十美元。“

“我可以下次付你嗎？”瑪麗問，“我本來想回來時順路去一下自動柜員機(jī)（ATM）那里，可是我沒有時間?！?/p>

臨時保姆做了個鬼臉?！爸挥梅旁谛欧饫?，信封上寫我的名字，留在我的宿舍就行。我真的想在圣誕節(jié)前收到這筆錢，我要買禮物?！?/p>

瑪麗同意了。

“再見，小寶寶，”臨時保姆說，“圣誕節(jié)快樂?！?/p>

寶寶輕輕地咕噥著。

“你們倆假期有什么特別的計劃嗎？”臨時保姆問。

“我可能會帶她去看我媽媽。我媽媽住在康涅狄格州的格林尼治，她總是會弄一棵很大的圣誕樹，做美味的晚餐，還有很多很多給我和邁拉的禮物?！?/p>

“聽著真不錯?！迸R時保姆說。

?

瑪麗吧寶寶背在背巾里，走路去了銀行。她用她的ATM卡查了她的賬戶余額，里面有75.17美元。她取了四十美元，然后進(jìn)銀行換零錢。

她把三十美元放進(jìn)寫有臨時保姆名字的信封里。她買了地鐵票，坐到了終點(diǎn)站。那一帶不像瑪麗所上的學(xué)院一帶那樣漂亮。

瑪麗沿著那條街走到一座破敗的房子前，房前有粗鋼絲網(wǎng)柵欄。院子里有條狗，被拴在一根柱子上，它朝寶寶吠叫，寶寶哭了起來。

“別怕，寶寶，”瑪麗說，“那條狗咬不到你。”

她們進(jìn)了屋。屋內(nèi)很臟，到處都是小孩子，他們也臟。那些孩子們吵吵鬧鬧，年齡大小不一。他們有的坐著輪椅，有的身有殘疾。

“嗨，瑪麗，”一個殘疾女孩說，“你來這兒干嘛？”

“我來看媽媽?！爆旣愓f。

“她在樓上。她不舒服。”

“謝謝?！?/p>

“瑪麗，那是你的寶寶嗎？”那個殘疾女孩問。

“不是?！爆旣愓f。她咬著嘴唇?！拔抑皇窃趲鸵粋€朋友照看。”

“哈佛大學(xué)怎么樣？”那個殘疾女孩問。

“很棒。”瑪麗說。

“我敢說你每科都是A?！?/p>

瑪麗聳聳肩。

“你總是那么謙虛，瑪麗。你還在游泳隊嗎？”

瑪麗又聳聳肩。她上樓去看“媽媽”。

“媽媽”是個胖的病態(tài)的白人婦女?，旣愂莻€瘦得皮包骨頭的黑人女孩。“媽媽”不可能是瑪麗的生母。

“嗨，媽媽，”瑪麗說，“圣誕快樂?！爆旣愇橇宋悄莻€胖女人的臉頰。

“嗨，瑪麗，名牌大學(xué)生小姐啊，沒想到你會回到自己的寄養(yǎng)家庭。”

“是啊?！?/p>

“那是你的寶寶？”“媽媽”問。

瑪麗嘆了口氣?！笆前　！?/p>

“真可惜，”“媽媽”說，“像你這么聰明的女孩把自己的生活搞得一團(tuán)糟。不是跟你說過千萬別上床嗎？不是跟你說過永遠(yuǎn)要采取保護(hù)措施嗎？”

“是的，媽媽。”瑪麗咬著嘴唇，“媽媽，我和寶寶在這里住一段時間可以嗎？我已經(jīng)決定休學(xué)一段時間，把握的生活調(diào)整好。那對我很有幫助?！?/p>

“哦，瑪麗。真希望我能幫上忙，可這里已經(jīng)住滿了人。我沒有房間可以給你住。對我來說，你年齡大了，馬薩諸塞州不會再為了你付我支票的?！?/p>

“媽媽，我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了?！?/p>

“瑪麗，我覺得你應(yīng)該這樣做。你應(yīng)該聯(lián)系寶寶的父親?！?/p>

瑪麗搖搖頭?！拔艺娴臎]那么了解他?！?/p>

“那樣的話，我覺得你應(yīng)該把寶寶送給別人收養(yǎng)?！?/p>

瑪麗又搖搖頭?！拔乙膊荒苣菢幼觥！?/p>

瑪麗回到宿舍。她為寶寶收拾了一個袋子，把一個艾摩填充玩具塞進(jìn)袋子。住在樓下走廊的一個女生進(jìn)了瑪麗的房間。

“嗨，瑪麗，你要去哪兒？”

瑪麗露出燦爛的笑容。“我想要去一趟海邊，”她說，“寶寶很喜歡海灘?！?/p>

“現(xiàn)在去海灘不是有點(diǎn)冷嗎？”那個女孩問。

“不算很冷，”瑪麗說，“我和寶寶會穿上我們的最暖和的衣服。另外，冬天的海灘真的很不錯?！?/p>

那個女孩聳聳肩。“也許是吧。”

“我小時候，我父親一年四季都會帶我去海灘?！?/p>

瑪麗把那個信封放到臨時保姆的宿舍。在火車站，她用信用卡購買去艾麗絲島的火車票和船票。

“小寶寶不需要買票。”檢票的人告訴瑪麗。

“好的。”瑪麗說。

到艾麗絲島后，瑪麗看到的第一個地方是一家書店。她走進(jìn)書店，好讓自己和寶寶可以暖和一下。柜臺那里有個男人，他舉止顯得不耐煩，穿了一雙匡威運(yùn)動鞋。

書店里在播放圣誕音樂。那首歌是《祝你過個小小的快樂圣誕節(jié)》。

“這首歌讓我聽得很悲傷，”一位顧客說，”這是我聽過得最悲傷的歌曲。怎么會有人寫這樣一首悲傷的圣誕歌曲？”

“我在找東西讀。”瑪麗說。

那個男人稍微沒那么不耐煩了?！澳阆矚g哪類書？”

“哦，各類書，但我最喜歡的，是那種里面又角色遇到困難，不過最后克服了困難的書。我知道生活并非如此，也許就因?yàn)檫@一點(diǎn)，才是我最喜歡看的?！?/p>

那位買書的說他有本絕對適合他的書，可是等他取來那本書時，瑪麗已經(jīng)不在了?！靶〗?？”

他把那本書放在柜臺上，已備瑪麗決定回來。

瑪麗在海灘上，但是寶寶并沒有跟她在一起。

她曾是游泳隊的，表現(xiàn)出色，曾住在中學(xué)時獲得過州里的冠軍。那天，海浪滔滔，海水冰涼，而瑪麗早已疏于練習(xí)。

她游了出去，游過燈塔，她沒有再游回來。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