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p>

　　Natural接連叩擊雕花門扉，他的心情良好，還有點迫不及待，可能是所謂的“歸鄉(xiāng)喜悅”。門對面?zhèn)鱽硪魂噰W啦的開鎖聲，昏暗燈盞伴隨一句不滿的嘟囔甩在他灰蒙蒙的臉上。

　　“抱歉，今天打烊了，還請您回……”

　　“喲，艾里芬老板，好久不見，在下有打擾到您嗎？”

　　“唉……怎么是你個冤種……進來說話吧。”

　　艾里芬一言難盡地長嘆一聲，頭也不回地大步邁向吧臺，順手拉開大廳的電閘，耀目的霓虹燈對撞潛入進來的戶外光，將Natural緩步而入的身影拉長后沖淡。

　　“要來一杯嗎？沒有雞尾酒沒有混搭風(fēng)沒有調(diào)配制品?！?/p>

　　艾里芬雙手伏案，手指滿不在乎地敲擊吧臺，故意垮起個臉，好像站在他對面的是什么難纏的掃把星一樣。

　　“難得老板大人親自上陣，小輩怎敢挑三揀四，來杯可爾必思潤潤喉就好，從晚上一路趕回來，嗓子干的很呢?！?/p>

　　Natural翻找出錢包，笑瞇瞇地排開九枚大錢推給艾里芬，后者又一把推了回去，伸出大拇指朝向門外。

　　“出門左轉(zhuǎn)兩步半有家超市，去那買?！?/p>

　　“您就這么急著趕在下走？”

　　“你難道就不應(yīng)該先去看看你的主子？”

　　“順路過來這里敘敘舊有何不可？”

　　“看不到門口掛著打烊牌子是你還是我的問題？”

　　四個問句互相發(fā)問，沉默片刻后便被逐漸放肆的嗤笑打破。

　　艾里芬從柜臺掏出兩個杯子，又從身后的貨架上拎來一瓶白蘭地，頓了兩秒后又挑了一瓶純果汁，兩根拇指同時發(fā)力，瓶塞帶著點滴精釀“ber”地彈開。

　　“我記得你不喝酒來著？喏，聽說水獺喜歡吃草莓?！?/p>

　　草莓果汁潺潺流水般傾瀉而出，在透明閃亮的高腳杯中翻騰打滾，歡呼雀躍。酷似紅酒般讓人賞心悅目，果味特有的濃郁清香彌漫吧臺，不用想也知道，這杯純果汁的價格毫不遜色酒架上的大部分美酒。

　　“就當(dāng)是慶祝你失蹤歸來，干杯?！?/p>

　　“承蒙老板厚愛，干杯。”

　　酒杯對撞，玻璃制品的清脆回響縈繞大廳久久不息，Natural咂咂嘴，還有點意猶未盡。

　　“怎么樣，還合您口味嗎？”

　　“說實話，水獺其實更喜歡吃魚，倒不如來一杯魚肝油?！?/p>

　　“認真的？”

　　“開玩笑的，麻煩再來一杯?！?/p>

　　半晌，吧臺上多了兩個空瓶子和微醺的硬漢，水獺靈面不改色，讓人琢磨不清的撲克臉含笑微露，象靈鼻翼不斷呼扇，兩只大耳的耳尖稍稍泛紅。

　　“我說，你小子這幾個月都跑哪去了？你家小姑娘想你快想瘋了你知道嗎？”

　　艾里芬率先發(fā)問，以一種老板對待員工的口氣直接切入主題，Natural消失這段時間，先不說前期恍恍惚惚的吉弔，光是他忙前忙后幫吉弔善后就夠他受的了。

　　也不是想埋怨Natural，只是單純覺得他不是有大計，就是純?nèi)毙难邸?/p>

　　Natural倒是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好像早料到自家大小姐會做出什么傻事，“沒什么，去賺了點經(jīng)費，從情報販子那打聽到賺錢的路子，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不過您看，讓大小姐磨練磨練也未嘗不可吧。”

　　“是，是，磨練大發(fā)了！先不說她渾渾噩噩度日，那些被搞砸的工作、弄壞的酒水、跟著一起發(fā)瘋的客人。這些我都能忍，擦屁股都快成我專職了！”

　　“但她都要把中圈車個底朝天了！你看報紙了沒！她真敢??！這也是你教她的??？”

　　象靈緊握拳頭，嗓音隨敲擊吧臺的次數(shù)而顯著提高，Natural稍稍往后挪下椅子，避免被艾里芬越來越逼近的大臉噴一身混合酒精的口水。

　　“至少結(jié)局還不錯，對吧？大小姐的愿望是抗擊黑幫，是復(fù)仇，在下理當(dāng)盡己所能，使出渾身解數(shù)教導(dǎo)大小姐，這才是下人的天職吧，老板大人？”

　　“那她也不能把我的女兒拖下水吧！你知道當(dāng)時她倆牽著手一起進我辦公室，來找我要槍支的時候，我的嘴能把整個杯子塞進去！”

　　“我寧可她倆是來告知我準(zhǔn)備結(jié)婚！”

　　艾里芬再次錘擊桌面，揮手指向身邊的高腳杯。

　　“噗——我還真挺想看的……”Natural忍不住暗笑兩聲，不過也只敢在心里偷樂，他可保不準(zhǔn)這火氣上來的大象會不會把他一腳踏成獺餅。

　　“承讓承讓，在下曾有耳聞，千金之前兩次干涉大小姐演講，甚至差點大打出手。如今二人冰釋前嫌，又成為生死之交的戰(zhàn)友，這豈不是好事一樁？況且……”Natural微微一笑，伸出手指彈了象靈一個腦瓜崩，“就算大小姐的演講很具有感染力，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問題，但被那出色的演講感染，從而奮不顧身加入組織的人，難道就沒有百分之一的責(zé)任嗎！而且，明明很強硬但最后還是默許這種行為的老板大人，您其實也被大小姐激昂了對吧！”

　　“你！我！我……唉！”艾里芬梗著脖子說不出話，喉嚨卡住一樣咕嚕作響，幾秒后如戰(zhàn)敗的斗雞泄下氣來，一屁股坐回凳子上揮揮手道：“我不和你掰扯，我說不過你！好在，這件事算成了，要不你也沒法擺出那個賤呲呲的笑臉坐在這，和我這個‘幕后支持反叛分子’頂嘴了！”

　　“我感覺沒啥兩樣，大中午的不開門，連一個服務(wù)員都沒有，和倒閉了也差不多嘛?！盢atural環(huán)顧四周，用冷清來形容都算得上是褒獎，若不是桌上還有半瓶不滿的酒水，他真以為這兒遭了報復(fù)?！皩α?，老板您那調(diào)酒師呢？大小姐工作這大半年受他照顧不少，我還沒來得及當(dāng)面道謝?！?/p>

　　“他？前腳剛走你后腳就到了。”

　　“走？他去哪了？”

　　“你家?。　卑锓疑炝藗€懶腰，一臉壞笑道：“剛才一大堆破衣爛衫的家伙涌進這里，吵吵嚷嚷地要求見吉弔，看樣子像那群被解放的奴隸，我也沒轍，就讓比爾丸帶著他們?nèi)ツ慵遥伊粝聛硖幚砗笫?，這不，剛收拾完你就來了。”

　　“什么??？你……你之前怎么不和我說？”

　　“你也沒問我啊！”艾里芬聳聳肩，擺出無辜的表情。

　　“嘖，被你擺了一道，老象也會使詐啊……”Natural嘖嘖嘴，整理下衣服準(zhǔn)備起身離座，又被艾里芬?guī)е鴼g快的語調(diào)叫住——難得扳回一城，心里自然得意無比。

　　“走……我估計你是追不上了，我開車送你吧。”

　　話音剛落，一串車鑰匙劃過一道弧線，被兩根修長的手指穩(wěn)穩(wěn)夾住。

　　“門口左邊黑色的，你先打火，我收拾下吧臺。”

　　“老板，您這滿身酒氣，沒問題嗎？”

　　“開玩笑！你當(dāng)我是誰！說走就走！別磨嘰，還想不想見到你主子了！”

　　“行，行，反正是您的車。在下恭敬不如從命，謝謝您賞臉~”

　　“嘶——你們這貧嘴的德行都從哪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