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 慕尼黑當(dāng)?shù)貢r間3月12日凌晨2點。 ? 等帕瓦爾從頭痛和幻覺中清醒過來，自己正坐在一個房間正中央的椅子上，一束刺眼的燈光由頭頂打下，將他裝扮成舞臺上供人觀賞的尤物?！斑@里是……我為什么……”四周寂靜無聲，他竭盡全力想要思考出來點什么，卻發(fā)現(xiàn)遲鈍的大腦里只剩一片空白，側(cè)頸的某處似乎在隱隱作痛。 ? 是針扎一般的疼，帕瓦爾禁不住又皺起了眉，下意識想要伸出手去撫摸自己的脖頸。然而一條兩指粗的麻繩把他的手腕纏得結(jié)結(jié)實實，兩條手臂背在身后，完全沒有掙脫的可能。 ? 腳還挨著地面，也許能連人帶椅子站起來。帕瓦爾剛伸直腿，銬在腳腕上的銀色金屬就叮鈴鐺啷地響起來。該死的，他急促地喘息著，胸脯起起伏伏，帕瓦爾試圖努力摩擦手腕的內(nèi)側(cè)從繩子里滑脫，白皙的皮膚被勒出了條條醒目的紅痕。 ? 綁架他的人竟然細(xì)致到了要在椅子腳上套好棉墊，任帕瓦爾怎么努力挪動都發(fā)不出一點噪音，房間里只有帕瓦爾氣到罵人的聲音和手銬在椅腿滑動的脆響。 ? “親愛的Benji，不要白費力氣了。”熟悉的聲音從對面響起，帕瓦爾震驚地停下了掙扎，難以置信地抬頭望向門把手吱呀轉(zhuǎn)開的門口?！安豢赡埽@不可能，為什么是你？”他紅著眼眶，無助地注視著男人一步一步靠近自己，微微搖晃著卷發(fā)腦袋，似乎不愿接受這樣的現(xiàn)實，將頭垂向一側(cè)。 ? 指腹微涼，撫過帕瓦爾被淚水洇濕的眼尾，帕瓦爾厭惡地把頭狠狠朝另一側(cè)扭轉(zhuǎn)過去，甩開那只手。男人似乎被帕瓦爾的舉動嚇到了，手掌在空中尷尬地停留一瞬，還是強硬地按住了帕瓦爾的卷發(fā)揉弄著。 ? 他嘆了口氣：“可惜你現(xiàn)在生我的氣也罷，都沒有用?！?? 眼前突然被絲綢冰涼光滑的觸感緊緊勒住，像是毒蛇盤踞，帕瓦爾驚慌失措地向后仰，抻直脖頸張口就要呼救。一個綿密的吻覆蓋唇上，壓抑的情感在此刻火山噴發(fā)，帕瓦爾嗚嗚地低聲哀鳴，卻也阻止不了這個吻侵略般的強占和深入。 ? 欲望將阿佛洛狄忒拖入無止境的深淵，反抗的意識逐漸消融在罪惡的快感和沉淪中，身體失重地向下不斷墜落，理智被野獸不留情面地撕扯成碎片，散落一地。 ? 神將不會寬恕祂墮落的信徒。 ? “這次再也沒有人可以打擾我們了?！?? 慕尼黑當(dāng)?shù)貢r間3月12日下午5點。 ? 坐在格雷茨卡家的沙發(fā)上，基米希慵懶地翹起雙腿，把腳搭在格雷茨卡健壯的大腿根，淡淡地問：“和我綁在一起對你有什么好處，萊昂。這真的值得嗎？”格雷茨卡沒有回答，手掌不住摩挲著基米希白色長襪沒有遮住的小腿肌肉。 ? “說話。”中場指揮官改不了自己的暴脾氣，腳后跟猛然蹬了一下格雷茨卡，高大的德國人輕聲地“嘶”了一聲，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基米希的腳腕：“約書亞，你想問什么就直說吧?！?? 感知到格雷茨卡搭在自己踝關(guān)節(jié)的手指不安分地按壓著，基米希勉強集中了一下注意力，拉下臉問：“為什么要我說謊？你就不怕警局查出你做了什么？”他求證般盯著格雷茨卡垂下的眼眸。 ? 拜仁中場頓時凌厲地抬眼：“嗯？你什么意思？” ? 這人還在裝什么傻，基米希氣急敗壞，但又礙于自己對格雷茨卡的曖昧不忍心說得太重，只好壓低了聲音：“錄口供前故意找我，我現(xiàn)在總得知道你干了什么吧？” ? 格雷茨卡臉上的表情急遽轉(zhuǎn)換著，最后停留在了疑惑上，他嚅動了兩下嘴唇，似乎在猶豫到底要不要說出口。見基米希要暴起給他一拳了，格雷茨卡這才解釋說：“你不是跟他吵架了嗎，我以為是你對他做了什么，既然我們都有嫌疑，不如把你和我綁在一起?！?? 我清楚你面臨的風(fēng)險會因此提高，但甘愿替你分擔(dān)。 ? “什么？我沒綁架他，Benji失蹤我完全不知情，我還以為你這么做是因為自己喜歡他就動手了呢。那天走得晚一點是因為，你知道的?！被紫ＵＵＱ?，足尖輕輕蹭了蹭格雷茨卡的腰腹。格雷茨卡愣了半晌，突然笑了起來：“沒想到我們誤會彼此了，但意思卻都是一樣的?！?? 兩人相視一笑。 ? 片刻之后，基米希從格雷茨卡的懷抱里緩過氣來，憂心忡忡地說：“可是他真的失蹤了，會被誰綁架呢……這對拜仁不是好事?！比欢窭状目▍s是一臉滿不在乎的樣子，把臉又埋進了懷里人溫?zé)岬念i窩，含糊不清地回答：“警局的人鼻子都那么靈，你不如在乎在乎我呢?！?? “你就不擔(dān)心警局查到點什么？” ? 鼻息緩緩打在基米希頸間，格雷茨卡久久地沉醉于搭檔身上清冽的古龍水氣息，嘴角在暗中不經(jīng)意地抽搐了一下?！白屗麄?nèi)ゲ??！弊龉淼娜水?dāng)然不會是他們，只不過相比起來，他并不擔(dān)心帕瓦爾的安危。 ? 畢竟都是熟人作案，也不會是沖著身外之物去的吧？ ? 這事完了還得好好感謝一下好兄弟哈弗茨和布蘭特。格雷茨卡一邊想著，加了點力氣攬住基米希，他好像又想要從自己懷里溜出去。 ? 此時盧卡斯的家中，住宅的主人剛剛客氣地送走了前來調(diào)查的專案組?？寺鍧呻m然倍感疑惑和奇怪，直覺告訴老警員這里似乎氛圍不對，但他的確暫時無法從盧卡斯的家里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 ? “這個是帕瓦爾常用的梳子嗎？”克洛澤隨手拿起一柄木梳放在盧卡斯眼前，后者認(rèn)真地點點頭：“是我親自給他買的，他很多生活用品都是由我安排?！边@一點倒是和他與托尼挺像的，克洛澤微笑起來，示意身后的警員過來采集證物。 ? 在客廳里走動的時候，克洛澤總覺得有只眼睛在哪里盯著自己，他抬頭朝墻壁的一角望去，復(fù)古壁紙花紋精致，很符合盧卡斯和帕瓦爾的口味。這時克洛澤注意到茶幾上的兩個玻璃杯，像是一直沒有收走的樣子：“家里之前有來過客人嗎？” ? 盧卡斯愣了一下，然后撓撓頭解釋道：“沒有，這是我和Benji的習(xí)慣而已?！彼樖质兆吡瞬ＡП?，倒掉杯底所剩無幾的水，仔細(xì)放好在廚房的餐具架上?；氐娇蛷d，盧卡斯發(fā)現(xiàn)克洛澤正盯著玻璃櫥柜里擺放的鏡框，順著他的視線看去，是一張擺在正中的三人合照。 ? “哦，這是我、Benji還有我弟弟的合影?！彼⑿χ忉尩溃瑴厍榈啬暲锩媾镣郀柕恼掌？寺鍧汕屏艘谎郾R卡斯，隨口贊美道：“看上去真是和諧的一家，你弟弟和你長得很像?！?? 如遭雷殛，盧卡斯臉上的笑容僵了一瞬，并沒有接著克洛澤的話說下去，而是生硬地附和了兩聲。取證組長也沒有繼續(xù)盤問，轉(zhuǎn)身離開，他需要去盧卡斯家的車庫看一眼。 ? 錯過了站在櫥柜前的盧卡斯半側(cè)頭投過來的一個眼神。 ? 家里的車都好好地停在里面，克洛澤四處走動看了看，其他的警員則檢查著盧卡斯的座駕?！坝惺裁窗l(fā)現(xiàn)嗎？”“報告，沒有發(fā)現(xiàn)異常?！鄙弦驴诖锏恼饎訉嵲谑菬o法忽視，克洛澤看了一眼手機，上面顯示了好幾個來電，備注無一例外都是“托尼學(xué)弟”。 ? 唉，不是已經(jīng)說了在現(xiàn)場調(diào)查嗎，又不會跑丟?？寺鍧蔁o奈地笑了笑，按滅了手機，大概金漸層警員查到了什么想和他說上兩句，要么就是單純想他回來了。 ? 而克羅斯也確實是這么想的。一會兒被諾伊爾要求查一下安聯(lián)地下停車場的監(jiān)控和門禁，一會兒被穆勒支派著要核對磁雞的車牌和行車軌跡，他腦袋都要炸掉了。索性把手頭的工作先扔到了一邊，克羅斯給克洛澤打了好幾個電話想問問他怎么還不回來，進展的怎么樣了。 ? “煩死了，安聯(lián)還有一些地方需要權(quán)限，破攝像頭拍出來的清晰度還不如上世紀(jì)的膠卷……”炸毛的金漸層氣哼哼地咬了一口面包，自言自語地抱怨了兩句，還得注意別被隔壁那個受不了別人講拜仁一句壞話的家伙聽到。 ? 門禁信息里只記錄有格雷茨卡的車牌，不過引人注目的是在格雷茨卡的車顯示離開之后，明顯是盧卡斯的車進入了安聯(lián)停車場?？上к囬_入的地方恰好就卡在監(jiān)控壞掉的盲區(qū)，他也判斷不出位置，這也是為什么克羅斯打算先緩一緩查磁雞行車相關(guān)的信息。 ? 事情變得奇怪起來了。 ? 慕尼黑當(dāng)?shù)貢r間3月13日晚上10點。 ? 深夜的慕尼黑警局燈火通明，專案組的成員們不停地對比和分析著已經(jīng)收集到的資料與線索，亮如白晝的會議室，外面是漆黑一片的夜幕。他們在與即將浮出水面的邪惡爭分奪秒地比拼著。 ? 現(xiàn)場取證組在安聯(lián)內(nèi)部的一間休息室里，發(fā)現(xiàn)墻壁上的剪切板處黏著一些卷曲的毛發(fā)，克洛澤比對了一下高度，認(rèn)為很有可能是來自于帕瓦爾，于是同樣安排警員在盧卡斯家收集帕瓦爾的毛發(fā)進行DNA比對。 ? 休息室？帕瓦爾為什么會靠著墻？而且那個地方本來就是用于粘貼照片和海報的，一般人知道上面有強力膠，帕瓦爾沒理由專門在那里留下毛發(fā)。穆勒聽著其他警員的討論，猛然回憶起了諾伊爾下午撞到坎塞洛的事情。 ? 以他的身高，難道坎塞洛真的強迫了帕瓦爾嗎？他才剛來拜仁不久，這樣的舉動未免太過于沖動和夸張了，但這也恰恰不容易被人發(fā)現(xiàn)，因為“人生地不熟”的刻板印象也許會成為他的擋箭牌。 ? 這一想法的提出頓時引燃了專案組，所有人立刻搜尋起來手上和坎塞洛有關(guān)的資料，證物科的檢查報告明天才出，但現(xiàn)有的東西也足夠讓這名葡萄牙球員再來警局走一趟。 ? “不過，真的是這樣嗎？”過于簡單的答案讓諾伊爾在參與了討論之后逐漸冷靜，他把問詢的目光投向并沒有跟隨其他人一起研究葡萄牙球員的克羅斯，沒想到克羅斯也在朝他看過去。兩個人仿佛心電感應(yīng)了一瞬間，克羅斯緊緊捏著手里的幾張紙。 ? 他在等諾伊爾想要說出來的一句話。 ? “為什么沒人去懷疑那個丈夫？” 明明是盧卡斯的疑點被大家忽略得最多。 ? 片刻的死寂，緊隨其后而來的是一陣質(zhì)疑和嘲笑：“哪里有自己的丈夫綁架妻子的？”“而且自己報案，這不是自投羅網(wǎng)嗎？”“我說曼努，你的腦洞有些過分了吧？” ? 然而克羅斯給出的門禁信息再一次驚訝了所有人。這下也喚醒了克洛澤調(diào)查盧卡斯車庫的回憶，他當(dāng)時注意到那輛車前頭的車牌仿佛是掛歪了的，前后的車牌也有著不同痕跡的泥點，只不過并不醒目，被忽視掉了。 ? “以及，我在盧卡斯的家里看到，他有個和他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弟弟?！笨寺鍧裳a充說道，他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諾伊爾，刑偵隊長覺察到了他的目光，于是附和道：“沒錯，也是個法國后衛(wèi)球員，叫特奧·埃爾南德斯。兄弟倆關(guān)系很好，特奧現(xiàn)在效力于AC米蘭。” ? 此話一出，克羅斯就知道自己又有活要干了。 ? 經(jīng)過各位組員的縝密討論和研究，他們將最后的結(jié)論簡單總結(jié)了出來，上交給局長拉姆和副局長施魏因施泰格，申請明天召開新聞發(fā)布會和再次傳喚嫌疑球員。至于證物科的檢測報告，大概會和他們預(yù)測的結(jié)論保持一致吧，也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 臨近半夜，專案組的會議走向尾聲，穆勒突然一激靈，揪住克羅斯的頭發(fā)問：“托尼，我要你查的那兩個人的信息呢？就這么點？”狠狠打掉穆勒破壞自己發(fā)型的手，克羅斯沒好氣地回答：“這里只有一個托尼克羅斯，你覺得我是有三頭六臂還是怎樣，都告訴你了查到的東西和那兩個人的口供吻合！” ? 好奇磁雞兩人究竟有沒有共度一晚的穆勒只好作罷，搖晃著腦袋說“好吧好吧”，被站在外面等急了的諾伊爾一把拽住了胳膊往停車場走。 ? 真該讓他改改這要命的毛??！諾伊爾哭笑不得。 ? 熒光屏幕前，一雙眼睛默默地注視著發(fā)來的私信消息，手指按在彈窗上，卻始終沒有點開。界面顯示出的內(nèi)容是：“我知道你做了什么?！彼烈髁季?，眼前閃過無數(shù)瞬間和片段，最后咧開了嘴角，露出一個開心的笑容。 ? 還是有聰明人的嘛，無人欣賞的表演終究是無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