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歸山海(10)
察覺(jué)到了孫穎莎有些低落的情緒,王楚欽看著她進(jìn)了臥室的背影和緊閉的房門猶豫了一下,沒(méi)有跟過(guò)去。
回次臥換了身衣服,翻了翻冰箱,打算做她愛(ài)吃的芝士焗飯。
淘米加水放進(jìn)電飯煲,切好洋蔥胡蘿卜和小土豆,又煎了兩塊小羊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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蓋上芝士的小羊排炒飯放進(jìn)烤箱的時(shí)候,離孫穎莎進(jìn)了臥室已經(jīng)過(guò)去三十分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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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楚欽有些煩躁起來(lái),盯著烤箱上正在倒走的計(jì)時(shí)器撓了撓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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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沒(méi)忍住,敲了敲臥室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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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méi)有回應(y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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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開一點(diǎn)縫隙,就聽到了悶悶的哭泣聲隱隱約約的傳出來(lá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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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在哭?!王楚欽飛奔過(guò)去掀開了被子。
孫穎莎被嚇了一跳,翻身坐了起來(lái)。兩個(gè)又紅又腫的小桃子一樣的腫眼泡露出來(lái)。鼻頭也紅紅的,被淚水浸濕的發(fā)絲貼在臉頰上,顯得一整張臉更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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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穎莎抱起枕頭擋住了臉。
她知道自己現(xiàn)在的樣子很狼狽??墒潜绕鹑ツ?20那天,布置好一切,準(zhǔn)備求婚,卻被她丟下,醉酒哭泣的王楚欽呢?
是她,讓他更加狼狽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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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能再回去嗎?還要繼續(xù)這樣纏著他嗎?還可以做什么來(lái)彌補(bǔ)給他的傷害?
把他逼到懸崖的人,是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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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楚欽在床邊坐下,拿過(guò)了她手里的枕頭。
“哭什么?我今天沒(méi)有兇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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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盡安撫的語(yǔ)氣,卻讓她更想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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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穎莎撲進(jìn)了他懷里,微涼的唇瓣貼上他的,像沒(méi)有水的魚,在他口中用力攫取著氧氣。
淚水還在滑落,咸澀的味道侵入兩個(gè)人的口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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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楚欽溫柔的回應(yīng)她,收緊了雙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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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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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穎莎用力呼吸平緩著止不住的抽泣“我……我錯(cuò)了……我真的錯(cuò)了,哥哥……對(duì)不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要求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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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楚欽微微愕然,想起白天在球館程靖淇和孫穎莎說(shuō)話的時(shí)候看向他的奇怪的眼神,有些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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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淇哥告訴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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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duì)不起……對(duì)不起……”
孫穎莎已經(jīng)不知道再說(shuō)什么了,哽咽著只剩這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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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楚欽從床頭柜扯過(guò)兩張面巾紙,擦去了她臉上的淚痕。
“那時(shí)候知道了又能怎么樣呢?會(huì)因?yàn)槲业那蠡椴浑x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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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穎莎怔住了。
會(huì)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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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揪心的疼從胸口涌入全身,她無(wú)法回答。因?yàn)樗?,?dāng)時(shí)走的那樣決絕,一場(chǎng)求婚根本不會(huì)讓她有任何改變。她走的太斬釘截鐵了,沒(méi)有任何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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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圖用求婚來(lái)緩和兩個(gè)人之間冰點(diǎn)的,是王楚欽。被拋棄的,是王楚欽。被她留下的一地雞毛傷到體無(wú)完膚的,還是王楚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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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任性,他一直在包容她的任性,甚至縱容到讓她以為哪怕丟下他跑了再遠(yuǎn)也能回來(lái)繼續(xù)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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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的時(shí)候在他心口扎了一刀,回來(lái)的時(shí)候毫不猶豫的把刀子拔了出來(lái),又濺了他滿身鮮血。憑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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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钡囊宦暎鞠涠〞r(shí)器走到了終點(diǎn),打破了孫穎莎的沉默不語(y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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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楚欽沒(méi)有繼續(xù)追問(wèn),拍了拍她的后背“去吃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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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吃去年520那天一樣的飯,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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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起身,背對(duì)著她,仿佛沒(méi)有聽到。
“小羊排芝士焗飯?jiān)诳鞠淅?,冷了就不好吃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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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抓住了他的衣袖“還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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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了王楚欽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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墜入海底的窒息和空寂讓她不敢再靠近,還可以再靠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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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穎莎用盡全部力氣,艱難的開口“我不會(huì)再纏著你了,現(xiàn)在就收拾東西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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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緩緩轉(zhuǎn)身看她,壓住胸腔里的顫抖努力讓自己平靜“你再說(shuō)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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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xiàn)在就收拾東西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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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楚欽捏住了她的下巴,強(qiáng)迫她抬起頭。
“孫穎莎,這就是你的誠(chéng)意嗎?只有這一點(diǎn)點(diǎn)?可以丟下我一次,就可以第二次,第三次,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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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無(wú)力解釋,好像說(shuō)什么都是錯(cuò),哭也哭過(guò)了,求也求過(guò)了,低聲下氣的用身體去道歉都做了,可是,回不去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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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這一次,就真的再也不要回來(lái)了?!?/p>
他用力抽回了自己的衣袖,甩下了一個(gè)離開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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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心一下子空落落的,孫穎莎又伸出手去,想要抓住什么,卻只有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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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也不要回來(lái)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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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也不要回來(lái)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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控制不住的戰(zhàn)栗從指尖的空白蔓延到心底,她跳下床光著腳追上了走進(jìn)廚房的王楚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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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緊貼上去,從身后環(huán)住了他的腰。
“我不走,我不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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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身體不住的顫抖著,不敢再哭,她拼命的咬住了下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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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一棵雪松,凜冽而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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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放開手,打開了烤箱門,想要拉出烤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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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吃飯,我不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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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烤芝士調(diào)到175度的烤箱還未降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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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楚欽更快的攔下了就要摸上烤盤的手。
“燙傷一次還不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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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穎莎勾著他的脖子,掛進(jìn)了他懷里。
“你別生氣了,我不走,我好好吃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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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qiáng)壓著哽咽的聲音小心翼翼的試探著,像受到驚嚇的小貓一樣縮成一團(tuán),等待他的審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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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鬧了......”
“我不氣你了,不和你吵架了......”
“你說(shuō)什么我都聽,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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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末的北京并不溫暖,沒(méi)了暖氣的地板一片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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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楚欽抱起她想要放在餐椅上,兩只小胳膊攀著他不肯放手。
“你別不理我......哥哥”小貓咪可憐兮兮的哼叫鉆進(jìn)他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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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又一下,戳的他渾身難受,可他就是生氣,氣她說(shuō)要走的話。
他哄了她這么多年,只哄他這幾天就沒(méi)有了嗎?他可真是氣的狠了。
但是她掛在他身上又委屈又可憐的樣子,又讓他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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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楚欽,你可真夠沒(méi)出息的。”他在心里罵了自己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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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好,我去把芝士飯拿出來(lá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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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乖乖點(diǎn)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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錫紙盒里的芝士飯分成兩份放進(jìn)了盤子里,擺好勺子,他坐在了對(duì)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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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穎莎端著盤子繞了一圈,坐在了他旁邊,挪了挪椅子,緊挨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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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楚欽低頭看了看還光著的腳,回臥室拿了帶著貓耳朵的棉拖鞋套了上去,才又坐回去開始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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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右手拿起了勺子,左手一點(diǎn)一點(diǎn)在桌下蹭過(guò)去握住了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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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抽回手,又怕她再哭,只說(shuō)了一句“好好吃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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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哦了一聲,悶頭把盤子里的小羊排芝士飯扒了個(gè)干干凈凈。
揚(yáng)起臉沖他笑,好像幼兒園里等著老師表?yè)P(yáng)的小寶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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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捏了捏她奶乎乎的臉頰肉,算是獎(jiǎng)勵(l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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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寸步不離的跟著他收拾了廚房,緊貼著一起靠在沙發(fā)上復(fù)盤了去年的世界杯男單決賽視頻。
安靜的小貓咪就那么柔順的守著他,不發(fā)出一聲。
只要能在他身邊,她不再問(wèn)了,不問(wèn)能不能和好,不問(wèn)還愛(ài)不愛(ài)她。
在他身邊,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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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歲的孫穎莎好像和十九歲的孫穎莎并沒(méi)有什么不同,還像個(gè)小姑娘一樣軟軟的糯糯的,靠在王楚欽肩上,她獨(dú)有的奶香味混合著清甜的水蜜桃味兒縈繞在他周身,層層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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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就想要圈住的人,被他步步為營(yíng)畫地為牢的終于誘入自己懷中。他沒(méi)想過(guò)她會(huì)離開,直到她卸下戎裝,換上紅妝,越來(lái)越像一朵盛放的玫瑰花,吸引了無(wú)數(shù)人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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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朵小玫瑰,本來(lái)只有自己可以嗅到她的芳香?,F(xiàn)在卻被所有人都發(fā)現(xiàn)了。
他知道自己有些管的過(guò)分了,可是就算這樣,也沒(méi)想過(guò)她會(huì)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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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在她回來(lái)了,他倒又害怕了。怕失而復(fù)得只是一場(chǎng)夢(mèng),怕看過(guò)了更高的山去過(guò)了更遠(yuǎn)的海,他不再是她眼中唯一的星光。
怕......真的再會(huì)被丟下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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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穎莎說(shuō)的沒(méi)錯(cuò),他是膽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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