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海棠綰郎心(三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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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楊九郎轉身坐到了身后赤紅色紅酸枝雕鴛鴦戲水的椅子上,可椅背上的花紋絲毫沒有院子里的場景一般恬靜優(yōu)雅。
木禾原本想,自己不過是給姐姐從宮外順進來了些宮里禁用的藥粉,頂多打一頓轟出宮就是了,卻沒想到楊九郎如此心狠,直接讓杖斃。木禾嚇癱在地上,雖是被許言等人押著,但也不知道她從哪里來的力氣,掙脫了許言的控制,手腳并用的往臺階上爬,想要求得楊九郎的寬恕。
沒等許言跑過來,寶芝先將她踹了一腳,連滾帶爬的從臺階上摔了下去,這一摔下去她就再也沒有機會逃跑了。
“趙壽貴,去傳旨,”于此同時,張云雷端起新?lián)Q上來的茶,用茶蓋撇了撇,咂了一口,“鐘棠宮宮女木秀封庶妃?!?/p>
這樣的旨意除了楊九郎以外,皆一愣,眾人見木禾都是杖斃的懲處,木秀豈不更是難逃一死?卻沒想到皇上直接下旨將木秀從宮女提到了庶妃,連和楊九郎商量的意思都沒有,難道是說皇上不滿公子的做法,用此來提點他不要過分嗎?
不管旁人如何想、楊九郎如何想,木禾第一個覺得自己有救了,在侍衛(wèi)的棍棒下,直喊著“姐姐救我”,聲音凄凌絕望,但又抱有一絲僥幸;而木秀早就以外第二個死的就是自己,卻沒想到竟然被封為了庶妃,從徹底的奴才變成了半個主子,哪怕庶妃的位份算不得什么,對于木秀來說也已然算是不錯的了。
她呆若木雞的跪在地上,看著自己的親妹妹被活活打死,身上沒有一塊好肉,鮮紅的,還熱著的血從她身上淌出,順著院子里青石板上每一條細縫,流成一片艷紅,如同年幼還未進宮的時候,在老家的山坡上,見過的漫山遍野的紅杜鵑。
院子里觀刑的人,年紀小的宮女已經(jīng)嚇昏過去了,灑掃的老嬤嬤也是心驚肉跳,楊九郎見人已經(jīng)死了,擺擺手叫許言找個草席一裹,扔去亂葬崗了事。他嘆了口氣,站起來走到廊子邊緣,朝著還跪在院子里的眾人說道:
“今日你們也見到我是如何行事的了,若是心有顧慮,不愿再待在鐘棠宮,現(xiàn)在就提出來,我也會給你們找個輕松的差事,可若今日不提,往后我不希望再看到有人這么抬出我鐘棠宮?!?/p>
楊九郎一撩淡青色的袍子,重新坐回去,淡淡的看著階下的眾人。后者兩兩相視,皆不敢言。按道理規(guī)矩來說,滿宮里就沒有比鐘棠宮更好的所在了,公子平日里脾氣好,從不為難下人,幾個大宮女也不是苛待的人,該自己得的東西物件從不平白扣下,差事輕不說,每月還能多領些賞錢,逢年節(jié)、元宵這樣的大節(jié),都能拿到一兩匹簇新的布料,自己做衣服穿也成,托人拿回宮外家里公子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可是公子發(fā)起脾氣來,也是只有死路一條,沒有其他選擇的。所以眾人心里只能盼著以后自己做事千萬別行差踏錯,老實本分的在鐘棠宮里,以后自然有好結果。
“寶芝和寶芷罰奉一月,其他人都散了吧。”
折騰了一個早上,楊九郎覺得自己身心俱疲,撐著眾人都陸陸續(xù)續(xù)忙各自的了,這才癱回到椅子上,身上披著皇上的大氅,愣愣的發(fā)呆。
“看吧,這可是一母同胞的親姊妹,一個雖然毀了臉,但被封為庶妃,一個活生生亂棍打死,木秀眼里竟然沒有半分的同情和憐憫,懊悔與心痛,這姊妹親情可真是笑話?。 ?/p>
楊九郎冷眼看著院子里血肉模糊的一片,靜靜的枕在張云雷的肩上,用只能他們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輕輕的說道。
皇上抬手摸了摸楊九郎的臉,摸到了滿手的淚水,他知道他不是為了木秀哭,也不是為死了的木禾哭。張云雷知道他是想到了自己的母家,那個明明鐘鳴鼎食卻用十兩銀子把他賣進宮的母家。
“累了,睡一會兒吧?朕陪著你?!?/p>
張云雷遞了個眼神給趙壽貴,讓他處置殘局,自己將縮在椅子上蔫蔫的楊九郎打橫抱起來,進了內(nèi)室。
寶芝跟在后面,點了柱安神香放到楊九郎的床頭,圍縵落下來,寢衣是張云雷給他換的。
“爺會不會怪我狠毒?”
靜靜躺了一會兒,楊九郎突然開口,語氣中無盡的落寞,聽得張云雷也五味雜陳。
什么算狠毒?以前張云雷覺得孫氏狠毒,肆意打罵奴才,懲處低位侍妾。可見到皇后以后,他才知道真正的狠毒是什么。
皇后總是一副恭順賢良,端莊秀麗的模樣,卻有著蛇蝎心腸,暗地里加害過大皇子,又發(fā)落了許多侍妾,這些他不是不知道,而是知道的時候為時已晚。
如今楊九郎懲處一個叛主的宮女,怎么能算是狠毒?
“其實她也沒有真正的傷害到我,她只是幫木秀順進宮了迷藥而已,我是不是不該打死她的?”
屋里靜的可怕,張云雷躺在楊九郎身后,聽見了他眼淚落在枕頭上的聲音,他伸手將人摟進懷里,前者縮在他的手臂里轉過身,用蓄滿眼淚的眼睛望著他。
楊九郎也不知道自己應該用什么心情去面對剛剛發(fā)生的事情,他一共處死過兩個人,一個是靈籠,一個就是木禾。面前的人,還會愛雙手沾滿鮮血的自己嗎?
“你做的對,后宮之中最不可饒恕的便是叛主,此時她不會傷害到你,但天長日久終究會將刀刃捅向你,與其那是處罰,不如現(xiàn)在?!?/p>
后宮叛主便如前朝叛國,是一樣的不可饒恕,將她扼殺在初期,才能有利的阻止以后的悲劇發(fā)生。
“我怕你會嫌我,嫌我殺人如麻,不懂寬恕。”
這是楊九郎第一次沒有叫張云雷“爺”,但這次并不像從前故意為之,而是只把他當做了尋常百姓家中的夫君,并非高高在上的君王。
“你能這樣想,就說明你心思恪純?!?/p>
張云雷摸著楊九郎的頭發(fā),忽然覺得這手感有些熟悉,似乎多年前也有另外一個人這樣讓自己抹過他的頭發(fā),可時間相隔甚遠,張云雷已經(jīng)記不清了。
“過了年節(jié),朕帶你出宮轉轉吧?你不是去年就鬧著要出府玩嗎?”
“嗯?!?/p>
楊九郎微乎其微的點了點頭,窩在張云雷的懷抱里閉上眼睛?;噬显阽娞膶m陪楊九郎又小憩了半個時辰,才離開去前朝議政,木秀被封為了庶妃,原本楊九郎安排的是住在鐘棠宮的偏殿,但是張云雷將她挪去了曲煙閣,那原本是一個戲臺子,可荒廢以后就改成了一間住所。
等楊九郎睡醒回籠覺,打著哈氣從屋里走出來的時候,院子里又重新回到無事發(fā)生的樣子,地上的血跡早有人沖洗干凈,半分血痕也沒有留下,仿佛早上發(fā)生的一切,都是楊九郎的一場夢。
“公子,皇上將木秀……將陶氏挪去了曲煙閣居住。”
寶芝擰了熱熱的手帕來給楊九郎擦臉醒神兒,順便提了一嘴偏殿白忙活了。
“曲煙閣?那不是先帝的先帝聽戲用的戲臺子嗎?荒了這么些年還能住人吶?”
擦過了臉,楊九郎也覺得精神好了一些,開口問的不是木秀,而是分給木秀住的閣子,那兒連個宮殿都算不上,一個人住倒也寬敞,畢竟庶妃里,吳氏住的那地方還不如曲煙閣呢。
“公子,您還管什么閣子能不能住人啊,皇上都封了她做庶妃了!”
寶芝氣的跺腳,楊九郎之前跟她說過木秀應該是皇后派過來的,經(jīng)過了木禾一事,他們便更確定木秀是皇后的棋子,可既然都知道了,為什么還要放虎歸山呢?還不如留著自己眼前多加小心。
“這不是皇后樂意看到的嗎?你小蹄子著急什么?”
楊九郎從首飾匣子里摸出十兩碎銀子,給了寶芝五兩,另外五兩給寶芷,權當是他之前說罰奉的補償,畢竟他這里沒有比這更散碎的銀子了。
“今日的事情有趙壽貴在,就不會傳到皇后耳朵了,滿宮里只會聽見皇上封了木秀為庶妃,不會聽見我杖斃了木禾,既然如此,我們就順水推舟,瞧瞧皇后想用木秀做什么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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