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2.18?修

第2章『迷路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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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有些記憶會迷路。

如果你不找它，它會一直站在原地，畫地為牢。可若你找到它，它也未必認得你，你得對上它的暗號，它才會心甘情愿跟你回去。

至于暗號是什么，只有記憶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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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仕德捧著新領(lǐng)到的教材資料在校門口不遠處的大榕樹下駐足良久，只為等候那個久別兩年的“勁敵”——周書逸。像他那種踩著點上課的學(xué)生，想必會挑在有課時的時間出現(xiàn)在學(xué)校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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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么想著，高仕德眼前仿佛浮現(xiàn)出一張?zhí)摂M成像且也不屬于他的課程表，他只是打聽別人說了一遍，便牢記于心了。周書逸的課程表，又或者是出沒時間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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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周書逸如期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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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是那個熠熠耀目的美少年……國小時的可愛，國中時的漂亮，高中時的俊美，如今大學(xué)時的英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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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見，周書逸?！备呤说孪蛩竞么蛘泻?，克制嘴角那抹笑意。好久不見，甚是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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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下一秒，不知為何，周書逸在他眼前倒了下去。沒有任何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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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他眼明手快，接住了昏迷過去的周書逸，“哎，周——書——逸……你、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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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仕德背上周書逸往保健室走去，邊走邊喃喃：“你好輕哦，有好好吃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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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學(xué)六年級那年，周書逸掉樹洞的那次，他也曾這么背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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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仕德，今天下午放學(xué)，八號公園防空洞口見。我們在里面巡一回，比膽子大，誰不來就當(dāng)誰輸?！敝軙菔莻€中日混血兒，國語都夾雜著日本腔。剛開始聽著別扭，后來聽習(xí)慣了，倒聽著特別可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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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周書逸發(fā)起的挑戰(zhàn)，或者挑釁，高仕德已見慣不怪了。畢竟打從他轉(zhuǎn)學(xué)到這間三橋小學(xué)并開始長期占據(jù)成績榜單首位，屢屢將周書逸擠壓其下時，挑戰(zhàn)接二連三。這人屢戰(zhàn)屢敗，屢敗屢戰(zhàn)，勇氣可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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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在要演變成學(xué)習(xí)而外的挑戰(zhàn)了嗎?巡防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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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聞破敗的八號公園下面有一個防空洞入口，里面漆黑一片，洞口只容兩人進入，其入口被攀藤植物遮蔽，非本地人難知曉。只是最近又在學(xué)校學(xué)生中傳開來，被拿來當(dāng)作挑戰(zhàn)項目，只是不知膽大親臨其地的人又有幾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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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仕德拿起周書逸扔在他桌面上的“挑戰(zhàn)書”——其實也不過是在一張白紙上寫著“挑戰(zhàn)書”三個字，再無其他，連落款人名都沒有。哦，右下角還手畫了一個骷髏頭，大概是簡線條畫，非但不可怕，還有幾份卡通可愛。臨國小畢業(yè)了，這個人連發(fā)起挑戰(zhàn)都這么有儀式感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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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高仕德泰然應(yīng)戰(zhàn)，抬頭看見周書逸面露得逞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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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高仕德覺得自己看不透周書逸，曉得他明明對別人這么真誠友善，怎么就將一肚子的壞水使在他身上了，例如惡作劇。有時候又覺得周書逸特別好懂，翹起尾巴就大概知道他想做什么了，例如伙同他的朋友方政文和劉秉偉一起惡作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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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高仕德沒想到他們仨這么損，想到這個損人一千自損八百的惡作?。悍秸暮蛣⒈鼈ナ孪榷氵M防空洞，裝神弄鬼嚇唬后來進入的他和周書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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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手執(zhí)一根小蠟燭，一前一后走入防空洞。燭火進洞剛開始有明顯晃動，再往里面一點燭火變得微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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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仕德不怕黑、也不怕根本不存在的所謂鬼怪，只覺比自己先進去的周書逸異常淡定，從而很快識破他們的惡作劇，卻扮作懵然不知。故意掐熄自己手上小蠟燭，然后用顫抖的聲音說，“呀，小蠟燭熄了，好大一陣風(fēng)。喂，周書逸，你走前面好好的，怎么落我后面了。你別推我呀，慢慢走，不然要摔倒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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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寂在漆黑中渡過了可怖的兩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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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周書逸哇一聲大叫，飛快往回跑，跑出防空洞口。潛藏里面兩個裝神弄鬼的小伙伴被他驚聲尖叫嚇破了膽，魂都沒了似的鬼哭狼嚎的跟著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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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备呤说侣唤?jīng)心的從防空洞走出來，正想笑話他們時，發(fā)現(xiàn)人跑得影都沒了。估計也是各回各家，自找各媽哭鼻子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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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命、救命——哎，方政文? 劉秉偉?你們聽到了嗎?都跑哪去了?我掉樹洞里了，腳崴了爬不起來了啦！喂——有人嗎?”周書逸的求救聲從不遠處的那棵枯樹樹洞中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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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仕德緊張的快步跑過去，卻在靠近樹洞時停下了腳步，改為慢悠悠的走近……他走過樹洞口，佯裝沒看到癱坐在里面的周書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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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周書逸看見經(jīng)過的人是高仕德想求助，卻又不肯開口請求援助，死要面子的用力咳嗽了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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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仕德扮作沒聽見，也不往他那邊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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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高仕德你眼瞎呀?看這——我在這?？蠢献游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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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誰在說話?我好像聽到有人在說話。不過好像不是國語，沒聽清說什么?！备呤说屡e手于耳背，假裝豎起耳朵認真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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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SAID，LOOK AT ME！”周書逸明知他在裝，還要陪他演戲，著實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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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仕德走過去，伸手到他面前，還故意做了個邀請手勢：“MAY I?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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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書逸不自覺的翻了個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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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仕德背上腳崴的周書逸，忍不住問：“你好輕哦，有好好吃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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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你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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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書逸，你不記得我了嗎?你的記憶迷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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擱在高仕德心里的疑問始終沒有問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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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有些記憶，能輕易忘卻的，僅僅是因為它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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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