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六月的清晨，圣海阿的鳥兒又先開始鬧騰起來。雨水沒有洗去夜的清冷，處處彌漫著夾雜泥土濕潤的味道。伊蓮·雅庫扎還是像以前一樣穿著小巧的皮甲，身背用藍色碎花布行李和恩師的遺物，走過杰克小徑，到維勒鎮(zhèn)去。

　　杰克小徑的盡頭是普特多路，小徑和路的區(qū)分標志是兩顆繞著藤蔓的老銀杏樹。來到了普特多路，就來到了維勒小鎮(zhèn)，這是濃郁的森林里少數(shù)能太陽能直接照射到的地方。

　　“早啊，伊蓮，又去吃早飯吶？”

　　“啊，對，帶著孩子去玩么？”

　　“哈哈對呀，過節(jié)了孩子起的比我都早?！?/p>

　　“這六天你可要忙了?！?/p>

　　“小孩玩，大人也玩！”

　　……

　　“早上好，伊蓮”

　　“伊蓮，上次的事情要謝謝你了！”

　　“呀，伊蓮，都過節(jié)了，你就不能放個假么？”

　　……

　　沿著普特多路再向南走，有一個碧溪村，村里有一個由卡利家族開設的旅館，從門外就能聽到里面有多熱鬧。伊蓮最喜歡在這里吃早餐。

　　推開旅館的門，古老的木頭味道和酒菜香連同撲面而來。老板娘卡利太太和她唯一的女工艾米麗正在自己濕熱的的一畝三分地忙前忙后。伊蓮一進門，賭博的、吃飯的、品茶的、賴皮的、寫詩的、跟老板娘打嘴架的，都會停下來瞟伊蓮一眼，打一聲招呼，然后再忙。

　　她和高個子的男人一塊站，兩人可以互相摟住肩膀，她的小麥色皮膚、細長的眼睛和英氣的眉毛，使人記不住她都難。由于父母早逝，她很快獨立起來。在圣海阿最高學府攻讀魔法學的時候，她解決了“歷史五大難題”的“第一難題”，從此成為人盡皆知的最年輕的大法師。相比于一般工作，她更喜歡做承包任務領取賞金的自由人，除了能夠體驗人間百態(tài)和不可思議的冒險，還有另一個目的——探尋那個遺物的秘密。

　　伊蓮和往常一樣扯開嗓子喊：“老板娘！來一大杯蘋果酒！”

　　“什么？”小廚房里傳來老板娘的聲音。

　　唯一的女工薇薇安也再喊：“她要蘋果酒！”

　　“那你愣著干嘛，不知道我是聾子么？”

　　“別一天光使喚我，我騰不開啦！”

　　“喂！雅庫扎！”

　　紅發(fā)獨眼壯漢隨手拿了把椅子放到伊蓮跟前，嘴里塞滿了雞腿肉，“你可算來啦，今天丑老婆子新釀的蘋果酒可好啦！”

　　伊蓮隨手拿起小凳子坐到漢克身邊，伯克利?弗格斯正好和漢克一高一矮，一壯一瘦，擠在同一張小桌上。他們三個都是自由人，漢克和伊蓮是在卡利旅館承包任務時認識的，他們都是老板娘親手釀的蘋果酒粉絲；伯克利是伊蓮的發(fā)小，從小在混碼頭的他，比誰都靈通。

　　“最近你有什么打算？要不要一起干票大的？”

　　“這幾天我不想接任務了，漢克叔叔。自由人也要過節(jié)嘛?！?/p>

　　伯克利把視線從系著粉色蝴蝶結的小寵物豬“莉莉”挪到伊蓮身上，問道：“怎么玩？”

　　“還能有什么，隨便逛逛，吃吃玩玩，順便找一找遺物的線索……現(xiàn)在圣海阿這么熱鬧，說不定還能看到諾克特的帥哥呢！”

　　“帥哥？我呸！”伯克利突然把嗓門提高了八度，瞪圓了碧綠色的大眼睛，“那些夜貓子，我家旁邊成批成批地來，有什么好看的，都把我家的‘莉莉’嚇壞了！”

　　“喂，我就說說，你干嘛這么大反應……”

　　漢克把手一揚，也接起話茬來了：“那些家伙沒什么大不了的！六十年前，我加入圣衛(wèi)軍，那諾克特的大軍官我都見過，咱艾爾克斯的男子漢差不多。薇薇安！再來一杯蘋果酒！”

　　“差遠了！伊蓮我告訴你，那幫大男人還穿高跟鞋吶！哎呀哈哈真是笑死人！打扮地那么獵奇，臉又死白死白的，毫無健康可言！不然怎么會被狼人打趴下呢?！?/p>

　　伊蓮用開玩笑道：“你這細胳膊細腿就只能舉起一只小豬了?！?/p>

　　“哼！你簡直不可理喻！你可是大法師，你打仗的時候去哪了？”

　　“我要是成年了，我早就選進去了?！?/p>

　　伯克利不耐煩地用右手把馬尾辮甩到另一個肩膀上，一心倒騰寵物豬，不再回她的話。

　　漢克的嘆了口氣。

　　“都快成年了，就別總耍小孩脾氣。奧蘭托克王國剛打完仗，一時半會安定不下來，來這的人也肯定魚龍混雜……伊蓮，我知道你善和人打交道，但還是要注意安全?！?/p>

　　“知道了，謝謝杰克叔叔?！?/p>

　　伊蓮不算很餓，只是喝了一點蘋果酒，買了一小塊堅果面包帶著走了，她和其他世代生活在圣海阿的艾爾克斯一樣，在每年的穆特斯節(jié)先到神域祈福。碧溪村離圣域不遠不近，大約要走幾百里路，花2克蘇就能租一輛兩輪魔動小驅車，騎著小車不到半個小時就能到。

　　圣域在東北方靈山腳下，是在母親河邊的莊嚴的白色古建筑群。高聳的靈山群包圍著森林河湖發(fā)源地——生命之泉。

　　靈山冰雪融水和地下水補給的生命之泉一眼望不到邊，在終年積雪的靈山腳下冒著水汽，如擁有不滅的生命一般，滋養(yǎng)著圣海阿。生命之湖下隱藏著關于神的古老秘密，可誰也不愿以侵犯生命之湖的代價去探索它，也許它本應在此與世隔絕，長眠不醒。

　　過了跨河大橋，伊蓮把小車放在布倫特小徑旁的存車站，圣域里不允許交通工具入境，因為這是艾爾克斯的領導者——神事圣的居住地。

　　前來祈福的人擠滿了圣域，而且異常地興奮，這種景象在圣海阿里實屬壯觀。人群的紛嚷和喜慶蓋過了圣域的肅穆。人們早已忘了誰是富豪乞丐，誰是達官平民，大家都是一個德行。

　　在圣衛(wèi)軍士兵的引導下，人如卷沙浪般向神壇內和神壇外井然有序地涌動，不用自己走，靠隊伍的流動就能很快擠到神壇。

　　神壇是繼生命之泉第二有靈氣的地方，在遠古時期是神湖的中心島，神湖水主要由母親河給，河的源頭，便是生命之泉。

　　艾爾克斯通常先到圣域大門領取祈福的卡片。湖中只有兩條走廊可以直達神壇，一條出，一條近，在這里人一改先前的吵鬧，有秩序地排成隊，一個一個走到祭司面前，念古老的咒語，用祭司的魔法燒掉卡片，卡片的灰燼化為點點的光，落在湖中，甚是美妙。

　　大部分人只知道咒語來自古老的萊登語，它的意思是：“偉大之艾伊塔烏斯，請賜吾以幸福。”

　　你要問一位艾爾克斯祈了什么愿，他也說不清楚，但這是幸福之神“艾伊塔烏斯”的恩典，不用白不用，反正祈福之后，心情就會好很多。

　　伊蓮在擁擠的人群里稀里糊涂地從小神使那里拿了卡片，她聽到身后有東西被撕裂的聲音。

　　“今年到底是怎么回事，竟然有人瘋狂到把衣服擠爛了！”她這樣想，又被里糊涂地擠到神壇前。伊蓮不知道被誰在慌亂中推了一把，失去了重心，腦袋往直往湖里扎。幸好主持活動的祭祀用有力而骨感的手一把拖住了。

　　怪不得人們和中了魔咒一般狂熱，今年的祭司是曾經的老師老師，亞度尼斯·伊夫林。他的硬而卷的藍色短發(fā)散發(fā)著寶石般的光澤，黝黑高大健美的身板穿著神官的白色長袍，胸口小小的銀質徽章是大神事長的標志，他的地位僅次于神事圣。

　　終于輪到伊蓮了，她和亞度尼斯相互點了一下頭以示敬意。

　　“還許愿么？”

　　亞度尼斯只問伊蓮。

　　“是的，伊夫林老師?！?/p>

　　“后路更具艱難，祝你平安?！?/p>

　　說完，伊蓮開始念起祈愿用的咒語。

　　她的咒語是：“偉大的艾伊塔烏斯，請賜吾以靈感。”

　　亞度尼斯敬佩地看了行禮的伊蓮，用“神圣之火”燒掉了卡片，殘屑化為光芒，安寧地沉進神湖底。

　　伊蓮從人群里擠出來才發(fā)現(xiàn)后背輕飄飄的，向后一模，保存遺物的布包，僅剩下一根背帶……

　　她現(xiàn)在神域外轉了不知多少圈，轉到雙腿打顫，最后只能找到一棵樹下歇息，等圣域里的人少了再進去找。

　　正當她在想遺物怎么沒的時候，一個陌生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是你呀！這根棍子是不是你的？”

　　一只纖長蒼白的手握著用白布袋裝著的遺物，袋子上還能看到明顯的撕裂痕跡。

　　伊蓮受寵若驚站起來地接過遺物，向里面摸索幾遍，嘴里念叨著感謝的話。

　　找回遺物的人是一名矮瘦而結實的少年，他的頭頂剛剛達到伊蓮的胸膛。他的短發(fā)有點亂，是毫無光澤的灰紫色，雪一樣白皙的面孔上是灰綠色的眼睛，這種別樣的容貌把伊蓮嚇了一跳。只見這名少年穿著一身黑，正如伯克利所言，他的皮靴是半高跟的。

　　“太感謝你了！你叫什么名字？改日我一定會好好報答你?！?/p>

　　少年不緊不慢地搖著腦袋說：“哦，我暫時沒有什么困難，報答我就不必了，我叫維多斯克?杜納特?威爾金。”

　　“維多斯克，很好聽的名字?！?/p>

　　少年改搖起雙手說，“不不不，我叫威爾金，叫我杜納特就好了，大家都這么叫我……算了你請便吧。”說完無奈的又把手垂了回去。

　　伊蓮意識到他不屬于艾爾克斯，哪有把名字放到最后的艾爾克斯呢？

　　“你是……諾克特么？”

　　“對啊，我今天一早從海上坐船來的。先在這里逛著玩。”

　　“呀！森林里未知因素太多了，你很容易迷路的，還是姐姐我?guī)闳ズ煤脜⒂^圣海阿吧！走走走！”伊蓮說完就摟著杜納特就走。

　　“喂！這么直接的么？”

　　“你太小看艾爾克斯的熱情了！”

　　兩人就這樣走了好一段路，杜納特突然抬起頭看著伊蓮的臉，弱弱地問：“敢問你……多大？”

　　“173歲，你呢？”

　　“哈！我182，兩年前成的年！你得叫我哥！”

　　“哦?！币辽彽哪抗膺t滯了幾秒鐘，“杜納特，我?guī)闳ズ煤脜⒂^圣海阿！”

　　“哇！你占我便宜倒是挺快，那我叫你傻大個好了?！?/p>

　　“隨你便了，牙簽菜。”

　　“傻大個！”

　　“牙簽菜！”

　　“牙簽菜是什么？”

　　“我老家的土特產，改天給你看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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