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別的勞動部門 狹義的工廠工人 　　現(xiàn)在我們來比較詳細地研究英國工業(yè)無產(chǎn)階級各個最重要的部分。根據(jù)上面（第299頁）規(guī)定的原則，應(yīng)當從工廠工人即工廠法所涉及的工人開始。這個法律規(guī)定了利用水力或蒸氣力來紡織羊毛、蠶絲、棉花成亞麻的一切工廠的工作時間；因而，它的效力及于英國工業(yè)各個最主要的部門。在這些生產(chǎn)部門工作的工人是英國工人中資格最老、人數(shù)最多、智慧最高、力量最大、因而也最不安分而且是資產(chǎn)階級最恨的。站在工人運動的最前列的正是這些工人，首先是棉紡織業(yè)中的工人，正如領(lǐng)導著資產(chǎn)階級的政治運動的是他們的主人即廠主，首先是郎卡郡的廠主一樣。 　　我們在“導言”里已經(jīng)看到，在這些生產(chǎn)部門中工作的人如何因新機器的出現(xiàn)而首先被迫脫離了以前的生活條件。因此，后來陸續(xù)發(fā)明的新技術(shù)也極其深刻而持久地影響著這一部分人，這就毫不足怪了。在尤爾［注：安·尤爾博士“大不列顛的棉紡織業(yè)”1836年版（《The　Cotton　Manufacture　of　Great　Britain》．By　Dr．A．Ure．1836）。——恩格斯原注］、培恩斯［注：愛·培恩斯“大不列顛棉紡織業(yè)史”（《History　of　the　Cotton　Manufacture　of　Great　Britain》．By　E．Baines，Esq．）?！鞲袼乖ⅲ莸热藢懙拿藜徔棙I(yè)史中，每一頁上都講到日新月異的改進，其中大部分也已經(jīng)在紡織工業(yè)中的上述其余部門里被采用了。手工勞動幾乎到處都被機器排擠掉，幾乎一切操作都用水力或蒸氣力，而且每年都有更新的改進。 　　在一個組織得合理的社會制度下，所有這些改進都只會受到歡迎；但是在一切人反對一切人的戰(zhàn)爭進行得正激烈的地方，個別的人把一切利益都攫為己有，從而剝奪了大多數(shù)人的生活資料。機器上的每一種改進都搶走了工人的飯碗，而且這種改進愈大，工人失業(yè)的就愈多。因此，每一種改進都像商業(yè)危機一樣給某一些工人帶來嚴重的后果，即匱乏、貧窮和犯罪。讓我們舉幾個例子來說明一下。由于頭一個發(fā)明——一個工人搖動的珍妮紡紗機（見前）的生產(chǎn)能力至少比一架普通紡車高5倍，所以每一架新的珍妮紡紗機就要使5個紡工失業(yè)。生產(chǎn)力比珍妮紡紗機大得多而且也只需要一個工人操縱的水力紡紗機就剝奪了更多的人的生計。產(chǎn)量不變而需要工人更少的騾機也起著同樣的作用，而它的每一次改進，即錠子數(shù)目每增加一次，都又一次地減少了所需工人的數(shù)目。騾機上的錠子已經(jīng)大大增加，使許多工人都失業(yè)了：以前一個紡工和幾個接斷頭的童工（piecers）管600個錠子，而現(xiàn)在他一個人就能夠看兩架騾機，總共是1400-2000個錠子，這樣，兩個成年紡工和他們的一部分助手就得失業(yè)。自從許多紡紗工廠使用自動紡機以后，紡工的作用就全部化為烏有而由機器代替了。我手頭有一本書［注：“一位曼徹斯特工人所揭露的關(guān)于工廠的無可否認的事實”，議會議員威·拉釋萊出版并獻給工人階級。1844年倫敦奧利維利爾書店版第28頁及以下各頁（《Stubborn　Facts　from　the　Factories》．By　a　Manchester　Operative．Pub－lished　and　dedicated　to　the　Working　Classes　by　Wm．Rashleigh，M．P.London，Ollivier，1844，p．28ff．）?！鞲袼乖ⅲ?，是曼徹斯特一位公認的憲章派領(lǐng)袖詹姆斯李奇寫的。作者曾在不同的工業(yè)部門里，在工廠里和煤礦里工作過多年，我個人也許知道他是一位誠實、可靠而且能干的人。由于他在黨內(nèi)的地位，他掌握了工人自己搜集起來的、關(guān)于各種工廠的許多極為詳細的資料。他做了若干統(tǒng)計表，從這些表中可以看出，在1829年，35個工廠總共比1841年多用了1060個紡工，雖然在這個時期內(nèi)這些工廠里的錠子數(shù)目已經(jīng)增加了99239個。他還舉出了5個工廠，在這些工廠里連一個紡工都沒有了，因為那里只使用自動紡機。錠子的數(shù)目增加了10％，可是紡工的數(shù)目卻減少了60％多。而從1841年起，——李奇補充道，——通過把錠子改為雙排（double　decking）等等辦法而實行了許多改進，結(jié)果上述工廠中的某幾個廠從1841年起又解雇了一半紡工。在一個不久以前還有80個紡工的工廠里，現(xiàn)在只剩下了20個紡工，其余的不是被解雇，就是被迫做童工的工作，拿童工的工資。關(guān)于斯托克波爾特，李奇也報道了同樣的情況，1835年這里有800個紡工，1843年卻只有140個了，雖然這個城市的工業(yè)在這八九年中有很大的發(fā)展。在梳棉機方面最近也做了類似的改進，這就剝奪了一半工人的生計。一個工廠里安裝了改良并紗機，結(jié)果八個女孩子中有四個失業(yè)，而其余四個的工資也被廠主從8先令減到7先令?？棽紭I(yè)方面的情形也是一樣。動力織機一個接一個地奪取了手織機在織布業(yè)里的一切地盤。因為它生產(chǎn)的要比手織機多得多，而且一個工人能看兩架動力織機，所以在這里也有許多工人失業(yè)。在所有的工廠生產(chǎn)部門中，在紡麻和紡羊毛方面，在蠶絲的加工方面，情形都是一樣；動力織機甚至已開始奪取毛織品和麻織品生產(chǎn)的個別部門。僅僅在羅契得爾一地，在織法蘭絨及其他毛織品的部門里用動力織機的就比用手織機的多。對于這一點資產(chǎn)階級通?？偸沁@樣回答：機器一改進，生產(chǎn)費用就減少，結(jié)果成品的價格就降低，而價格一降低，消費量就會增加，因而失業(yè)的工人很快就能在新建的工廠里重新找到工作。當然，資產(chǎn)階級有一點是完全對的，這就是在有利于一般工業(yè)發(fā)展的一定的條件下，以廉價原料制成的商品的價格每降低一次，都會大大地增加消費量，促成新工廠的創(chuàng)辦。但是除了這一點資產(chǎn)階級的論斷就沒有一個字是對的。他們完全沒有考慮到，在價格降低的結(jié)果顯示出來和新工廠建立起來以前，是要經(jīng)過許多年的。他們絕口不談，由于機器方面的各種改進，真正的費力的工作一天天地被機器所代替，從而成年男人的工作就變成了簡單的看機器的工作，這是纖弱的婦女甚至小孩子也完全可以做的，而做這個工作所得的工資要少一半，甚至少三分之二；這樣一來，盡管生產(chǎn)已經(jīng)擴大，成年工人卻一天天地從工業(yè)中被排擠出來，而且再也找不到工作；因此，整個整個的勞動部門或者完全取消了，或者改變得很厲害，弄得工人必須從頭學起；在禁止童工勞動的問題被提出來時，資產(chǎn)階級總說，要想獲得必要的工廠技能，必須從小即從十歲以前學起（例如見“工廠勞動調(diào)查委員會報告”的幾個地方），但是在這里他們卻竭力避免提到這一點。最后，他們絕口不談，技術(shù)發(fā)展的過程在不斷地繼續(xù)著，即使工人真的在新的勞動部門里找到了工作，機器的改進還是要把他從那里排擠出去，使他最后失去對明天的信心。但是資產(chǎn)階級卻獲得了機器改進的全部利益。在最初幾年，當許多老機器還在工作，改進還沒有普遍實行的時候，資產(chǎn)階級抓到了發(fā)財致富的最好的機會，這時要資產(chǎn)階級看到機器生產(chǎn)發(fā)展的壞的一面，那未免對他們要求太高了。 　　機器一改進，工資就降低，這也是資產(chǎn)階級激烈地加以反駁的，但工人卻再三地堅持這一點。資產(chǎn)階級要我們相信，雖然計件工資隨著生產(chǎn)的改進而降低了，但每周的工資一般說來與其說是降低，不如說是提高了，工人的狀況與其說是變壞，不如說是改善了。要徹底搞清楚這個問題是困難的，因為工人所引的多半是計件工資下降的例子。但是不管怎么樣，在各種不同的勞動部門里每周的工資也毫無疑問地隨著機器的采用而降低了。在騾機上紡細紗的所謂精紡工確實拿到較高的工資，每周三四十先令，這是因為他們組成了一個堅強的工會來反對降低工資，同時他們的勞動也需要長期的訓練。但是普通的紡工所得的工資就很低了，因為他們不得不和不適于紡細紗的自動紡機（ｓｅｌｆ－ａｃｔｏｒｓ）競爭，而且這種機器的應(yīng)用又大大打擊了他們的工會。一位這樣的紡工告訴我，他一個星期掙的錢不超過14先令，這和李奇的材料是符合的，他說，在各個不同的工廠里普通紡工一星期掙不到16 1/2先令，三年前一星期掙30先令的紡工，現(xiàn)在勉勉強強才能掙12 1/2先令，而去年一年的平均工資也沒有超過這個數(shù)目。的確，女工和童工的工資是下降得少一些，但這只是由于一開始就不高的緣故。我認識許多女工，都是有小孩的寡婦，她們拚了命每星期也只能掙八九個先令，而每一個知道英國生活必需品的價格的人都承認，這一點錢是不夠養(yǎng)家的。所有的工人都異口同聲地斷定，工資隨著機器的改進而普遍降低了。工業(yè)資產(chǎn)階級說什么工人階級的狀況隨著機器的使用而改善了，工人自己卻認為這是一個彌天大謊，而要證實這一點只要在工廠區(qū)里的每一個工人大會上聽聽就可以了。但即使真的只是相對工資即計件工資降低，而絕對工資即工人一星期掙的總數(shù)并沒有變動，那又該得出什么樣的結(jié)論來呢？這只是說，工人必須心平氣和地看著廠主老爺們裝滿自己的腰包，看著他們從每一種改進中得到好處，卻連極小的一份也不分給他們工人。資產(chǎn)階級在和工人斗爭時連他們自己的政治經(jīng)濟學的最基本的原理都忘記了。這個在其他場合下把馬爾薩斯當做神的資產(chǎn)階級惶恐地向工人叫道：假使沒有機器，英國人口中增加的那幾百萬人到哪里去找工作呢［注：例如昔蒙茲先生在他的“手工業(yè)和手工業(yè)者”一書中就是這樣發(fā)問的?！鞲袼乖ⅲ?？多么地荒謬！似乎資產(chǎn)階級自己知道得不夠清楚，假使沒有機器和機器所促成的工業(yè)繁榮，這“幾百萬人”根本就不會出世，也不會長大！如果說機器也給工人帶來了某種好處，那就只是它向工人證明了社會必須改造，使機器不再為害于工人，而是造福于工人。這些聰明的資產(chǎn)者老爺們可以去問問曼徹斯特或其他任何地方的清道夫（現(xiàn)在，這當然已經(jīng)晚了，因為在這方面也發(fā)明了而且使用了機器），去問問那些在街上賣鹽、賣火柴、賣橘子、賣鞋帶等等或者竟不得不討飯的人，問問他們過去是干什么的，他們之中有許多人會回答道：工廠工人，被機器剝奪了工作的工人。在目前的社會條件下，機器的改進對工人只能產(chǎn)生不利的并且經(jīng)常是很嚴重的后果；每一部新機器都會帶來失業(yè)、匱乏和貧窮，而在英國這樣本來就幾乎總有“過剩人口”的國家里，在大多數(shù)情形下失掉工作就是一個工人可能遭遇到的最倒霉的事情。不用說，技術(shù)不斷發(fā)展和隨之而來的失業(yè)所產(chǎn)生的這種生活無保障的現(xiàn)象，對于一個生活本來就已經(jīng)十分動搖不定的工人，起著怎樣使人泄氣，使人沮喪的作用呵！要避免陷入絕望狀態(tài)，在這里工人只有兩條路可走，或者在內(nèi)心里、在表面上都反抗資產(chǎn)階級，或者過酗酒和放蕩的生活。英國工人有的選擇了第一條路，有的選擇了第二條路。英國無產(chǎn)階級的歷史敘述了成百次的破壞機器和反抗資產(chǎn)階級的騷動，而關(guān)于放蕩生活，我們已經(jīng)談過，這當然只是絕望的一種特殊表現(xiàn)形式而已。 　　最倒霉的是那些不得不和新采用的機器競爭的工人。他們生產(chǎn)的商品的價格是由機器生產(chǎn)的同樣商品的價格來決定的，而因為機器生產(chǎn)比手工生產(chǎn)便宜，所以和機器競爭的工人得到的工資是最低的。在舊式機器上工作的工人，如果他不得不和最新式的改良了的機器競爭的話，他的遭遇也是一樣。當然，另外還有誰會來擔負這種損失呢？廠主既舍不得扔掉舊機器，又不愿意受到損失；對死的機器是沒有什么辦法的，于是他就在活的工人身上，在整個社會的替罪羊身上打主意。在這些不得不和機器競爭的工人中間，生活得最壞的是棉紡織業(yè)中的手工織工。他們得到的工資最少，甚至在有足夠的工作時，一星期所掙的錢也不超過10先令。動力織機一個跟一個地從他們那里奪取了織物業(yè)的各個部門；此外，手織業(yè)又是在其他勞動部門中失掉工作的一切工人的最后的避難所，因而在這里總是人手過多。所以，一個手工織工平時一星期能掙六七個先令就算是幸運的，甚至要掙這個數(shù)目，他每天就得在他的織機上工作十四小時到十八小時。此外，大多數(shù)的織品都需要一個潮濕的工作地點，為的使緯紗不致老是斷掉，這樣，一半由于這個原因，一半也由于工人窮，租不起好房子，手織作坊中地下幾乎從來都是既不鋪木板，也不鋪石板的。我訪問過不少手工織工；他們住的房子都是在最破落最骯臟的大雜院和街道里，通?？偸窃诘叵率抑?。往往是五六個織工住在一座只有一兩間工作室和一間大的公用臥室的小宅子里，而且他們中還有些是已經(jīng)結(jié)了婚的。他們的食品幾乎光是土豆，有時有點燕麥粥，牛奶很少見，肉類就幾乎從來看不到。他們中有很多人是愛爾蘭人或者祖先是愛爾蘭人。這些不幸的手工織工，每次危機都是他們最先受到打擊，最后擺脫危機的惡果，而且還要被資產(chǎn)階級當做一種工具，用來反擊那些攻擊工廠制度的人！看吧，資產(chǎn)階級洋洋得意地叫道，看看這些窮織工生活得多么糟，看看工廠工人生活得多么好，然后再來評判工廠制度吧?。圩ⅲ豪缬葼柌┦吭谒摹肮S哲學”中說的?！鞲袼乖ⅲ菟坪跏止た椆さ臓顩r這樣壞并不是工廠制度本身和機器的罪過，似乎資產(chǎn)階級自己對這一點了解得不像我們這樣清楚！但是這里接觸到資產(chǎn)階級的利益，所以說幾句謊，裝一裝好人，在他們是算不了什么的。 　　現(xiàn)在，讓我們更仔細地看看機器生產(chǎn)的發(fā)展日益擠掉成年男工的事實。在機器上工作，無論是紡或者是織，主要就是接斷頭，而其余的一切都由機器去做了；做這種工作并不需要什么力氣，但手指卻必須高度地靈活。所以男人對這種工作不僅不必要，而且由于他們手部的肌肉和骨胳比較發(fā)達，甚至還不如女人和小孩子適合，因此，他們幾乎完全從這個勞動部門中被排擠出去了。這樣，隨著機器的使用，手的活動和肌肉的緊張逐漸被水力和蒸氣力所代替，于是就愈來愈沒有必要使用男人了。因為女人和小孩子不僅工資比較低，而且如上面已經(jīng)說過的，比男人更適合于做這個工作，所以他們就代替了男人。在使用水力紡紗機的紡紗工廠中工作的只有女人和女孩子，在用騾機的紡紗工廠里只有一個成年男紡工（在使用自動紡機時，他就是多余的了）和幾個接斷頭的助手，后者多半是女人或小孩子，有時是十八歲到二十歲的青年男子，間或是失了業(yè)的老紡工。［注：“郎卡郡某些棉紡織業(yè)部門的工資情況變得非常紊亂：幾百個二三十歲的青年男工做著接斷頭的助手的工作或其他某種工作，一星期最多掙八九個先令，但是同一個工廠里的十三歲的童工一星期卻掙5個先令，而十六歲到二十歲的青年女工竟掙10—12個先令?！?844年10月工廠視察員萊霍納的報告?！鞲袼乖ⅲ菰趧恿棛C上工作的多半是十五歲到二十歲及二十歲以上的女人，有時也有幾個男人，但他們很少有二十一歲以后還繼續(xù)做這種工作的。在粗紡機上工作的也同樣只是女人，最多只有幾個男人從事磨梳棉機和刷洗梳棉機的工作。此外，一切工廠都還要雇一定數(shù)目的小孩子來裝卸筒管（doffers），雇幾個成年男人做監(jiān)工，雇一個機匠和一個司機管理蒸汽機，另外還要雇用木匠、看門人等等。但是主要的工作都由女人和小孩子來做。這一情況廠主也是否認的，他們?nèi)ツ赀€公布了一個詳細的統(tǒng)計表，想證明機器決沒有排擠成年男人。從這些表中可以看出，在所有的工廠工人中，婦女占一半以上（52％），男人大約占48％，而所有這些工人中有一大半是十八歲以上的。這一切都是事實，但是廠主老爺們很小心地不告訴我們，成年工人中究竟有多少是男工，多少是女工，而問題的關(guān)鍵正是在這里。他們本來就是很明顯地把機匠、木匠以及一切多少和工廠有點關(guān)系的成年男人，甚至連辦事員等等都列在表里面，可是他們沒有勇氣把事情的全部真相說出來。這些表充滿了捏造的、歪曲的、黑白顛倒的材料，以及可以嚇唬門外漢但不能向內(nèi)行人證明任何東西的平均數(shù)字；在最重要的問題上這些表里面竟一字不提，這只證明了作者即廠主們的盲目的利己主義和不老實。我們可以從艾釋黎勛爵于1844年3月15日在下院為辯護十小時工作日法案而發(fā)表的演說中摘引一些關(guān)于工人年齡和性別的資料，這些資料并沒有受到廠主的反駁，而廠主所發(fā)表的材料也只涉及英國工廠工業(yè)的一部分。在大不列顛的419560個工廠工人中（1839年）有192887人（即幾乎一半）是在十八歲以下；242296人是女性，其中有112192人在十八歲以下。這樣，男工中就有80695人在十八歲以下，而成年男工一共只有96569人，占工人總數(shù)的23％，就是說，還不到四分之一。在棉紡織工廠里，女工占56．25％；在毛紡織工廠里占69．5％；在絲織工廠里占70．5％；在紡麻工廠里占70．5％。這些數(shù)字想來已經(jīng)足以證明成年男工被排擠的事實；但是要證實這一點，只要隨便到一個工廠里去看看就可以了。結(jié)果現(xiàn)存的社會秩序必然會顛倒過來，而這種顛倒既強加于工人頭上，就要使他們遭到最致命的后果。首先是女人出外工作完全破壞了家庭。如果妻子一天在工廠里工作十二三個小時，而丈夫又在同一個地方或別的地方工作同樣長的時間，那末他們的孩子的命運會怎樣呢？他們像野草一樣完全沒有照管地生長起來；或者每星期花1個或1 1/2先令把他們托付給旁人照管，而那些人會怎樣對待他們，那是不難想像的。所以在工廠區(qū)，小孩子因缺乏照顧而釀成的不幸事件就驚人地增加起來。根據(jù)曼徹斯特的驗尸官的記錄（根據(jù)工廠勞動調(diào)查委員會的材料，霍金斯博士報告第3頁），在九個月內(nèi)有69個孩子燒死、燙死，56個淹死，23個摔死，77個因其他不幸事件致死，就是說，一共發(fā)生了225起不幸事件［注：1843年由曼徹斯特醫(yī)院記錄下來的不幸事件中有189件——一百八十九件！——是燒傷、燙傷的，其中有多少人死亡卻沒有說明。——恩格斯原注］，而在非工廠城市的利物浦，十二個月內(nèi)一共只發(fā)生了146起致命的不幸事件。煤礦中的不幸事件都沒有包括在這兩個城市的這些數(shù)字里面，而且更應(yīng)該注意到，曼徹斯特的驗尸官管不了索爾福，所以這兩個地區(qū)的人口可以認為是差不多相等的。幾乎每一號“曼徹斯特衛(wèi)報”都要報道一起或幾起嚴重地燒傷、燙傷人的事件。母親出外工作也是小孩子死亡率增高的原因之一，這是不言而喻的，而且也完全可以由事實證明。女人常常在分娩后三四天就回到工廠去做工，嬰孩當然只好丟在家里；休息的時候，她們急忙趕回去給孩子喂奶，自己也隨便吃點東西。這奶是怎樣喂的，那也可想而知了。艾釋黎勛爵引述了幾個女工的話： 　　“Ｍ．Ｈ．二十歲，有兩個小孩子，小的還是乳兒，由大一點的孩子照顧。她早晨五點鐘一過就到工廠里去，晚上要到八點才回來；奶整天從乳房往外流，把衣服全弄濕了?！龋祝?個小孩子，星期一早晨五點離開家，星期六晚上七點才回來；一回來就要替小孩子做許多事情，忙到早晨三點鐘以后才睡覺。她常常被雨淋得渾身透濕，但是在這種情況下還得去做工。她說：‘我的乳房痛得要命，我渾身都讓流出來的奶浸透了?！? 　　這個可恥的制度只是鼓勵了人們采取用麻醉藥使孩子保持安靜的辦法，而事實上這個辦法在工廠區(qū)已經(jīng)傳布得很廣了。根據(jù)曼徹斯特區(qū)出生、死亡、婚姻登記處主任瓊斯博士的意見，這種習慣是常見的痙攣致死事件的主要原因。女人在工廠里做工不可避免地要把家庭整個地拆散，在目前這種以家庭為基礎(chǔ)的社會狀況下，這種情形無論對夫婦或者對小孩子都會產(chǎn)生最嚴重的敗壞道德的后果。一個沒有時間照顧自己的孩子、沒有時間讓孩子在初生的幾年中享受最普通的母愛的母親，一個很少能見到自己的孩子的母親，是不能成其為孩子的母親的，她必然會對孩子很冷漠，沒有愛，沒有絲毫的關(guān)懷，完全像對待別人的孩子一樣。在這種條件下長大的孩子，以后對家庭是沒有絲毫眷戀的，他們在自己創(chuàng)立起來的家庭里也永遠不會感到一點家庭味，因為他們太習慣于孤獨的生活了，這就不可避免地使工人家庭受到更嚴重的破壞。兒童勞動也是促成家庭離散的一個原因。孩子們一到他們掙的錢多于父母花在他們身上的錢的時候，他們就開始交給父母一部分錢作為食宿的費用，其余的就自己花掉。這樣的事情往往在十四五歲的時候就已經(jīng)發(fā)生（鮑爾：關(guān)于里子城的報告，其中的幾個地方；塔夫耐爾：關(guān)于曼徹斯特的報告第17頁及其他各頁；以上均引自“工廠勞動調(diào)查委員會報告”）。一句話，孩子們都逐漸自立起來，把父母的家看做小旅館，如果他們不滿意這個旅館，他們就常常另外換一個。 　　在許多情形下，女人在工廠里工作并不完全破壞家庭，但是使它頭腳顛倒了。妻子掙錢養(yǎng)活全家，丈夫卻坐在家里看孩子，打掃屋子，做飯。這種情形是很多很多的；僅僅在曼徹斯特一地就可以數(shù)出幾百個這種不得不專搞家務(wù)的男人。這種實際上的閹割在工人中激起什么樣的正義的憤怒，它在其他一切社會關(guān)系原封不動的時候會使整個家庭關(guān)系發(fā)生什么樣的根本變化，那是不難想像的。我手邊有一封信，是一個名叫羅伯特·朋德的英國工人寫給奧斯特勒的，這個工人住在里子城澤邊木屋的男爵大廈里（為了資產(chǎn)階級可以到那里去找他，所以我把詳細地址寫出來）。這封信的率直精神，我在翻譯中未必能表達出一半來；綴字錯誤在德文中還可以適當?shù)乇磉_出來，但是約克郡方言的特點就完全失去了。他在這封信里說到他認識的一個工人出去找工作，在郎卡郡的圣海倫斯遇到了一位老朋友。 　　“就在這里，先生，他找到了他，他走近他的小屋的時候，您想，他看到了什么？一間又濕又低的地下室，家具就只有兩把舊椅子、一張三條腿的圓桌、一只箱子，沒有床，只是墻角有一堆陳麥秸，上面蓋著兩條臟床單，火爐旁有兩個木墩子。我這位可憐的朋友走進去的時候，可憐的杰克坐在火爐旁的一個木墩子上，您想想看，他在干什么呢？他在用縫衣針替老婆補襪子，他一看見老朋友站在門口，就想把針線活藏起來，可是朱（我那個熟人的名字）看到了一切，他說：‘見鬼，杰克，你在干什么呀？老婆呢？你這是干什么活呀？’可憐的杰克很不好意思，他說：‘我知道這不是我干的活，可是我那可憐的老婆在工廠里；她早晨五點半就到那里去，一直要工作到晚上八點鐘，回家時已經(jīng)累得啥也不能干了。所以只要是我能做的，我就得替她做。我沒有工作，已經(jīng)三年多沒有工作了，我這一輩子再也找不到事情了?！f著就痛哭起來，他說：‘不錯，好心的朱，這地方女人和孩子有的是工作，可是就沒有男人的工作。要找工作真比在街上拾100金鎊還要難。但是我從來不愿意相信你或別人會看到我替老婆補襪子，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墒俏依掀艓缀踹B站都站不住了，我害怕她會病倒，那樣一來我就不知道我們會怎么樣了，因為她早就成了家里的男人，我卻成為女人了。朱，這工作可糟糕呀?！又謧牡乜拗f：‘以前可并不是這樣?！靻柕溃骸墒?，杰克，告訴我，這些時候沒有工作，你是怎么活過來的？’杰克回答道：‘我告訴你，朱，湊合著活下來了，可是也真難過呵。你知道，我結(jié)婚的時候有的是工作，你也知道，我從來不是懶漢。'朱說：'可不，你哪里是懶漢。'杰克說：'我們的家曾經(jīng)布置得很好，那時瑪麗也用不著工作，我掙的錢足夠我們兩人用?？墒乾F(xiàn)在什么事情都顛倒過來了；瑪麗得出去工作，我只好留在家里看孩子，掃地，洗衣服，做飯，補衣服。我那可憐的女人在晚上回家的時候總是累得動也動不了。你知道，朱，一個過慣了另一種生活的人，這日子真難過呵。'朱回答道：'是呵，真不容易。'杰克又開始哭起來；他說，要是他沒有結(jié)婚，或者根本就沒有生下來，那該多好；但是他和瑪麗結(jié)婚的時候怎么也沒有想到會弄到這個地步。杰克說：'我為這些事情哭過不知多少次了。'先生，朱后來告訴我，他聽了這些話以后，就用他所有從小在工廠里學會的罵人的話咒罵工廠、廠主和政府?！? 　　還能夠想像出一件比這封信里所描寫的更荒謬更不近情理的事情嗎？但是這種使男人不成其為男人、女人不成其為女人、而又既不能使男人真正成為女人、也不能使女人真正成為男人的情況，這種最可恥地侮辱兩性和兩性都具有的人類尊嚴的情況，正是我們所贊美的文明的最終結(jié)果，正是幾百代人為了改善自己和自己子孫的狀況而做的一切努力的最終結(jié)果！眼看著人們的一切勤勞和努力到頭來都成為笑柄，我們只能對人類和人類的命運本身感到失望，或者承認人類社會以前在追求自己的幸福時走錯了道路。我們必須承認，兩性間的關(guān)系之所以這樣完全顛倒過來，只是因為這些關(guān)系一開頭就建立在不合理的基礎(chǔ)上。如果說工廠制度所必然造成的女人統(tǒng)治男人的現(xiàn)象是不近人情的，那末原來男人統(tǒng)治女人的現(xiàn)象也應(yīng)該認為是不近人情的。如果現(xiàn)在的女人，像過去的男人一樣，把自己的統(tǒng)治建立在她謀得了大部甚至全部家庭公共財產(chǎn)這樣一件事實上，那末財產(chǎn)的共有就不是真正的，不是合理的，因為家庭的一員以自己擔負了大部分的責任而矜驕自夸?，F(xiàn)代社會里的家庭正日益解體這一事實，只不過證明了維系家庭的紐帶并不是家庭的愛，而是隱藏在財產(chǎn)共有這一外衣下的私人利益。［注：有多少已婚婦女在工廠中工作，從廠主自己的材料中可以看出：在郎卡郡412個工廠里做工的有10721個已婚婦女；她們的丈夫只有5314人也在工廠里做工，3927人做別的工作，821人沒有工作，其他659人不詳?？梢娒總€工廠都有兩三個靠妻子勞動過活的男人?！鞲袼乖ⅲ莓敽⒆觽儾幌裆厦嫠f到的那樣只給父母飯費而要贍養(yǎng)他們的失業(yè)的父母的時候，也發(fā)生同樣的相互關(guān)系。霍金斯博士在關(guān)于工廠勞動的報告里證實了這種關(guān)系是很常見的，在曼徹斯特這種事情更是屢見不鮮。正如同在另一種情況下女人是一家之主一樣，在這種情況下孩子就是一家之主。艾釋黎勛爵在他的演說（1844年3月15日在下院發(fā)表）中舉了這樣一個例子：一個人因為他的兩個女兒上酒館而責罵了她們，她們卻說她們已經(jīng)被訓得煩死了：去你的吧，我們還得養(yǎng)活你！也應(yīng)該享受一下自己的勞動果實了。她們丟開父母不管，從父母家里搬了出去。 　　在工廠里長大的未婚女人并不比已婚的好。一個九歲起就在工廠里做工的女孩子自然是不熟悉家務(wù)的，因此，所有的工廠女工在這方面都完全是外行，都不會管理家務(wù)。她們不會縫紉，也不會編織，不會做飯，也不會洗衣，她們連最普通的家務(wù)都不熟悉；至于怎樣照顧孩子，她們更是一無所知?！肮S勞動調(diào)查委員會報告”舉了幾十個例子來證明這個事實，而關(guān)于郎卡郡的報告的作者霍金斯博士則發(fā)表了以下的意見（“報告”第4頁）： 　　“女孩子們沒有經(jīng)過仔細考慮就很早地結(jié)了婚；她們沒有可能、沒有時間、也沒有機會去熟悉家庭主婦的最普通的責任，而且即使她們有了這一切，她們在婚后也沒有時間來承擔這些責任。母親每天有十二小時看不見自己的孩子：照管孩子的是特地花錢雇來的女孩子或老太婆；此外，工廠工人的住宅又經(jīng)常不是一個所謂的家（home），而是一間地下室，里面既沒有做飯的器具，也沒有洗濯、縫紉和補綴衣服所必需的用具，缺少能使他們過愉快而有文化的生活并能使家庭具有吸引力的一切東西。由于諸如此類的原因，特別是為了保全孩子們的生命和健康，我只能竭誠希望，總有一天會禁止已婚的婦女在工廠里做工?！? 　　個別的例子和證言見“工廠勞動調(diào)查委員會報告”，考威爾文件第37、38、39、72、77、50頁。塔夫耐爾文件第9、15、45、54頁及其他各頁。 　　但是這一切還不是最大的禍害。婦女在工廠里工作，在道德方面引起了更加嚴重得多的后果。人們不分男女老少地聚集在一間工作室里，他們不可避免地互相接近，沒有受過任何智育和德育的人們擠在一個狹小的地方，——這一切對婦女的性格的發(fā)展是不會有什么好影響的。廠主即使注意到這一點，也只是在真正發(fā)生了什么丑事的時候才會出來干涉；至于比較放蕩的人對比較規(guī)矩的人、特別是對年輕人的經(jīng)常的但不大顯著的影響，他就無法知道，因而也無法預(yù)防。而正是這種影響害處最大。在“1833年工廠調(diào)查委員會報告”中，許多證人都說工廠中的談話是“猥褻的”、“下流的”、“骯臟的”等等（考威爾文件第35、37頁及其他許多頁）。我們在大城市里大規(guī)模地看到的事情在這里小規(guī)模地發(fā)生著。人口的集中對人們有同樣的后果，不管這種集中是發(fā)生在大的城市里還是小的工廠里。工廠愈小，接近的機會就愈多，交往就愈不能避免。后果是免不了的。萊斯特的一個證人說，他寧愿讓他的女兒去討飯，也不愿送她進工廠，工廠是地獄的真正入口，城市中的大多數(shù)妓女都是工廠造成的（鮑爾文件第8頁）。曼徹斯特的另一個證人“毫不猶豫地斷定，工廠中的十四歲到二十歲的青年女工有四分之三已經(jīng)喪失了童貞”（考威爾文件第57頁）。委員會委員考威爾簡直就認為，工廠工人的道德比工人階級的中等道德水平還要低一些（第82頁），霍金斯博士則說（“報告”第4頁）： 　　“道德是不容易用數(shù)字表示出來的，但是，如果相信我親身的觀察，相信那些和我談過話的人在這個問題上的意見，并且也相信我得到的一切證言所產(chǎn)生的總印象，那末工廠生活在道德上對青年婦女的影響是非常令人喪氣的。” 　　不言而喻，工廠奴隸制也和任何別的奴隸制一樣，甚至還要厲害些，是把jus　primae　noctis〔初夜權(quán)〕給予主人的。在這方面廠主也是女工的身體和美貌的主宰。解雇的威脅即使不是一百回中有九十九回，至少十回中也有九回足以摧毀女孩子的任何反抗，何況她們本來就不很珍視自己的貞操呢。如果廠主夠卑鄙的話（委員會的報告敘述了許多這樣的事件），那末他的工廠同時也就是他的后宮；而且，即使不是所有的廠主都利用這個權(quán)利，女工們的情況本質(zhì)上也不會因此而有所改變。在工廠工業(yè)創(chuàng)始的時期，當大多數(shù)廠主都是沒有受過教育而且不尊重社會上的偽善習俗的暴發(fā)戶的時候，他們是泰然自若地利用他們這個“正當?shù)氐脕淼摹睓?quán)利的。 　　要正確地估計工廠勞動對婦女的身體所產(chǎn)生的后果，必須先考察一下兒童的勞動及勞動本身的特性?，F(xiàn)代工業(yè)一興起，工廠就雇用小孩子；最初由于機器?。ㄒ院笞兇罅耍?，在機器上工作的幾乎完全是小孩，而且他們主要是從孤兒院里領(lǐng)來的，廠主把他們當做“學徒”成群地長期雇用。他們吃的、住的和穿的都是一樣，自然完完全全是雇主的奴隸，受雇主的最殘酷和最野蠻的虐待。早在1796年，派西沃博士和羅皮爾爵士（棉紡織工廠廠主，現(xiàn)任首相的父親）就那么有力地表現(xiàn)了這個令人發(fā)指的制度在社會輿論中所引起的憤怒，竟使得議會在1802年通過了學徒法，制止了最驚人的虐待[106]。自由工人的競爭漸漸地抬起頭來，把學徒制擠掉了。工廠愈來愈多地在城市里建立起來，機器變大了，屋子里空氣比較流通了，也比較清潔了。同時，成人和青年的工作也逐漸多起來，于是在工廠里工作的兒童的相對數(shù)目就減少了一些，他們開始工作的年齡也稍微提高了一些。人們很少雇用八九歲以下的孩子了。以后，正如我們在下面將要看到的一樣，立法機關(guān)也一再地出來保護兒童，使他們不會因資產(chǎn)階級的貪欲而受到殘害。 　　工人的孩子、特別是工廠工人的孩子的死亡率之高，就足以證明他們幼年的生活條件對健康如何有害。這些原因?qū)钪暮⒆右灿杏绊?，雖然其程度不像對已經(jīng)死了的孩子那樣厲害。在最好的情況下，這些原因也要造成容易感染某種疾病的體質(zhì)或者使發(fā)育受到阻礙，因此，工人的孩子的體力都比一般的孩子差。一個在貧窮和各種各樣的困苦中、在潮濕和寒冷的環(huán)境里、在穿得不暖住得很壞的情形下生長起來的工廠工人的九歲的孩子，絕對不會像在比較健康的環(huán)境里長大的孩子一樣地有工作能力。他在九歲時就被送進工廠，每天工作六小時半（以前是八小時，再以前是十二小時到十四小時，甚至十六小時），一直工作到十三歲，而從這時起一直到十八歲每天就要工作十二小時。對他的身體發(fā)生不良影響的原因仍然不停地起作用，而工作又愈來愈重了。就假定一個九歲的孩子，甚至是工人的孩子，可以堅持每天六小時半的工作而不致對他的身體有顯而易見的損害，但是待在污濁、潮濕而且經(jīng)常是悶熱的工廠空氣里，對健康無論如何是不會有好處的。把孩子們應(yīng)該專門用在身體和精神的發(fā)育上的時間犧牲在冷酷的資產(chǎn)階級的貪婪上，把孩子們從學校和新鮮空氣里拖出來，讓廠主老爺們從他們身上榨取利潤，這無論如何是不可饒恕的。固然，資產(chǎn)階級會說：如果我們不雇孩子們到工廠里來工作，他們所處的環(huán)境還是一樣地不利于他們的發(fā)育。一般地說，這是對的，但是，如果好好地考慮一下，這究竟是什么意思呢？這就是說，資產(chǎn)階級先把工人的孩子置于惡劣的條件下，然后再利用這些惡劣的條件為自己謀利益！他們用來替自己辯解的，和整個工廠制度一樣，正是他們一手造成的。他們用昨天犯的罪來替今天犯的罪進行辯解。要不是工廠法在某種程度上束縛住他們的手腳，這些專門為工人的福利而設(shè)立工廠的、“好心的”、“仁慈的”資產(chǎn)者會怎樣保護工人的利益呵！讓我們來聽一聽，在工廠視察員沒有盯住廠主以前，他們在工廠里的行為是怎樣的。讓他們自己承認的證據(jù)（“1833年工廠調(diào)查委員會報告”）來揭露他們。 　　中央委員會的報告說：孩子們開始在工廠里工作間或是從五歲起，有時是從六歲起，更經(jīng)常地是從七歲起，而大部分是從八九歲起；工作時間常常是長到每天十四小時到十六小時（吃飯時間除外）；廠主允許管理人毆打孩子，而且常常自己也動手。這個報告甚至還敘述了這樣一件事：一個蘇格蘭廠主騎著馬夫把一個十六歲的逃跑的工人追回來，叫他走在馬前面，強迫他和馬跑得一樣快，而且不斷地用長鞭子抽他?。ㄋ箞D亞特文件第35頁）在工人的反抗比較強烈的大城市里，這種事情當然發(fā)生得少一些。然而就是這樣長的工作日也還不能滿足資本家的貪欲。他們的目的是要用一切可能的辦法使投入建筑物和機器里的資本多生利，使它盡可能地加緊工作。為了這個目的，廠主就實行了可恥的夜工制。有些廠主實行了兩班制，每班的人數(shù)都足夠充分保證工廠工作的進行，一班在白天工作十二小時，一班在夜里工作十二小時。任何白天的睡眠都代替不了的夜間的休息這樣經(jīng)常被剝奪，對于小孩子和年輕人，甚至對于成年人會有什么樣的后果，那是不難想像的。整個神經(jīng)系統(tǒng)受刺激，因而身體整個地衰弱下去，這就是這種勞動的必然結(jié)果。這種勞動的另一后果便是酗酒和縱欲。一個廠主證明（塔夫耐爾文件第91頁），在他的工廠里實行做夜工的兩年內(nèi)，非婚生子的數(shù)目增加了1倍，道德水平竟降低到使他不得不停止夜工。別的廠主做得更野蠻，他們強迫許多工人一連工作三四十個小時，而且這樣的事情每星期都有幾次；這是因為廠主沒有足夠的工人來換班：換班僅僅是為了讓一部分工人能替換出來睡上一兩個鐘頭。委員會關(guān)于這種野蠻行為和它的后果的報告超過了我在這方面所聽到的一切。這里所敘述的那些駭人聽聞的事情是在其他任何地方都看不到的，可是我們將會看到，資產(chǎn)階級還經(jīng)常地引用委員會的證據(jù)，把它解釋得對自己有利。這種制度的后果很快就顯露出來了：委員們報告他們遇到過大批的畸形者，而這些人之所以畸形完全是由于工作時間過長。最普通的畸形是脊柱和兩腿彎曲?；始彝饪漆t(yī)學會會員，里子城的弗蘭西斯沙普是這樣描述這種畸形的： 　　“在我到里子以前，從來沒有看見過股骨下端這樣奇怪地彎曲的情形。起初我以為這是佝僂病，但是到醫(yī)院里來看這種病的人很多，得這種病的年齡又都是小孩子通常已不會得佝僂病的時候（八歲到十四歲），而且只是在孩子們進工廠工作以后才開始得這種病，這一切迫使我改變了我的看法。到目前為止我已看見過將近一百個類似的病例，我可以極肯定地說，這些病是勞動過度所引起的；據(jù)我所知，所有的病人都是工廠里的孩子，并且他們自己也認為他們生病的原因是勞動過度?！薄帮@然是因為站得太久而引起的脊柱彎曲的病例，我遇到過不下三百件。”（勞頓博士文件第12、13頁） 　　在醫(yī)院里工作了十八年的醫(yī)生，里子的海依博士，也同樣證明： 　　“脊柱彎曲在工廠工人中是很常見的；在某些場合下這只是過度勞動的結(jié)果，在某些場合下則是長時間的勞動在生來就弱或由于營養(yǎng)不良而衰弱下去的身體上造成的后果……在這里，各種各樣的畸形比這些病更常見：膝蓋向里彎，關(guān)節(jié)上的韌帶常常松弛而缺少彈力，腿的長骨彎曲了；這些長骨頭的粗的一端特別彎曲而且發(fā)育過度；這些病人都來自工作時間過長的工廠?！保▌陬D博士文件第16頁） 　　布萊得弗德的外科醫(yī)生波門特和法普也都證實了這一點。在德林瓦特、鮑爾和勞頓博士等三個委員的報告里描述了許多這類畸形的例子；不大注意這種現(xiàn)象的塔夫耐爾和爵士戴維巴萊博士在他們的報告里也舉了個別的例子。（德林瓦特文件第69頁上關(guān)于兩弟兄的例子，第72、80、146、148、150頁上關(guān)于兩弟兄的例子，第155頁及其他許多頁；鮑爾文件第63、66、67頁上的兩個例子，第68頁上的三個例子，第69頁上的兩個例子，關(guān)于里子的報告第29、31、40、43、53頁及以下各頁；勞頓博士文件第4、7頁上的四個例子，第8頁上的幾個例子等；戴巴萊爵士文件第6、8、13、21、22、44頁，第55頁上的三個例子等；塔夫耐爾文件第5、16頁及其他各頁）調(diào)查過郎卡郡的委員考威爾、塔夫耐爾和霍金斯博士完全忽視了工廠制度所引起的這些醫(yī)學上的后果，雖然郎卡郡的畸形者在人數(shù)上完全可以和約克郡相比。我每次走過曼徹斯特總要碰見三四個畸形者，他們的脊柱和腿彎曲的情形和上面所描述的完全一樣，我不止一次地注意到他們，并且也有可能仔細地觀察他們。我自己認識一個畸形者，他的情況和海依博士所描述的完全符合，他是在盆德爾頓城道格拉斯先生的工廠里弄成畸形的。這個工廠由于不久以前還整夜整夜地工作，所以在工人中間至今還是臭名遠揚的。一看這些畸形者，立刻就可以猜到使他們畸形的原因是什么，他們的畸形都是一樣的：膝蓋向里同時又稍微向后凹進去，雙腳成為里八字，關(guān)節(jié)畸形而粗大，脊柱往往向前或向旁邊彎曲。但是搞得最殘酷的看來還是麥克爾士菲爾德區(qū)的那些仁慈的絲織廠主們；其所以如此，是由于這些工廠里有年齡很小的（最小的只有五六歲）孩子在做工。在塔夫耐爾委員引用的補充材料里，我們看到一個叫做萊特的工廠監(jiān)工的供述（第26頁），他的兩個姊妹的身體都被工作弄得畸形到非?？膳碌牡夭?，他有一次計算過麥克爾士菲爾德好幾條街上（其中有幾條是那里最干凈最漂亮的街道）的畸形者的數(shù)目：他在唐利街看到十個畸形者，在喬治街看到五個，在沙洛特街看到四個，在瓦特考茨看到十五個，在班克托普看到三個，在勛爵街看到七個，在磨坊巷看到十二個，在大喬治街看到兩個，在習藝所里看到兩個，在派克格林看到一個，在皮克福特街看到兩個。這些畸形者的家屬都異口同聲地說，他們的畸形是繅絲工廠的過度勞動造成的。在第27頁上講到一個男孩子，他因身體畸形已不能上樓梯；那里還提到幾個女孩子，她們的脊柱和骨盤都是畸形的。　　過度的勞動還造成了其他的畸形，特別是扁平足，這是戴巴萊爵士（譬如在第21頁上他就提到兩起）和里子的內(nèi)外科醫(yī)生們常常遇到的（勞頓文件第13、16頁等）。即使年輕人有比較結(jié)實的身體，比較好的營養(yǎng)和其他條件，受得住這種野蠻剝削，但是他們也免不了要鬧背痛、腰痛、腿痛、關(guān)節(jié)腫脹、靜脈擴張，或大腿和小腿上生大塊的頑固的潰瘍。所有這些疾病在工人中幾乎是普遍的現(xiàn)象。斯圖亞特、馬根多士和戴巴萊爵士在他們的報告里舉了幾百個例子；他們幾乎從來沒有遇到過一個不患這些病中的任何一種病的工人；而在其余的報告里，也有許多醫(yī)生證明這些后果確實是存在的。在關(guān)于蘇格蘭的報告里有無數(shù)的例子毫無疑義地表明，每日工作十三小時甚至對十八歲到二十二歲的工人，無論是男工或女工，都至少會引起這樣的后果，這對丹第和丹弗姆蘭的紡麻工廠來說是如此，對格拉斯哥和拉納克的棉紡織工廠來說也是如此。 　　所有這些疾病都是從工廠勞動的性質(zhì)本身產(chǎn)生的，這種工作如廠主們所說的確實是很“輕易的”，但正是這種輕易比任何別的工作更能使身體衰弱。工人并不需要做很多事，但是他們必須老是站著，無權(quán)坐下。誰要是在窗臺上或筐子上坐一會，他就要受罰。這樣長久地站著，上身經(jīng)常機械地壓在脊柱上、骨盤上和腿上，這就不能不產(chǎn)生前面所說的那些后果。這樣老是站著完全不是工作本身所必需的，諾定昂的例子就證明了這一點，在那里，至少在并紗間里已經(jīng)安上了座位（結(jié)果，上面所說的那些疾病都絕了跡，因而女工們也同意延長工作日了）。但是，在工人只是替資產(chǎn)者工作而很少有興趣把工作做好的工廠里，他利用座位確實很可能利用到超過廠主所同意和對廠主有利的程度，而為了使資產(chǎn)階級少損失一點原料，就只好讓工人犧牲他們的健康了［注：里子城一個工廠的紡紗車間里也已經(jīng)安上座位了（德林瓦特文件第80頁）?！鞲袼乖ⅲ?。此外，長時間保持這種站立姿勢，加上工廠里的空氣大半都很壞，這更使得整個身體顯著地衰弱下去，從而又引起其他各種與其說是局部的、不如說是全身的疾病。工廠里的空氣通常都是又潮又暖，而且多半是過分地暖；只要通風的情形不很好，空氣就很惡劣，令人窒息，沒有足夠的氧氣，充滿塵埃和機器油蒸發(fā)的臭氣；而機器油幾乎總是弄得滿地都是，并且還滲到地里。工人們由于熱，都穿得很少，因此，室內(nèi)溫度一不平均，就勢必要感冒；在這種熱地方待久了，他們就害怕新鮮空氣；而隨著身體各種機能的逐漸衰退，體內(nèi)發(fā)出的熱量也減少了，這就要靠外面的熱來維持，所以工人在窗子關(guān)得緊緊的悶熱的工廠空氣里反而感到最舒服。此外，從工廠的熱空氣里走到街上那種刺骨的或潮濕的寒風里的時候溫度總是急劇地改變，工人沒有足夠的防雨器具，淋濕了又不能換上干衣服，這一切加起來就經(jīng)常引起感冒。如果我們記住，在所有這些情況下，恐怕除了腿上的肌肉，全身就沒有一塊肌肉真正緊張起來，真正活動起來，如果我們記住，工人們絲毫不能抵抗上述各種原因所起的使身體衰弱和鈍化的作用：他們沒有機會鍛煉身體，發(fā)展肌肉的力量，增進肌肉纖維的彈性和強度，而且從小就被剝奪了在新鮮空氣里活動的機會，那末，當醫(yī)生們在工廠報告中幾乎一致肯定，他們發(fā)現(xiàn)工廠工人對一切疾病的抵抗力都特別弱，生活力普遍減低，整個智力和體力都不斷在衰退，我們就一點也不會感到奇怪了。讓我們先聽聽戴巴萊爵士的話吧： 　　“工廠勞動對工人有下面幾種不利的影響：（1）無條件地必須使自己的身體和精神的活動適應(yīng)于由均勻的無休止的力量來發(fā)動的機器的運動；（2）必須在長得不近情理而且每一個間隙都迅速地互相銜接起來的時間內(nèi)保持站立的姿勢；（3）睡眠被剝奪（由于工作時間長、腿痛和全身不舒服）。這里還得加上低矮、擁擠、滿是塵土的或潮濕的工作室，骯臟而悶熱的空氣，以及不斷地出汗。因此，特別是男孩子，除了很少的例外，很快就失去兒童的新鮮的玫瑰色的臉色，比其余的男孩子蒼白而消瘦。連赤著腳站在織布房的泥地上的手工織工的學徒都比他們好看些，因為這些學徒總還偶爾到新鮮空氣里去走走。但是在工廠里做工的孩子，除了吃飯就沒有一分鐘的空間，他們也僅僅是在去吃午飯的時候才走到新鮮空氣里去。一切成年的男紡工都蒼白而消瘦，都有消化不良和胃口時好時壞的毛??；他們從小就在工廠里工作，在他們中間很少有或者簡直就沒有身材魁梧、體格強壯的人，因此，我們完全有理由做出這樣的結(jié)論：他們的職業(yè)對男人身體的發(fā)育非常有害。女人擔負這種勞動比男人容易得多?！保ㄟ@是非常自然的，但是我們在下面將看到，她們也有她們自己的特殊的疾病。）（戴巴萊爵士的總報告） 　　鮑爾也說了同樣的話： 　　“我可以直截了當?shù)卣f，布萊得弗德的工廠制度造成了許多畸形者……時間延續(xù)得很久的勞動，對身體的影響不僅表現(xiàn)在各種顯著的畸形上，而且還更普遍地表現(xiàn)在發(fā)育受阻礙、肌肉松軟和體格孱弱上。”（鮑爾報告第74頁） 　　前面已經(jīng)引證過的里子的外科醫(yī)生［注：所謂外科醫(yī)生（surgeons），和有學位的醫(yī)生（physicians）一樣，也是受過高等教育的醫(yī)學家，因此，他們不僅從事外科醫(yī)生的業(yè)務(wù)，而且也從事一般的醫(yī)務(wù)。由于許多原因，大家寧愿找他們看病，而不找有學位的醫(yī)生。——恩格斯原注］弗沙普寫道： 　　“當我從斯卡博羅搬到里子的時候，我立刻看到，這里的孩子一般都比斯卡博羅及其附近地區(qū)的孩子蒼白得多，肌肉也遠不如他們發(fā)達。我還發(fā)現(xiàn)，許多孩子就他們的年齡說來是太矮小了……我診斷過無數(shù)的瘰疬病、肺部疾病和胃腸疾病，作為一個醫(yī)生，我絲毫也不懷疑這些病是由工廠里的工作引起的。我贊同這樣的意見：時間延續(xù)得很久的勞動削弱了身體的神經(jīng)力量，造成許多疾病滋生的地盤；假使沒有新的力量從農(nóng)村里源源不絕地流進來，工廠工人這一種人是很快就會完全退化的?！? 　　布萊得弗德的外科醫(yī)生波門特也這樣說： 　　“在我看來，這里的工廠中所實行的勞動制度引起了整個身體的特別衰弱，因而使小孩子極其容易感染流行病和偶發(fā)的疾病……我堅決認為，工廠對通風和保持清潔沒有任何必要的規(guī)定，是特別容易產(chǎn)生或感染我在行醫(yī)時經(jīng)常遇到的那些疾病的主要原因之一?！? 　　凱博士也做了同樣的證明： 　　“（1）我有機會觀察過工廠制度在最良好的環(huán)境中（在布萊得弗德的伍德工廠里，這是這個城市中設(shè)備最好的工廠，凱博士在這里當過廠醫(yī)）［注：括弧里的話是恩格斯的?！g者注］對兒童健康所起的影響；（2）這影響是無可懷疑的，而且甚至在這樣好的條件下也為害很大；（3）1842年一年中，在伍德工廠里做工的孩子有五分之三找我看過病；（4）這個制度最有害的后果，與其說是表現(xiàn)在畸形者人數(shù)眾多上面，不如說是表現(xiàn)在大多數(shù)人都虛弱多病上面；（5）自從伍德工廠中兒童的工作日縮短到十小時以來，這一切都有了很大的改善?！? 　　引用了所有這些證言的委員勞頓博士自己也說： 　　“我覺得這已經(jīng)相當清楚地證明孩子們的工作時間長得不近人情，長到殘酷的程度；甚至成年人所必須完成的工作量也未必是一個人的力量所能勝任的。結(jié)果許多人夭亡了，許多人終身帶上了殘疾。擔心那些活下來的人將產(chǎn)生衰弱的后代，從生理學的觀點來說，是太有根據(jù)了。” 　　最后，霍金斯博士在談到曼徹斯特時說道： 　　“我相信大多數(shù)的旅行者都會看到，曼徹斯特的居民，特別是工廠工人，一般都矮小、瘦弱而且臉色蒼白。在大不列顛或歐洲的任何一個城市里，我都沒有看到過人們在體格和臉色方面這樣顯著地夠不上民族標準。已婚的女人驚人地缺少英國婦女的一切特點……我必須承認，從曼徹斯特的工廠里領(lǐng)來給我看的一切男孩子和女孩子都是抑郁而蒼白的；他們臉上沒有一點青年人通常具有的生動、活潑和愉快的表情。他們中有許多人告訴我，在星期六晚上和星期日，他們一點也不想在新鮮的空氣里跳跳蹦蹦地玩一下，而寧愿靜靜地待在家里?！? 　　我們再從霍金斯的報告里引證一段話，這段話固然只有一半和這里所談的有關(guān)系，但是在這里也可以像在別的地方一樣有效地證明： 　　“無節(jié)制、放蕩、不關(guān)心將來，這就是工廠居民的主要惡習，這些毛病都很容易從今天的制度所產(chǎn)生的風氣上得到解釋，而且是幾乎不可避免地從這個制度里產(chǎn)生出來的。大家都公認，消化不良、憂郁病和全身衰弱在這類工人中是非常普遍的現(xiàn)象；在十二小時的單調(diào)的工作之后，想找點什么東西來刺激一下，那真是太自然了，而當上述疾病終于出現(xiàn)的時候，他們就愈來愈頻繁地到燒酒里面去尋求解脫。” 　　委員會的報告中舉出了幾百個例子來證實醫(yī)生和委員們的這些話。關(guān)于青年工人的發(fā)育因工廠勞動而受到阻礙這一點，也有成百的證據(jù)來加以證實；例如考威爾舉出了同在一個主日學里讀書的46個十七歲的男孩子的體重：其中26人在工廠里面工作，體重平均是104．5磅，其余的20個雖然也屬于工人階級，但不在工廠里面工作，體重平均是117．7磅。曼徹斯特最大的廠主之一，一個鼓動廠主們反對工人的家伙——如果我沒有弄錯，就是羅伯特海德格萊格——自己有一次就說過：這樣繼續(xù)下去，郎卡郡的工廠工人很快就會變成侏儒族。［注：這一句話并不是從工廠報告中引來的?！鞲袼乖ⅲ菀粋€管理征兵的軍官（塔夫耐爾文件第59頁）說，工廠工人適于服兵役的很少，他們又瘦又弱，常常被醫(yī)生們認為不合格而不得入伍。在曼徹斯特，他很難找到一個5英尺8英寸高的人，大多數(shù)的人都只有5英尺6-7英寸高，可是在農(nóng)業(yè)區(qū)里大多數(shù)的新兵都有5英尺8英寸高（英尺略短于普魯士尺，大約每5英尺短2英寸）。 　　在這些條件的影響下，男工們都很快累垮了。大多數(shù)人一到四十歲就不能工作，只有一小部分人能支持到四十五歲，能支持到五十歲的就非常少了。失去工作能力的原因，除整個身體衰弱外，還有視力的衰退。這是在騾機上工作的結(jié)果，在這種機器上工作時，工人必須經(jīng)常注視著一長排平行的細線，因而眼睛老是很緊張。在哈帕爾和拉納克的幾個工廠里工作的1600個工人中，只有10個人超過四十五歲；在斯托克波爾特和曼徹斯特各工廠里工作的22094個工人中，只有143人超過四十五歲。在這143人中，有16人是由于特別開恩才留在工廠里面的，其中有一個人做的是小孩子的工作。在一份包括131個男紡工的名單上，只有7個人超過四十五歲，可是這131人向哪一個廠主要求工作都因“年齡太大”而遭拒絕。在波爾頓的50個被當做廢物的紡工中，只有兩個超過了五十歲，其余的平均還不到四十歲，可是這些人都因為什么年齡太大而失業(yè)了！一個叫做艾釋華特的大廠主在寫給艾釋黎勛爵的一封信里自己承認，紡工們一接近四十歲，就不能紡出規(guī)定數(shù)量的紗了，因此“有時候”就要被開除；四十歲的工人他已經(jīng)稱他們?yōu)椤袄项^”了?。圩ⅲ核羞@些事實都引自艾釋黎勛爵的演講（1844年3月15日在下院發(fā)表）?！鞲袼乖ⅲ蓠R根多士委員在1883年的報告中也這樣說： 　　“雖然我知道兒童是在什么樣的條件下工作，從而在思想上對這一點已經(jīng)有了相當?shù)臏蕚?，但是我仍然很難相信那些比較蒼老的工人自己所說的歲數(shù)，這些人老得多么早呵?！? 　　主要是替工廠工人看病的格拉斯哥的外科醫(yī)生斯麥里也說，對工人來說，四十歲已經(jīng)是老年（old　age）了（斯圖亞特文件第101頁）。關(guān)于這一點，塔夫耐爾文件第3、9、15頁和霍金斯報告第4頁、文件第14頁等都有證明。在曼徹斯特，工人的這種未老先衰的現(xiàn)象非常普遍，幾乎所有的四十歲的男人看起來都比他們的實際年齡老十歲到十五歲，而在富裕的階級中，無論是男人或女人，只要他們不狂飲，他們的容貌總是保持得很好的。 　　工廠勞動對婦女身體的影響也是很特別的。因工作時間過長而引起的畸形在婦女中比男子更為嚴重；骨盤的變形（一半是骨盤骨本身位置不正常和發(fā)育不正常的結(jié)果，一半是脊柱下部彎曲的結(jié)果）就常常是這個原因引起的。 　　勞頓博士在他的報告中說：“我雖然沒有親自看到過骨盤畸形和其他幾種疾病，但是每一個醫(yī)生畢竟還是應(yīng)當把這些現(xiàn)象看做很長的工作日在兒童身上引起的可能的后果，這已由醫(yī)學界有極高聲望的人物證實了。” 　　許多產(chǎn)婆和產(chǎn)科醫(yī)生都證實了工廠女工分娩比別的婦女困難，同樣還證實了她們常常流產(chǎn)（例如見霍金斯博士文件第11頁和第13頁）。此外，女工們還患一切工廠工人共有的一般衰弱癥，她們在懷孕后，一直到分娩前一瞬間還要在工廠里工作，而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因為她們?nèi)绻缤Ｖ构ぷ?，那她們就得擔憂她們的位置會被別人占去而自己會被解雇；此外，她們在這一段時間內(nèi)也拿不到工資了。女工們頭天傍晚還在做工，第二天早上就生了孩子，這是很常見的事情；甚至在工廠里，在機器旁邊生下孩子，也一點不稀罕。如果資產(chǎn)者老爺們還覺得這沒有什么了不起，那末他們的太太大概也會同意我的意見：間接強迫一個懷孕的女人直到她分娩的那一天還每天工作十二三個小時（以前還要長），老是站著并且還要常常彎腰，這是殘酷的事情，是卑鄙的野蠻行為。但是還不止此。如果女工們被允許在分娩后兩星期可以不工作，那她們就會感到高興，而且認為這是一個很長的期限。許多人在產(chǎn)后一星期甚至三四天就回到工廠里整天做工了。有一次我聽到一個廠主問監(jiān)工：“某某人還沒有回來嗎？”——“還沒有?！薄八硕嗑昧耍俊薄耙恍瞧??！薄澳撬缇驮摶貋砹恕e人在家里只住了三天?！弊匀唬还芘冊鯓铀ト?，怎樣痛苦，解雇的恐懼，失業(yè)的恐懼還是把她們趕回工廠來了；廠主的利益不允許工人因為生病就留在家里；工人是不應(yīng)當生病的，女工也不敢在分娩后躺在家里，否則廠主就不得不把機器停下來，或者就要為了考慮臨時的解決辦法而大傷其高貴的腦筋；為了避免發(fā)生這樣的事情，他就解雇那些竟敢生病的工人。 　　請聽聽下面的話（考威爾文件第77頁）吧： 　　“一個女孩子感到很不舒服，簡直工作不下去了?！?你為什么不請假回家呢？——'唉，先生，“老板”在這方面是很嚴厲的，我們要是有四分之一天不在工廠里，就有被趕走的危險。'” 　　這里還有另外一個證明（戴·巴萊爵士文件第44頁）：工人托馬斯麥克杜特有點發(fā)燒， 　　“但是他不敢待在家里，就是待在家里，無論如何也不敢待四天以上，因為要不然他就會丟掉工作”。 　　幾乎一切工廠里的情形都是如此。年輕的女孩子們在發(fā)育期間的勞動還引起了很多反常的現(xiàn)象。有些年輕的女工，特別是那些吃得比較好一點的，由于工廠里的溫度高，就發(fā)育得比平常快，因而有些女孩子在十二歲到十四歲的時候就已經(jīng)發(fā)育完全了。上面已經(jīng)提到過的、被工廠報告稱為“優(yōu)秀的”曼徹斯特產(chǎn)科醫(yī)生的羅伯頓在“北英格蘭內(nèi)外科醫(yī)學雜志”中說，他遇到過一個十一歲的女孩子，她不僅是一個發(fā)育完全的婦女，而且甚至已懷了孕；十五歲的女人生孩子，在曼徹斯特是十分平常的事。在這種情況下，工廠中的高溫和熱帶氣候的酷熱起著同樣的作用，而且和這種氣候下的情形一樣，發(fā)育得太早，結(jié)果衰老得也早。但是，婦女們性的發(fā)育受到阻礙的事也是常見的：乳房很晚才發(fā)育或者根本就不發(fā)育，考威爾文件第35頁上就有這樣的例子；月經(jīng)常常到十七八歲、有時要到二十歲才開始來，甚至常常根本就不來。（霍金斯博士文件第11頁；勞頓博士文件第14頁等；戴巴萊爵士文件第5頁等）月經(jīng)不調(diào)而且在月經(jīng)來時感到劇痛和全身不適的事很平常，婦女貧血癥很常見，這是所有的醫(yī)學報告都一致證明了的。 　　這樣的婦女，特別是在懷了孕還要工作的條件下，是生不出健壯的孩子來的。根據(jù)報告，特別是曼徹斯特的報告，她們生的孩子都很弱，只有巴萊一個人認為是健康的，但是他也說，在他所視察的蘇格蘭，結(jié)了婚的女人幾乎沒有一個在工廠做工；并且除格拉斯哥的工廠外，那里的工廠多半都在城外，這對孩子們的健康就有不小的幫助：在曼徹斯特近郊的工人的孩子幾乎都是臉色紅潤而且生氣勃勃的，可是城里的看上去都是臉色蒼白的、腺病質(zhì)的。但是一到九歲，鄉(xiāng)村孩子就突然失掉了紅潤的臉色，因為他們被送進了工廠，并且很快就和城市中的孩子分不出來了。 　　此外，在工廠勞動中還有幾個對健康特別有害的部門。例如在紡紗工廠和紡麻工廠里，屋子里都飛舞著濃密的纖維屑，這使得工人，特別是梳棉間和刮麻間的工人容易得肺部疾病。這種纖維屑有些人的身體受得了，有些人就受不了。但是工人是沒有選擇的余地的，他在哪一部分找到工作，他就得到哪里去，不管這對他的肺部有什么樣的影響。把這種纖維屑吸到肺里去，最普通的后果就是吐血、呼吸困難而且發(fā)出哨音、胸部作痛、咳嗽、失眠，一句話，就是哮喘病的各種癥候，情形最嚴重的最后就成為肺結(jié)核。（參看斯圖亞特文件第13、70、101頁；馬根多士文件第24頁等；鮑爾關(guān)于諾定昂和里子的報告；考威爾文件第33頁等；巴萊文件第12頁〔一個工廠中發(fā)生五起〕、第17、44、52、60頁等，以及他的報告；勞頓文件第13頁等等）但是特別有害的是亞麻的濕紡工作，做這種工作的都是年輕的姑娘和小孩子。水從錠子上濺到他們身上來，所以他們的衣服的前襟總是透濕的，地上經(jīng)常有積水。紡紗工廠的并紗間的情形也是這樣，只是在程度上稍微好一些，而后果也是經(jīng)常的感冒和肺部疾病。說話時聲音嘶啞、刺耳，這是一切工廠工人的特點，而濕紡工和并紗工尤其厲害。斯圖亞特、馬根多士和戴巴萊爵士都極其尖銳地抨擊過這種工作的害處，也同樣抨擊過大多數(shù)廠主對做這種工作的女孩子們的健康漠不關(guān)心。紡麻的另一個后果是肩部的特殊畸形，即由勞動過程的性質(zhì)本身所引起的右肩胛骨向前突出。紡麻也像在水力紡紗機上紡棉一樣，常常引起膝蓋骨的疾病，因為在接斷頭的時候要用膝蓋來抵住錠子，使它停止轉(zhuǎn)動。做這兩種工作，工人必須時時彎腰，而且機器又安得離地不高，這就引起了身長發(fā)育不足的毛病。我曾經(jīng)在曼徹斯特一家棉紡織工廠里工作過，在這個工廠的水力紡紗機車間里，就我的記憶所及，沒有一個長得勻稱的高個子的女孩子；她們都矮??；發(fā)育不良，胸部狹窄，體形很難看。除了所有這些疾病和畸形，工人還會成為殘廢。機器上的工作常常釀成許多相當嚴重的不幸事件，結(jié)果還使得工人暫時地或永久地失去工作能力。最常見的是一個手指被壓碎了一節(jié)，比較少見的是整個手指、半只手或整只手、整條胳膊等等被輪子卡住并且給軋碎了。受了這些傷——甚至只是無關(guān)緊要的傷——以后，往往染上破傷風，因而死亡。在曼徹斯特，除了許多畸形者，還可以看到大批的殘廢者：這個人缺一只或半只胳膊，另一個人缺一只腳，第三個人少半條腿；簡直就好像是生活在一批從戰(zhàn)爭中歸來的殘廢者里面一樣。但是機器上最危險的地方是從大軸上給各種機器傳送動力的傳動皮帶，特別是在這種皮帶裝有扣子的時候，不過這種情形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少見了。誰要是被這種傳動皮帶帶住，轉(zhuǎn)眼間就會被卷起來摔到天花板或地板上去，摔得一根完整的骨頭都留不下，立刻就死去。從1843年6月12日到8月3日，“曼徹斯特衛(wèi)報”報道了下面這些嚴重的不幸事件（比較不嚴重的它甚至連提都沒有提一下）：6月12日，曼徹斯特一個男孩子因一只手被機器軋碎而得破傷風死去。6月16日，薩德爾渥斯城一個青年被輪子卷住，軋得粉碎。6月29日，在曼徹斯特附近綠野獵場機器制造廠做工的一個青年跌在一塊磨石下面，被磨石弄斷了兩根肋骨，嚴重地傷殘了身體。7月24日，奧爾丹一個女孩子被傳動皮帶卷住轉(zhuǎn)了五十轉(zhuǎn)，死后沒有一根骨頭是完整的。7月27日，曼徹斯特一個女孩子掉到清棉機（最初在子棉上加工的機器）里，結(jié)果因傷死去。8月3日，達金菲爾德一個筒管旋工因被傳動皮帶卷住而死去，所有的肋骨都斷了。在1843年一年中因在機器上受傷并弄成殘廢而到曼徹斯特醫(yī)院來醫(yī)治的人就有962個，而這個醫(yī)院登記下來的其他不幸事件是2426件，這樣，由于別的原因引起的不幸事件和機器引起的不幸事件的比例是五比二。這個數(shù)字里面還不包括索爾福發(fā)生的不幸事件和私人醫(yī)生所治療的人。發(fā)生這種不幸事件時，即使受傷者因此失去勞動能力，廠主們最多也只付醫(yī)藥費，在治療期間照付工資的就極其少見了。至于不能再工作的工人以后如何生活，那是和他們不相干的。 　　關(guān)于這種事情，工廠報告寫道：在任何情況下責任都應(yīng)當由廠主來負，因為孩子們還不會遵守預(yù)防辦法，而成年人當然是為了自己的利益而遵守這些辦法的。但是寫這個報告的是資產(chǎn)者，所以他們不可避免地要自相矛盾，并且胡謅一大堆關(guān)于工人的“犯罪性的疏忽”（culpable　temerity）的廢話。這當然改變不了事實。事情的實質(zhì)是這樣：既然孩子們不會謹慎小心，那就必須禁止使用童工；既然成年人常常不夠謹慎，那末他們或者同樣是小孩子，就是說，他們還處在不能完全了解這種危險的發(fā)展階段上，而應(yīng)當在這上面負責的，不是使他們不能受教育的資產(chǎn)階級，還能是誰呢？——或者是機器裝置得不好，必須在周圍加上隔板或柵欄，這當然也是資產(chǎn)階級應(yīng)當關(guān)心的；再不然就是有一種比對于危險的恐懼更強烈的動機支配著工人，——他們?yōu)榱艘鄴暌恍╁X，必須趕快工作，沒有謹慎從事的時間，如此等等，——在這種場合下應(yīng)當負咎的也還是資產(chǎn)階級。譬如說，許多不幸事件是由于工人在機器還在運轉(zhuǎn)時就開始擦洗機器而發(fā)生的。這是為什么呢？因為資產(chǎn)者強迫工人在機器停下來的休息時間內(nèi)擦洗機器，而工人自然是不愿意隨便犧牲他的休息時間的。每一小時的休息時間對他來說都是這樣地寶貴，使他寧愿一星期冒兩次生命的危險，也不愿把這一小時奉送給資產(chǎn)者。如果叫廠主把擦洗機器所必需的時間包括在工作時間內(nèi)，那就沒有一個工人會想到要去擦洗轉(zhuǎn)動著的機器了。總之，一切不幸事件的罪過歸根到底總是在廠主身上，至少至少也應(yīng)當要求他終生贍養(yǎng)失去工作能力的工人，而在工人死亡時，就應(yīng)當贍養(yǎng)他的家庭。在工業(yè)發(fā)展的初期，不幸事件比現(xiàn)在還要多得多，因為那時的機器比較壞，比較小，裝置得比較擠，而且?guī)缀跬耆珱]有安全設(shè)備。但是像前面引證的材料所表明的，不幸事件的數(shù)字現(xiàn)在還很大，使人們不得不嚴肅地考慮下面這件事實，這就是，僅僅為了一個階級的利益，竟有這么多的人成為畸形者和殘廢者，竟有這么多的勤勞的工人在替資產(chǎn)階級服務(wù)的時候因資產(chǎn)階級的過失而遭遇不幸，從而陷入窮困和饑餓的厄運。 　　資產(chǎn)階級的這種令人厭惡的貪婪造成了這樣一大串疾?。D女不能生育，孩子畸形發(fā)育，男人虛弱無力，四肢殘缺不全，整代整代的人都毀滅了，他們疲憊而且衰弱，——而所有這些都不過是為了要填滿資產(chǎn)階級的錢袋！如果讀到一件件的殘酷得野蠻的事情，讀到孩子們怎樣光著身體被監(jiān)工從床上拖起來，手里拿著衣服就在拳打腳踢下被趕進工廠（例如斯圖亞特文件第39頁及其他各頁），他們的夢魔怎樣被拳頭所驅(qū)散，他們又怎樣在工作中呼呼睡去，一個在機器剛停住的時候就睡去的可憐的孩子怎樣在監(jiān)工的吆喝下驚跳起來，閉著眼睛重復(fù)平時的操作；如果讀到，累得走不回去的孩子怎樣藏在干燥室的羊毛堆里睡覺，只有用皮鞭才能把他們趕出工廠；成百的孩子每天晚上回家時怎樣疲倦到由于瞌睡和食欲不振而吃不下晚飯，他們的父母發(fā)現(xiàn)他們跪在床前，原來他們在那里禱告的時候睡著了；如果讀到這一切和幾百件其他骯臟卑鄙的事情，而且是在一切證據(jù)都有委員會本身認為可靠的許多證人起誓證實的報告中讀到的；如果想一想，這是一個“自由黨的”報告，是資產(chǎn)階級的報告，是做出來反駁托利黨以前的報告并證明廠主們的心地純潔的；如果想一想，委員們自己是站在資產(chǎn)階級一方面，他們記載所有這些證據(jù)是違背他們的本意的，那末對這個以慈悲心腸和自我犧牲自詡而實際上卻不惜以任何代價來裝滿自己的錢袋為唯一目的的階級，難道能不感到憤怒，能不感到憎恨嗎？但是現(xiàn)在讓我們來聽一聽資產(chǎn)階級通過他們挑選出來的奴才尤爾博士的嘴說出來的話吧。 　　這位先生在他的“工廠哲學”第277頁及以下各頁中寫道，有人告訴工人，他們所得的報酬和他們所做的犧牲是不相稱的，這就破壞了老板和工人之間的良好的關(guān)系。工人不應(yīng)當這樣想，他們應(yīng)當努力表現(xiàn)自己的勤勞和忠誠，并為自己的老板的成功而歡欣鼓舞，這樣他們就可以成為監(jiān)工、經(jīng)理，最后甚至可以成為股東，從而（多聰明呵，你說得真像鴿子咕咕叫一樣?。笆袌錾蠈と说男枨罅⒖叹蜁黾印保?！——“要不是工人這樣不安靜的話，工廠制度的發(fā)展會得到更加有益的結(jié)果?！苯又褪且欢伪г构と司髲姷娜唛L的耶利米哀歌，而在講到工資最高的工人（精紡工）的罷工時，竟說出了下面這些天真的話： 　　“是的，正是他們的高額工資使他們能夠維持一個有薪俸的委員會，并且給他們吃著就這種工作說來是營養(yǎng)過多、刺激性太大的伙食，因而得了神經(jīng)營養(yǎng)過度的毛??！”（第298頁） 　　讓我們聽一聽，這位資產(chǎn)者是怎樣描寫童工的勞動的： 　　“我參觀過曼徹斯特及其附近的許多工廠，我從來沒有看到過一個孩子受虐待或者受體罰；也沒有看到過孩子們情緒不好。他們看上去都很快活（cheerful），很機靈，對他們的肌肉的輕微活動感到愉快（taking　plea－sure），充分地享受著適合他們的年齡的活動。生產(chǎn)的景象決沒有在我的心里引起一點傷感的情緒，相反地，它永遠使我感到振奮?？匆豢醋哕囃嘶氐臅r候他們怎樣靈巧地接上斷頭，看一看他們用自己的纖巧的手指活動了幾秒鐘之后，怎樣在空閑的幾分鐘內(nèi)采取各種姿勢玩耍著，直到把線抽出來又繞上為止，那是非常令人愉快的（delightful）。這些活潑的（lively）小鬼的工作就像是一種游戲，因為已經(jīng)習慣了，做起來非常輕快。他們自己也意識到自己的技巧，很愿意把它顯示給每一個參觀者看。疲勞是連一點影子都沒有的，因為他們一走出工廠，就在最近的一個游戲場上跳跳蹦蹦地玩起來，和剛從學校里出來的孩子們一樣?！保ǖ?10頁） 　?。ó斎涣_，好像活動一下肌肉并不是被工作弄得疲勞僵硬的身體的直接需要似的！但是尤爾應(yīng)當再看看這一瞬間的興奮是不是在幾分鐘以后就消逝了。而且這種情形尤爾也只能在中午，即在孩子們工作五六小時以后看到，而不能在晚上看到?。┲劣诠と说慕】?，這個資產(chǎn)者為了證明情況非常之好，更是恬不知恥地引用我們多次引證并摘錄過的1833年的報告。他企圖斷章取義地摘引幾句話來證明工人當中連一點腺病質(zhì)的跡象都沒有，證明工廠制度使工人擺脫了各種急性病的痛苦（這是完全對的，但是工廠制度同時卻給工人們帶來了各種慢性病，這一點尤爾當然絕口不談了）。要了解我們這位可敬的尤爾怎樣厚顏無恥地對英國公眾撒下彌天大謊，就應(yīng)當知道，這個報告共有厚厚的對開本三冊，一個腦滿腸肥的英國資產(chǎn)者根本不會想到要把它好好研究一下的。讓我們再聽聽他對1833年自由資產(chǎn)階級所頒布的工廠法的意見吧。以后我們還可以看到，這個法律只給了廠主們一些最起碼的限制。而在尤爾看來，這個法律，特別是義務(wù)教育，是一種用來對付廠主的荒謬而專橫的措施。這個法律把所有十二歲以下的孩子都拋到了街頭，而結(jié)果會怎樣呢？不能再做輕松而有益的工作的孩子們現(xiàn)在一點教育也受不到了；他們被人從溫暖的紡績間趕到冰冷的世界里，只好靠行乞和偷竊為生；在尤爾看來，這種生活同他們在工廠和主日學中的不斷改善的情況比起來實在太悲慘了！尤爾抱怨這個法律在慈善的幌子下加深了窮人的痛苦，使得有良心的廠主所進行的有益的工作即使不完全停頓，至少也受到了極大的妨礙。（第405、406頁及以下各頁） 　　工廠制度的破壞作用早就引起了一般人的注意。1802年的學徒法我們已經(jīng)在這里提到過了。以后，大約在1817年，新拉納克（蘇格蘭）的廠主羅伯特歐文（后來成為英國社會主義的創(chuàng)始人）就開始上請愿書和條陳，勸告政府必須用法律保護工人的健康，特別是小孩子的健康。贊成他的，有已經(jīng)去世的羅皮爾爵士及其他慈善家，他們先后使政府通過了1819年、1825年和1831年的工廠法，前兩個法律根本沒有人遵守[107]，后一個也只是部分地被人遵守而已。根據(jù)約凱霍布豪斯爵士的提議而通過的1831年的法律，禁止棉紡織工廠使用二十一歲以下的工人在夜間（晚上七時半到早上五時半）做工；此外，這一法律還規(guī)定，在任何工廠里，十八歲以下的工人的工作時間每天不得超過十二小時，星期六不得超過九小時。但是，工人為了不致遭到解雇的危險，就不能出面做證反對自己的老板，所以這項法律并沒有給工人帶來多大好處。在工人不那么老實的大城市里，大廠主共同決定遵守這項法律，但是就在這里也有不少廠主和鄉(xiāng)下的廠主一樣，根本不理睬這個法律。這時工人們已廣泛地要求十小時法案，即規(guī)定十八歲以下的青年工人的每天工作時間不超過十小時的法律。工會通過宣傳使這個要求變成了所有工廠居民的共同要求，當時以邁克爾薩德勒為首的托利黨博愛派抓住了這個計劃并把它提到議會里去討論。薩德勒達到了組織議會委員會去調(diào)查工廠制度的目的，這個委員會在1832年的議會常會上提出了自己的報告。這是工廠制度公開的敵人為了黨派的利益而做的十分不公正的報告。高貴的熱情使薩德勒做了許多毫無根據(jù)的不確實的論斷，他提問題的方式使得他從證人那里所得到的回答即使不是虛假的，至少真理也是被歪曲和顛倒了。廠主們懾于這個把他們描寫成惡魔的報告，就自動請求官方進行調(diào)查。他們懂得，一個真實的報告現(xiàn)在對他們只會有利；他們知道，當權(quán)的是和他們交情很好的輝格黨人，真正的資產(chǎn)者，反對限制工業(yè)是這些人的原則。他們果然達到了成立一個完全由自由資產(chǎn)者組成的委員會的目的，這個委員會的報告就是我在這里常常引用的那個報告。這個報告比薩德勒委員會的報告稍微接近真實情況一些，但是它卻向相反的方向背離了真實情況。報告的每一頁上都流露出對廠主的同情、對薩德勒報告的不信任、對獨立行動的工人和十小時法案擁護者的敵視；報告中沒有一個地方承認工人有權(quán)過人的生活，有權(quán)獨立活動和自己下判斷。報告責備工人，說他們鼓吹十小時法案不只是替孩子們著想，而且是替自己著想，它把工人宣傳家稱為蠱惑者，稱為存心不良的陰險的人等等，一句話，它所有的同情都是在資產(chǎn)階級一面。但是報告仍然不能替廠主洗刷干凈，根據(jù)它的自供，應(yīng)當由廠主負責的丑事還是很多，甚至就從這個報告來看，鼓吹十小時法案、工人對廠主的憤恨、薩德勒委員會用來罵廠主的最尖刻的詞句，也都應(yīng)當認為是完全公正的。全部區(qū)別只在于，薩德勒的報告責備廠主們那種公開而毫無掩飾的殘酷行為，而這個報告卻表明這種殘酷行為大都是在文明和人道的假面具之下進行的。譬如受委員會之托去郎卡郡進行過調(diào)查的醫(yī)生霍金斯博士在他的報告的開頭幾行就表示他自己堅決擁護十小時法案！馬根多士委員也聲明，他的報告并沒有包括全部真實情況，因為很難說服工人提出不利于他們的老板的證據(jù)，而由于工人的激動本來就被迫做了較大讓步的廠主們，往往又對委員會的訪問做好了準備，打掃了工廠，減低了機器的轉(zhuǎn)動速度，如此等等。譬如在郎卡郡，他們就使用了這樣的詭計：把監(jiān)工當做“工人”介紹給委員會，這些監(jiān)工滔滔不絕地述說了廠主如何人道、勞動對工人健康的良好的影響、工人又如何不關(guān)心甚至討厭十小時法案。但是這些監(jiān)工已經(jīng)不是真正的工人，他們是本階級的叛徒，他們?yōu)榱溯^高的工資而替資產(chǎn)階級效勞，為了資本家的利益而反對工人。他們的利益是和資產(chǎn)階級的利益一致的，所以工人恨他們幾乎比恨廠主還厲害。盡管如此，這個報告還是充分地表明了工業(yè)資產(chǎn)階級對待工人的態(tài)度是如何令人憤怒和冷酷無情，表明了整個卑鄙的工業(yè)剝削制度是怎樣毫無人性。在這個報告里可以看到兩種情況的對比：一方面是由于工作過度而產(chǎn)生的許多疾病和畸形，另一方面是廠主們冷酷的錙銖必較的政治經(jīng)濟學，他們竟企圖用手中的數(shù)目字來證明，如果不再允許他們每年使這么多的小孩子變成畸形者，全英國就必然會和他們一起毀滅。還有什么比這種對比更令人憤怒呢？恐怕只有我剛才引用過的尤爾先生那些無恥的胡說八道才能引起更大的憤怒，假使這些胡說八道不是那樣可笑的話。 　　這個報告的結(jié)果就是1833年的工廠法。這個法律禁止雇用九歲以下的兒童做工（絲織工廠除外）；規(guī)定九歲到十三歲的兒童每周的工作時間是四十八小時，或每天不超過九小時，十四歲到十八歲的未成年工人每周的工作時間是六十九小時，或每天不超過十二小時；規(guī)定每天至少要有一個半小時的吃飯時間，并再一次禁止所有十八歲以下的男女工人做夜工。同時又規(guī)定所有十四歲以下的兒童每天要受兩小時的義務(wù)教育，廠主如雇用沒有廠醫(yī)的年齡證明書和教師的入學證明書的兒童，就得受罰。為此，廠主有權(quán)從孩子們的工資中每周扣下1辨士作為教師的薪金。此外，還任命了廠醫(yī)和視察員，他們隨時可以到工廠中去要求工人宣誓做證，在廠主違法時，負責向治安法官提出控訴。這就是尤爾博士那樣不可抑制地破口大罵的法律！ 　　由于實施了這個法律，特別是由于任命了視察員，工作日平均縮短到十二三個小時，童工也盡可能地由成年人來代替了。因此，幾種最驚人的禍害幾乎完全絕跡了；只有身體極衰弱的人才會弄成畸形，工廠勞動的惡果一般說來表現(xiàn)得不太明顯了。雖然如此，我們還是可以在工廠報告中找到足夠的證據(jù)，證明就是在那些按照約凱霍布豪斯爵士法律每天工作十二小時至多不超過十三小時的工廠和工人中也經(jīng)常出現(xiàn)各種不十分嚴重的疾病，如腳腫，腿、腰和脊柱軟弱而且疼痛，靜脈擴張，下肢潰瘍，全身衰弱，特別是腸胃衰弱，作嘔，食欲不振，有時又有不自然的饑餓感，消化不良，憂郁癥以及工廠中的灰塵和惡劣空氣所引起的各種肺部疾病等等。在這一方面，關(guān)于格拉斯哥和曼徹斯特的工廠的報告是特別值得注意的。這些疾病在實施1834年的法律后也還沒有絕跡，甚至直到今天還在繼續(xù)破壞著工人階級的健康。人們所關(guān)心的只是使資產(chǎn)階級的野蠻的利欲蒙上一種偽善的文明的形式，使廠主由于這項法律的限制不再干出太露骨的卑鄙勾當，以便他們有更多的騙人理由來吹噓他們的虛偽的人道主義——事情不過如此而已。假使今天再派一個工廠調(diào)查委員會出去，它就會發(fā)現(xiàn)情況多半還是和過去一樣。至于事前毫無準備就頒布的實施義務(wù)教育的命令，因為政府并沒有同時設(shè)法建立好的學校，所以也沒有起任何作用。廠主們雇了一些失去工作能力的工人，每天把孩子們送到他們那里去待上兩小時，這樣就算遵守了法律的條文，但是孩子們卻什么東西也沒有學到。甚至工廠視察員（他們只限于直接履行自己的職責，即檢查廠主是否遵守工廠法）的報告也提供了許多材料，證明前面提到的各種禍害不可避免地要繼續(xù)存在。視察員霍納和桑德斯在他們的1843年10月和12月的報告里說，在那些可以不用童工或者可以用失業(yè)的成年工人來代替他們的部門里，許多廠主仍然要他們每天工作十四小時到十六小時，甚至還要多些。在這些地方，剛超過受法律保護的年齡的年輕人特別多。其他的廠主干脆就破壞這個法律，他們縮短休息時間，使孩子們工作的時間超過法律所許可的范圍；受法庭追究的危險并不能制止他們，因為他們可能受到的處罰和他們因破壞法律而獲得的利益比起來實在太微小了。尤其是在現(xiàn)在生意這樣好的時候，廠主們所受的誘惑就更大了。 　　但是，工人中間十小時法案的宣傳并沒有停止。1839年這種宣傳又熱烈起來了，已故的薩德勒的地位在下院內(nèi)由艾釋黎勛爵所代替，在院外則由理查奧斯特勒所代替，——這兩個人都是托利黨人。奧斯特勒經(jīng)常在工廠區(qū)進行宣傳工作，早在薩德勒在世時就在那些地方出了名，現(xiàn)在特別為工人愛戴。他們簡直就稱他為“善良的老王”，“工廠孩子之王”；在一切工廠區(qū)里，沒有一個孩子不認識他，不尊敬他，當他到城里來的時候，沒有一個孩子不參加到大家的行列里去迎接他。奧斯特勒也竭力反對新濟貧法，因而被一個叫做桑希爾的輝格黨人送進了債務(wù)監(jiān)獄，因為他在這位先生的莊園里當過管事，欠了這位先生一筆債。輝格黨人曾經(jīng)屢次向奧斯特勒表示，只要他不再抨擊濟貧法，就替他償還債務(wù)，并且保護他。但是這一切都落空了；他留在監(jiān)牢里，并且從那里散發(fā)他每周的“弗利特寄語”[108]反對工廠制度和濟貧法。 　　1841年上臺執(zhí)政的托利黨政府又注意到了工廠法。內(nèi)務(wù)大臣詹姆斯·格萊安爵士在1843年向議會提出了一個把童工的工作時間限制為六小時半并加強義務(wù)教育的法案；這個法案的要點是要求創(chuàng)辦比較好的學校。然而這個法案由于非國教徒的宗教狂熱而未獲通過，因為義務(wù)教育雖然并不要求非國教徒的子女學習宗教課程，但學校要受國教的監(jiān)督，而圣經(jīng)又是大家必讀的書，宗教也就成了全部教育的基礎(chǔ)，所以非國教徒認為這對自己是一種危險。廠主們和自由黨人都支持非國教徒；工人們由于宗教的爭執(zhí)而分裂了，所以沒有什么活動；這個法案的反對派，雖然沒有在索爾福和斯托克波爾特這樣的大的工廠城市里得到支持，雖然在其他像曼徹斯特這樣的城市里，由于害怕工人，只敢對這法案的某幾點進行攻擊，但是，他們?nèi)匀粸樽约旱恼堅笗骷藢⒔?00萬人的簽名，這就把格萊安嚇得撤回了他的整個法案。次年，格萊安刪除了法案中有關(guān)學校的一切條文，他沒有再提過去的條款，只提議把八歲到十三歲的童工的工作時間限制為每天六小時半，并使得整個上午或整個下午成為他們自由支配的時間；把十三歲到十八歲的未成年工人及全體女工的工作時間限制為十二小時；此外，還實行一些限制，使過去那種常常規(guī)避法律的行為成為不可能。他剛提出這個法案，爭取十小時工作日法案的宣傳就重新高漲起來。奧斯特勒從監(jiān)獄里釋放出來了；由于朋友們的幫助和工人們的捐款，他還清了債，并全力投身于這個運動。下院中擁護十小時法案的人數(shù)增加了，從各方面來的大批請愿書又給這法案帶來了新的擁護者。1844年3月19日，艾釋黎勛爵以179票對170票的多數(shù)通過了一項決議，規(guī)定工廠法案中“夜間”一詞應(yīng)了解為晚上六時到第二天早上六時這一段時間；因此，由于禁止做夜工，連休息時間在內(nèi)，工作日也不可能超過十二小時，如果不算休息時間，實際上已限制為十小時了。但是內(nèi)閣不同意這樣做。詹姆斯·格萊安爵士以內(nèi)閣總辭職相威脅，而在第二次表決這個法案中的某一條的時候，下院以微弱的多數(shù)把十小時工作日和十二小時工作日一起否決掉了！在這以后，格萊安和皮爾宣布他們將提出一個新法案，如果這個法案通不過，他們就要辭職。這個新法案就是原來那個舊的十二小時法案，只不過變更了一下形式而已，3月間否決了這個法案的主要點的下院，現(xiàn)在在5月間卻把它原封不動地通過了！原因是擁護十小時法案的多半是托利黨人，他們寧愿法案垮臺也不愿內(nèi)閣垮臺；但是不管這兩次前后矛盾、互相排斥的表決的原因如何，下院只是使自己在全體工人的心目中威信掃地，使憲章派認為必須改組下院的意見獲得了一個明證。以前投票反對內(nèi)閣的三個議員，現(xiàn)在投票擁護內(nèi)閣，從而拯救了這個內(nèi)閣。每次表決時，反對派總是大批地投票擁護內(nèi)閣，而執(zhí)政黨卻大批地投票反對內(nèi)閣［注：大家知道，在同一次會議中，在討論糖的問題時，下院又出了一次丑，起先反對內(nèi)閣，以后由于使用了“政府之鞭”，就變?yōu)閾碜o內(nèi)閣?！鞲袼乖ⅲ荨＿@樣，格萊安提出的兩類工人各工作六小時半和十二小時的提案便獲得了法律上的效力，由于這一點，同時也由于對補足停工（如因機器損壞或因冰凍、旱災(zāi)以致水力不足而產(chǎn)生的）時間的限制及其他某些不重要的限制，工作日要超過十二小時幾乎是不可能了。毫無疑義，在很短的時期內(nèi)，十小時法案也會通過的。不用說，廠主們幾乎全都反對十小時法案；他們中間未必能找出十個贊成這個法案的人來；他們用盡一切正當?shù)暮筒徽數(shù)氖侄蝸矸磳@個為他們所痛恨的法案，但是這對他們沒有一點好處，只是日益加深工人對他們的憎恨。不管怎么樣，這個法案是會通過的。工人想要什么，他們就能爭得什么，而在去年春天他們就證明他們的確是要求十小時法案的。廠主們的政治經(jīng)濟學的論據(jù)是：十小時法案會增加生產(chǎn)費用，從而使英國工業(yè)無力對抗外國的競爭，而因此工資也必然會降低，如此等等。當然，這論據(jù)有一半是對的，但這只是證明，英國工業(yè)的威力僅僅是靠野蠻地對待工人、靠破壞工人的健康、靠忽視整代整代的人在社會關(guān)系、肉體和精神方面的發(fā)展的辦法來維持的。自然，如果問題是以十小時法案為極限，那英國就會毀滅；但是這個法案必然還會帶來其他的措施，這些措施一定會使英國走上和它目前所走的截然不同的道路，所以這個法案是前進了一步。 　　現(xiàn)在讓我們來看看工廠制度的另一面，這一面的后果是比這種制度所引起的疾病更難用法律條文來消滅的。我們已經(jīng)一般地談到過工廠工作的性質(zhì)，并且談得很詳細，足以從已經(jīng)舉出的事實中做出進一步的結(jié)論?？礄C器，接斷頭，這種活動并不需要工人運用思想，但同時又不許工人思考別的事情。我們還看到，這類勞動也不需要肌肉緊張起來，不讓身體有活動的余地。因此，這并不是真正的勞動，而是純粹的無聊，是世界上最折磨人最使人厭倦的無聊。工廠工人被判決在這種無聊中毀掉他的全部體力和智力；他的天職就是從八歲起整天整天地受無聊的折磨。此外，他沒有一分鐘的空閑時間：蒸汽機整天地轉(zhuǎn)動著，輪子、傳動皮帶和錠子整天在他耳邊轟隆轟隆、軋拉軋拉地響著，只要他喘一口氣，拿著罰款簿的監(jiān)工就會立刻在他背后出現(xiàn)。這樣被判決活埋在工廠里，不停地注視著永不疲勞的機器，對工人說來是一種最殘酷的苦刑。這種判決最能使工人身體衰弱，精神萎靡不振。真的，要想出一個比工廠勞動更能使人愚昧的辦法來的確是很難的，而如果說工廠工人仍然不僅保持了自己的理智，甚至還使它比其他的人更加發(fā)展，那只是因為他們起來反抗了自己的命運，反抗了資產(chǎn)階級；這就是他們在工作時間也沒有失掉的唯一的感覺和唯一的思想。如果某一工人對資產(chǎn)階級的憤怒還沒有成為壓倒一切的感情，那他就必然要酗酒，要做出通常所謂墮落的事情。根據(jù)官方委員會委員霍金斯的意見，僅僅是體力衰退和工廠制度所引起的疾病，就足以使工人不可避免地要墮落。如果再加上精神萎靡不振和前面提到的使每一個工人墮落的種種情況，那末墮落就更是不可避免了！因此，正是在工廠城市里，酗酒和縱欲達到了我前面所描寫的那種程度，這就沒有什么可奇怪的了。［注：我們再聽一聽一個權(quán)威法官的話：“如果我們把愛爾蘭人的惡劣影響和全體棉紡織工人群眾的無休止的勞動聯(lián)系起來視察一下，對于他們的可怕的墮落就不會感到怎么驚奇了。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的沒有間息的消耗精力的勞動，是不會使人在智力方面和道德方面有所發(fā)展的。在這種永無止境的苦役（drud－gery）中，反復(fù)不斷地完成同一個機械過程；這種苦役單調(diào)得令人喪氣，就像息息法斯［注：息息法斯（Sisyphus）為希臘神話中哥林多之王，被謫在冥府中推運巨石至山頂，而這巨石每次推上都一定又滾下去?！g者注］的苦刑一樣：勞動的重壓像巨石般一次又一次地落在疲憊不堪的工人身上。心靈不可能通過同一塊肌肉的無休止的勞動來獲得知識和思考能力；悟性日益遲鈍，而人性中粗野的一面卻蓬蓬勃勃地發(fā)展起來。判決一個人從事這種勞動就是要在他身上培養(yǎng)獸性。他逐漸變得對什么都不在乎，拋棄了他天生的精神上的渴望。他輕視人生中的舒適和高尚的娛樂，生活在骯臟、窮困和缺乏營養(yǎng)的狀況中，并把最后的一點工錢花在各種放蕩生活上?！保ㄕ卜苿P博士，同前書）——恩格斯原注］ 　　其次，資產(chǎn)階級用來束縛無產(chǎn)階級的奴隸制的鎖鏈，無論在哪里也不像在工廠制度上這樣原形畢露。在這里，法律上和事實上的一切自由都不見了。工人必須在清晨五點半鐘到工廠。如果遲到幾分鐘，那就得受罰；如果他遲到十分鐘，在吃完早飯以前干脆就不放他進去，這樣，他就要喪失一天工資的四分之一（雖然他在十二小時內(nèi)只有兩小時半沒有工作）。無論吃飯、喝水、睡覺，他都得聽命令。連大小便的時間也少得不能再少了。工人從他的家里到工廠要走上半小時或一小時，廠主是根本不管的。專制的鐘聲經(jīng)常把他從睡夢中喚走，把他從早餐和午餐中喚走。 　　工廠里的情形又怎樣呢？在這里，廠主是絕對的立法者。他隨心所欲地頒布工廠規(guī)則；他愛怎樣就怎樣修改和補充自己的法規(guī)；即使他在這個法規(guī)中加上最荒謬的東西，法官還是對工人說： 　　“你們是可以自己做主的，如果你們不高興，就不必訂這樣的契約；但是現(xiàn)在你們既然自愿地訂了這個契約，那你們就得履行它?！? 　　這樣，工人還得忍受這個本身就屬于資產(chǎn)階級的治安法官的嘲笑，忍受同一個資產(chǎn)階級所制定的法律的嘲笑。這樣的法庭判決是很常見的。1844年10月，曼徹斯特肯尼第工廠的工人罷了工。廠主就根據(jù)貼在廠里的一條規(guī)則——在一個車間里不允許有兩個以上的工人同時丟開工作——向法庭提出控告！法官承認廠主有理，并用上面所引的那一段話回答工人（10月30日的“曼徹斯特衛(wèi)報”）。工廠規(guī)則通常是怎樣的呢，請看吧：（1）工廠的大門在上工十分鐘后即行關(guān)閉，早餐前任何人不得入廠；在此時缺席者，按其管理的織機數(shù)目每臺罰3辨士；（2）在其他時間內(nèi)，織工（動力織機上的織工）如在機器轉(zhuǎn)動時缺席，按其管理的機器數(shù)目每臺每小時罰3辨士；在工作時間內(nèi)未得監(jiān)工允許擅自離開車間者也罰3辨士；（3）沒有自帶剪子的織工每天罰1辨士；（4）所有梭子、刷子、注油器、輪子、窗戶等如有損壞，概由織工賠償；（5）織工不在一周前預(yù)先通知廠方不得離職；廠主可以因工作不好或舉動失當不經(jīng)事先通知即開除任何一個工人；（6）在工作時和別人說話、唱歌或吹口哨，即罰6辨士；工作時離開現(xiàn)場者，也罰6辨士［注：“無可否認的事實”第9頁及以下各頁。——恩格斯原注］。我手頭另外還有一份工廠規(guī)則，根據(jù)這份規(guī)則，遲到三分鐘的扣一刻鐘的工資，遲到二十分鐘的扣四分之一天的工資；星期一早餐以前缺席的罰1先令，其余的日子罰6辨士，如此等等。這就是曼徹斯特杰西街芬尼克斯工廠的規(guī)則。會有人這樣說：為了保證一個龐大而有秩序的工廠里各種不同的操作都能很好地配合，這種規(guī)則是必要的；他還會這樣說：在這里和在軍隊里一樣，這種嚴格的紀律是必要的。就算是這樣吧，但是，如果一種社會制度沒有這樣可恥的暴虐統(tǒng)治就不能存在，這算一種什么社會制度呢？二者必居其一：或者是為了達到目的可以不擇手段，或者是手段的卑鄙正好證明了目的的卑鄙。凡是當過兵的人都嘗過服從軍事紀律（即使是短時期的）的滋味；而這些工人卻注定了從九歲起無論精神上或肉體上都要在棍子下面生活一直到死。他們比美國的黑人更像奴隸，因為他們處在更嚴格的監(jiān)視之下。盡管這樣，人們還要求他們像人一樣地生活、思考和感覺！的確，他們要能做到這樣，那就只有切齒痛恨他們的壓迫者，痛恨那種使他們陷入這種境地并把他們變成機器的制度！但是還有更可恥的事情：根據(jù)工人的普遍的陳述，許多廠主用最殘酷的嚴厲辦法向工人榨取強加在他們頭上的罰款，從一無所有的無產(chǎn)者身上搜刮一文半文的小錢來增加自己的利潤。李奇也說，工人在早晨到工廠的時候，常常發(fā)現(xiàn)工廠的鐘快了一刻鐘，因而大門已經(jīng)關(guān)了，而拿著罰款簿的辦事員卻在車間里亂轉(zhuǎn)，把大批沒有到的工人記下來。有一次，李奇就親眼看到95個工人這樣被關(guān)在工廠的大門外面；這個工廠的鐘比城市里一般的鐘晚上慢一刻鐘，早上快一刻鐘。在工廠報告中也敘述了類似的事情。有的工廠上班時把時鐘的針撥回去，因而工作時間就比規(guī)定的時間長，但工人并沒有因此多得到一點工資。有的工廠干脆就要工人多工作一刻鐘。又有的工廠有一只普通的鐘和一只表示機器主軸轉(zhuǎn)動次數(shù)的機器鐘；如果機器轉(zhuǎn)動得慢，那就按照機器鐘工作，直到十二小時中應(yīng)該轉(zhuǎn)動的次數(shù)轉(zhuǎn)足時為止；如果工作做得很好，規(guī)定的轉(zhuǎn)數(shù)不到時間就轉(zhuǎn)足了，那末工人還是要做滿十二小時的工作。有一個證人補充說，他認識幾個女孩子，她們都掙錢不少，并且還有加班工作，但她們還是寧愿去做娼妓也不愿忍受這種暴虐的統(tǒng)治（引自德林瓦特文件第80頁）?，F(xiàn)在我們再回過頭來看看罰款的情形。李奇說，他曾經(jīng)不止一次地看到，懷孕后期的女工們在工作時間坐下來休息一會，就被罰款6辨士。因為工作不好而處以罰款的事完全是隨便亂來的。商品到了倉庫才進行檢查，而倉庫管理人甚至不把工人叫去就開了罰款單；工人直到監(jiān)工付給他工資的時候才知道他已經(jīng)受罰，而那時商品可能已經(jīng)賣掉，至少已經(jīng)拿走了。李奇有一張長達10英尺的罰款單，罰款總數(shù)達35英鎊17先令10辨士。他說，在開這張罰款單的工廠里，一個新的倉庫管理人被解雇了，因為他罰得太少，使廠主的收入每星期少了5英鎊（34塔勒）。（“無可否認的事實”第13-17頁）我再重復(fù)一遍，我認為李奇是一個完全可以信任的不會說謊的人。 　　在其他方面，工人也是老板的奴隸。如果有錢的老板看上了工人的妻子或女兒，那他只要吩咐一下或暗示一下，她就無法抗拒。如果廠主為了保護資產(chǎn)階級的利益要人在請愿書上簽名，那他只要把請愿書送到自己的工廠里去就行了。如果他想把某一個人弄到議會里去，他就叫自己的所有有選舉權(quán)的工人去投票，而不管工人愿意或不愿意，他們都必須投資產(chǎn)者的票。如果他想在公共集會中取得多數(shù)，他就比平時早放工半小時，并替工人找好靠近講臺的位子，以便很好地加以監(jiān)視。 　　還有兩種辦法特別加強了廠主對工人的奴役，這就是truck－system（實物工資制）和cottage－system（小宅子制）。工人們把用商品支付工資叫做truck，這種支付辦法以前曾通行于全英國?！盀榱耸构と朔奖闫鹨姡顾麄儾皇苄∩倘说母邇r的剝削”，廠主就開一個商店，出賣各種各樣的商品。而為了使工人不到別的價錢比較便宜的商店里去（因為tommy－shop〔工廠商店〕中的價格通常都比別的地方貴25-30％），支付工資時不用現(xiàn)款，而用工廠商店的購買券。這種可恥的制度引起了公憤，因此1831年公布了Truck　Act〔實物工資法〕，根據(jù)這個法律，對大多數(shù)工人采用的以商品支付工資的辦法被宣布為無效的、非法的，誰要這樣做就處以罰款。但是這個法律也像大多數(shù)的英國法律一樣，只是在個別地方具有實際效力。當然，在城市里這個法律是執(zhí)行得相當認真的，但是在鄉(xiāng)間，舊制度仍被直接間接地充分采用著。在萊斯特城里，這種制度也是很流行的。我手邊就有十幾份對違反這個法律的案件的判決書，這些判決書都是1843年11月到1844年6月間做出的，其中一部分登在“曼徹斯特衛(wèi)報”上，一部分發(fā)表在“北極星報”[109]上。自然，這種制度現(xiàn)在是不那樣明目張膽地實行了；工人們多半都能領(lǐng)到現(xiàn)錢，但是，廠主們還是有足夠的辦法強迫工人到工廠商店里而不到旁的地方去買東西。這樣就很難揭穿這類廠主；現(xiàn)在，只要他們的確把錢交到工人手里，他們就可以在法律的保護下干自己的罪惡勾當了。1844年4月27日的“北極星報”刊登了約克郡哈得茲菲爾德附近霍姆菲特的一個工人的一封信。這封信里面談到一個叫鮑威斯的廠主： 　　“這個該死的用實物支付工資的辦法竟能夠像在霍姆菲特這樣大規(guī)模地存在，而且誰也不敢制止廠主這樣胡來，真是叫人奇怪。這里，有許許多多老實的手工織工為這個該死的制度受罪。這里就是一個寬宏大量的自由貿(mào)易派［注：自由貿(mào)易派是反谷物法同盟的擁護者?！鞲袼乖ⅲ莘肿拥睦?，這不過是許多例子中的一個。這里有一個廠主，因為他對待可憐的織工們實在太可惡，附近的街坊沒有不詛咒他的。一匹價值34-36先令的料子，他只給20先令的現(xiàn)錢，其余的就只發(fā)給呢子或衣服，定價要比其他商人貴40-50％，而且這些東西還常常是已經(jīng)霉爛的。但是自由貿(mào)易派的'信使報'［注：“里子信使報”，資產(chǎn)階級激進派的報紙?！鞲袼乖ⅲ輩s說：他們并不是非要貨物不可呀，這是完全隨他們便的。呵，不錯，可是他們要是不想餓死，就得要這些東西。要是他們要的現(xiàn)錢超過20先令，在領(lǐng)經(jīng)紗時他們就得等上八天到十四天；要是他們20先令再加貨物，那經(jīng)紗總是夠他們用的。這就是他們的自由貿(mào)易。布魯姆勛爵說，我們在年輕的時候應(yīng)該積存一些東西，免得到老年的時候去請求救濟。好呵，我們是不是就積存這些霉爛的東西呢？這話要不是一位勛爵說的，那就只能認為這個人的腦袋也像用來償付我們的勞動的那些貨物一樣地霉爛了。當沒有繳納登記費的報紙非法出現(xiàn)的時候，還有許多人向霍姆菲特的警察局告密，還有像布萊斯和依斯特伍德等那樣的人，但是現(xiàn)在這些人到哪里去了呢？現(xiàn)在情況當然不同了，我們的廠主已經(jīng)成了虔誠的自由貿(mào)易派，他每個星期日上兩次教堂，還誠心誠意地跟著牧師念道：'我們應(yīng)該做的，我們都沒有做，我們不應(yīng)該做的，我們都做了，我們是不能得救的，但是慈悲的主呵，饒恕我們吧。'（英國國教的禱詞）［注：括弧里的話是恩格斯的?！g者注］是的，饒恕我們到明天吧，好讓我們再把霉爛的貨物付給我們的織工?！? 　　小宅子制初看起來害處要小得多，它的產(chǎn)生更是無可非難的，雖然這種制度對工人的奴役并不下于實物工資制。在鄉(xiāng)間，工廠附近常常缺少工人住的房子。因此，廠主就常常得造這種住房，而他也是很樂意這樣做的，因為這些房子會給他投下的資本帶來極大的利潤。如果工人住宅的房東一般能從他的資本中獲得年利6％的話，那就可以認為這種小宅子會給廠主帶來雙倍的利潤；因為只要他的工廠不關(guān)門，他就總有房客，而且是按時付房租的房客。這樣，他保險不會受到其他房東可能受到的兩種主要的損失：他的小宅子永遠不會空閑著，他也沒有收不到房租的危險。但是房租通常是把這兩種可能的損失都算進去的，因此，如果廠主收的房租和其他房東收的一樣多，他就可以在工人身上做一筆獲利12-14％的好買賣。廠主把房子租給工人，從而比他的競爭者獲得更多的利益，甚至雙倍的利益，同時又使他們根本不可能和他競爭，這當然是不公平的。然而更不公平的是，他的這些利益是從必須珍惜每一個小錢的一無所有的階級的口袋中取得的；但是這種事情對廠主來說已是家常便飯，他的全部財富本來就都是靠犧牲工人而獲得的。既然廠主用解雇的威脅來強迫工人住他的房子，要他們繳納比平常高的房租，甚至繳納他們根本不住的房子的房租（這是常有的事），這已經(jīng)不是不公平，而是無恥了。自由黨的“太陽報”［注：1844年11月底的“太陽報”（在倫敦出版的日報）?！鞲袼乖ⅲ菀恕肮锓怂剐l(wèi)報”上的一段話：在埃士頓－安得－萊因、奧爾丹和羅契得爾等地，有許多廠主強迫他們的幾百個工人繳納小宅子的房租，不管他們住不住這房屋。小宅子制在鄉(xiāng)間的工廠區(qū)是很盛行的；這種制度產(chǎn)生了大批的村鎮(zhèn)，并且在大多數(shù)的場合下都因為廠主很少有或者根本就沒有競爭者，所以他完全用不著根據(jù)一般的標準來規(guī)定房租，他想要多少就要多少。在和工人發(fā)生沖突的時候，小宅子制又給了廠主多么大的權(quán)力呵！工人一罷工，廠主就趕他們搬家，而且只給他們一星期的限期；限期一過，工人不但沒有吃的，而且也沒有住的，只好成為流浪漢了，而根據(jù)法律，流浪漢是毫不容情地要被送到監(jiān)獄里去關(guān)一個月的。 　　這就是工廠制度！我已經(jīng)在本書篇幅容許的范圍內(nèi)盡量詳細地敘述了這種制度，并且在敘述資產(chǎn)階級和手無寸鐵的工人作斗爭的英雄事跡時，盡可能地做到大公無私——談到這種英雄事跡時是不能無動于中的，因為無動于中就等于犯罪。讓我們再把1845年自由的英國人的狀況和1145年諾曼貴族壓迫下的撒克遜農(nóng)奴的狀況比較一下吧。農(nóng)奴是glebae　adscriptus（束縛在土地上的），自由工人也被小宅子制束縛在土地上。農(nóng)奴必須把jus　primae　noctis（初夜權(quán)）獻給主人；自由工人必須獻給老板的，不但是初夜權(quán)，而且是每夜權(quán)。農(nóng)奴沒有權(quán)利弄到一份財產(chǎn)，他所有的一切，地主都可以拿走；自由工人也沒有財產(chǎn)，而且由于競爭也不可能弄到一份財產(chǎn)。甚至連諾曼人也做不出的事情，廠主都做了：廠主通過實物工資制每天都在侵占工人直接用來維持生活的東西。農(nóng)奴和地主的關(guān)系由大家都遵守的符合習俗的法律來調(diào)整，同時也由習俗本身來調(diào)整；自由工人和老板的關(guān)系也由法律來調(diào)整，但是這種法律沒有被遵守，因為它既不符合習俗，也不符合老板的利益。地主不能使農(nóng)奴離開土地，不能只出賣農(nóng)奴而不出賣土地，而因為所有的土地幾乎都不能轉(zhuǎn)讓，加之當時又沒有資本，所以地主是根本不能出賣農(nóng)奴的；現(xiàn)代資產(chǎn)階級卻強迫工人出賣自己。農(nóng)奴是他出生的那一塊土地的奴隸；工人是生活必需品和他用來買這些必需品的金錢的奴隸——他們都是物件的奴隸。農(nóng)奴的生存有封建的社會制度來保障，在那種社會制度下每個人都有他一定的位置；自由工人卻一點保障都沒有，因為他只是在資產(chǎn)階級需要他的時候才在社會上有一定的位置，否則就沒有人理會，似乎世界上根本就沒有這個人。農(nóng)奴在戰(zhàn)爭時期為自己的主人賣命；工廠工人在和平時期為老板賣命。農(nóng)奴的主人是野蠻人，他把農(nóng)奴看做牲口；工人的老板是文明人，他把工人看做機器。總之，這兩種人的情況大體上是一樣的，如果說哪一種人的情況更壞一些的話，那自然就是自由的工人。兩種人都是奴隸，對前一種人的奴役不是偽善的，是明顯的，公開的，而對后一種人的奴役卻是偽善的，狡猾地蒙蔽著被奴役者本人和所有其他的人，這是比舊的農(nóng)奴制更壞的神學的［注：在1887年和1892年的英譯本中是“偽善的”（hypocritical）。——譯者注］奴隸制。托利黨人慈善家們稱工廠工人為white　slaves（白奴），那是正確的。但是這種偽善的隱蔽的奴隸制至少在口頭上是承認自由權(quán)的；它在愛好自由的輿論面前是要低頭的；而比起舊的奴隸制來，這就是歷史性的進步，至少是自由的原則已被承認了，而被壓迫者自己也關(guān)心如何使這個原則實現(xiàn)。 　　最后，我從一首表現(xiàn)工人自己對工廠制度的看法的詩中摘引幾節(jié)來作為結(jié)束。這首詩是北明翰的愛德華·波·米德寫的，它正確地表達了工人中的普遍的情緒。[110] 　　世界上有這么一個國王，—— 　　不像故事里的那樣和善， 　　他是個專殺白奴的魔王， 　　大家叫他蒸氣，非常兇殘。 　　雖然暴君的手只有一只， 　　但他氣力大，誰都比不上， 　　像是一只燒紅了的鐵手， 　　他能使人民成群地滅亡。 　　他像他祖先摩洛赫一樣， 　　宰割人民，制造無窮災(zāi)殃， 　　他的心里有烈火在燃燒， 　　他拿兒童當果腹的食糧。 　　他的祭司像他一樣兇狠， 　　用鐵腕操縱人們的命運， 　　貪得無厭地給他找犧牲， 　　用人們的鮮血鑄造金銀。 　　這些奸賊是無恥的惡魔， 　　把人權(quán)的基礎(chǔ)踐踏凈盡， 　　恥笑父親們痛哭的眼淚， 　　取笑母親們垂死的呻吟。 　　饑啼寒號欣慰他們心竅， 　　悲嘆哭泣是悅耳的音樂， 　　老人兒童的尸骨堆成山， 　　堆滿了他們宮殿的地窖。 　　沒有心肝的兇惡的國王， 　　在邪惡的王國布滿死亡， 　　他用勞動折磨人的肉體， 　　他把人們活的靈魂殺光。 　　快打倒國王，劊子手國王！ 　　千百萬的工人，起來，前進！ 　　我們把他的手緊緊捆綁， 　　趁他還沒吞滅全國人民。 　　你們的憤怒就快要覺醒， 　　你們就要張口高聲呼喊。 　　那伙鍍金的寄生蟲一定 　　會和暴君一起跌入深淵！ 　?。圩ⅲ何壹葲]有時間也沒有篇幅來詳細談?wù)搹S主們對最近十二年來所受到的控訴的答辯。這些人是無可理喻的，因為他們已被他們心目中的利益弄瞎了眼睛。他們的某些答辯我已經(jīng)在前面順便答復(fù)過，所以在這里我只消再說幾句就夠了。 　　你們來到了曼徹斯特，并且想考察一下英國的生活條件。自然，你們會很好地被介紹給一些“可敬的”人物。你們會提出一些有關(guān)工人狀況的意見。你們會認識幾個最大的自由黨廠主，例如羅伯特·海德·格萊格、艾德蒙·艾釋華特、托馬斯·埃士頓等等。你們把自己的意圖告訴他們。廠主是了解你們的，他知道他應(yīng)該怎么做。他領(lǐng)你們到他的鄉(xiāng)下的工廠去；格萊格先生領(lǐng)你們到柴郡的石礦坡去，艾釋華特先生領(lǐng)你們到波爾頓附近的塔爾頓夫，埃士頓先生領(lǐng)你們到海德去。他領(lǐng)你們到設(shè)備很好甚至還可能有通風設(shè)備的建筑物中去，他使你們注意那高大的空氣流通的廠房，漂亮的機器和幾個看起來很健康的工人。他招待你們一頓豐富的早餐，然后向你們提議去參觀工人住宅。他領(lǐng)你們到一些看起來是新的、干凈而且舒適的小宅子里面去，他自己也和你們一起走進這一家或那一家。他當然只領(lǐng)你們到監(jiān)工、機匠等人那里去，好讓你們“看看?？抗S過活的家庭”。在別的小宅子里，你們就會發(fā)現(xiàn)只有妻子和小孩在工廠里工作，而丈夫卻在補襪子。因為廠主在場，你們不便提出太輕率的問題；于是你們以為工人的工資都很高，生活都很舒適，而由于鄉(xiāng)間空氣新鮮，臉色也比較健康。于是你們就開始放棄英國到處都是貧窮和饑餓的想法，發(fā)現(xiàn)這是過分的夸張。但是小宅子制如何使工人變成奴隸，也許附近就有一個工廠商店，這你們卻一點也不會知道；工人不會向你們表示他們?nèi)绾卧骱迯S主，因為廠主就在你們身邊。廠主甚至還建立了學校、教堂和閱覽室等等。他利用學校來養(yǎng)成孩子們的服從的習慣，他放在閱覽室中的書籍都是維護資產(chǎn)階級利益的，他把那些閱讀憲章派或社會主義書報的工人解雇，這一切都是瞞著你們的。你們看到愉快的宗法關(guān)系，你們看到監(jiān)工們的生活，你們看到工人同意在精神上也成為資產(chǎn)階級的奴隸時資產(chǎn)階級許給他們的東西。很久以來廠主們就特別喜歡“鄉(xiāng)村制造業(yè)”，因為在這里，工廠制度的害處，特別是在衛(wèi)生方面的害處，部分地由于空氣新鮮和四周的環(huán)境比較好而抵銷了，同時也因為在這里對工人的宗法制的奴役保持得最長久。尤爾博士對此歌頌備至。但是倒霉的是那些想獨立思考并成為憲章主義者的工人：對于他們，廠主們的慈父般的愛護和關(guān)懷一下子就消失了。你們?nèi)绻氲铰鼜厮固氐墓と藚^(qū)去看看工廠制度在工廠城市中的影響，那末在有錢的資產(chǎn)者給你們協(xié)助以前，你們是得好好地等一個時候的！這些老爺們不知道工人想要什么，他們所處的情況怎樣。他們不愿意也不可能知道這些，因為他們害怕那些會使他們不安甚至會迫使他們違背自己的利益的事情。但是這絲毫沒有關(guān)系，工人要做的事情，他們是能用自己的力量做到的?！鞲袼乖ⅲ? 　　注釋： 　　[106]1802年的學徒法把兒童學徒的工作時間限制在十二小時以內(nèi)，并禁止讓他們做夜工。此項法律只是在棉紡織業(yè)和毛紡織業(yè)中實行，并且沒有規(guī)定工廠視察制來加以監(jiān)督，而事實上廠主們也不遵守它?！?36頁。 　　[107]1819年的法律禁止棉紡織工廠雇用九歲以下的兒童，禁止兒童和十六歲以下的未成年人做夜工，并規(guī)定他們的工作時間每天不超過十二小時，其中不包括吃飯時間，由于這段時間廠主可以任意加以安排，因此實際上工人每日工作時間達十四小時或十四小時以上。 　　1825年的法律規(guī)定每天吃飯時間總共不得超過一小時半，以便每個工作日的總時間不致超過十三小時半。正像1819年的法律一樣，1825年的法律沒有規(guī)定工廠視察制來加以監(jiān)督，而廠主們也不遵守它?！?56頁。 　　[108]“弗利特寄語”（《The　Fleet　papers》）是1841-1844年間奧斯特勒在弗利特債務(wù)監(jiān)獄中用書信集的形式出版的周刊?！?60頁。 　　[109]“北極星報”（《The　Northern　Star》）是英國的一種周報，憲章派的中央機關(guān)報；1837年創(chuàng)刊，1852年?？?；最初在里子出版，從1844年11月起在倫敦出版。該報的創(chuàng)辦人和主編為菲·奧康瑙爾，40年代喬·哈尼也曾任該報主編。1845年9月至1848年3月間弗·恩格斯曾為該報撰稿。——第468頁。 　　[110]愛·米德的“蒸氣王”（《The　Steam-King》）一詩是由弗·恩格斯譯成德文的。該詩原文登載于1843年2月11日“北極星報”第274號上，比德譯文多兩節(jié)。該詩的俄譯者為薩·馬爾夏克?！?72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