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塵革并不喜歡a市，不過這次來也只是在馮老爺?shù)暮勒锎?，所接觸的人也不過是馮老爺，白清妍以及幾個傭人保姆之類的，這讓扈塵革心理壓力輕了不少。 　　雖然這樣他還是很想回X市，主要是是惦記茜茜，他把茜茜帶到這么大從來沒有離開過這么久這么遠，至于店他一點也不在乎，畢竟也根本沒什么人去。 　　扈塵革端著做好的清粥小菜走向馮老爺?shù)拇睬埃疽f給一旁的護工讓他來喂，卻余光瞥見馮老爺欲言又止的樣子，扈塵革知道這無言所要表達的意思，于是說道：“要不我來喂吧?！? 　　馮老爺說：“謝謝你，孩子?！? 　　吃過飯后馮老爺又要聽起扈西華的事，而這時他把話題裝向塵革問：“孩子，這么多年你過得也很辛苦吧？” 　　扈塵革幾乎是下意識地搖著頭，“沒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我一切正常?！? 　　與其說是不辛苦，不如說對于扈塵革而言，經(jīng)歷了那么多，只要能每天與茜茜羽陽平安度過那就是好的生活。 　　病榻之上的馮老爺，肉眼可見地慢慢流逝身上的時間，逐漸衰敗下去，若風中殘燭隨意可熄，扈塵革想著自己應該對他再好些，說些好聽的話，而不是這種近乎冷淡的態(tài)度，但他這種樣子應對他人已成了習慣，他只能在行動上盡責溫柔些。 　　“你應該心里也藏著事吧?！瘪T老爺突然說出這一句，扈塵革正疑惑，馮老爺又說：“像你這樣內(nèi)心溫柔又孝順的人不應該不參與你爸爸的葬禮，你是遇到了一些讓你身不由己的事了吧？” 　　“就是……不湊巧而已?！膘鑹m革想來還是憋住了傾訴，絲毫沒注意悄悄等在門口的顧柏。 　　馮老爺問：“這是不能說的事嗎？你在心里又隱瞞了多久？” 　　扈塵革有些愣神，馮老爺說道：“反正我也是個快走的人了，把你不能說的一些事告訴我，我?guī)нM棺材里，你也不用藏在心底那么難受了。” 　　“可我……我的事情您可能不能理解，甚至會對我這個人的所有印象改觀，你真的要聽嗎？” 　　馮老爺緩緩點頭，“告訴我吧，哪怕是你殺過人，我也不會報警的?！? 　　扈塵革望著馮老爺慈祥的笑，想起了那一直以善意待人的爸爸，霎時間眼底有著濕潤，所幸他憋住了沒有暴露，扈塵革慢慢開口說：“我被迫加入過a市這里的黑社會，做了很多惡事，雖然沒有親手殺過人，但也看著不少人在我面前死了，我也算是幫兇。” 　　說完扈塵革一直注視著馮老爺?shù)奈⒈砬?，但馮老爺沒有任何驚異神色，只是讓他繼續(xù)說下去。 　　“我根本不想變成那樣的人，如果有的選……但是偏偏那些人找上門來要殺了我爸，我為了保全他也只能答應他們所有的要求?！膘鑹m革緩緩低頭，“從開始我就知道自己可能沒有活路了，不管是跟著他們做事被犧牲還是被警察抓住判刑，我都做好了準備，我就是沒想到——最后我沒有死，反而是我爸先病重去了。” 　　馮老爺問：“你沒有再和那些惡人來往了嗎？” 　　扈塵革搖頭回答：“沒有了，也許在那次我被打的奄奄一息不知道被誰送回家后，他們就認為我已經(jīng)是死人了吧，我也不會再回去，永遠不會?！? 　　短短不到五分鐘的對話，在門口偷聽的顧柏卻頓時感到如雷轟電掣，他想起來高二那年塵革莫名其妙的人間蒸發(fā)，讓他惦記了十五年。 　　他知道塵革一定有事瞞著他，卻沒想到是這樣可怕的事情，他曾去塵革的家里找過他，但就連他家里也空無一人，塵革就這么在他的生命里突然消失了，明明他們前一天才明確了雙方的心意，還約好了周末的初次約會。 　　在聽到塵革說他沒有活路的那一刻，顧柏的心臟感覺到了疼，刺刺的感覺也涌入了喉嚨，夾雜著憤怒和怨懟的思緒，不是對塵革，而是在怨恨這個世界，為什么不能對塵革好一點。 　　他明明那么善良地包容很多人，卻要他受盡心理和身體的雙重折磨。 　　顧柏后退兩步，轉(zhuǎn)身就要回休息的地方，卻不慎撞上了白清妍，白清妍下意識地說道：“顧先生，你在門口等什么？” 　　這一聲驚到了陷入情緒的扈塵革，他立馬回頭對上顧柏的眼神，顧柏下意識驚慌扭頭避開對視，只這一個小動作，扈塵革就確定了顧柏已經(jīng)聽到了他剛才說的話。 　　扈塵革欲起身走向顧柏，卻感覺到馮老爺粗糙的手搭在他的手背上，用微弱的力氣阻止他沖動奔向顧柏。 　　顧柏也覺得腦袋有些迷糊，一反常態(tài)地說話磕巴道：“很晚了……想，想叫你快點睡，那我……我回房間等你?！比缓缶吐D(zhuǎn)身走了。 　　全場只有白清妍覺得莫名其妙，她走到馮老爺?shù)拇策呎f：“馮總，夜已經(jīng)深了，你快點睡覺吧?！? 　　“好?！瘪T總應著，拍拍扈塵革的手背，語重心長地說：“說出來心里就會好多了，對你這樣性格的人來說，一直不說只會讓你感受不到他人的愛，你去吧，我也睡了?！? 　　扈塵革仔細看看馮總的臉，低頭道：“那我走了，馮爺?！? 　　回到白清妍安排的房間，屋里只亮著床頭燈，扈塵革看見顧柏坐在床沿一會仰頭看著天花板一會兒低頭坐立不安，看扈塵革回來了，立馬站起來，張了張嘴，還是沒想好說什么話。 　　扈塵革一時也不知道怎么開口，就突兀地問著：“你害怕我嗎？還是想馬上離開我?！? 　　“不！”顧柏堅定地回答說：“我不會害怕你，也永遠不會離開你?！? 　　扈塵革聽到顧柏這樣的回答瞬間耳根無意識地紅了起來，耳后的溫度再一捋捋蔓延到全身，讓他原本不安定的心緩和了不少。 　　扈塵革問：“你不怪我騙了你嗎？” 　　顧柏說：“你沒有騙我，你只是沒有告訴我而已，其實我也后悔，在不知道你經(jīng)歷過這些事情時，貿(mào)然勸你來這里?！? 　　“塵革?！鳖櫚芈呓鑹m革牽起他的手，“我永遠相信你，你可以告訴我任何事情，我都和你一起分擔?！? 　　扈塵革抿了抿唇，對上顧柏的目光說道：“能再和你在一起，我覺得很幸運?！? 　　顧柏不由分說就將扈塵革抱在懷里，歪頭埋在塵革的頸窩摩挲，帶著鼻音哭腔說：“你應該早點來找我，那樣你就能少受很多苦?！? 　　說著說著眼淚就流在了塵革身上，扈塵革感覺到了脖頸的濕潤，拍著顧柏的背安慰道：“不要哭，沒有什么大不了的，那些都過去了，現(xiàn)在生活也重新開始了?！? 　　語畢扈塵革捧起顧柏的臉，把唇貼上他的嘴，昏暗燈光下，兩個人又把距離靠近了些，肢體互相碰觸把周圍的溫度拉高—— 　　可能愛是很不現(xiàn)實，但就是這種夢幻，架在心靈與殘酷現(xiàn)實之間，有了一個可喘息的避難所，所以家才被叫做港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