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前塵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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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靜的立于崇政殿上，劉斐兒沒有管趙禎接下來要干什么。一門心思的撫摸李依依甩給她那個像玉璧一樣的東西。

包拯一腳跨進來時，便看到劉斐兒嘴角帶著追憶的微笑，眼光溫柔柔的盯著這個通體流光還閃著隱隱血色的玉璧。就知道這個正是展昭從一品堂殺手下拼著性命奪回來的東西，不由心中大痛。

已經(jīng)聽完林若梅細述的前因后果，可是等真正看到展昭，包拯才明白讓李依依失態(tài)的原因。任是誰看到曾經(jīng)那么意氣風(fēng)發(fā)的孩子氣息奄奄的躺在床上，可能都和李依依一樣，一樣失態(tài)一樣如同剜心割肉般的痛楚和難過。

再難過，包拯還是聽從趙禎的提議，離開展昭來到這里。

就如他曾說過的那樣，皇家事情從來隱晦陰暗，只知一而不知二只知其所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他不是來聽八卦，包拯是懷著隱怒的心情，來聽讓他們不明所以就出生入死的原因和理由來的。

又一陣腳步，包拯抬頭，到來的是從外面急急忙忙趕回來的八王趙德芳。

沒有想八王會這么迅速的趕到，包拯有些錯愕。

掃了一眼包拯，八王神色不動的提醒了一句，“今天本是太后的生日。”

哦，明白了?！澳撬托诺娜?？”

“本王在半路上就遇到了?！彼钥祚R加鞭，連夜馳騁?？墒?，好像還是晚了。

隨后，趙禎帶著丞相王翰也走了進來。

殿門關(guān)上，葛恒帶著人馬將閑雜人等支開，團團圍住崇政殿。

宮門外大黃門高掛起金牌紅燈，宋仁宗時代的第一次休朝伴著全城戒嚴，充擊著不明原因朝臣們的心理和神經(jīng)。

“母后?！壁w禎打破沉默，低聲喚回劉斐兒的注意力。

劉斐兒抬頭注視座下的三人，沒有出言指責(zé)趙禎對自己不合時宜的稱呼。

已到緊急關(guān)頭。劉斐兒明白此時沒有必要再做遮掩，劉斐兒淡淡笑了。

在殿上鎏金的瑞獸口中吐出淡藍色煙霧里，這個年過五十接近花甲的女人，輕輕笑出了聲，“我想，這次西夏的目標(biāo)就是放在地宮里的金匱。而我們所做的一切也是為了這個金匱。八弟，整件事情你知道多少？”

“不多！”趙德芳說道。

女人長長嘆口氣，目光迷離，“想當(dāng)年師傅因我天分極高，未及成人便讓我執(zhí)掌天機成為桑女。我劉斐兒自命聰黠慧麗，謀智超群，視天下如無物。怎能料到卻是這樣一個下場！”

眾人皆料不到劉斐兒這樣開場，愣了愣，只聽劉斐兒說道：“坐下吧，我想一言兩句還是說不清楚的?！?/p>

停頓片刻，劉斐兒慢慢道：“皇上，太后不來么？”

趙禎苦笑，想想才決定把李依依原話說出來，“太后言道，皇家之事與她無干！”

呆了會，出了半天神，才幽幽然，“依依她生氣了。也是，她有這樣的權(quán)利?！?/p>

大家出奇沉默，極有耐心的等待著劉斐兒說下去。一時間，大殿中寂靜只聽到呼吸聲。

劉斐兒舉起手邊的玉璧，此物在手中溫潤細膩流光溢彩。

“此物名叫古今盆，乃桑女占卜用的器皿而已。”

“我們天機門以天機神算聞名于世。而這神算當(dāng)中以桑女為最。桑女原意為農(nóng)桑稼穡而問陰晴雨雪，所以才取名為桑。誰想到到頭來卻是為皇家帝王問卻天下興亡?！?/p>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在我們眼中人人得而平等，無分貴賤無分高低。所以，桑女守候天機從不泄露一二，也不管天下世事?！?/p>

“可是，這種平衡在太祖趙匡胤奪取天下之時被打破了?！?/p>

聽到這句話，八王趙德芳不由微嘆出聲，引來劉斐兒的注視，“八弟，看來此事你早已明了！”

趙德芳黯然點頭，劉斐兒輕笑，“為一己私利置天下蒼生不顧，太祖也不愧為一代人雄?！毖哉Z之下對趙匡胤竟然嘲諷意味濃厚。

趙德芳有些狼狽，不由辯道：“太祖志向遠大，自然無法抵制住有心人的誘惑?！?/p>

這段公案包拯和王翰心中雪亮，當(dāng)年太祖趙匡胤身為后周兵馬大元帥，兵至陳橋，手下大將齊來慫恿改朝換代，罷黜柴王取而代之。于是黃袍加身，陳橋兵變，趙匡胤逼宮得逞，改國號為宋。也奠定了宋王朝怕旁人效仿，從而抑武揚文的基本國策。

而趙禎依然鎮(zhèn)定自若的端起茶盞啜了一口，面色不變。自他讓自己的養(yǎng)母說出一切，便知一些齷齪難堪的事情就要曝光與人前，卻不改初衷依然叫上包拯和丞相。不說別的，就憑這份心胸、氣度就不知高出他父輩多少了。

當(dāng)然也少不得被自己勾股大臣用仰慕欽佩的目光掃了幾個來回。

這便是忠臣和奸臣的分別。在這敏感時當(dāng)，忠臣只會用眼光說話。換上奸臣，早就拜倒在地故作惶恐汗流浹背山呼萬歲英明或者罪臣惶恐。當(dāng)然這也是因為包拯和王翰心中透徹，知道這是皇上特別信任，就憑這一點也不能給皇帝他老人家臉上抹黑。所以依然坐得穩(wěn)穩(wěn)的，心下暗自揣摩，這話頭剛起便是這樣隱晦秘密那后來的種種只怕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了。

果然，下面劉斐兒就讓他們目瞪口呆。

劉斐兒聽完八賢王的話后，只是搖搖頭。手一擺，那個古今盆就樹立起來留在空中。如同展昭的那次一樣，幾道藍光閃過，猶如蓮花般開放，光華翻卷疊涌層層光華漣漪緩緩回蕩。緊接著眾位發(fā)現(xiàn)剛才身處的大殿不見了，大家似立在一片幽藍的光線里，懸空感十足。腳下不是那個锃光瓦亮的青玉地板，而是透明的幻變著五彩光線。

包拯一陣目眩，手臂被人捏的生疼，定睛看去，但見丞相王翰一張滿是皺紋沒有血色的臉。

“這便是古今盆的妙處所在?！眲㈧硟旱穆曇綦[藏在藍光里，不分喜怒，“銘刻過去，推斷現(xiàn)在，預(yù)測將來?！惫植坏靡泄沤衽?，包拯心中加個結(jié)論。

用通俗易懂的話來說，這古今盆就是一個時光記憶器罷了。

“當(dāng)年，太祖趙匡胤機緣巧合，讓他得到一件異寶相助，才得以改朝換代，兵不血刃的榮登大寶。其實這個異寶便是上古金匱?！?/p>

金匱，又是這個東西。王翰和包拯不由對望一眼，心里對金匱充滿好奇。

劉斐兒又冷冷一笑，“人人都道金匱可以興國安邦，改朝換代。有誰知劍有兩鋒，殺人亦是傷己?？尚μ孚w匡胤自命英雄無雙謀智過人，但也是個利欲蒙心貪欲無限的一介凡人。只知眼前利益，又怎能看到這背后的危機?！?/p>

包拯聽到此處，暗自搖頭，想劉斐兒本是修真之人，哪里能明白天下至高無上的權(quán)利對人的那種極端的誘惑。

“那一日師祖用這古今盆演算出陳橋事變后，就知大事不好。匆匆下山想要制止趙氏改朝換代?？上?，卻不料在半路遇上一人，自命無名。言道已將上古金匱送給了趙匡胤，天下早已改了名號。師祖當(dāng)年已是八十有二，聞聽此言竟然如同孩童嚎啕出聲，連連頓足，只道蒼生無辜。想我年幼時，每每聽到這里總問師傅金匱有何可怕？現(xiàn)今看來當(dāng)年的我真是幼稚可笑?，F(xiàn)如今才知美玉無罪，欲壑難填。因為此事，師祖竟然一病不起撒手西歸?！眲㈧硟旱穆曇粼诖藭r停頓下來，趙禎等了片刻，不見劉斐兒繼續(xù)，開口出聲，“母后，后來呢？”不見劉斐兒回應(yīng)，又道：“是金匱嗎？我曾聽父皇說過，當(dāng)年太祖奪得天下，于自己母親相約傳弟不傳子，寫成盟書讓皇太后封于金匱之內(nèi)，可是這樣嗎？”

良久，才聽劉斐兒冷笑數(shù)聲，“金匱的秘密確實因此而遮掩了十幾年。金匱如若只是這樣，又怎能讓師祖一慟而亡，而連累我天機門上下近三百余口人命？”隨著這話，趙禎四人周圍發(fā)生了變化，原先幽藍的光線盡數(shù)退去，遠遠近近的顯出一片浩大平原。平原之上兩隊人馬廝殺正值慘烈時分，馬嘶人鳴，戰(zhàn)火沖天，血流飄杵。目極之處冷刃翻飛殘肢四濺。這般光景讓四人未曾反應(yīng)過來，只見一騎輕騎徑自向他們飛奔而來，未到身前，不知從哪里飛來一片斷刃，竟削去騎兵的半片頭顱，白花花的腦漿混著鮮血瞬間掩蓋騎兵年輕的面部。身體僵硬的摔下馬來，掉落在包拯的腳邊，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眾人，嘴角抽搐，喉結(jié)上下顫動，勉強吐出數(shù)語，“神仙？…神…”沒有了下文。

四人無語，面面相對，皆有不忍之色。

猛然，遠處傳來轟鳴，天地風(fēng)云變色，陰云壓頂，光線漸漸暗淡，四周籠上一層鮮紫光芒，幽紅色的閃電在云間鬼魅的閃動。但聽濃云間轟隆之聲滾滾不絕，猛然一聲霹靂，遠處山峰應(yīng)聲斷裂，陰云被撕開一個口子，一條青龍赫然出現(xiàn)。還未等眾人喘口氣，只見地面聳動，噴涌出淺綠色的水來，一條細長的脖子從其中冒出，隨即一個碩大龜背也出現(xiàn)在水面上。天上青龍飛翔，所到之處山崩地裂。地面上綠水翻騰從裂開的縫隙里兇猛涌出，那個龜背怪物細聲長嘶，按著水頭向兩軍逼去，一時驚恐之聲不絕于耳，哀號凄厲。交戰(zhàn)的軍士不是被山峰壓倒石塊崩死便是慘號淹沒在綠水之中，旋而蒼白骨架便累累飄在水面上。饒是四人見多識廣，心剛神定，還被一團藍光籠罩保護，但對于這地獄般的場景也驚得四肢酸軟唇白股顫。只聽耳邊有人細細長嘆，“回來吧！”驟然回神，但見又是瑞瑙紫煙，屋脊密實，錦紗重幔，正是崇政殿的大殿中間。

王翰雙腿一軟，坐不住錦凳，翻身跪落于地。包拯也是冷汗?jié)褚?，喘息不定?/p>

“這是？”包拯驚魂未定，忍不住疑問。

劉斐兒手指輕點，半空中的玉璧輕巧翻了個，帶有些血絲的一面對著包拯，華光流轉(zhuǎn)血色，看在包拯眼里心下又是一痛。這才回答，“方才那一戰(zhàn)是武王伐紂封神一役。也是金匱第一次面世所引起毀天滅地的一場戰(zhàn)爭。”想想，又道，“那次也算不上毀天滅地，畢竟鴻鈞老祖還健在，還有太公姜子牙。”

老祖——鴻鈞道人？

太公——姜子牙，真宗封的昭烈武成王？

神話傳說嗎，這是？眾人又面面相覷。

劉斐兒不再繞圈子，手指微合，輕念咒語，光華瀲滟，在大殿之上出現(xiàn)了一個金色雕龜，“這便是金匱。當(dāng)年無名將此物獻給趙匡胤，告訴太祖，此物為上下兩闕，上一闕藏有治國安世的秘本，有改朝換代功成名遂心想事成的能力。這下一闋藏有一陣法，方才你們所見的就是這個陣法?！?/p>

“被遼邦垂涎三尺，現(xiàn)在西夏不惜一切的，就是它。它名叫六儀天罡陣?！?/p>

“六儀天罡陣有毀天滅地的能力?！?/p>

眾人豁然開朗。

想來趙匡胤用了金匱上闕建立宋朝，勢必要保住金匱下闕的秘密。

果然，“太祖用了上闕，成功的改朝換代?？墒撬脖匦枰煤蟠孽r血生命來封印金匱下闕。所以才和太宗趙光義商定傳弟不傳子，相約三兄弟輪流坐定江山后，再傳位與自己的兒子。可惜……”

可惜人性本貪，太宗趙光義登上皇位卻沒有照盟約去做，不僅殺害了弟弟趙光美，甚至懷疑自己的兒子悼獻太子有篡位之心，遂貶太子去往楚地，致使太子死在半路上。

看來劉斐兒所說的欲壑難填也是事出有因的了。

劉斐兒轉(zhuǎn)頭對著八賢王，“當(dāng)年太宗因你年幼，又因連殺了兩位至親，所以……”趙德芳搖頭，不讓劉斐兒說下去。劉斐兒注目趙德芳，“你還真是宅心仁厚，到了此時也不說你叔父的壞話。”

趙德芳搖頭苦笑，“非是我仁厚，只因太宗是我長輩，還因先皇待我這片苦心真情。所以不忍說其父之長短罷了。”

劉斐兒點頭，悠遠的看向古今盆，帶著憧憬般微笑，“是的，先皇他真是用心良苦……”話語未落，只見珠淚滾滾，哽咽起來，“有時真想再見見他，可是又害怕。見到他我又能說什么呢？”

古今盆似感覺到劉斐兒喜憂參半的心情，忽閃忽閃，半明半滅，漸漸竟現(xiàn)出一副畫面來。比起方才那地獄般的廝殺，此時這副場景美麗的好比天堂。

包拯、王翰、趙禎、八王浮在空中，身邊綠柳如煙，鶯飛鸝啼。到處翠色如流，滿目清新。

“這是我的家?！眲㈧硟簤艋冒愕恼酒鹕?，走進畫面，懵忡的將手放進溪流，小魚竟然圍簇過來毫不怕人。

猛然一陣歡笑清脆響起，樹蔭下轉(zhuǎn)出一緋衫少女，巧笑嫣然眉目如畫，赫赫便是年輕時的劉斐兒。

劉斐兒傻了似的立在溪邊，眼中含淚，“那是我，是我。沒有想到我還有這樣快樂的時候?！?/p>

但見那位少女眼眉間狡黠靈動，一雙美目秋水漣漣，和現(xiàn)在這高貴冷漠的貴婦真是不可同日而語。

景色定住不動了。清脆的笑聲輕響不絕。

劉斐兒手一揮，掩去景色，徒留一片翠色的桑林，然后繼續(xù)道：

“太宗死后，先皇繼位。原本金匱之事也早被人所淡忘。不料景德年間，遼邦犯境，在兩軍交戰(zhàn)的陣前擺了一個天門陣。宋軍將士死傷無數(shù)，連當(dāng)時兵馬大元帥楊延昭也傷在此陣之中。師傅心下不安，接到先皇的詔書后就帶上我下山去到陣前，此時天門陣已被楊延昭的兒子楊宗保和穆訶寨的穆桂英用降龍木破了。我和師父來到陣前，但見煙霧彌漫，尸橫遍野，一片狼藉。師傅仔細查找，終于認出了此陣，”說到這里劉斐兒似打了個冷戰(zhàn)，眾位也已然驚詫，“此陣就是六儀天罡陣。”八王趙德芳手上的茶盞與此時落于地上，脆響的碎裂聲驚動了劉斐兒，只見她低下頭看著那碎了一地的磁片，眼見滴滴眼淚又點點落下，不知她又想起什么。

片刻才幽幽長嘆，伸手抹去眼淚，恢復(fù)到剛才平靜，“雖然擺此陣者沒有得到六儀，只有陣心沒有陣眼空有其表，可是先皇驚詫之下，全無對陣僵持之心。匆匆與遼邦定下澶淵之盟，便班師回朝，徹查金匱之事?！?/p>

包拯暗自點頭，當(dāng)年澶淵交戰(zhàn)，宋朝大勝，破遼兵左翼并斬遼國左路元帥耶律楚在內(nèi)一十二員大將。誰知此后兩國協(xié)定盟約竟然是宋向遼進以歲貢。雖然遼稱宋為兄邦，可是這個虧還是吃大發(fā)了。原來是這個原因。

想當(dāng)年，真宗在澶城之上猛然聽說六儀天罡陣現(xiàn)予人世，應(yīng)該是何等驚懼，想是連軍隊大捷都不能讓他開懷一二。

丞相王翰官拜三朝，對當(dāng)時的情景是記憶猶新，聽此言悚然起立，“太后莫不是危言聳聽，此陣當(dāng)年陷我軍將士近萬余，竟然還只是空有其表嗎？”

劉斐兒嘴角輕撇，目光嘲諷，“丞相竟不知毀天滅地的意思？如若真正的天罡六儀陣是如此好破，先皇何苦娶我，何苦滅盡自己后代傳位禎兒？我和依依又何苦受這骨肉分離之苦？依依何苦顛沛動蕩，我又何苦徒惹罵名，我表哥一家何苦落得滿門抄斬不得好死的下場？還有我?guī)熜帧?/p>

眾人沒有在聽劉斐兒后面的話，被其中一句驚的目瞪口呆，八王趙德芳還尚可，趙禎強自隱忍，一雙手捏的輕薄茶盞裂出一條縫隙。

“滅盡嗎？”丞相失神低語，“何苦如此，禪位之說也不是從來沒有過?！?/p>

趙德芳一臉痛淚，“我也曾這樣勸過皇兄，凡事不可太過認真。就算我們太祖一脈不登大寶，也一定會拼死護衛(wèi)金匱之謎。”

“命運又如何？人心又如何？趙恒他只是不愿做千古罪人?！眲㈧硟河妹M代替了先皇的尊稱，盡管失禮，但眾人心神搖曳，根本無心指出劉斐兒的不敬。

“禪位八弟，他也不是沒有想過。只是這樣一來難保金匱之謎不暴露于天下。自己父親打破盟約，就讓人得以一窺天機。這種冒險對于他來說真是要不得的。所以，他決定借力天機門，封存金匱。于是佯稱得到天書，改國號為大中祥符迎娶了我。而此時八弟你竟然如師父所言那樣先得一子，起名為受謙。生子那日我手邊的古今盆竟然毫光大放。趙恒他深信不疑，因此就和我與依依商定瞞天過海，定下貍貓換太子之計，決定要傳位與八弟的第二個兒子，想要撥亂返正，重歸天道。所以，大中祥符三年，禎兒出生之時，我們已布置好一切，為禎兒登上大統(tǒng)做好了準(zhǔn)備?？桑怂悴蝗缣焖?，盡管這樣，禎兒立為皇太子那年竟然出事了?！?/p>

“你是說……”丞相忍不住插話，顯然那年的事情讓他記憶深刻。

“對?！眲㈧硟狐c頭，一點沒有隱瞞，“那年天降隕石，竟然落于天波楊府之中。一時間朝中上下說什么的都有。加上禎兒也是在楊府長大的。最重要的是，此時，我發(fā)現(xiàn)封藏于地宮的金匱竟然失蹤了！”

趙德芳驟然立起，“什么？你說什么？”

“我說金匱失蹤了?！眲㈧硟撼领o的說，看著半空中的古今盆，“不然，今日你們見到的會是金匱，而非我的這個古今盆。”

“怪不得，怪不得……”趙德芳喃喃自語。

“怪不得先皇殺楊宗保之心如此堅定是不是？”劉斐兒接口道，又改口先皇，“金匱失蹤的蹊蹺，加上隕石降與楊府。先皇怕以后楊家會是禎兒的大敵?？v是我百般勸阻，先皇殺意已決不曾改變。竟然與我虛與委蛇，假意應(yīng)允。在楊宗保送禎兒進宮之時，一杯毒酒竟然了斷了他的性命。等我得知已然相救不及?！?/p>

“不對！”一直很安靜的趙禎嘶吼起來，“不是的。叔父是死在五年后的戰(zhàn)場之上是死在郭槐的手里。不是父皇……”

“禎兒！”劉斐兒憐憫的看著有些失態(tài)的皇帝，“我沒有騙你，禎兒。楊宗保是你父皇親手所殺。我得知的消息正是師兄郭槐告知，誰知卻晚了一步?！?/p>

“不是的?！壁w禎抵死不信，“那五年里叔父一直捎信給我，還有托人給我?guī)Щ氐臇|西。他沒有死，那時他沒有死。”

“那是我?guī)熜止睅Ыo你的。他假扮楊宗保在邊境上駐守，學(xué)著你叔父的語氣給你寫信給你捎?xùn)|西。”話到于此，眾人與劉斐兒一樣，驚異的發(fā)現(xiàn)趙禎眼中閃閃爍爍的涌動著淚花。

“禎兒……”劉斐兒也哽咽無語，“你不要太難過。你叔父一直真的很惦念你，真的！”

“楊宗保想來知之甚深，臨死前只是再三告知你的愛好，囑咐師兄要給你捎一些好玩的。他說，禎兒是個重感情的孩子，你還小不能讓你太早知道…..”

“我不信，不信！”帝王哭著伏倒，不信所珍視的親人因自己而喪失了性命，不信自己恨了那么多年的郭槐，竟然曾那樣溫柔呵護過自己易碎的感情。

一封封信，一件件小小的玩意，小到戈壁灘上的圓圓石子，敵人頭上那珍貴的野鳳翎，大到在野外獵到的豹子……每一個都浸透送的人拳拳心意，都曾經(jīng)寄托過自己最純真的孺慕之情。這怎能是郭槐送的呢？叔父楊宗保又怎么能在那時就不在了呢？

五年啊，漫長的近兩千的日日夜夜，想著那個人，想著那個人給過的家。看著書信上字句，睹物思人思人睹物，卻原來那個人早已不在了，化成風(fēng)化為土，可笑自己卻從來不知道。

還有郭槐，再殺他那時，他怎么能什么都不說呢？笑得認罪笑著伏法，那時他的心里怎么想，會不會還想著那些時候，在戰(zhàn)斗的空余還在為送自己什么傷腦筋？

母后你也什么都不說，說一句，哪怕半句，就不會讓我犯這樣的錯誤。

為什么，為什么？

為什么要瞞的死死騙著我恨一切人呢？

帝王無情，君主無義。你們就這么希望我成為一個這樣的人嗎？

可是，我不愿意啊我不愿意。

胸膛里跳動的是一顆心不是一顆石頭。

它丟棄不了那些東西，舍不下讓它覺得溫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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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禎哭著，沒有想到，那五年里雖然苦澀難熬可是還帶著隱隱希望隱隱溫暖的日子，卻是用生命維護的，早早已經(jīng)被鮮血浸透了。

彌漫的血腥氣味，甚至穿透了時光，濃厚的縈繞在如今的崇政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