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雨果星云獎在即,我們如何推動中國科幻走向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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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16號,2021年星云獎入圍名單揭曉。
“最近幾年的美國科幻文學領域,對現(xiàn)實或者說社會政治議題的直接介入,已經是毋庸置疑的主流價值觀。種族、性別、文化,又是這其中處于核心地位的主要議題……這場從內而外的變化,正在劇烈而且永久地改變這個領域?!?/p>


在這場變化中,世界也在以新的方式看待中國科幻。
美國科幻書評網Tangent Online認為,中國科幻“獨特而醒目”。
日本老牌出版社早川書房認為,中國科幻既有貫穿文化和歷史的厚重,又有觀察現(xiàn)代社會的尖銳敏感,充滿力度與多樣性。
幾個月后,2021年的雨果獎和星云獎將會揭曉。未來幾年內,中國科幻將在國際上處于什么位置?
對外界了解越多,越能感受到我們之間的差距。不是審美和意識形態(tài)的區(qū)別,而是行業(yè)細分、職業(yè)精神、專業(yè)能力的差距。
中國科幻要走向世界,光拿獎是不夠的,而是要進入這個行業(yè)。
于是,我們做了三件事:引進,輸出,架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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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引進。
我們不斷將海外科幻輸送給國內讀者作者,希望從自己文化的角度重新建立對世界科幻的理解。
1、人的引入
科幻春晚,以“春節(jié)”為主題的科幻小說創(chuàng)作活動,至今已連續(xù)舉辦6屆,成為中國科幻迷的新年俗。從一開始,科幻春晚就向世界發(fā)出邀請,至今共邀請了超過60位來自美、英、日、韓、澳、尼日利亞的科幻作家參與。
海外科幻作者以全新的視角,對“團圓”“過年”“歸鄉(xiāng)”等中國傳統(tǒng)文化議題進行了觀察。
比如今年,澳大利亞科幻作家薩曼莎·莫里的《有處春將至》推演了太空時代的硅基生命,AI帶著人類對家庭的記憶形成新的文明將“團圓”延續(xù)下去;日本科幻作家藤井太洋的《震動羽翼說“Hello”》用一艘太空探測器兩萬年間的飛行引出地球文明的滄海桑田。


前幾年,劉宇昆為科幻春晚創(chuàng)作的《宇宙之春》,伊恩·沃森的《王爾德的美麗新世界》等等,則是以新的視角解構“鄉(xiāng)愁”。
2019年China Daily的一篇報道認為,“通過給出與春節(jié)相關的創(chuàng)作主題,科幻春晚提供了觀察地球上最古老的傳統(tǒng)之一的未來視角。此外,他們還探索了快速變化的中國的潛在未來。”

要讓國內讀者作者了解國際科幻,除了作品,我們還需要專業(yè)的寫作經驗。
到今天為止,我們參照美國堪薩斯大學岡恩科幻研究中心的模式,完成了線上線下學員超過5000人次、學員總投入超過5萬小時的科幻寫作培訓,結集或獨立出版作品超過500萬字,并聘請國外科幻大師為中國創(chuàng)作者提供專業(yè)培訓。
我們舉辦過3期科幻寫作營·大師班,邀請美國堪薩斯大學岡恩科幻研究中心主任克里斯托夫·麥克特瑞克及其助教H.C.H.麗茲、美國科幻作家邁克爾·斯萬維克和加拿大科幻作家德里克·昆什肯前來中國,通過案例和練習講授科幻創(chuàng)作知識。


我們還與海外科幻機構展開了一系列小說交流合作計劃。
2017年與韓國幻想雜志《鏡》開啟的交流計劃,選取了14位有代表性的韓國科幻作家的優(yōu)秀作品進行翻譯,并在媒體賬號上以系列專題“韓國鏡像”的形式呈現(xiàn)給中國讀者。這是當代韓國科幻第一次引入中國。
透過這個專題,很多人跨越語言障礙,首次了解了韓國科幻的整體面貌。繼韓國小說之后,日本和非洲交換計劃也將很快面世。

2、作品的引入
30多年來,中國已經引進了大量海外經典科幻,所有名家名篇幾乎都有多次再版。
不斷再版大家都喜歡的經典,或者直接譯介國外已有的選集,這是最容易想到的方法。但我們不想“照搬”,而是希望加入自己的判斷標準,這些標準包括:
-找到從未被正式引進過的海外經典
-持續(xù)大量引進新作者的作品
-第一時間引進新的獲獎作品
......
從2018年開始,我們每年推出一本「不存在」科幻選集,至今已有《時間不存在》《未來人不存在》《貓不存在》三本,收錄超過50篇海外小說,既有勒古恩、伊恩·沃森等人的名家名篇,也有加里·庫巴、戴維·馬森等人的驚艷小品,每一本力求既有經典之作、也有新鮮故事。



我們還策劃出版了兩套面向青少年的科幻選集:《少年科幻小說大獎書系》和《“意外之外”少年科幻選集》,以及北島、韓松和劉慈欣一起選編的短篇科幻集《給孩子的科幻》。
它們共收錄了中外科幻作家的中短篇小說80多篇,同樣既有名家名篇也有冷門新銳。





這些選集,每一本都體現(xiàn)了我們對科幻的選擇和理解。我們希望重新找到科幻的邊界和內核,不重炒經典,也不貪圖新奇,從而讓選題成為空中樓閣。
3、保持對世界科幻的關注
此外,作為SFWA(美國科幻奇幻協(xié)會)唯一非英語國家合格市場,多年來我們建立了包括星云獎、雨果獎作品在內的優(yōu)質科幻小說版權庫。
從2017年至今,我們第一時間引進并雨果獎、星云獎作品,在獲獎當天發(fā)布。連續(xù)3年押中并引進獲得or提名雙獎的最佳短、中篇,包括2018年雨果、星云獎最佳短篇《歡迎來到“真實印第安體驗”》、2019年雨果獎最佳短篇《女巫的異世界穿越指南》、2020年雨果獎入圍最佳短篇《不要回望,我的獅子》等。


第二,輸出。
將中國科幻介紹到海外,既包括單純的譯介和報道,也包括邀請國外作者觀察體驗中國社會而產生的二次創(chuàng)作。
1、向海外讀者展示中國文化
幾年來,科幻春晚產生的小說在外海屢次登上多家歐美老牌科幻雜志。CGNT稱,這場年度盛會已經發(fā)展成為科幻作家和藝術家們展示作品、與讀者互動的國際平臺。海外讀者表示,他們通過這些小說里重新認識了中國文化。
劉宇昆參加18年科幻春晚的小說《宇宙之春》先后在Lightspeed Magazine、克拉克世界刊登,2021年3月又以同名小說短篇集的形式在日本出版。

2020年德里克·昆什肯的《日久見人心》以作者的成都游歷為靈感,描寫了一個關于古蜀國的時光機故事,獲得Tangent Online網站2020年度推薦,《克拉克世界》雜志評論稱“了不起的一件作品!”“期待作者帶來更多對于人類現(xiàn)狀的美妙視角?!?/p>
2019年,伊恩·沃森的《王爾德的美麗新世界》對英國詩人王爾德的生平給出了另類解釋,稱其為“另一種形式的歸鄉(xiāng)”,同樣發(fā)表于Asimov’s Science Fiction。權威科幻評論賬號 Rocket Stack Rank 對這篇小說打出3星,推薦理由為“標準的時間旅行故事,講述時光旅行者意外改變了過去?!盩angent Online則認為這篇小說“在概念上十分有趣?!?/p>

這一年,陳楸帆參加科幻春晚的《匣中祠堂》在《克拉克世界》發(fā)表,獲得Tangent Online網站2020年度推薦,《克拉克世界》認為“這個故事呈現(xiàn)了更為細微而有趣的“傳統(tǒng)vs未來”,結局很美而且描述得很漂亮?!?/p>

2018年,我們上線了面向純英文市場的雜志“FUTURE Science Fiction Digest”,向英文讀者展示全世界的科幻,每季度發(fā)布一次,選取首次發(fā)表英文版本的世界優(yōu)秀作品,希望以全球化的視角為世界科幻提供新鮮血液。

“FUTURE Science Fiction Digest”至今已有11期,共發(fā)表超過77篇中外科幻小說,其中不少中國科幻收獲了較高的海外評價——
美國關注科幻譯文的權威賬號SF in Translation稱,蘇民的《后意識時代》是“今年讀過的最好故事之一”。
代達的《飼養(yǎng)人魚》成為TOR網站2021年1月月度必讀推薦,理由是“并未抱很大期望,結果竟然出乎意料”,Tangent Online雜志認為,“作者在創(chuàng)作非人類主角時表現(xiàn)出了極大的想象力。外星人對人的動機的天真使故事更加凄美。”
譯者認為,吳關的《松香》“讓人聯(lián)想到阿拉斯泰爾·雷諾茲的齊馬藍(Zima Blue)?!保ㄟ@篇小說后被改編為《愛死亡機器人》中的一集)
除了專業(yè)的科幻雜志,我們還需要向海外科幻迷和大眾介紹中國科幻概況。
2020年7月,我們與日本新紀元社合作出版了《時間之梯——現(xiàn)代中華SF杰作選》,收錄了17篇華人科幻作家的作品,旨在讓日本讀者快速全面地了解中國科幻。這也是在《三體》帶來的中國科幻熱潮中,第一本由日本科幻從業(yè)者選編、直接從中文翻譯成日語的科幻選集。
選集監(jiān)修是日本著名科幻學者立原透耶,日前因對翻譯和傳播中國科幻的貢獻而獲得第41屆日本SF大賞特別賞。

2020年,早川書房的《SFが読みたい》雜志、英國科幻協(xié)會旗下的Vector雜志一并刊發(fā)了包括未來局在內的對中國科幻機構、活動、行業(yè)、作者作品的系統(tǒng)介紹。



從2017年至今,我們組織了超過10期的科幻工作坊,其中數期邀請國內外科幻作家到中國前沿技術的工廠、企業(yè)、城市和鄉(xiāng)村采風,包括杭州的螞蟻金服、貴州的丹寨萬達小鎮(zhèn)等等,希望中國的風土人情與前沿技術與國際科幻擦出火花。


參加過工作坊的中外作家超過50名,其中杭州螞蟻工作坊的作品已經結集出版《希望之地》,其他則陸續(xù)在海外發(fā)表并獲得了主流獎項提名。

勞倫斯·M·舍恩根據2018年丹寨工作坊經歷撰寫的《三限律》入圍了2018年雨果獎最佳中短篇小說提名。
同樣基于此次經歷,弗蘭·懷爾德的《今日縣長》被科幻評論網站sfrevu.com稱為“結局美妙的有趣故事。”

德里克·昆什肯的《丹寨縣人工具使用源流考》獲得 Tangent Online 2020年度推薦,專業(yè)科幻奇幻網站 Blackgate.com 稱其為一次“對我們不久以后的未來的巧妙模擬。”

卡羅琳·艾維斯·吉爾曼的《流放終結》得到Tangent Online2020年度推薦,電子書在亞馬遜網站評分4.3,Goodreads評分4.1, Locus網書評“深思熟慮的故事”“喜歡這個故事的精妙之處,但最喜歡的部分是結局產生的顛覆性期望,從而顯示出了我殖民主義的目光?!?/p>
娜奧米·克雷澤的《怪物》發(fā)表于克拉克世界,同樣得到Tangent Online2020年度推薦,Rocket stack rank打出5星評價,Locus雜志稱“塞西莉來中國尋找一位中學老友,當她成為一名基因工程師時,她與老同學重新建立了聯(lián)系,并因為研究的關系來到貴州省,故事在美好時光中發(fā)展,結局十分緊迫動人?!?/p>

舉辦多樣的線上線下活動,搭建讓雙方可以持續(xù)平等對話的平臺。
1、與海外知名企業(yè)建立直接合作
2021年科幻春晚,我們與波蘭游戲公司CD PROJEKT RED達成合作,圍繞《賽博朋克2077》以“夜之城新年故事”為主題開展征文比賽,賽事頁面瀏覽量超過20萬,500多篇有效投稿全部來自中國玩家/科幻愛好者,將源自西方的科幻類型賽博朋克與中國新年傳統(tǒng)結合進行了未來想象。

此外,我們還同劉慈欣一起與樂高合作了一支充滿夢想與童趣的“超級探索力大片”,并與BBC Studios合作劉慈欣加盟的科學紀錄片 Odyssey into the Future。
2、以國際規(guī)則舉辦科幻大會
英語科幻之所以領先世界,成為科幻過去半個世紀的主流,除了借強勢文化的便利,還建立起一個緊密連接的愛好者群體,這個群體最顯著的存在形式就是大大小小的科幻大會。能否持續(xù)組織大型科幻集會,是證明一個地區(qū)科幻市場真實存在的硬性標準之一。
2018年,我們沿用國際科幻大會(Worldcon)的模式,舉辦了首屆APCON(亞太科幻大會),次年成功舉辦了第二屆,邀請超過150位海外嘉賓,舉辦60多場主題論壇和多個知名IP的粉絲見面會,希望以中國為中心建立新的科幻大會體系。



昆什肯在Locus上發(fā)表了一篇對APSFcon的報道,其中寫道:“這是一次不同的大會,邀請科學家、科幻作者、學者、電影、游戲領域的從業(yè)人員......我問戴維·謝爾頓·??怂梗―avid Sheldon-Hicks)他為什么接受邀請,他說作為電影視效專家,他贊賞APSFCon‘正在建立作者與導演之間的對話’。”
3、參與全球性的合作機制
2020年12月,我們參與創(chuàng)辦了Science Fiction and Fantasy Rosetta Awards (SFFRA,科幻奇幻羅塞塔獎)。
科幻奇幻羅塞塔獎由包括美國、英國、巴西、中國、俄羅斯科幻奇幻業(yè)內組成七人評委團,旨在評選表彰科幻奇幻的優(yōu)秀翻譯譯者及譯作,促進科幻奇幻領域多語言和文化之間的交流。

※
疫情之下,我們相信科幻所傳達出的人類共同體視角,更相信中國科幻具強大的生命力,能夠以和西方科幻同樣的力量和姿態(tài)想象人類未來。我們在做的一切,是科幻下一個黃金時代的開始。
我們開始建立自己的規(guī)則,能夠兼容別人并超越別人。我們舉辦工作坊,邀請國內外作家來觀察、理解中國;我們引進大量近年來新作者的獲獎作品,讓國內讀者了解國際科幻的狀態(tài);我們以中國為中心建立新的科幻大會體系;我們和堪薩斯大學岡恩科幻研究中心合作,籌建岡恩中心中國分部……
未來,我們還會做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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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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