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很好么？”

　　在普萊西多大道26號小別墅的練習室里，西格尼斯對四十來歲的堂弟瓦爾夏說道。低沉溫柔地聲音似乎對瓦爾夏振奮了許多。他的身體還沒有長開，但比例已經(jīng)顯現(xiàn)地很好了，小小的年紀，就已經(jīng)開始蹬上硬底舞靴，學習克來提了。

　　“可是我在我爸爸跟前我都站不穩(wěn)……”瓦爾夏撅起肉嘟嘟的嘴巴，細長的眉毛在中間皺成一個結，“他對我很好，可我怕他……”

　　“我明白，他在那一站什么也不做，勝似什么都做了。”

　　“哥，腳跟痛，腿勒得癢癢！”

　　“最后一遍，做標準了就讓你休息?！?/p>

　　瓦爾夏東倒西歪地跑到堂哥身邊，拖踏著對他來說又高又沉的舞靴，想蹦蹦不起來。他抱著堂哥的小腿（他還沒西格尼斯的一條腿高），揪著堂哥的綁腿帶，這招只對西格尼斯管屢試不爽。

　　“我現(xiàn)在就要看收視機！”他看起來快哭出來了。

　　“那就好壞最后一遍?！蔽鞲衲崴箤櫮绲乜粗√玫?。

　　瓦爾夏的眼睛瞬間亮了，“真的么？我要看《百變超人》！”

　　“我陪你看。”

　　“我最喜歡到你家住著了！”

　　“回去準備姿站好了，我最后給你示范。”

　　“就一個動作我早記住了，我直接跳吧?！?/p>

　　“不行，標準示范很重要?！?/p>

　　“示范太慢了，而且你跺得太響，我害怕?！?/p>

　　“慢慢就習慣了，最后一遍我會快一點的。準備姿站好！歪一下加站五分鐘哦。”

　　瓦爾夏不情愿地走到原來的地方，左腳跟緊緊貼著右腳尖直直地站著，緊繃住自己僅有的大腿肌肉。因為靴子和自己的腳完全貼合，高跟和厚前掌讓他從頭到腳酸痛得要死，完全站不舒服，但他還是強制自己放松肩膀，豆大的汗珠和淚水在二十來分鐘以后嘩嘩往下流，表情比吃了屎還難受。

　　“《百變超人》快演完了！”瓦夏真的哭了。

　　“沒事，我這里能回看。從準備姿開始就不能說話哦……再沖我吐舌頭告訴你爸爸去！”

　　“……”

　　西格尼斯走出練習室，瓦爾夏才偷偷放松下來，但不敢偷懶太長時間。又過了十來分鐘，他才進來，輕松站好準備姿，示范開始了。身穿修身背帶褲和過膝舞靴的高大結實的身影，看起來十分的賞心悅目。

　　“首先，”西格尼斯的語速慢了將近兩倍，“右腳刷出，腳踝一定要靈活……”他的腳掌使勁打了地板一下，地板似乎在顫抖，傳出像鞭梢一樣的清脆的大叫，嚇得瓦爾夏一激靈，或許這是他最痛苦的時刻了吧。

　　西格尼斯從鏡子里看到瓦爾夏的小腿開始觸電似的狂抖不止，連鼻涕都不敢吸。

　　“好吧，先休息休息?！?/p>

　　瓦爾夏露出小人得志的表情，一屁股攤在地上，粗魯?shù)靥芍?，小肚子呼呼地喘氣。從他的視角，走過來的西格尼斯像巨人一樣。

　　“這才是剛開始，你知道你的基本動作要做到什么程度么？”

　　瓦爾夏好奇地坐起來，看西格尼斯沖著鏡子走過去，一顆松似的站著，冷冷地向前望著，腳掌點地比縫紉機還快還均勻，只能看見腳尖的光點在上上下下地彈動，聲音和示范的時候一樣飽滿。

　　“當你的靴子被踢掉的時候就明白綁腿的意義了……你爸爸跳得好，還是我跳的好？”

　　“你是我爸爸教的，我爸爸跳得好……我要看《百變超人》！”

　　西格尼斯斬釘截鐵地把手一揮說：“脫靴子！”

　　“好耶！”瓦爾夏瞬間沒有了疲態(tài)，比王國軍更熟練地解開綁腿。

　　瓦爾夏和西格尼斯躺在休息室的沙發(fā)上看著當前最火爆的冒險動畫《百變超人》。瓦爾夏在這里可以吃夠平常母親塔羅妮婭嚴格管控的零食，但僅限于今天。這都是西格尼斯事先給他準備的。西格尼斯就在旁邊坐著，摟著他，拿他手里的零食吃。

　　“你嫂子回來了?！蔽萃忭懫痖_門鎖的聲音。

　　瓦爾夏立即跑到最前面迎接嫂子姬蒂。

　　“可愛的瓦爾夏！懂事的瓦爾夏！”姬蒂抱起瓦爾夏很快放下，纖柔的手指輕輕點了他的小鼻子，“卸了妝在親親?！?/p>

　　西格尼斯讓瓦爾夏回休息室繼續(xù)去看《百變超人》，自己很快就回去。

　　“嫂嫂還沒有親親呢！”

　　“一會我和哥哥一塊去找你，快去吧?！?/p>

　　等瓦爾夏回屋，西格尼斯靠在衛(wèi)生間門口，“艾伊忒烏斯節(jié)表演推遲的事，我讓女兒發(fā)出去了。打聽到叔叔的消息了么？”

　　“沒有……”姬蒂把臉上的水擦干凈，“實在不行我去找他，你真的決定讓法格斯去么？這個事不是鬧著玩的……我不是質疑他的能力，但他是我的兒子，我難免會擔心?！?/p>

　　“他不是想歷練歷練么？這不是好機會么？真的把自個叔公救了，還能找回一點自信呢?！?/p>

　　姬蒂把眼睛瞪得更大了，“我不許你這樣說，菲利普叔叔什么事也沒有！”

　　“放心吧，女王不傻，王國軍也在調查?！?/p>

　　“這群爛人！米福依農沒毒死他們！”說完姬蒂狠狠地把毛巾往洗手池里一摔。

　　“或許你說完了，他們就死光了?！?/p>

　　“不要拿我說笑了，西克。我不要再有人離開了，任何人。”

　　西格尼斯輕輕抱住抽泣的她，俯下身親吻著妻子的頭頂，在耳邊輕聲地安慰道：“誰也離不開你。兒子，叔叔，還有我，都不會離開你……”

　　“我對不起你……”

　　西格尼斯提到他自己，姬蒂哭得更傷心了。他沒有繼續(xù)說下去，只是繼續(xù)親吻著妻子的頭頂，撫摸著她的脊背，讓她放松下來。

　　“走吧，”姬蒂很快重拾笑容，“瓦爾夏等著我親親呢……哦，對了，衣服晾好了么？”

　　“晾上了?！?/p>

　　“真難得你沒有忘！”

　　“我也沒有經(jīng)常忘啊……”

　　“別學瓦爾夏說話，惡心死了！”

　　西格尼斯見姬蒂的樣子心疼的跟在后面，輕輕摟住她的腰，她順勢把腦袋靠在心愛人的懷里，兩人親親摟摟膩歪了好長時間，以對瓦爾夏影響不好為理由又分開了“等小家伙睡著了?！保麄儌z上樓走進休息室。

　　“哥哥，法格斯哥哥去哪了？”

　　“你不用叫他哥哥?！?/p>

　　“可他就是哥哥啊，比我大。”

　　“嚴格來說，他要叫你叔叔的。”

　　“我不明白，嫂嫂。”

　　姬蒂和西格尼斯無奈地對視了很久，也想不出怎么回答他。

　　午飯餐桌上，姬蒂給西格尼斯看兒子發(fā)來的信息，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做上列車向北去了。姬蒂很高興，“車上的條件還不錯嘛，餓不著他。”

　　“這個年紀本來就該成事了?！?/p>

　　“在我眼里，他還是個孩子呀！當初生下他之后，我留在女王身邊照顧他……他還那么點，在我懷里吃奶……”

　　“你還是放不下他?！?/p>

　　“吃你的飯吧，”還沒等西格尼斯看照片姬蒂就把通訊器收走了，“這么大塊肉塞不住你的嘴吧……瓦爾夏，嫂嫂做的飯菜好吃么？”

　　“好吃！和哥哥做的一樣好吃！”

　　姬蒂的臉又拉下來了。

　　西格尼斯變本加厲地問道：“瓦爾夏，你記得我會魔法對么？”

　　“是的，一開始不好吃，后來你撒了一種白色的魔法粉末就好吃了。我還偷偷嘗了一口，咸得我光喝水。哥哥，那個粉末是鹽么？怎么做呀？”

　　西格尼斯越說越樂，“東邊鹽廠工就能教你……”

　　西格尼斯看著旁邊強顏歡笑的姬蒂馬上改口：“你嫂嫂可是很認真地學習過烹飪的，她比我更專業(yè)?！?/p>

　　他看姬蒂的臉色更差了，就又不再說話了，今天中午是他刷碗沒跑了。

　　姬蒂趴在在床上翹著腿，用美聲隨意哼唱著小曲，把兒子的最新的發(fā)來的信息仔細地看了兩三遍，法格斯已經(jīng)在特羅下車了。

　　“兒子真棒！連自拍都那么好看！”

　　“……哪來的自拍？”

　　“他的動態(tài)啊?！?/p>

　　“這小子把我屏蔽了……”

　　“正常，寶貝兒子光和我親！”

　　西格尼斯接過姬蒂的通訊器，把法格斯的動態(tài)全部看了一遍。

　　“這帥勁有我的幾分?！?/p>

　　西格尼斯把手機遞到姬蒂眼前躺了下來。

　　“屁！兒子更像我，小臉大眼睛的，隨你的大長臉可壞事了！”

　　“我爸的臉才是真的長！”

　　“關佩克斯叔叔什么事？死了多少年了還要被你拉出來……你說，他要真見到那個圣海阿小姑娘，不會喜歡上人家，跟人家走了吧？”

　　“你想的可真多！”

　　“我不想讓他走太遠……到那里曬黑了我認不出來了怎么辦？”

　　“那全是樹，你又不是沒去過?！?/p>

　　“那也是天天泡在陽光底下呀？時間長了肯定會曬傷的！那里又全是蟲子……”

　　“人家家里很干凈的?！?/p>

　　“反正在哪里肯定不如在老家好！那里的菜也沒咱家做得那么細致……親愛的，我做飯是不是不好吃?。俊?/p>

　　“沒有啊，瓦爾夏吃得很舒服。”

　　“他一說我做得和你做得一樣，我就心疼我那兩個孩子……”

　　“嗯……”

? ? ? ?“瓦爾夏也是個聰敏又堅強的孩子，叔叔怕年紀大了離開孩子的時候太早，想讓孩子早點成長起來，什么事情都是起步地很早……我在他的年紀才開始正經(jīng)練習各種技能呢，背詩快讓我頭痛死了……他現(xiàn)在基礎都已經(jīng)很扎實了?！?/p>

　　只有蓬松的亂發(fā)里輕微的鼾聲做回應。

　　姬蒂把后背輕輕地靠在西格尼斯的身邊，忽然感覺身后有熟悉的臂膀輕輕地摟住自己，就緊緊抓住那只臂膀，不許讓它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