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七 故事的去向
“沒錯,愛莉希雅,你的猜想是正確的。”
愛莉希雅聽著這句話,嘆了口氣。
“所以,我盡管起源于崩壞,但實際上,也依舊是和大家有著相同起源的人類?!?/p>
什么?
德麗莎和凱文不明所以的看著這兩個謎語人,你們到底還藏著多少秘密??!
“基因廣播,你們應(yīng)該接觸過類似的概念吧,而這個事物,也是類似的存在,只不過,在單純的技術(shù)層面來說,更加超出我們的認知一些,不過作用都是類似的?!?/p>
梅重新將五指握起,將那個奇異的事物珍藏起來。
“我們可以將其認為是一個文明最后的火種,同樣也是不斷的,將受到其影響的事物轉(zhuǎn)化成那個文明的基本構(gòu)成單位的,基因廣播?!?/p>
“而這種技術(shù),幾乎可以算是某個曾經(jīng)存在過的文明的標志性技術(shù)?!?/p>
梅看向了愛莉希雅。
“嗯,按照空白涂黑自身的說法,祂的母親,也就是在參與空白涂黑誕生這一過程中浮出更多的那一方,就是來自于那個文明的一員,所以,那個文明對于空白涂黑而言有著極為重要的意義。”
愛莉希雅平靜的回答著。
梅點點頭,她又確認了更多的事實。
“一個疑似那個文明延續(xù)的人類文明,以及通過痕跡來推斷,并沒有高位存在干涉過的世界,這樣的現(xiàn)狀足以讓空白涂黑考慮一下是否要接下這個任務(wù)了?!?/p>
梅不是很確定的猜測著。
德麗莎有些疑惑的看了看梅。
“所以,我們?yōu)槭裁床恢苯釉儐栃“啄???/p>
德麗莎覺得,與其在這里猜來猜去,倒不如去直接詢問空白涂黑更加直接準確一些。
梅和愛莉希雅對視了一眼,隨后確認了一個她們彼此都已知曉的事實。
“德麗莎,你知道,空白涂黑接下的那個任務(wù),是什么嗎?”
梅看著德麗莎,認真的說著。
“大概是兩個文明之間的交流?”
德麗莎大概能夠猜測到一部分內(nèi)容。
“對,但是也不對,一個疑似那個文明重新萌發(fā)的火種,以及同時算是那個文明后繼者的空白涂黑,你完全可以想象的,更加大膽一些?!?/p>
梅試圖引導(dǎo)著德麗莎的思緒,推導(dǎo)出那個真正的,有些令人難以置信的真相。
更加,大膽一些?
凱文皺起了眉頭,他努力的,想要讓他那張已經(jīng)面癱了近乎十萬年的臉上,重新出現(xiàn)過去那些鮮活的表情。
“回歸?”
德麗莎提出了一個十分相近的說法。
梅搖搖頭,她繼續(xù)給出了一個比喻。
“請想象,在若干年之后,梅比烏斯和維爾薇中有一方遇到了麻煩,那么另一方所送過去的,會是什么呢?”
凱文的臉上浮現(xiàn)出了栩栩如生的疑惑。
“一份,度過困難的禮物?”
德麗莎有些難以置信的說著。
梅看著有些陷入知見障的德麗莎,認知盲區(qū)嗎?不過,這也不是不可以接受的小問題。
人類都有認知盲區(qū),這是很正常的事情。
“空白涂黑既可以當做一個文明的主要核心,充當一個文明的中樞,也可以作為一個文明的決戰(zhàn)性武器,為一個尚且未能完全復(fù)蘇的文明提供相應(yīng)程度的威懾力。”
梅深呼吸,將某種莫名的壓抑從心中排解而出。
“當然,以上所說的文明,所指代的,都是那些已然完全掌握一個世界,并已經(jīng)超越了世界的文明,而那個文明正在復(fù)燃的火種,正需要空白涂黑這么一個,可以提供不下于高位存在威懾力的高級生命,所以,這份作為禮物的任務(wù),自然是最適合空白涂黑了?!?/p>
德麗莎睜大了眼睛,這種刺激的說法,的確未免有些太過超乎德麗莎的想象力了。
“但可惜的是,這個看似適合空白涂黑的任務(wù),本質(zhì)上是依舊是一場戰(zhàn)爭的延續(xù),具體的原因我們無法知曉,但某位偉大存在曾經(jīng)使用過我們的世界和文明,盡管那位偉大存在用這種手段延續(xù)了我們的文明,但卻依舊無法完全彌補那些虧損,于是作為一種補償機制,那位偉大存在需要一個,可以完成這種補償?shù)模植粫鞣N鉆空子,而是真正愿意為人類文明發(fā)展鋪路的個體?!?/p>
梅繼續(xù)講述著這些世界之外的信息。
“于是祂選中了,即將鉆進故事這個陷阱中的空白涂黑?!?/p>
德麗莎感覺這些內(nèi)容的信息量似乎有些大。
而且,世界之外?德麗莎清楚,她的確很難理解那種程度的信息,即便梅已然將這些信息總結(jié)成了結(jié)論的形式,但那依舊無法改變一個事實。
那就是,世界之外的邏輯與認知,依舊是德麗莎所未曾知曉,不能理解的部分。
“故事的本質(zhì),是一種對于世界的描述與修飾,對于我們這些曾經(jīng)被困束于故事中的人而言,故事是無法擺脫的枷鎖,是無可避免的命運,但對于空白涂黑而言,故事是一種誘導(dǎo)性的傾向,只要空白涂黑還在意這個世界的人類文明,只要空白涂黑還沒有察覺到故事的存在,那么空白涂黑就會在故事的誘導(dǎo)下,為了人類文明的存續(xù)而將祂壓制到可以不會對世界造成無法挽回影響的程度。”
梅臉上掛著的笑容略顯僵硬,沉重,就像是黑暗中艱難掙扎的爬行一樣,徒勞的掩蓋著她此刻內(nèi)心中的那種,過于激蕩的心緒。
“但一旦空白涂黑對祂自身進行了壓制,那么祂也將不再是那個可以讓那些高位存在束手無策的高級生命,而被限制住的空白涂黑也很難察覺到,故事的存在,以及故事對于祂那隱秘的誘導(dǎo)?!?/p>
梅拿起了兩個玻璃燒杯,再次重新的整理了一下思緒。
這部分重新被整合而出的記憶盡管是來自于那個更加久遠的,在這個世界之前的那個世界的梅的饋贈與遺留,但很顯然,她們終究還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盡管她們的思維方式還算相似,但當初的情況并不允許她們使用正常的方式,完成這些信息的傳遞。
“首先,還是回到正題吧,空白涂黑在這個世界的存在方式,我們都知道,我們現(xiàn)在所接觸到的那個空白涂黑,實際上并非是那個真正的高級生命空白涂黑,而是一種,等價于空白涂黑的,直接代表空白涂黑認知與選擇的等價物?!?/p>
梅拿起一個玻璃燒杯,半杯晶瑩剔透的液體在其中流轉(zhuǎn)。
“我們可以將這個玻璃燒杯當做我們的世界,其中的液體,則代表著我們世界中所有的一切,盡管看起來二者近乎完全等價,但二者并不相同,如果空白涂黑直接進入這個世界,直接進行干涉的話,那么就會像這樣——”
某種奇特的染料滴進了這個玻璃燒杯之中,不斷暈染,擴散,最后將玻璃燒杯中的一切都化作了相同的顏色。
“空白涂黑的力量都帶有著無限,或者極高優(yōu)先性的特性,如果空白涂黑在這個世界直接使用祂的力量,那么無力抵抗這種特性的暈染和擴散的我們,毫無疑問會先一步被空白涂黑所毀滅,無論這是否是祂的本意。”
“所以,如果是那個文明復(fù)蘇的話,就不用擔心這種問題?”
凱文有些在意這個問題,他很想知道,為什么那個文明不會擔心這種問題。
“也許吧,也可能是一些其他的方式,但我并不清楚。”
梅曾經(jīng)想過這個問題的答案,她盡管是一個在這個世界的人類文明中的天才,但在沒有足夠的實例出現(xiàn)在梅的認知之中前,梅也無法得出什么可靠的結(jié)論。
至于那些猜想?
梅知道的,空白涂黑不會冒著徹底污染這個世界的風險,去進行嘗試性的驗證的。
如果這個世界的人類文明,真的是那個文明的延續(xù),那么或許還能用那些難以理解的技術(shù)作為底牌,嘗試說服空白涂黑進行那種嘗試。
但一眼就能看到結(jié)尾的人類文明,是沒有和空白涂黑討價還價的資格的。
空白涂黑不會去執(zhí)行那些會導(dǎo)致人類文明必然滅亡的行動,而這,也正是故事用來限制改變空白涂黑的手段。
梅將她的猜想與假設(shè)告知了眾人。
盡管這些猜想與假設(shè)聽起來并不符合這個世界的常識,但,卻莫名的有著另一種奇怪的,不知為何而存在的自洽性。
“空白涂黑不能直接干涉這個世界,但祂可以用另一種方式,間接的對我們的世界進行調(diào)整。”
梅手中的另一只玻璃燒杯中倒映出了某種奇怪的現(xiàn)象。
自發(fā)凝結(jié)成冰晶的水滴倒映著晶瑩的光芒,璀璨的光澤在莫名其妙出現(xiàn)的水汽中化作了朦朧而柔和的色彩,溫和的將整杯水照亮。
“在通過伊甸對于時代的調(diào)整和融合之后,空白涂黑確認了這個世界的某種可能性,于是祂開始對于整個人類文明進行某種調(diào)整,將原本沒有可能誕生的人類文明意志,一點點的通過對于人類文明整體的調(diào)整,塑造成型?!?/p>
時至今日,梅已然看穿了些許空白涂黑過去留下的計劃。
“如果將文明的整體看做一個個體,那么人類文明這個個體毫無疑問的,也是一種貫穿蔓延了久遠歲月,具有無數(shù)可能性的個體,而就像空白涂黑曾經(jīng)對于人類個體所做的那樣,經(jīng)過一些調(diào)整,空白涂黑可以讓人類文明意志在尚未誕生之前就出現(xiàn),在尚且不具有什么可以表現(xiàn)出來的實質(zhì)力量前,先一步成為可以供空白涂黑使用支配的力量,以及,載體。”
梅看向了愛莉希雅,很顯然,這是空白涂黑曾經(jīng)做到這一切的關(guān)鍵之一。
“是啊,所以,祂當初并沒有接受我所收集而來的人性,現(xiàn)在想想,祂似乎從來都不會做什么沒有意義的事情啊?!?/p>
愛莉希雅也是在很久以后的不久前才想明白這些事情的。
“祂需要一個和人類文明有著極為深重聯(lián)系的人,并以這份聯(lián)系,將祂所整合好的,人類文明意志的力量承載,由空白涂黑作為這份力量具體干涉,由這個個體來完成對于人類文明現(xiàn)狀的判斷?!?/p>
梅知道,空白涂黑曾經(jīng)做過許多,對于祂,對于人類文明來說是正確的,但具體到人類個體卻是痛苦折磨的事情。
對于空白涂黑而言,全部與所有才是祂進行判斷的標準,但這樣的標準,對于任何一個個體而言,都是不可承受的痛苦。
“祂所調(diào)整過后的,人類文明的力量依舊不是我所能夠承受的,那種被命運死死束縛住的混亂,在當時的確給我?guī)砹瞬簧俚睦_呢?!?/p>
愛莉希雅嘆了口氣,她還記得那個時候,那種力量所帶給她的壓力。
直面自己對于愛莉希雅而言并不困難,所以愛莉希雅曾經(jīng)認為,即便是直面人類文明的全部,她也依舊會是那個,持有著真我的愛莉希雅。
但人類文明的全部并不是愛莉希雅所認知到的,那種被束縛在有限之中的有限之物。
很顯然,如果沒有空白涂黑的插手的話,愛莉希雅的認知或許并不會有錯,愛莉希雅所需要面對的,可能只是各種各樣的,人類文明有限且必然的花式滅亡而已。
而空白涂黑對于人類文明的調(diào)整與整合,對于那些身陷絕境之人所允諾的奇跡,以及對于許多人的幫助,毫無疑問的為人類文明帶來了更多的變數(shù),以及更多的,真正成就了無限的可能性。
盡管那并沒有從根本上解決問題,人類文明也依舊在毀滅與新生中茍延殘喘,但即便只不過是這種程度的無限,卻也是遠超乎愛莉希雅想象的程度。
“于是祂在愛莉希雅失敗之后,做出了新的選擇,當然,是在故事的影響下?!?/p>
梅推了推她的眼鏡,深吸了一口氣。
“在確認了當時的人類文明沒有能夠承載這種力量的個體之后,祂一邊嘗試著制造出這樣的個體,一邊試圖以對這個世界不會造成惡劣影響的方式,直接插手人類文明的進程?!?/p>
梅看著愛莉希雅,即便是理性如她,也有著一些不想,但卻不得不提及的話題。
“持有著真我的我,自我認知比較穩(wěn)定,相較于其他人,能夠承受空白涂黑的時間更長,和人類文明的聯(lián)系更加緊密,所以,祂選擇了我成為祂的實質(zhì)載體,正好當時,我也死了一次,所以祂就借著復(fù)活我的時候,在愛莉希雅這個個體中構(gòu)建出了一個,可以被祂直接干涉的錨點。”
愛莉希雅灑脫的說著,她早就已經(jīng)不是那么在意這些事情了。
“以愛莉希雅的身份,祂可以更加直接的使用人類文明的力量,那份被祂整合起來的人類文明力量,雖然對于個體是難以承受的力量,但對于祂而言,卻是一種恰到好處的,不需要擔心太多的工具?!?/p>
梅接著說著,語氣中多了些許沉重的意味。
“而代價,只不過是空白涂黑在這個世界的認知錨點受到些許污染與影響,以及愛莉希雅這個個體之后所面對的敵人會更加難以對付而已。”
“不過只要祂的錨點還能正常工作,那么有祂來直接幫助的愛莉希雅,完全可以做到人類文明所可能做到的一切,就像祂直接出手一樣?!?/p>
之后的事情,在場的眾人也都很清楚了。
“而后,在空白涂黑直接干涉愛莉希雅的時候,故事,也終于直接的干涉到了空白涂黑?!?/p>
“已然陷入絕境的崩壞意志在故事的巧合下,引來了一個,姑且稱之為崩壞意志·集群的存在,在空白涂黑用愛莉希雅的身份,直接調(diào)用了人類文明力量抹殺掉了當時那位對于人類文明而言在命運限制中不可能被戰(zhàn)勝的終焉律者的時候,崩壞意志·集群也成功的解析出了那種力量的本質(zhì),在一系列的巧合之下,殺死了{愛莉希雅}?!?/p>
凱文下意識的看向了愛莉希雅,他知道,那是一切悲劇的開始。
“意料之外的失敗令空白涂黑開始重新審視這個世界,不過故事的影響最終還是令祂未能找到異樣的根源。”
梅看向了德麗莎。
德麗莎明白了梅的意思,之后的部分,也許還是直接詢問空白涂黑更好一些。
畢竟,那之后的事情,就是梅也無從知曉的部分了。
德麗莎看向了愛莉希雅,愛莉希雅無語的嘆了口氣。
“我們真的沒有太過在乎這些事情,雖然,有些事情的確未能如我們所愿?!?/p>
但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愛莉希雅知道,世事不會盡如人意,除非空白涂黑不再在乎那么多。
“如果是以前的話,只要談?wù)摰降k,祂就會出現(xiàn)的,只不過現(xiàn)在,我們已經(jīng)從空白涂黑那里拿走了太多的,人類文明的力量,所以,之后,我還需要大家做一件事?!?/p>
圖窮匕見的梅終于開始說起了她真正的目的。
“盡管如今空白涂黑已經(jīng)為這個世界解除了故事的限制與影響,但這并不代表故事已然徹底消逝,只不過,如今故事已經(jīng)被空白涂黑獨自封禁了而已。”
梅的語氣沒有多少停頓,就好像她真的一點也不在意這種小事一樣。
“而在不久前,空白涂黑的部分力量脫離了祂的約束,落入到了這個世界之中,凱文,我希望你能在之后的那次前行中,尋回一份空白涂黑失落的力量?!?/p>
梅看向了凱文,直接的說出了她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