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手在身后箭筒里面連抽三箭，往一旁隨從手上的火把上點燃，火舌立刻卷上箭頭，一股刺鼻的燒焦味沖鼻而入，碧璽視線掃視半圈，隨即盯在一處，挽弓便射，三支長箭帶著火光在濃重的夜色里飛旋而出，宛如一只利爪閃爍不斷，在這黑暗的森林里撕出一道光明。
釘入樹木發(fā)出的剝裂聲在不遠處響動，箭頭的火焰燒入大樹主干，映得那棵樹木四周一圈明亮，火焰旁蔓生的粗壯枝干彎曲向上，托著一個人牢牢地坐在樹上。那人仿佛沒有看到身邊剛才差點射中自己的火箭，一動不動，樹上火光愈盛，似乎就要纏上他的衣袖，他也仿佛沒有一絲在意一樣，臉上的表情分毫未變。狹長的雙眼像是在眉骨下剜出的深邃，眼尾翹起來，飛入鬢角，嘴角也是微微上揚著，分明沒有在笑，卻帶著某種詭秘的戲謔神情，在這暗夜里，在這嗆人的油火旁，靜坐出一種騰騰殺意。
碧璽抽箭再射，箭尖急速旋轉(zhuǎn)著直擊那人的頭顱。
忽然一股風(fēng)動，樹上的葉子輕輕墜落下幾片，箭頭即刻沖開了這擾人視線的障礙，卻穿過樹干上前一刻分明有人的位置，打了個空，射向昏暗的密林中去了。
“宏天的碧璽大人。”
一句輕盈地低語逼進耳畔，像要激起人的一股悚然懼意，碧璽也不由停弓，斜退半步，提劍橫劈。那迫近人前的身影偏又轉(zhuǎn)瞬即逝，快得人以為是自己產(chǎn)生的錯覺。
樹上的火焰在森林突如其來的風(fēng)中持續(xù)燃燒，一旁的樹干上再次出現(xiàn)的人已然坐定，他拿著碧璽箭筒中的一只箭在指尖繞了一圈，然后慢慢折斷。
“深夜里擅闖我蒙森，殺人放火，前來何意？”赤歾依舊低語著，那聲音卻似在人耳邊回蕩。
碧璽定睛注視著火光一側(cè)的赤歾，赤歾那雙狹長的眼睛也正看著碧璽。一邊是巋然不動的鐵面，一邊是詭秘莫測的假相，在暗夜中，這焦灼的對視仿佛凝滯了時刻。
“蒙森是無主之地，哪有什么你我之說?！北汰t神色不動，緩緩說著。
“無主之地？有意思……”赤歾言語間感覺幾乎笑開來，可臉上卻笑意收斂，“那依碧璽大人的意思，宏天豈不也是無主之地？”
“……”碧璽有一刻不語，眉間微蹙起來，“世人皆知，宏天是宏天皇帝的所轄之地，哪里容你如此妄言！”
“碧璽大人說笑，既然宏天皇帝說其為宏天之主，那我說這蒙森是我的地盤又有什么問題？”赤歾笑瞇瞇地勾著嘴角沖碧璽說道。
“國土之事休得狂言！”碧璽聽不得這胡說八道，厲聲喝道。
“有意思！有意思！”赤歾笑得更開，繼續(xù)說道“只許你們這么說，不許別人這么說，宏天果然霸道?！?“國土又怎是一人所說作數(shù)？不得胡言放肆！”碧璽眉頭皺得更深。
赤歾聽到碧璽這話，好像聽到笑話一般，一時笑得停不下來：“一人說了不算，要幾人說了算？十人？百人？千人？萬人？原來是按人多說了算？這是什么道理？”
“……你是什么人？如此放肆妄論國事，其心可誅！”碧璽眉眼低沉下來。
“可誅……”赤歾笑了片刻，又好似略帶思索，“把這樣說話的都殺了，自然就沒有如此妄論了，是不是，碧璽大人？”
碧璽一時只是看著赤歾凝神不語。
碧璽想起之前隨從的話語，言語中分明有一絲畏懼，細想一下，似乎從未與這人交過手，既然沒交過手，那畏懼又從哪里來的，傳說中不拜蒙森入森界碑，擅入者死？不過是傳說而已，卻畏懼不已，可笑，又想起是自己帶的人，便又覺可怒。赤歾？無名之徒，裝神弄鬼。
碧璽挽弓搭箭再射，這次不再顧慮，箭發(fā)不斷，箭箭直擊赤歾面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