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kasa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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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漫崛起”每年都喊，快成為一句梗了，但不論真假，單從討論度看，國漫和當季日漫新番，還是有著不小的差距。

當然這也是市場環(huán)境決定的，兼具話題度和粉絲基礎的國漫作品，實在可遇而不可求。

即便有上乘的新作問世，受限于宣傳力度，一般也只在小圈子里流行。

然而有這么一部國漫，在2019年開年，就有望改寫這一尷尬境地，輕輕松松就達到了出圈的影響力：

它還沒開播就受到了社會各界的關注，第一段PV就引起了觀眾們的無限遐想，甚至連官媒都爭相報道，稱其為“19年霸權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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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就是《領風者》，一部講述無產階級革命領袖卡爾馬克思生平的動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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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如此硬核的題材，不由讓人感嘆，這才是真正的“改革春風吹滿地”啊。

可是如今三個月過去了，《領風者》還有多少人提起呢？

以至于我前幾天在BB姬編輯部里說這事兒，他們竟然都不知道這番快播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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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相對于播出前的萬眾期待，動畫在播出后迅速降溫，甚至受到了許多批評，而豆瓣4.0的評分，更是足以用“翻車”來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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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批評者眼里，《領風者》非但沒有引領一個時代，反而成了“國漫崛起”的又一個諷刺注腳。

01 備受期待的年度霸權

2018年年末，《領風者》公布的第一支PV堪稱驚艷，不是說制作真的有多好，而是它很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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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作沒有采用科普類動畫常用的低幼畫風，人設養(yǎng)眼畫面艷麗，有種低配版“紫羅蘭”的調調。

PV里表現(xiàn)的情節(jié)，也沒有對馬克思主義的平鋪直敘，破天荒地加入了情感橋段，讓人物更豐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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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上《領風者》的簡介里的一句“他與燕妮被阻撓的愛情、與恩格斯差點錯過的友誼”，導致有B站用戶擔心，《領風者》里會不會出現(xiàn)苦情戲，甚至馬克思和恩格斯的基腐情節(jié)。

另外，動畫的制作方，杭州娃娃魚動畫工作室，是一家有著十多年歷史的老牌工作室，在國漫圈子里口碑不錯，因此動畫的成片質量飽受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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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確有人從PV中感覺到了一絲不安，比如畫面的幀數(shù)不穩(wěn)定，這到底是2D還是3D動畫；馬克思慷慨陳述的內容略顯空洞，能否有相應的故事作為載體。

不過，這些擔憂很快被歡快的氣氛帶過去了。

PV放出后沒多久，人民日報就寫了相關報道，用“社會主義二次元的進擊”力推《領風者》，還特別提到國外馬克思粉絲對動畫的期待，一副沖出亞洲，走向世界的架勢。

總之，在一片祥和中，《領風者》正式開播了。

02 差評從何而來

但是從第一集開始，《領風者》的口碑就逐步下滑。

首先，三渲二（即三維動畫渲染出二維動畫效果）的畫風令很多觀眾無法適應，人物表情僵硬，和背景對比突兀，仿佛在平面的過家家場景里擺上了芭比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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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不是說，“非主流”的畫風行不通，前年同樣采用三渲二的日本新番《寶石之國》就人氣爆棚。

但《領風者》作為一部以塑造人物為主的動畫，大量三渲二的人物出鏡，讓觀感特別出戲。（另一種說法是，三渲二其實是一種很成熟的工業(yè)化作畫方式了，成本低，效率高，如果讓底子比較差的團隊做純2D會更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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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這可能和另一個毛病緊密相關：從中間的幾集開始，《領風者》就暴露出了肉眼可見的貧窮。

人體比例失控、作畫崩壞、分鏡粗糙、配音對不上口型等基礎問題隨之涌現(xiàn)，很像是趕工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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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到了關鍵的講故事環(huán)節(jié)，《領風者》就更趕了。

起初我覺得既然是講述馬克思的一生，怎么也得來個12、3集，但《領風者》只有7集。

這意味著，動畫需要在短短7*20=140分鐘內，講完馬克思從青年到老年的所有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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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避免的情況發(fā)生了，動畫粗暴地把馬克思的經歷，穿插拼湊在了一起，缺乏單集動畫的起承轉合，上一分鐘馬克思剛轉學，下一分鐘就頓悟黑格爾了。

由于動畫中涉及到的哲學思想眾多，時長又嚴重受限，制作組做了不太高明的妥協(xié)：讓教科書上的內容，通過人物之口直接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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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做法雖然把該說的都說了，但并沒有起到解釋、科普的作用，比如第一集，馬克思在酒館里和他人辯論決斷論和懷疑論，彈幕上零星飄過“我假裝聽懂了”，“我困了”。

在知乎上，對于《領風者》的批評則大多集中在“真實性”。

雖然主創(chuàng)團隊表示，《領風者》在制作過程中，考證了大量細節(jié)、情節(jié)，但還是有觀眾提出了異議，比如不應該出現(xiàn)在當時的著裝，不符合人物身份的言辭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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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更硬核的觀眾指出，動畫對馬克思主義的表現(xiàn)太過臉譜化。

馬克思并不是從始至終的智者，他有過憤青，有過迷茫，而他的思想也更宏大，不僅僅是“幫助窮人”，動畫把這部分剝離掉了。

而豆瓣4.0的評分集中體現(xiàn)了這些差評。

雖然其中帶有一部分人對主旋律的反感情緒，但平心而論，即便放在同期的國漫里比，《領風者》從制作到敘事都算不上優(yōu)秀。

03 為什么沒做好？

除了“19年年度霸權”，《領風者》還有個綽號：史上后臺最硬的新番動畫。

《領風者》項目由中宣部和內蒙古自治區(qū)黨委宣傳部策劃，中國社會科學院提供學術支持，確實后臺又大又硬，但《領風者》的誕生卻和一個人息息相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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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現(xiàn)在《領風者》的總策劃，總編劇鐘君被派到內蒙古工作，任務是宣傳馬克思主義，可在日常工作中，他發(fā)現(xiàn)理論向的東西太枯燥了。

于是他撰寫了一本，以年輕人視角看馬克思主義的科普讀物《馬克思靠譜》，推出后大獲成功，為了進一步向年輕群體推廣馬克思的理論，《領風者》應運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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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翻看了《馬克思靠譜》的目錄后發(fā)現(xiàn)，書中的敘事結構幾乎完全和《領風者》動畫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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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lián)想到《領風者》的編劇團隊此前沒有動畫制作的經驗，很可能是直接套用了書中的情節(jié)邏輯，因此就讓觀眾產生了情節(jié)跳脫，缺乏過度的感覺。

而有人質疑《馬克思靠譜》一書在講述理論時“復雜問題簡單化，嚴肅問題幽默化”，這樣的處理同樣延續(xù)到了《領風者》中，成為了被批評的弱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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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在制作層面，對于制作方娃娃魚動畫工作室來說，或許也有難言之隱。

就在《領風者》播出的同檔期，他們還有一部《萌妻食神》開坑，同時制作兩部內容豐富，頗具量級的TV動畫，必然會有取舍。至于經費方面，外界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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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與其說《領風者》是一部令人失望，名過其實的動畫，“遺憾”可能是更恰當?shù)脑u價——

它本來可以做的更好，產生更深遠的影響，結果因為各種原因，只火了沒多久就被人遺忘。

但看著每集開頭“XX中學前來報到”，刷“原來你是這樣的馬克思”的彈幕，還有留言中認真參與問答，并因動畫對馬克思產生興趣的00、05后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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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覺得這部動畫絕對稱不上失敗。

04 一些題外話

在翻看《領風者》資料時，我注意到一段采訪：娃娃魚動畫設計有限公司CEO潘斌表示，主旋律本身并不會“勸退”觀眾，《紅海行動》的票房成功就是例證。

這不由讓我想到了，最近游戲圈也有一句類似的話：版署在辟謠版號停審謠言的同時，對游戲行業(yè)做了指引，

“整個行業(yè)還沒有出現(xiàn)一款真正意義上的精品游戲，以電影行業(yè)來類比的話就是缺乏一款《紅海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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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紅海行動》仿佛成了中國游戲、動漫行業(yè)共同努力的目標。然而真的是這樣嗎？

隨便舉幾個例子：《紅海行動》的導演林超賢，早在1999年就拿過香港金像獎，在《紅海行動》之前拍攝了《湄公河行動》，幾乎是中國拍大規(guī)模軍事場面最厲害的導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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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林超賢之所以能拍《紅海行動》，是獲得了中國海軍的支持，海軍不但在人員調度上全力配合，還動用了造價14億的臨沂艦等六艘軍艦、大量現(xiàn)役直升機、運輸機，允許航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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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總結，《紅海行動》的出現(xiàn)，上有政策扶持，大開綠燈（甚至讓大量血腥鏡頭過審），下有工業(yè)化沉淀，完全是以商業(yè)片規(guī)格打造的，要劇情有劇情，要場面有場面，不是為了主旋律而主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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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用《紅海行動》當范例顯然是不恰當?shù)?，如今的游戲行業(yè)別說有政策優(yōu)待，能正常發(fā)版號都謝天謝地了，去年年末又成立了道德委員會，嚴控游戲題材和內容，向下的市場環(huán)境就不多提了。

而國漫也面臨著類似的困境，至少從這次的市場反應看，《領風者》肯定也不是動漫行業(yè)的《紅海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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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幾年，游戲的藝術性和思想內涵被越來越重視，但對于大多數(shù)以娛樂商品為第一屬性的游戲，最基礎的評判標準其實只有一條——好不好玩。

首先你得是個好玩、有趣的游戲，能讓人玩下去，接下來我們再談價值；對于一部動畫同樣如此，首先你要好看，之后才能更好地傳達出背后的深意。

不夠好看，是我覺得《領風者》最可惜的地方。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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