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想在自己舍友面前抬起頭，我可以幫你哦?！?/p>

多莉·桑歌瑪哈巴依在耳邊吹的風(fēng)，就像雷元素入侵到了腦子里，卡維被迫瞬間清醒。

明明是搞得自己欠了一身債的須彌黃世仁，卡維心中卻隱隱有一種對方是英雄的錯覺。

“桑歌瑪哈巴依老爺，請告訴我方法！?。?！”

“很簡單，我這有些禁忌的罐裝知識?！?/p>

“我拒絕……”

卡維算是明白了。

這座宛如宮殿一般的房子，雖然填滿看不懂價格的沙發(fā)墻飾地毯，玻璃花窗透進(jìn)來五彩斑斕的顏色，在卡維眼里，這件自己的作品——現(xiàn)在就是裝著腐朽與銅臭的倉庫罷了。

“真的好嗎？一旦踏出大門，有點禁忌的知識可不會再為你開放哦~~”

“‘有點’的下場可是‘非?！悴慌挛曳词职涯愕氖虑橥钡酱箫L(fēng)紀(jì)官那里？”

“就算……是能夠讓口是心非的人變得千依百順的知識？”

不知道為什么，桑歌瑪哈巴依老爺買了一堆昂貴的家具，還是喜歡坐在一個類似史萊姆的東西上。

兩人之間沒有物理上的隔離，卡維只需要蹲下來，耳朵就能靠到老爺?shù)淖爝叀?/p>

他用行動做出了選擇，但什么都沒說，沒有造成事實上的‘與老爺?shù)耐骱衔邸?/p>

“哦哦~~我喜歡腦子聰明身體又誠實的孩子哦吼吼~~”

“少廢話，我討厭聰明的評價，如果我是聰明的話，那個人是怎么回事？我一次也沒能吵過他，那他是天才嗎？”

“你好像那些大晚上喝醉酒還在街上逛的大叔啊……”

“你們這種以錢生錢的人，怎么會明白在日曬雨淋中討生活，晚上回家還要被嘲諷的心情！”

“喂，這是我的懶人沙發(fā)！”

“讓我抱一下又怎么樣，啊，這頂級的柔軟，這就是奢侈的觸感嗎！”

艾爾海森的精神攻擊，使他的理智處在長期不穩(wěn)定的狀態(tài)，有些時候，可惡的債主在他面前，也變成了可以吐露心聲的信賴伙伴。

艾爾海森全責(zé)。

……

……

“我終究還是犯了錯……”

從老爺?shù)暮勒鰜淼目ňS，雙腿發(fā)軟四目無神，只在外面活動的雇員們看在眼里猜疑在心里。

‘交易了啊。’

‘出賣了某些東西了吧’

‘真骯臟的關(guān)系’

‘之后肯定還會來的’

‘就盯上了這一個啊’

‘他看起來很好騙的樣子’

‘教令院已經(jīng)腐朽了’

‘真羨慕啊’

卡維每每從這離開的時候，都能聽到有意無意偷偷談?wù)撟约旱穆曇簟?/p>

但今天的他很興奮也很著急，沒空去用眼神狠狠地威懾那些不懷好意的人。

‘哇，在偷笑啊這個人’

‘啊，今天很瘋狂啊’

‘已經(jīng)連看我們的余裕都沒有了’

‘他的臉好紅啊’

‘不會以后要變成我們的男主人了吧’

‘真羨慕啊’

?

……

……

?

“今天的湯，味道上的變化有些明顯?！?/p>

“評價別人手藝的時候，要么勉勵要么贊美，別說這些模棱兩可的話。這是對廚子的不尊敬?！?/p>

“什么廚子，不就是因為免費住在這里才得做飯的嗎？這是你的義務(wù)。”

“義務(wù)也是有價值的！你就說我湯做的怎么樣？”

“比沒法喝好一點吧。”

“你就算是平庸的評價你也非得這么委婉嗎??？直接說‘還行’‘差不多’‘合格’這些話不行嗎？？？？”

“你不是要求勉勵嗎？我認(rèn)為，適當(dāng)提醒你做的東西和‘沒法喝’‘差勁’‘像廚余垃圾’只差一個等級，還是很有必要的。”

“哎……算了，你能喝下去就算我贏了……”

“恐怕僅僅是滿足客戶的口腹之欲，還算不上勝利……嗯，你加了辣椒嗎？但是，佐料和湯底顏色都看不出來，我的身體好像，有些熱起來了……”

“怎么會呢，我太傷心了，沒被認(rèn)可廚藝就算了，你還在懷疑我的用料，哎?！?/p>

“可是你一臉高興的樣子，還是說我對笑容的理解出現(xiàn)了偏差？你個混蛋，馬上告訴我，你偷偷加了什么東西！”

禁忌的罐裝知識，帶來了能使人改變性格的藥方。

罐裝知識本身不要幾個錢，藥方上指名的材料反倒是榨干了卡維所剩不多的存款，欠老爺?shù)膫峙碌醚悠趦斶€。

幸好，預(yù)想的效果還是實現(xiàn)了。

“感覺如何？”

“很惡心……”

“喂，不會出問題了吧……你等等，要是覺得難受的話，我馬上給你催吐……”

卡維慌亂起來。

“不是，是覺得，以前的自己，很惡心……”

回過神來，艾爾海森整個人趴在桌上。

氣流艱難地從喉嚨里涌出，說話的力道變得微弱。

喘息了一會，只能勉強(qiáng)撐起身體，且雙肩低垂，眼神渙散。

嘴角的口水沒能收回去并且一路匯集到下巴處，低落到桌子上。

還好意識是清醒的，眼睛會看向卡維的位置，說話保持原本的節(jié)奏，思考的時長也是正常范圍。

啊，這就是勝利啊……

“你說，以前的自己，怎么回事？”

“以前的我就是個目中無人的混蛋。”

“嗯嗯，多說一點多說一點！”

“其實我一副與世無爭的樣子都是裝出來的，我就是喜歡在成績比別人好，家產(chǎn)比別人多的條件下裝作無所謂的樣子。我最喜歡別人看我不爽又沒法反駁的丑態(tài)，我有罪……”

“沒錯沒錯，你就是這樣！大家都是拼了命才進(jìn)的教令院，辛辛苦苦整的課題想要出人頭地，你卻好，整天就想要無所事事，還對其他人指指點點。擅自評價他人就算了，還總是說一堆聽不懂的話。而偏偏就是你這樣的人成為了大賢者！”

“對不起，我太優(yōu)秀了……”

“啊啊啊，為什么會有人一邊吹捧自己一邊羞愧難當(dāng)?。?？？？”

“對不起，我知道自己做了很多對不起你的事情，只要你喜歡，我可以做任何事情賠償……”

“賠償？”

桌上的湯和食物已經(jīng)不再冒蒸汽。

但卡維的內(nèi)心不需要這些，它已經(jīng)變得火熱起來！

他的腦子里閃過無數(shù)曾經(jīng)想過的艾爾海森向自己認(rèn)慫的畫面。

“要不今天剩下的晚飯，就由我來接手?！?/p>

第一次，卡維要成那個喊出‘還沒開飯嗎’的人了。

沒等腦子反應(yīng)過來說出同意的話，他的身體就已經(jīng)自動坐到餐桌前。

“平時多放一點油，你還會嫌棄我浪費，所以我今天的要求很簡單——你給我做一頓把明早的食材都用光的大餐?。。?！”

“盡力讓你滿意，我的朋友?！?/p>

剛剛還在懺悔的房東，前往了他的廚房。

不管他能端回來什么水準(zhǔn)的飯菜，卡維今晚的心情都不會改變，因為此時的他已經(jīng)是興奮的最高潮！

“沒想到，就喝下一點點，好像人格都變了?！?/p>

卡維看著自己準(zhǔn)備的‘作案工具’。

碗里的湯汁深淺，幾乎沒有變化。

“卡維，我發(fā)現(xiàn)了這個?！?/p>

沉浸在快樂中的卡維，沒能立刻注意到，折返回來艾爾海森沒再稱呼他‘先生’或者‘朋友’。

“喂，怎么在偷懶啊？”

盡管艾爾海森手上拿著的，是他用來存放藥劑的小罐子。

“是非得我用一點腦子都不用的臺詞，你才能明白我想說什么嗎——我問你，這個就是你給我下的藥嗎？”

“誒……”

眼前的艾爾海森，儼然變回了正常的模樣。

“嗯？怎么不笑了？怎么看地上？我的臉很可怕嗎？”

“你，現(xiàn)在，還覺得，自己，惡心嗎……”

“怎么會呢？倒是為了達(dá)成某種目的，在別人的飯食里下藥的家伙，我覺得令人作嘔。”

“原來，沒有生效……”

“不一定，只是，剛剛趴在桌上的時候，我偷偷吐出來而已，畢竟只喝了一小口，混著口水涂在袖子上，你也不太可能看的出來。畢竟，你光看我的臉了。你總是那樣，很在意別人的臉色呢。反過來，你倒總是不太注意自己的表情管理呢。察言觀色的時候還是多注意一下自己吧……”

艾爾海森還在重復(fù)他和以往一樣的說教。

而卡維的耳朵，和平常不一樣，這次，他什么也聽不進(jìn)去，什么也辯駁不了。

后果——

老爺，桑歌瑪哈巴依被逮捕！?。?！

?

……

……

……

……

?

啊啊啊啊啊啊…………

從桑歌瑪哈巴依老爺家回來的第一個清晨，卡維在呻吟中蘇醒。

“竟然是這種結(jié)局……”

對舍友下藥的故事，不過是夢境一場。

怎么說，被公認(rèn)做派正經(jīng)的妙論派之光、須彌知名建筑設(shè)計師、光明磊落的職業(yè)楷模，再怎么討厭自己的舍友，也不會忘記是人家的收留，自己才有瓦遮頭。

對舍友犯罪的事情，斷不可能做。

但是，對自己犯罪，就另當(dāng)別論。

桑歌瑪哈巴依老爺確實給了一些特殊的罐裝知識。讓人變得順從、坦誠的藥方他可不敢碰。但是，能讓人做個美夢的小小嘗試，他就當(dāng)提升自己的睡眠質(zhì)量了。

遺憾的是，即使在夢里，舍友的壓迫感還是沒能讓他得償所愿。

“可惡的艾爾海森，在夢里也不肯放過我?。。?！”

但愿他的舍友不會嫌棄他一大早就大吵大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