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噴漆罐狠狠地摔在地上。“當(dāng)啷”一聲，它在地上滾了一小段距離，而后停了下來。我瞪著它，而它那被摔扁的樣子，就像一張極丑的人臉一樣回望著我。我開始小聲啜泣起來。 盡管我知道剛剛的響聲足以引來許多人，但是我還是盡量小聲訴說著，痛哭著：“為什么？難道我就是這樣嘩眾取寵的人嗎？” 我回到教室。 同學(xué)們似乎在討論著那幅涂鴉，在我進(jìn)來之后，他們便用了異樣的眼光看著我，而且談話變?yōu)楦`竊私語，話題也轉(zhuǎn)移到我身上去了： “他怎么紅著眼？那東西不會是他干的吧？” “他這種惡心人的智障，怎么會做那種事？” 我癱在座位上揉著太陽穴，假裝我剛剛只是上了個廁所。 清潔工擦墻壁的聲音吱吱地響著，就像外面那個黃不黃、紅不紅的落日一樣讓人不爽。 晚自習(xí)的下課鈴響了。 同學(xué)們像一群出欄的雞鴨似的沖向?qū)嬍摇?dāng)然還混雜著焦躁而無意義的喊聲。我收拾好桌子，快步走向樓梯。 到了。我的“圣跡”。過于艷麗的顏色以及極度扭曲的形狀，在這幅畫上得到了融合。 “找到了……” 很快，一把美工刀出現(xiàn)在我的手里。 鮮亮的紅色成為了這幅畫上最后，也是最明亮的一筆。 顏色混合著血，流進(jìn)我的身體。 我是完整了還是殘缺了？是異化了還是復(fù)原了？我無從知道。我只感受到一陣無法控制的喜悅。 以及一種心境這種心境我過去沒有，未來可能也可能消失—— ——我突然好多了。 就在這之后，一種黑色的、沉重的黏液從手中流出，噴濺到了墻上，代替了那幅畫。它向著四周，向著這個學(xué)校，潑灑出絕望、潑灑出悲憤、潑灑出一點灰黑色的力量。我知道，不管對什么生物而言，這都是一灘絕望的死水。 背后傳來嬉笑聲，幾個同學(xué)跑過來。 "你看這個傻*，還**在這兒站著！" "對啊，一天到晚就是一幅蠢樣，只會跟在別人屁股后面舔別人腳…." "哎呀，傻*玩意，來打我傻*！" 我向前逃去，他們一邊緊追著，一邊用嘲弄的口氣低語。那些低語在我身后縈繞著，像裝滿血水的浴缸中伸出的慘白之手，向我伸來。我感覺得到，體內(nèi)的鮮紅與群青，在涌動，尖叫…… 不知何時，我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到了寢室。當(dāng)我回頭去看時，卻看到了一番驚人的景象。在那灰黑的墨水畫上，此刻正不斷地向外涌著一股股黑水。它們像一條無終點無止境的巨龍，呼嘯著向宿舍奔來。 大家陷入恐慌與瘋狂。在雜亂的喊叫中，在終末的狂歡中，在遺憾與絕望中，在悲切和憤慨中，有一個人指向我，一字一句地說:"他干的，那墨水是他潑的！" 我的身上傳過一陣微妙的震動，如同一層薄膜一般炸裂開來，五色的液體匯聚成一道光束，沖向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