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職的話，800元一個月，包食宿，如何？”對于如此豐厚的報酬，欣靈幾乎無法拒絕。不過，雖然她也能做些許保姆的事務(wù)，不過效果究竟如何還有待考察。但是，看到主人如此期待的眼神，她還是沒能把婉拒的話說出口。

“那就這樣吧，謝謝您。”欣靈向戶主道謝，“您不嫌棄我，我已經(jīng)感激不盡了?！?/p>

“哪里哪里。倒不如說，姑娘你愿意來真的是幫了大忙，”戶主也向欣靈表示感謝，“我們家雖然還算殷實，但是現(xiàn)在雇個保姆難呀，我去家政公司的時候人家都是要價1500，我實在是付不起這么多。姑娘你不嫌棄錢少，真的很感謝你?！毙漓`當然需要錢，但以她的能力而言，800似乎都已經(jīng)有些溢價了。但是，比起在餐館或是食品店打零工，這樣的工作似乎更輕松些，也不會有很大的變動，算是份做得好相對就比較安穩(wěn)的工作。

雖然有蘭給的路費，但這些遠不夠她用來付房租的。住旅店的成本也很高，為了節(jié)約支出，她不得不在街上四處尋找報酬還算豐厚而且沒有什么門檻的工作。欣靈離開小鎮(zhèn)的時候，她幾乎留下了所有和過去相關(guān)的物品，這其中也包括一些自己學(xué)生時代的證件。但沒有這些東西，還有能夠證明自己文憑的證物，她是無法和其他人一樣通過正規(guī)的渠道來求職的，最多也只能四處輾轉(zhuǎn)打零工而已，這次的保姆工作也包括在內(nèi)。

“那么，請問我都需要做些什么呢？”在約好見面的地方，欣靈問雇傭她的戶主。

“只需要做些基本的家務(wù)就可以，像是打掃地面，擦窗戶，倒垃圾，清潔衛(wèi)生間這類的，”雇主說，“如果會做飯的話就更好了。孩子放學(xué)回家，每天都會很晚才吃飯。”做飯的話欣靈也會，她擔心的是會不會不符雇主和孩子的口味。

“我明白了，”白發(fā)女孩說，“不知該怎么稱呼您？”

“嗯……叫我肖先生就好，”雇主想了想說，“這樣不會太親昵，也不至于太見外?！?/p>

“好的，謝謝您?！毙漓`謝過肖先生，但她始終不肯喝肖先生為她點的飲料。

“沒關(guān)系的，”肖先生說，“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都要在一起生活呢?！奔热还椭鞫歼@么說了，欣靈也不再猶豫，雙手端起杯子，像從前喝茶那樣一點點將飲料飲盡。

來到肖先生的家中，欣靈被眼前所見的景象震驚了：一臺屏幕巨大的電視占據(jù)了幾乎一大半的右側(cè)的墻面，墻上還掛著些看上去很有意境的畫作；電視的對側(cè)是沙發(fā)，欣靈即使在蘭的家中也只見過小型的單人沙發(fā)，而這次她見到的是可以同時坐四五個人的大沙發(fā)；寬敞的衛(wèi)生間既是衛(wèi)生間也是浴室，水池旁邊的洗衣機看上去很高級，分列衛(wèi)生間兩側(cè)的兩間臥室的布置也很漂亮，其中一間的柜子上還放著肖先生一家三口的合影，他們的女兒站在正中間，而這個小姑娘就是她接下來要照顧的對象?！罢垎枺類劢衲甓啻竽?？”

“小學(xué)四年級，”肖先生笑著說，“不過內(nèi)人平時下班晚，剛下班就要急匆匆趕去接孩子，然后再回來做飯，這樣吃飯的時間就會很晚，最后睡覺的時間就更晚了。為了能讓孩子的時間更充裕些，我們才想雇一位保姆來代替我們接送，如果會做飯的話就更好了?！?/p>

“那個，飯我會做，”欣靈鼓起勇氣說，“就是不知道合不合你們的口味……”

“試一試才能知道嘛，”肖先生說，“時間還很充裕，你不妨就先用冰箱里的食材做晚飯吧。我和妻子說一聲，告訴她今天不用那么著急了。至于孩子，你今天和她先見個面，明天再嘗試接送她吧，我想她一定會很喜歡你的?！痹捯魟偮?，肖先生已經(jīng)出門準備去接孩子，留下欣靈獨自看家。大概是因為近期很忙都沒有買菜，冰箱里能用的蔬菜品種十分有限。但即便如此，當肖先生一家三口回來時，欣靈還是擺上了一大碗蔬菜湯和兩道小炒。初次見面，她幾乎是用這可口的晚餐輕松征服了肖先生的妻子和孩子。

“你就是前來應(yīng)聘的保姆嗎？”肖先生的妻子問，她姓于，肖先生囑咐欣靈要叫于女士。

“是的，”欣靈一邊回答，一邊從座位上站起來說，“我姓白，名叫欣靈，您稱呼我欣靈就好?！庇谂窟€是第一次見到這么講禮數(shù)的孩子，這讓她一時間也有點不知所措。不過，看到丈夫在一旁向她使眼色，她大概明白了現(xiàn)在的情況。至少要讓欣靈改觀一下彼此間的關(guān)系。

“首先呢，很高興你愿意成為我們家的保姆，”于女士的話語聽上去很生硬，“不過呢，我們對你也沒有那么多的要求，你也不用說話時特意帶敬語，沒關(guān)系的。”這些話是她臨時想出來的，她才不想讓欣靈一直這個樣子。即使是保姆，也不是對雇主的命令唯命是從的。

“我明白了?！毙漓`又重新坐下。

“這是我女兒小綾，”肖先生向她介紹，“明天早上就讓這位姐姐帶你去上學(xué)吧?！?/p>

“誒，爸爸媽媽不送我了嗎？”十歲的小姑娘對于這個決定似乎有些難以接受。

“因為爸爸媽媽實在是有些忙呀，”肖先生安慰她，“但是周末的興趣班還是可以帶你去的?！?/p>

“是這樣的，”看到欣靈有些困惑的眼神，肖先生回答，“我們一般要花一個小時在上班的路上，八點就要開始工作，而小綾八點半才上課，我們?yōu)榱四芩退?，每天都會很早就把她送過去，這實在是有點不太方便。而有你幫忙的話，時間相對就寬裕多了?！币驗槭侨毐Ｄ?，欣靈除去做家務(wù)的時間都是空閑的，在許多父母沒時間做的事，她都可以代勞。

“可我還是想要爸爸媽媽……”小綾嘟著嘴說。

“小綾已經(jīng)是大孩子了，要聽話哦，”媽媽說，“而且，這個姐姐看上去也很和藹，不是嗎？”

“但是，她的頭發(fā)看上去好奇特，”小綾毫不避諱地說，“滿頭的頭發(fā)都是白的?！贝嗽捯怀觯谂窟@才注意到欣靈頭發(fā)的問題。在她的固有印象中，染發(fā)的女孩往往都是些社會上的不良分子，這也讓她不禁皺了皺眉。但轉(zhuǎn)念一想，如此講禮數(shù)的姑娘又怎么會去染發(fā)呢？

“這是之前生病留下的后遺癥，”還是肖先生站出來替她打圓場，“以前因為生病導(dǎo)致頭發(fā)變白，然后一直都沒有染回來?！比绻切漓`自己說的話，她恐怕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的。

“這樣啊?！庇谂空f，“不過能力到底如何，讓我期待下你的表現(xiàn)吧。”

第二天一早的早餐結(jié)束，欣靈已經(jīng)投入到清理碗筷的工作中，而小綾則不安地坐在沙發(fā)上，時不時地將目光投向廚房的洗碗池。欣靈的手法很熟練，看上去很臟的盤子在她的清洗下很快便變得干干凈凈。不過，她始終覺得爸爸忽然領(lǐng)回來的這個大姐姐給她一種難以接近的感覺，總覺得有一天她會和爸爸一起把媽媽趕走。因為，媽媽的脾氣很差，雖然不會動手打她，也會經(jīng)常因為一些刻薄的話讓她感到難過。而這個姐姐則給她與媽媽相反的印象。

“怎么了，小綾？你看起來有心事?！毕春猛肟?，欣靈來到小綾的身邊問，這時距離去學(xué)校還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她的聲音很溫柔，小綾剛剛還按耐不住的不滿一下子消散了不少。

“那個，我就是想問，爸爸為什么會把你帶到我家？”小綾嘟著嘴問，“你不會在和爸爸一起謀劃著什么對媽媽不好的事吧？”她突如其來的話語讓欣靈感到十分意外。

“為什么會這么想呢？”欣靈問，“因為姐姐看上去像是為了你爸爸才來的嗎？”

“也不是……”小綾紅著臉說，“只是覺得，家里忽然多了個陌生人感覺不適應(yīng)?！?/p>

“雖然我們對彼此還不熟悉，但是，”欣靈伸出手對她說，“你爸爸拜托我的事情，我還是會盡善盡美地去完成的?！弊鳛楸Ｄ罚瑸楣椭魈峁﹥?yōu)質(zhì)滿意的服務(wù)就是她要做的。

“去準備下要帶的東西吧，該準備去上學(xué)了，”欣靈說，“今天就由你來為我領(lǐng)路，好不好？”

“嗯……嗯?！毙【c猶豫了一下，然后點了點頭。

之所以選擇步行上學(xué)而不是坐公交車之類的交通工具，是因為肖先生一家所在的居民區(qū)附近沒有站點，而走到學(xué)校雖然往往要用半個小時，但不用特意繞遠到公交車站去等，也可以欣賞沿途的景色，一舉兩得。而在小綾帶著欣靈前往學(xué)校時，她也和小綾一樣張望四周。沿途的店家從文具店到小餐館應(yīng)有盡有，孩子們就算是剛放學(xué)也不會讓自己的肚子和文具盒空著；還有一個到學(xué)校的公交車站點，早上往往會有很多人在這里下車上學(xué)。雖然是引路，但小綾并沒有走在前面，而是捏著欣靈的衣角，怯生生地和她并排走著。欣靈明白，第一天的相識并不能讓小綾這么快就打消對她的抵觸，只有經(jīng)過朝夕相處才會漸漸增進感情。

“到這里就可以了，”站在校門口，小綾回頭對欣靈說，“接我的時候也沿著這條路來就可以了。”欣靈點點頭，回給她一個微笑。小綾還是有點不放心，但為了不遲到，她還是沒有回頭。而實際上，欣靈已經(jīng)記住了這條去學(xué)校的路。不遠處，還能聽到小綾和同學(xué)的談話：“小綾，今天是個不認識的大姐姐送你嗎？你的爸爸媽媽呢……”

學(xué)校中午有食堂，所以欣靈只需要下午放學(xué)時來接。為了能第一時間就看到小綾，她提前二十分鐘便到了校門口。至于晚餐所需的食材她已經(jīng)提前處理好了，回家就可以直接做——實際就算再晚一點做也沒關(guān)系，因為肖先生和妻子要六點多才能到家，這也是他們雇傭保姆的主要原因。不過，和她有相同想法的家長也不在少數(shù)，盡管還有半個小時放學(xué)，校門口卻已經(jīng)是人滿為患，甚至已經(jīng)排出了一整面人墻。見周圍的人實在是太多，她也就放棄了擠進去的想法，轉(zhuǎn)而站在校門的右側(cè)，從這里可以看到教學(xué)樓的一角，偌大的教學(xué)樓里，共有各個年級的兩千多名學(xué)生在這里學(xué)習(xí)。為了避免擁擠，孩子們的放學(xué)時間的錯開的。小綾放學(xué)的那個時間，一二三年級的孩子們已經(jīng)放學(xué)了，最早的已經(jīng)放了半個小時。

不過，除了關(guān)心孩子們，家長們也將目光轉(zhuǎn)移到了這個年輕且陌生的白發(fā)姑娘身上。在欣靈不知情的情況下，不少人都會有意無意地將目光投向她，時而疑惑，時而鄙夷，幾個相互熟悉的家長之間還會對欣靈的相貌議論紛紛：“你看，那個姑娘以前好像沒見過誒！”

“你別說還真是。不過，她那一頭白發(fā)看著真是扎眼。是染的嗎？”

“現(xiàn)在的年輕人不都特別喜歡染發(fā)，尤其是那種不三不四的，都喜歡花里胡哨的！”

“唉，可得好好教育孩子，不能讓他們?nèi)旧线@種歪風(fēng)邪氣?！?/p>

到了放學(xué)時間，欣靈并沒有在第一時間等到小綾?？粗昙壍暮⒆觽凈~貫而出，欣靈不免覺得有些著急。會不會，是因為小綾在學(xué)校遇到什么事情了？看到她，欣靈不免想起自己的童年，雖然沒遇到過欺凌，但她也很少和其他同學(xué)交流，甚至記不住他們的名字。

“姐姐！”正在欣靈翹首以盼時，小綾的聲音忽然傳入她的耳中。來到正門口，小綾正在一邊揮手一邊招呼她。女孩臉上的神情頓時溫和了許多，她面帶微笑地迎接小綾的歸來。盡管周圍的人始終在向他們投著異樣的目光，但小綾和欣靈對此毫不在意。

“今天被老師叫去辦了點事，所以出來晚了，對不起。”小綾面帶愧疚地說。

“沒關(guān)系，我不會因為這點事生氣的，”欣靈回給她一個微笑，“你能夠平安無事，我就已經(jīng)很高興了?！彪m然小綾還是不太認可欣靈，但這個姐姐的溫柔讓她對欣靈的看法有所改觀?；蛟S，她并不是被爸爸找來趕走媽媽，而是真心想要來幫忙的。

“那個……姐姐，你不是被爸爸找來趕走媽媽的嗎？”猶豫再三，小綾問欣靈。

“當然不是，”欣靈說，“你爸爸是為了給你更充裕的休息時間才會找到我來幫忙的。接下來的這段時間里，我就是你的保姆，有需要的話我都會幫你的?！毙『⒆硬⒉焕斫獗Ｄ芬馕吨裁?，但如果能夠讓他們相信保姆會對他們好的話，彼此間的隔閡就會消除不少。對小綾而言，欣靈是她值得依靠的大姐姐，這是她見到欣靈第一面時就有的感覺。

“……我知道了?！毙【c悄悄抓住欣靈的衣角，兩個人并排朝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