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拖更，我有罪，我懺悔。我是一只叼著第六章飛來的鴿子。

既然想好了要亮明來意，不知比往日更提前了些起床，第一個到了課室，打算找重山說話。

誰知直到先生都來了，重山和黃子揚(yáng)也沒現(xiàn)身。不止如此，平日里規(guī)規(guī)矩矩從不遲來的小果也沒到。

不知有些疑慮，又不知該向誰探聽，本已打算今日課畢就去黃家及唐家問問，卻無意聽見人道昨日小果被人沖撞，落了水。雖然被黃子揚(yáng)救起來，卻受了風(fēng)寒。

不知想起昨日重山說小果本是個良善的姑娘，自己卻以為她的靠近不懷好意，心中十分過意不去。不知決定先去小果家看看她。

和藹的老嬤嬤將不知引至小果的閨房就走了，唯恐打攪她們說話。

不知站在門外，斜斜地可見小果坐在床上，安安靜靜地在看一卷書。

不知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猶豫著沒有進(jìn)去。被百無聊賴地出來逗鳥的黃子揚(yáng)看見了：“誒呀，葉姑娘。你怎么不進(jìn)來？”

小果聽見她來，很是開心：“不知，謝謝你來。我今天悶在家里一天了，就想見見人。”

“你不是病了？”不知見她面色紅潤，嗓音清越，不似是風(fēng)寒了。問出來又有些后悔，覺得不大合適。

小果倒沒在意，只是有些臉紅：“我昨天落水，并沒有大礙。是黃子揚(yáng)，他說要我稱病在家里，他好借此機(jī)會不去學(xué)堂?！?/p>

黃子揚(yáng)耳尖，在外面嚷嚷：“你怎好憑空污人清白？我這是為你好，幫你爭取來一天休息，你還不滿足。本少陪你在這待了一天，我才是要悶死了?！?/p>

不知暗笑：“你們關(guān)系真好?！?/p>

小果急了，臉愈發(fā)紅：“什么呀？他就是欺負(fù)人?！?/p>

“啊對了，”黃子揚(yáng)像是想起什么，又走進(jìn)來，“重山出去幫她買吃的了，很快就回來?！?/p>

不知點(diǎn)點(diǎn)頭，又繼續(xù)和小果說話。見她這樣。黃子揚(yáng)更加篤定這確乎是重山的一朵桃花，為他的好兄弟歡欣鼓舞起來。

重山回來見到不知在，想起一件重要的事：“葉小姐，今日少爺與唐姑娘休息并沒有向夫子告假，恐怕夫子明日責(zé)罰。所以我想請問夫子今日是否布置了文章要寫，明日交上去，也好讓夫子消氣?！?/p>

“沒有?！辈恢獡u搖頭，“不過今日夫子講的書，我照著夫子所說的，一字不差記了批注。你們拿去謄抄一份交上去或許也可?！辈恢f著，將書卷拿了出來。

小果感激不盡：“不知，多謝你，我正怕明日夫子生氣呢？”又向黃子揚(yáng)道：“你快來一起抄。”

黃子揚(yáng)不干：“怕什么，我們又不是無故曠到。”

“我不是，可你是。別拉我下水！”小果可不想和他站一邊。

黃子揚(yáng)仿若被背叛了似的蔫了，只好讓重山去幫忙取筆墨竹簡來。

不知叫住重山：“我和你一起去，我有話說。”

出了房門，估計著黃子揚(yáng)與小果聽不著了，重山才停下來：“葉小姐，你有什么話要說？”

“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端午那次我們兩人聽見旁人討論的隱居崀山的葉大俠？”不知亮明了身份，“他是我?guī)煾??！?br/>

重山認(rèn)真聽著她講，倒也沒怎么驚訝似的。

“師父此次帶我們出山，就是為了調(diào)查他昔年摯友萬老前輩的事。我之所以捕魚師父同路，是因為我要到黃家來，找到你。重山，我知道你就是萬老前輩遺孤。很抱歉此前一直沒告訴你我的來意?！?/p>

不知言辭懇切，重山卻不像有所觸動：“蓋棺定論了的事，并沒什么必要。若是那日我便知道葉小姐所說要查的舊案是在下家事，一定當(dāng)日便勸阻葉小姐了?！?/p>

“萬重山，你要是不肯信任我，我可以拿出證據(jù)來，我們絕非你的敵人?！辈恢欢麨槭裁催€要劃清界限。

“并非不信任，只是覺得沒必要，重山替家父多謝葉伯父掛念。不過我家的舊事，真的沒有必要再查下去了?！敝厣蕉Y貌而疏離地回復(fù)，又想起兩人的另一件事來：“葉小姐，少爺他們還等著，我們快去取了東西回來才是正事?！?/p>

不知對萬重山這么來來回回誤解了好幾次，又明知他是個事情藏得深的人，這次倒也不再被他三言兩語糊弄了。只想著暗中繼續(xù)盯著他，另一邊還得找線索。

師姐故意在道上放出些消息，想等人來找萬重山，借此看看是什么人這么多年還對萬家的劍譜念念不忘。

果然，沒多久就有人聞風(fēng)而來。

不知興奮地睡不著覺，說什么也要同師姐一起在黃家的屋脊上蹲點(diǎn)。人倒是來了，七八個輕功卓絕的黑衣蒙面人，悄無聲息地越墻到了重山的窗下。

不知不敢猶豫，雖默記著不可輕舉妄動等了一時，到底還是忍不住現(xiàn)了身。師姐妹兩人與黑衣人戰(zhàn)得一團(tuán)亂。

眼見著她二人難纏，恐怕驚動黃家，黑衣人撤了一半，只留一半隨機(jī)應(yīng)變。

重山原以為不知她們能應(yīng)付，沒想到那些黑衣人竟完全牽制住了她們。想到她們?yōu)樽约憾鴣?，到底于心不忍，重山還是出手了。

他一出門便直向逃跑的人去，在宵禁無人的街道上打了半刻才都解決了?；貋碓倏?，黃老爺已醒，急急忙忙要派人出去尋他。

不知累得喘不上氣，靠著墻看著師姐將留的活口往廊柱上綁。

黃老爺幾乎嚇?biāo)溃骸爸厣?，你膽子真是大！就這么追出去，要是他們還有埋伏——”

重山也沒想到會驚動這么多人，但這不是請罪的時候：“那幾人已死，需盡快處理?！?/p>

于是出去尋重山的人換了任務(wù)，改為出去收尸。

黃老爺急著要審問那余下的三個黑衣人，將“葉大俠的兩位愛徒”交給重山招待。

師姐也沒想到會招來這么多人，連聲向黃老爺?shù)狼?，黃老爺這些年見慣了行事大膽棋行險招的小輩，倒也不太介懷。

重山的馬甲掉了一地，很是無奈：“沒想到葉姑娘查案之心如此堅決。”

“我們奉師命而來，無論萬公子怎么想，我們都不會放棄自己的任務(wù)。和你拒不拒絕與我們合作無關(guān)?！?/p>

無論怎么說，兩人的想法南轅北轍，各有立場，誰都無法說服誰，也就不再多與對方廢話了。

師姐得到了想要的信息，并沒有耽擱，回到了不知這邊。見不知與重山都沉默著，師姐也差不多猜到了緣由。

“萬家的案子并不僅是公子的家事，其間牽連甚廣，又疑點(diǎn)重重。我們出手有我們的理由，公子不必勸阻，公子要如何選旁人也沒權(quán)干涉，故而我們并不強(qiáng)求。”師姐并不想苛責(zé)一味逃避的萬重山，一番剖白態(tài)度懇切，“我們既已知曉了些線索，自會傾力去查，往后就不再相擾了。日后萬公子若有意，可以自來聯(lián)絡(luò)我們?！?/p>

重山向師姐和不知作了個揖：“多謝體諒?！?/p>

師姐朝他抱拳：“我已向黃老先生作別，夜深不便叨擾，告辭?！?/p>

語畢，師姐與不知照著來時的路走了。

試了這么多次，不知明白無論重山是否打算放下過往，都不會和自己合作。也就不再找重山了。

黃子揚(yáng)那夜睡得熟，自是什么都不知道。見兩人突然彼此無話，還以為是鬧了別扭，總想著如何撮合。

重山哭笑不得：“少爺，我和葉小姐真的沒什么。葉小姐心地善良，并不是真就對我有意。我一個書童，更是從沒想過娶一位嬌小姐。少爺就別替我操心了。”

黃子揚(yáng)恨鐵不成鋼，聽見他這話恨不得每一口氣都是嘆出來的：“重山，你這樣以后是不是要孤獨(dú)終老？我說了多少次了，咱們是一樣的，別老拿自己當(dāng)下人！不過既然你沒那個意思就算了?！?/p>

不知這邊也是忙碌，師父的來信里竟平白多了一張字條，透露了一位萬家老仆的居所。不知與師姐當(dāng)即決定由師姐繼續(xù)追蹤黑衣人來路，不知去探字條中信息的虛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