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 無言（十四行詩個人向）

?

十四行詩不記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基金會的。

?

她只記得，當她看見自己手中的玻璃筆閃過一道白光，然后光芒化為無數(shù)冰錐，飛速射向面前的人、

?

一道道冰錐劃破空氣，發(fā)出尖銳的呼嘯、

?

它們穿過維爾汀的禮服，刺入她的身體、

?

少女沒有躲避，定定的望著十四行詩時，

?

一種錐心的痛楚猛的穿透了十四行詩的胸膛。

?

十四行詩低頭看向自己的身上，卻并沒有看見傷口。

?

然而那痛感是如此真實，甚至比被玻璃筆直接刺破心臟還要痛苦萬分。

?

她臉上所有的血色都褪去了，取而代之是毛骨悚然的慘白。

?

仿佛有一把無形的刀，正在用力切割她的心臟。

?

她看不見刀，卻無比清晰地感知著痛感。

?

“不......”

?

十四行詩雙膝一軟，跪倒在地。

?

她終于意識到，那痛感來自內(nèi)心被撕裂的傷口。

?

這不是皮肉的創(chuàng)傷，而是心靈的創(chuàng)傷。

?

因為信任破碎，因為誓言背叛，因為絕望無助。

?

手中的筆墜落在地，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

那聲音在十四行詩耳中卻無比刺耳。

?

淚水模糊了視線，她什么也看不清。

?

只能聽見自己紊亂的呼吸聲，和其他人焦急的腳步聲。

?

有人扶住了她，有人撿起了掉在地上的筆。

?

然后她坐上了蘇芙比的車子，在顛簸中失去了意識。

?

......

?

當十四行詩再次睜開眼時，她已經(jīng)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

窗外漆黑一片，不知過了多長時間。

?

她的手套已經(jīng)被摘下，蒼白的手指蜷縮著，像只喪犬無力的爪子。

?

十四行詩試著坐起身，卻感到一陣天旋地轉(zhuǎn)。

?

她的腦海中回響著同伴們焦急的呼喊，康斯坦丁嚴肅的詢問，還有自己支離破碎的回答。

?

可這些聲音就像從水底傳來，她一個字也聽不真切。

?

因為眼前全是維爾汀身上的血跡，和她眼眸中的悲涼。

?

十四行詩抱緊了膝蓋，感到從未有過的寒冷。

?

這寒意深入骨髓，讓她微微發(fā)抖。

?

她低頭看向自己空蕩蕩的雙手，仿佛上面還殘留著血的氣味。

?

盡管明知那不過是自己的錯覺。

?

四年前，自己也曾如此用力地握緊玻璃筆，在那個偌大的防空洞里。

?

那時，維爾汀做出了自己無法理解的選擇。

?

而她也做出了一直以來最后悔的一次選擇。

?

十四行詩用力搖頭，想要擺脫腦海中混亂的思緒。

?

她起身走到窗前，夜色靜謐，銀白的月光灑在庭院的樹木上。

?

這景色是那么的熟悉，和無數(shù)個她們并肩執(zhí)行任務(wù)的夜晚一樣。

?

那時，她們會攜手共進，一同闖過重重阻礙。

?

當十四行詩腳下一個不穩(wěn)時，司辰總會及時扶住她。

?

當司辰受傷或疲憊時，自己也會想盡一切辦法保護她。

?

可如今，一切都變了。

?

維爾汀不再是可以依靠的同伴，自己也不再是可以信賴的助手。

?

一想到這里，十四行詩的心又是一陣揪痛。

?

她相信著司辰，相信她不會無緣無故離棄自己。

?

可最后，她還是對維爾汀發(fā)動了攻擊。

?

僅僅因為自己固執(zhí)的認知，就否定了維爾汀的選擇。

?

這與當年一開始知道她的計劃便嚴厲否定的時候，有什么區(qū)別?

?

也許，自己永遠也無法理解司辰的想法。

?

自己也永遠不可能成為她那樣勇敢和堅定的人。

?

明明已經(jīng)不再是孩童，可自己仍然停留在過去膽怯的狀態(tài)。

?

還是那個需要司辰保護的十四行詩。

?

想到這里，淚水再次不受控制的滑下女孩的面頰。

?

她用手背用力擦拭著，可淚水源源不斷，很快就打濕了她的整張臉。

?

也許，一切錯誤都源自自己內(nèi)心的軟弱和依賴。

?

如果自己足夠堅強，就不會束縛住維爾汀。

?

如果自己足夠理智，就會尊重她的選擇。

?

如果自己能真正成長，也許結(jié)果就不會如此這般。

?

可一切如果都已經(jīng)太遲了。

?

天平偏向一邊，便再也無力回天。

?

曾經(jīng)，她們并肩而立，一同仰望星空；曾經(jīng)，她們形影不離，互相關(guān)心彼此；也曾經(jīng)在無名巷中相擁取暖，在摩天輪里相視一笑。

?

那些陽光般溫暖的回憶，現(xiàn)在看來不過是幻覺。

?

命運早已注定她們站在對立面，自己卻還在愚蠢的眷戀著過去。

?

昔日的點滴在她腦海中不斷重復：執(zhí)行任務(wù)的閑聊，慶祝生日的驚喜，開玩笑的打趣......

?

還有，每日早晨的貼面禮和任務(wù)完成的擁抱。

?

一想到再也不會有那樣能與司辰溫存的時刻，十四行詩只覺得五臟六腑都在絞痛。

?

她抱著膝蓋，將頭埋進臂彎，無聲的怮哭著。

?

銀色的月光透過窗戶，灑在女孩蜷縮的身影上。

?

這一個夜晚，她哭到再也流不出眼淚，卻還是止不住的抽噎。

?

直到東方泛白，天空中飛過第一只歸巢的鳥，十四行詩才終于疲憊的睡去。

?

小狗倒在冰冷的地板上，銀白的月光已經(jīng)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初升的朝陽。

?

女孩的長發(fā)散亂地搭在身前，地板似乎要把她僅剩的體溫也一并奪走。

?

這是她與維爾汀的第二次分離，而她顯然高估了自己。

?

她根本沒有準備好面對這一切。

?

......

?

十四行詩是被一陣敲門聲吵醒的。

?

“十四行詩，你還好嗎?”門外是蘇芙比柔聲的詢問。

?

“我們很擔心你，出來和我們說說話好嗎?”

?

十四行詩呆滯的站起身，昨夜的哭泣讓她的喉嚨火燒火燎。

?

她輕輕咳嗽兩聲，聲音已經(jīng)啞到不像自己：“我沒事，馬上就來?！?/p>

?

門外的人似乎還想說什么，但最終也沒有再發(fā)問，只留下一個“我們在飯?zhí)玫饶恪本碗x開了。

?

十四行詩機械的洗漱整衣，刻意避開了鏡中的自己。

?

她知道鏡子中的女孩一定憔悴不堪，自己還沒有勇氣面對。

?

來到飯?zhí)脮r，蘇芙比、星銻還有APPLE正在那里等她。

?

“十四行詩，把這碗粥喝了吧，還熱著呢。”蘇芙比將碗推到她面前。

?

十四行詩沒有立刻動筷，只是安靜地坐著，似乎在等他們發(fā)問。

?

“我們不會問你任何事的，你需要時間?！毙卿R開口，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

手剛碰到女孩的肩頭，十四行詩猛的一抖，臉上涌現(xiàn)出驚恐。

?

“怎么了?”星銻趕忙收回手。

?

“沒...沒事?！笔男性娪昧Π聪滦闹械捏@恐，剛才她仿佛看見維爾汀觸目驚心的傷口，夢魘似乎要再一次把她給吞噬。

?

”嚇死本船長了！沒事就好。來，吃一口，我可是幫你吹涼了！“小獅子獻殷勤般的走上前，端起粥來。

?

“謝謝?！笔男性娒銖姵读顺蹲旖?。

?

她拿起勺子，抿了一小口溫暖的粥水。

?

這一天她都沒有再說話，鮮少進食，大部分時間都呆呆坐在椅子上。

?

同伴們盡量想讓她開心，帶她出去曬太陽，給她看各種新奇的事物，但十四行詩始終一言不發(fā)。

?

夜晚，十四行詩再次回到自己空蕩蕩的屋內(nèi)。

?

這曾經(jīng)有過兩個人的溫暖，如今她只能獨自一人鉆進冰冷的被窩里。

?

她閉上眼，強迫自己進入睡眠，腦海里卻全是維爾汀的身影。

?

睡夢中，她夢見自己追逐著一個漸行漸遠的背影。

?

自己跑啊跑，卻永遠無法追上。

?

十四行詩猛的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滿臉淚水。

?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