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怪故事·幽明錄(一)

幽明錄
蒲松齡說自己“集腋為裘,妄續(xù)幽冥之錄;浮白載筆,僅成孤憤之書?!逼渲刑岬降摹坝内ぶ洝奔词悄铣巫谑覄⒘x慶集門客所撰的《幽明錄》(又作《幽冥錄》《幽冥記》),其書名中的“幽明”來自《周易·系辭》:“仰以觀于天文,俯以察于地理,是故知幽明之故;原始反終,故知死生之說?!庇拿髦笩o形與有形之物。作者以此為名,是以表明此書是記載虛幻的鬼神之事。
1、望夫石
武昌新縣的北山上有一塊望夫石,形狀就像是一個人站在那兒。傳說從前有一名守節(jié)的婦女,她的丈夫去當了兵,奔赴邊疆;婦女就帶著年幼的兒子餞送丈夫到了這座山,站在這里目送她的丈夫遠去,化為了一塊石頭。
2、金牛
巴丘縣自金岡往上二十里,有一個黃金潭,水深莫測;上面生活著一種黃金瀨。古時候有個人來這個潭釣魚,結果在潭中撿到了一條金鎖鏈,那人抓著不停上船上拉,整條船都裝滿了。結果拉出了一只被鎖鏈鎖住的金牛,十分雄壯,釣魚人被嚇到了,牛又狂奔入潭,金鎖鏈也跟著被帶回了潭中,快要完了的時候,那人急忙用刀砍下,因而留住了數(shù)尺的金鎖鏈。
3、石鏡
宮亭湖邊上的山中有幾塊石頭,形狀是圓的像鏡子一樣,明亮得可以照人,被稱為石鏡。后來有一個行人路過,用火烤其中一塊,直到不再明亮;那人的眼睛也跟著失了明。
4、鬼嘯
樂安縣的舊集市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荒亂,很多人餓死了,枯骨滿地。每到陰雨天的時候,遍地都能聽到鬼魅哭訴的聲音。
5、冢中人
平都縣南陂上有一座墳冢,一個路過的人在陂上的池子中抓到了一條鯉魚,這時冢中傳來人說話的聲音:“何敢取吾魚?”
6、方相頭
廣陵露白村人們每到夜晚都能看見鬼怪,那些鬼怪全都長得怪形可怕。膽子小的人根本不敢在晚上行走。村人都很奇怪,覺得事有蹊蹺。后來他們挖地的時候挖出了一只朽爛的方相神【民間傳說中驅(qū)疫避邪的神】的頭。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拿著這顆神像頭去問村里的老者,老者說:“從前有人冒著大雨送葬,在這里遇到了土匪,一時間逃散開來,結果神像打碎了,頭就掉在這里?!?/p>
7、墳中磨
廣陵有一片墳地,相傳是漢江都王建的陵墓。有村民經(jīng)過,在墳地里看到幾十具磨,便取了一具回家。半夜有鬼來敲門,索要這具磨,一直敲了一整夜。把村民嚇得半死,第二天趕忙把磨還回去了。
8、眩潭死蛟
碩縣下有眩潭,注視潭水會覺得水光非常刺眼,因此被人叫作眩潭。潭邊有坡田,曾有船夫從這里經(jīng)過,看見一只死去的蛟留在坡田上。過了一會兒,又看見一個人,又高又壯穿著黑色的衣服,站在岸邊對船夫說道:“我昨天經(jīng)過坡田,竟然死在上頭了,請你幫忙到眩潭說一聲?!贝蚧卮穑骸把L队譄o人居住,我去了對誰說?”黑衣男回答:“你到了潭邊,大聲喊就是了?!贝虼饝怂苋パL哆吅?,不一會兒,潭底頓時傳來了痛哭聲。
9、楚鷹
楚文王年輕時喜愛打獵,有個人獻上一只鷹,文王一看,這鷹的雙爪巨大,炯炯有神,完全不同于一般的獵鷹。文王因此來到云夢澤打獵,獵場上所有的羅網(wǎng)象云一樣張開了,火熊熊燃燒,濃煙在天空彌漫,大家?guī)淼墨C狗和獵鷹都在爭先恐后地嘶咬搏擊,而這只鷹卻昂頸瞪眼,連廝打一下的意思也沒有。文王對獻鷹人說: “我的鷹獵取了上百只野物,你的鷹卻毫無動靜,你是想欺騙我嗎?”獻鷹人說:“假如這只鷹只能抓些野雞野兔,我敢獻給您嗎?”沒過多久,人們看見有個東西在云中盤旋,它的顏色鮮亮潔白,形狀卻看不清楚。這時,這只鷹突然張開翅膀沖上天去,它升空的迅猛就象閃電一般。不一會兒,羽毛從空中象雪花一樣飄了下來,鮮血也如同下雨似的灑向地面,接著,一只很大的鳥掉了下來,人們把它張開的兩只翅膀一量,居然有幾十里寬,在場的人誰都不知道它是個什么東西。當時有一位見識很廣的人說:“這是只大鵬的幼鳥?!背耐跤谑侵刭p了獻鷹人。
這一部分,加上之前的《漢武帝內(nèi)傳》、《漢武帝故事》、《漢武帝別國洞冥記》等書,同屬于“漢武帝傳說”。
10、客星
漢武帝微服出巡,看到一家有個婢女,國色天香,漢武帝非常喜歡,就留宿在了這家,晚上和婢女歡好。有一位書生也在這戶人家借住,他很會看天相,當夜看到客星逼近帝座顯露兇相,他十分驚訝,連跑帶喊跑出門,看見一個男人拿著刀正要往一間屋子去,聽見書生亂叫,以為是自己的原因,急忙往外跑,這時天上的客星就移去了。漢武帝聽到聲音,感到奇怪,就召來書生詢問,書生說就說出了自己看見的事情。漢武帝于是明白,那人應該是婢女的丈夫,想要來砍死我。急忙召羽林軍護駕,然后對這戶人家的主人說道:“朕是皇帝?!庇谑前涯莻€打算刺殺皇帝的人抓來殺了,并且重賞了書生。
11、玉女
漢武帝住甘泉宮時,天上有玉女下凡,陪皇帝下棋娛樂,仙女美麗非常,漢武帝心里十分喜歡,就想強迫她和自己恩愛。玉女于是憤怒地朝他臉上吐了一口口水然后飛走了,之后漢武帝臉上被吐口水的地方長了瘡,病了很多年。【有版本說后來漢武帝跪下道歉,神女就給了他一些溫水清洗】。
12、藻兼(水底弦歌)
漢武帝和群臣一起在未央宮吃宴,正在吃肉羹的時候,忽然聽到有人說:“老臣冒死自訴。”卻看不見他的身影。找了很久,在房梁上出現(xiàn)了一個老翁,身高八九寸,臉上有很多皺紋,胡須和頭發(fā)都很白。拄著拐杖彎腰走路,非常的老。漢武帝就問他:“老叟姓甚名誰?家住何處?有何疾苦!要來告訴于朕?”老翁順著柱子下來,放下手杖向漢武帝稽首,卻默不作聲;然后仰頭看屋子,俯下身指武帝腳下,忽然就不見了。
武帝駭然不知所以,于是說:“東方朔一定知道?!庇谑钦僖娏藮|方朔把這件事告訴了他,東方朔說:“他的名字是藻兼,是水木之精。夏天巢居在幽密的樹林,冬天就潛進深河中。陛下大興土木建造宮殿,砍伐了他居住的地方,所以才來訴苦。仰頭看屋,又指陛下腳下的意思是足夠了,是希望陛下滿足于這樣的宮殿?!蔽涞塾谑峭V沽酸嬉邸?/p>
武帝臨幸瓠子河的時候,聽見水底有奏樂歌唱的聲音。之前梁上的老翁還有幾個年少的人穿著大紅衣服白色腰帶還有很鮮艷的珞纓和佩飾,都只有八九寸。其中一個人有一尺多長。從波浪中出來,卻沒有沾濕衣服。有人還拿著樂器。武帝當時剛開始吃飯,于是為了他們停止了。命令他們列坐在食案前。武帝問:“聽到了水底奏樂,是你們么?”老翁回答:“老臣先前冒死陳述,幸虧蒙受了陛下像天地一樣的施舍,停止了砍伐山林,得以保全居所,不勝歡喜,所以私自慶祝取樂罷了?!蔽涞壅f:“可以為我奏樂么?”老翁說:“帶了樂器來,怎么敢不演奏。”那個最高的人編彈弦唱歌。唱的是:
“天地德兮垂至仁,愍幽魄兮停斧斤,
保窟宅兮庇微身,愿天子兮壽萬春”
歌聲大小和正常人沒有什么區(qū)別,清澈而繞梁不絕。又有兩個人吹蕭擊節(jié),聲調(diào)默契和諧。武帝很高興,舉起酒杯勸酒說:“我沒有什么德行不足以享受這么好的表演。”老翁等人都起來行禮喝酒,喝了幾升都沒有醉。獻給武帝一個紫色的螺殼,里面有像牛脂一樣的東西。武帝問:“朕愚昧,不知道這是什么東西?!崩衔陶f:“東方朔認識它?!蔽涞塾謫枺骸翱梢园咽裁锤洚惖乃徒o我么?”老翁回頭命令,取來洞穴中的寶物。一個人接受了命令,就向下沒入了深淵之中,一回兒就回來了。得到了一個大珠,直徑有幾寸,明耀世間無雙,武帝很喜歡把玩。老翁等人忽然就消失了。
武帝問東方朔:“紫螺殼中是什么?”東方朔說:“是蛟龍髓,用它涂在臉上,可以讓人面容好。如果有懷孕的女子的話,會更容易生產(chǎn)?!焙髞碛龅胶髮m中有難產(chǎn)的人,試了這種東西,果然有神效。武帝拿它來涂在臉上,就有了很好的光澤。東方朔又說:“河底有一個洞穴,有幾百丈深,里面有紅色的蚌,蚌有個珠子,所以就以它命名洞穴。”武帝既深深的嘆服此事,又佩服東方朔的奇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