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情人節(jié)黎明時分的朝陽，自馬特洪峰后徐徐升起，山巔處灑下的一片明亮金光，如一勺蜂蜜緩緩攪拌融入了濃厚的咖啡里。

復古色調(diào)的小鎮(zhèn)房前屋后，升騰起一陣陣朦朧的晨霧。

小巷街道間反射著深淺不一的云影，像淋漓滲進了新鮮出爐面包間隙的芝士奶酪。

酒店壁爐中隱約搖擺的火苗，安靜地閃著不變的暖光。

臥室里躺在絨被里的程蔓，像那早在炕上翻了一個習慣性的身，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

枕旁的位置空蕩蕩，孔令麒不在。

她以為他去衛(wèi)生間了，下一秒去摸手機看看時間，卻發(fā)現(xiàn)屏幕上有一條未讀信息。

“姐，早上好！如果你醒了沒有看見我，那么我應(yīng)該還在給你準備驚喜。可以先去慢慢洗漱，我會很快出現(xiàn)的?！?/p>

這是又開始玩情調(diào)了嗎？

她到處沒找著其他線索，只能先坐起來。

昨天的香檳加上溫泉太讓人放松了，旅途的勞累一掃而光，感覺自己的身子都變輕了一樣。

梳洗完畢后來到客廳，柜臺角落里的定時咖啡機剛剛結(jié)束工作，保溫狀態(tài)的提示小燈沖她拋上了媚眼。

剛想去倒出來，門外響起了節(jié)奏熟悉的叩樂。

拉開一看，穿著一身白西裝的孔令麒，手托一份蓋著嚴嚴實實還插了一支玫瑰花的餐盤斜靠在邊上。

“情人節(jié)快樂，我的蔓姐老婆。”

原本挺淡定的她，一下子緋紅了半個臉頰，趁走廊上無人，趕緊示意他進來后關(guān)好門。

“情人節(jié)快樂，小東西。一大早這是去哪了，還穿那么帥？”

“嗯？你剛才說什么？”

他放下餐盤，轉(zhuǎn)身將她摟入了懷里，低頭在她秀氣的鼻尖上淺淺一點。

“你去偷嘗什么好吃的了？”

嗅到他唇上甜絲絲的氣息，她忍不住抹了一下他嘴角其實并不存在的殘跡。

“準確來說，是嘗了一下我們倆的專屬甜品，我覺得在這個特別的日子里再合適不過了?！?/p>

他伸手揭開蓋子，一股混合著烘焙面香的蒸汽彌漫而出，兩份涂了果醬的扇形三明治靜臥盤中。

搭配中間夾的煎蛋和四周散落的切片香腸，還真像一顆被丘比特射中冒著泡泡的相戀之心。

而邊上那只精致的小碗里，整整齊齊地碼放著一塊塊厚薄均勻的淡黃色曲奇餅，上面半嵌的蔓越莓干還透著汁水的光澤。

望著這獨具匠心的設(shè)計，程蔓竟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這……都是你做的嗎？”

“對啊，昨晚我委托酒店幫忙準備了食材，今早我借了他們的后廚弄好的?？熳聡L嘗味道吧，涼了就不好吃了?！?/p>

咖啡醇香四溢的熱簾藏不住她眼淚的星光，手里的刀叉顫抖了很久，終于還是讓這枚富含深情的“心意”完成了飽腹及愈魂的重任。

“姐，這些蔓越莓干是瑞士當?shù)氐奶禺a(chǎn)，和曲奇合二為一以后，就是我倆相伴一生的寓意甜品了。一起來感受一下‘蔓越莓曲奇’的獨特口感吧？”

一塊面積可觀的餅干小傘遞到了她嘴邊，還在微微散發(fā)著黃油的余溫，清新的果香頓時如磁鐵般吸引了循味而來的異性兩極。

幾乎是同時抿下了餅沿，但是他有意識地將大部分餅面都留給了她，只銜取了一小口便想撤離，不料正縮回去的脖子被突然按住了。

沒想到她來這一手，剎不住車的他連餅都沒來得及咀嚼，直接貼上了她還沾有碎屑的花唇。

他也不再掙扎，上揚的嘴角默許了這個共享的狀態(tài)。

稍作調(diào)整了一下，額頭輕抵著她的腦門，把彈牙香脆的果干慢慢研磨入齒頰之間。

口中綿軟即化的酥暖，舌間仿佛也覆蓋上了一層溫暖的絨被，輔以晾到恰能入喉的咖啡，同樣給予了味蕾特制的溫泉按摩體驗感，令人久久不舍吞下。

“姐，今天的早餐感覺怎么樣？”

靠在他肩上享受著餐巾擦拭嘴角的服務(wù)，她撥弄著那朵晨露未褪的玫瑰花，在他臉上親昵地蹭了蹭。

“口味和氛圍都非常棒。如果要用這里的方式來評價，絕對值得一筆不少的小費?！?/p>

“可是我不要小費，今天是屬于我給你精心準備的情人節(jié)套餐，這才剛剛開始?！?/p>

“是嗎？接下來打算去滑雪了嗎？”

“沒錯，我要帶你去領(lǐng)略一下主宰一個冰雪王國的權(quán)力游戲?！?/p>

“這么硬核的嗎？”

“硬不硬核我說了算，作為雪王后，你只要享受其中的快樂就好了。”

他霸道而不失寵愛的語氣，令她耳中也如蜜糖般流淌開來。

“好，我就去看看你為我打下的江山吧。”

更衣完畢后，背著行囊的倆人，與山下慕名而來的滑雪大軍會師前進。

乘坐巴士來到滑雪區(qū)，馬特洪峰上遍布螞蟻一樣的人群，還有來來往往的纜車索道和盤旋山腰的鐵路。

比起亞布力和黃家屯，這里還真的像一座充滿冰雪元素的立體城堡。

全副武裝的孔令麒仰望著坡上變著花樣穿梭的人們，護目鏡下的小眼睛在強光中瞇成了一條縫，還是不愿意移開視線半秒。

程蔓用手遮著遠眺的目光也在端詳，同樣對這從地面高聳入云的滑雪天堂驚奇不已。

原來滑雪形成的文化產(chǎn)業(yè)，確實遠不止擁有幾個山坡和樹林的自然條件，可作為綜合實力相差不大的邊陲小鎮(zhèn)，這里就是一個典型的騰飛范例啊。

“姐，這里的一切太完美了……”

“是啊，無論是風景還是設(shè)施，只用了一座山、一個鎮(zhèn)，就營造出了一個世界級的滑雪圣地?！?/p>

“今天我們在這里感受異域的冰川文化，以后希望能足不出國，向全世界宣傳自己的雪鄉(xiāng)魅力，也是我想為自己和你打造的有溫度的雪窩。”

“雖然目前還都只是開始，但是我相信會等到那一天的?！?/p>

“我也相信你可以的?！?/p>

他開心地笑了，摘下手套撫著她被風吹得有點通紅的臉，和沾在睫毛上的少許雪沫。

“我們出發(fā)吧?！?/p>

把廂式纜車擠得滿滿當當?shù)膬芍弧氨睒O熊”，沿著越來越高的索道欣賞隨海拔變化的各種景色，感受不時夾雜在風聲里的歡聲笑語。

一個個呼嘯俯沖的小將，一架架飛馳掠過的雪車，無時無刻不在撩動著程蔓的心。

昔日她畏懼排斥滑雪的心理，早已在孔令麒兩年來手把手的獨家教學下成功脫敏。

今年在亞布力的樹林里，甚至可以拄著雪杖在落差的坡間起伏沖浪。

這從未有過的感覺，一點不遜于當初直面硬剛大摩總裁的熱血沸騰。

纜車升到1000米左右時，孔令麒扶著程蔓鉆了出來。

“姐，先熱熱身，從三分之一處的海拔開始吧?！?/p>

突然暴露在密封的車廂外面，她差點凍成冰棍，還是被他拉著活動了好一會才緩過來。

孔令麒蹲在積雪的地上替她穿好了雙腳的滑雪板，戴上護膝時，發(fā)現(xiàn)她的腿仍然在微微哆嗦。

“怎么了，是太冷嗎？”

他伸開裹得十分笨拙的胳膊把她按進自己的滑雪服，舉起熊掌擋住劃過她臉上刺骨的寒風。

“噢，差點忘了……”

他在背包里翻了翻，拿出了一個保溫杯。

“姐，要不喝點這個暖和暖和……”

她以為是熱紅茶之類的飲品，擰開倒入口中的下一秒險些噴出來。

“慢點，別嗆著……”

“這怎么是北大荒？！”

“白酒挺適合現(xiàn)在的需求啊……”

“不對，你哪來的酒？我們出發(fā)時明明沒帶?！?/p>

“這個不重要，反正是純正的東北味道就對了?！?/p>

酒還是溫過的，擴散在胃里暖烘烘的很舒服，寒意瞬間減輕了不少。

他把保溫杯塞回背包，檢查好彼此的設(shè)備后，示意已經(jīng)恢復狀態(tài)的她。

“我們現(xiàn)在試試看？”

“好。”

他帶頭往較為平坦的空地上小心滑去，她也拾起了雪杖跟在后面。

很快，兩只在傾瀉雪瀑間撒歡的馴鹿開始了互相追逐。

“姐，快跟上！”

“你等等我，小壞蛋……”

“必須要給雪王后開路啊，快隨我來！”

倆人的身后揚起了一片片雪浪，板子劃切厚厚雪泥的感覺太爽了，1000米的速降轉(zhuǎn)眼間結(jié)束得也是讓人意猶未盡。

“小東西，我要去2000米的高度挑戰(zhàn)?！?/p>

“真的嗎？那里會更冷哦?！?/p>

“我不怕，我可是女超人?！?/p>

“OK，Let's go！”

果然適應(yīng)了就是不一樣，程蔓一掃之前的畏縮不前，主動去沖擊一些難度中等的跳臺。

當然她的水平還有待加強，也有在雪地里摔得半身雪，可都是立馬就爬了起來，像傻狍子一樣繼續(xù)活蹦亂跳在這潔白的玉田中。

又一次被孔令麒從堆成小山包的積雪下扒拉出來的程蔓，連肩上的長發(fā)都掛滿了白霜。

“姐，你瘋了?！?/p>

“緊張啥？又沒受傷?！?/p>

他小心地拍掉糊住她眉眼的雪花。

“好啦，作為我今年情人節(jié)的雪新娘，讓我掀開你的蓋頭，看看隱藏著的花容如何了？”

面紗一點點揭開，那張折騰得像畫了一層腮紅的笑臉完好無損，讓他心里的石頭落了地。

“姐，滑雪很開心吧？”

“非常開心?！?/p>

“累嗎？要不先歇會吧?！?/p>

“沒事，不累……”

然而有些酸痛的雙腿讓她搖晃著幾乎歪倒，但是這次卻沒有跌在濕冷的雪地里。

他彎曲擺在雪地里的左腿替她隔開了雪地的冰涼，再次把她往臂彎里攏了一下。

“坐會吧，我?guī)湍悴鹣禄┌宸潘煞潘??！?/p>

她抱著雙膝縮起身子，讓雙腳盡可能靠近，配合地看著他解去了固定的皮扣。

盡管墊了高度，相比他本寬的肩背，她依然顯得小只被罩在了懷里。

還在揉著腿肚子的她，耳邊輕輕吹動起暖得心癢的鼻息。

“姐，等會回纜車上坐好，去到3000米以上的最高峰，我有節(jié)目要表演給你看?！?/p>

“什么節(jié)目？”

“認真看就是，一秒都不要錯過。”

“要是不小心錯過了呢？”

“那我可就要罰你干點成年人該干的事了?！?/p>

她心里一驚，扭頭恰好對視上他與那時懵懂雙眼里截然不同的痞氣目光。

“成年人該干啥事？”

他瞇著狼眼盯了她半晌，終于打破了沉寂。

“隨我來吧?！?/p>

3000米的海拔威力不是開玩笑的，當纜車門敞開后，重新踏上地面的倆人都感覺有點缺氧，到避風的地方調(diào)整了一下才適應(yīng)過來。

正午的陽光照得周圍亮堂堂的，附近還沒有什么人來，顯得格外安靜。

俯視著已經(jīng)縮小到指頭面積的屋群，和風鈴一樣的纜車隊伍懸在索道上三三兩兩地擺動，讓人油然而生出“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的感慨。

程蔓看著換上了單板的孔令麒，有點擔心又不失期待。

“注意安全啊?！?/p>

“放心，我有數(shù)?！?/p>

又穩(wěn)定吸了幾分鐘的氧后，整裝待發(fā)的他給自己和她都戴上了藍牙耳機。

“姐，聽我指揮就行了?！?/p>

帶著滿臉疑惑的她，目送著他躍下了山坡。

自由落體的加速給身邊為數(shù)不多的景物按下了快進鍵，緩急交織的垂落讓他瞬間開啟了跑酷模式。

滑雪板后拖出了若隱若現(xiàn)的雪痕，他開始秀起了技術(shù)，在空無一物的雪中以身為筆，勾勒出了一幅看似抽象的素描畫。

早已在視線中消失的他令程蔓望眼欲穿，過了許久，耳機里持續(xù)不斷的風聲才聽到他略顯喘息的回應(yīng)。

“姐，首演成功告一段落了！我馬上回來！”

看著他重新跳下升至眼前的纜車，卻徑直又跑去換了雙板，忙著穿戴裝備的手被她抓住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

“謎底即將揭曉，待會你坐到車廂里跟著我下去就明白了。”

他拍拍她的肩膀，忽然抬頭沖天上閃現(xiàn)的一架直升機揮起了手。

伏在車窗上的她滿頭問號，發(fā)現(xiàn)直升機已經(jīng)開始了低空飛行。

這架飛機從他們登高2000米時就露面了，只是距離還沒有這么近，而且完全沒有想過會是和自己有關(guān)。

還在盯著機身企圖尋找線索的她，被耳機里悶聲悶氣的呼喊一語驚醒。

“姐，精彩大戲馬上就要上演了，注意這邊！”

她急忙回頭，孔令麒疾速駛出的身影再次沖下了山峰。

而此時此刻，直升機底部的艙門突然打開，從里面傾倒出了一條鮮紅的花流。

目瞪口呆的她一時半會竟不知道該看哪邊，乘坐的纜車也緩緩啟動，但卻是以超慢的速度一步步挪下了起點。

直升機緊隨孔令麒滑過的步伐其后，旋轉(zhuǎn)的機翼掀起了陣陣寒霧，將一箱箱鮮花像果醬一樣沿途書寫，仿佛是在播灑什么特別的種子。

在前面帶隊的孔令麒，注意力集中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護目鏡后的雙眼一眨不眨地盯死剛才單板路線上投下的記號，似泥鰍般操控雪杖扭轉(zhuǎn)著腰腿，重新在原路上完整刻畫了一遍。

待身后直升機完成了使命升高離去，也把最后的一些花枝留給了站在終點的他。

沐浴在花雨中的孔令麒趕緊一一接住這紛紛揚揚的投喂，抱著一束匆匆整理好的郁金香對著駕駛員不斷揮手道別。

“謝謝，謝謝你們了，改天一定請你們一起來玩！”

他轉(zhuǎn)過身去，面對也已經(jīng)降至頭頂上方的纜車高聲吶喊：

“姐，白色情人節(jié)快樂！我愛你！”

“快看這邊啊，你收到我的這份心意了嗎？”

車廂里一直舉著手機拍攝的程蔓，已是淚流滿面。

一片潔白無瑕的茫茫雪原中，盛開了一叢叢熱情似火的郁金香，如穿梭山巔的長城一樣連綿起伏，組成“K??C“的空心“花”體字呈現(xiàn)在了眼前。

附近山頭上下的游客也為親眼見證這浪漫的一幕鼓掌喝彩起來，熱鬧的口哨聲響砌云霄。

趕到纜車?？奎c的孔令麒捧著那束還沾著晶瑩冰花的郁金香，前來迎接感動得不知所措的程蔓。

周圍居然還圍了不少拍照的路人，個個都是滿眼的佩服與贊賞。

顫抖的雙手接過了這燃在靈魂中的火炬，望著眼前充滿真誠的弟弟，縱使千言萬語只匯成了最簡單的一句心里話：

“這份了不起的心意我收到了……謝謝你，小東西，白色情人節(jié)，我也愛你！”

把他柔軟的嘴唇拽到了自己已找不到情話的口中賦予深情的回應(yīng)，微閉的雙眼下滾落的熱流感受到了他貼心的摩挲。

朦朧若霓虹的淚光中，她確確實實體驗到了雪王后的幸福。

獨一無二的特權(quán)寵愛，無一例外的臣民擁戴，還有實時觸發(fā)的專屬郁金香福利。

這個白色情人節(jié)兼結(jié)婚周年紀念日，已經(jīng)物超所值。

換回輕裝的倆人坐在冰川快車上，透過玻璃近乎頂篷的舷窗，欣賞沿途壯美風景的同時，品嘗著香甜可口的熱午餐。

這趟從采爾馬特開往庫爾的“世界上最慢特快列車”，一路由上阿爾卑山口蜿蜒穿過冰川、古老森林、湍急的山間溪流和山谷等未受破壞的自然美景，途徑91條隧道和291座令人印象深刻的橋梁，并且不會靠站停車，真正意義實現(xiàn)了“人在畫中游”的理想生活。

芝士火鍋烹煮出的陣陣濃郁熱氣，澆在土豆餅和香腸牛肉等經(jīng)典美食中，既加味又養(yǎng)眼，漸漸令他們忘記了滑雪留下的寒冷與疲倦。

“小東西?！?/p>

“嗯？”

“今天的這架直升機，是什么時候安排好的？”

“嚴格來說，它是在山頂一直等著我們呢。”

“哪弄來的這么多郁金香啊，還是鮮花？”

“這個嘛，就要去問黃毛了，他負責的?！?/p>

“我看這應(yīng)該是架用來機械化播種的那類直升機吧？”

“沒錯。我在下面把路線規(guī)劃好，他們在上面完善足跡?！?/p>

“不得不承認，你這次真的會玩啊。”

“還行還行，也離不開這些兄弟的大力協(xié)助，黃毛當時就在飛機上監(jiān)督著底下的一舉一動呢。這么關(guān)鍵的場合，可不能出半點差錯。”

“所以北大荒也是托他帶過來的，對吧？”

“你還是那么冰雪聰明?！?/p>

和他一點點碰飲下杯中清澈的白葡萄酒，她慢慢起身坐到了小火爐一樣溫暖的他旁邊。

“瑞士集齊了全世界的浪漫所在，但只有你知道把它們重新攪拌均勻，用最適合的方式，一筆一劃描進我心里?！?/p>

“常年的冰川是缺乏溫度的，簡單的雪鄉(xiāng)生活也是平淡的。我曾在黃家屯的星光大炕上與你相守，也在亞布力的民宿寒夜里因你相愈。”

“好希望將來每一個互相取暖的冬天都可以像今天這樣，和心愛的人走過的所有道路上，都能擁有銘記真情的鮮花和掌聲。”

“姐，曾經(jīng)你一個人生活在東北時，多年依靠著自己的力量，像藤蔓一樣頑強生長。如今有了來自天上的滋潤，昔日雜草叢生的心土得到了打理養(yǎng)護，鋤去了一些遮蔽魂靈的‘蔓’草，融入了持續(xù)沁人心脾的‘漫’雪，說是‘瑞雪兆豐年’也不夸張啊?！?/p>

“是啊，我從小一直長在雪地里，為什么就沒有好好珍惜其中的營養(yǎng)呢？”

“因為你身邊缺少一個把雪從身上化在心里的白袍園丁啊?！?/p>

“今天的冰糖超標了，留點甜話晚上繼續(xù)說吧。”

“晚上有什么安排嗎？”

“白天在山峰的帝國你說了算，晚上換我來掌控這片江山了?！?/p>

“好啊，悉聽尊便，我的雪王后。”

倆人相依在寬大的座椅里，聽著列車前進回蕩在腦中的輪轂?zāi)Σ谅?，不約而同地閉上了小憩的雙眼。

中午的陽光越過窗格，在他們身上分割出了一塊塊巧克力的格道。

伴隨著路上飛馳變化的昏暗隧道、明亮雪山、崎嶇山谷各種倒映的油彩，也為這對有情人繪制了一頁頁自動翻閱的天然紀念畫冊。

返程列車再次把倆人帶回采爾馬特，已是夜幕降臨。

遠觀酒店窗外的小鎮(zhèn)房屋，在落雪的涂抹下如同一個個烘烤出爐加以奶油點綴的巧克力蛋糕，鵝黃的燈光似融在其中的水果，讓人禁不住想去咬上一口嘗嘗鮮。

而細看街道上仍在營業(yè)的店鋪，除了墻壁整體都被螢火籠罩著，搭配積雪和巖石明暗堆疊的馬特洪峰背景，簡直是一個容納了安徒生童話世界的音樂水晶球。

站在簾后默默拍攝著這詩畫意蘊仙境的孔令麒，也在內(nèi)心深處許下了一個新的愿望。

今朝眼前的一切，我僅是看客。

明日身處的萬象，我要做主人。

洗完澡的程蔓回到餐桌前，那里已經(jīng)倒了一杯新煮的咖啡，和剛烤好的一盤蔓越莓曲奇。

她坐下來細細品嘗，還是早晨熟悉的甜蜜味道。

撫摸著花瓶里收到的那束與雪同降的郁金香，她心里久久無法平靜下來。

這只滿載情調(diào)的小麒麟，從認識到結(jié)婚至今，一直在給自己帶來了無窮無盡的快樂和溫暖。尤其是今天，堪稱她記憶中經(jīng)歷過的史詩級別浪漫節(jié)日。

并且所有的一切，都圍繞著自己而轉(zhuǎn)，吃喝玩樂無縫銜接得恰到好處，這一番苦心是真的可以記一輩子了。

戀愛和結(jié)婚是兩個人的事，此情此景她覺得自己也應(yīng)該為他做點什么吧。

燃燒了一天體力和腦力的孔令麒，躺在衛(wèi)生間的按摩浴缸里靜靜地打起了瞌睡。

身上鋪滿了雪絨一般的泡泡，在缸體內(nèi)壁輕微震蕩的節(jié)奏下還在增加著一串串新成員。

一些體積不小的泡泡甚至脫離了水面，像熱氣球一樣游蕩在空中，把周圍柔和的燈光折射出了彩虹的影子，為整個屋里增添了幾分夢幻的氣氛。

從后頸到腿部完全放松的他睡得很安穩(wěn)，如今已不再需要回憶那個在老房子里和諧用餐的一家人來治愈。

更多時候縈繞在心頭的，是自己與程蔓每日相處的溫情瞬間。

隨隨便便一個再平常不過的場景，都可以是粗濾出蜜的那種甘甜。

在程蔓身邊，他解除了和父親多年的隔閡，也逐漸學會了怎么在戀愛中做好正確付出的那一方。

朋友圈里幾乎日更的動態(tài)，一點點改變了過去憑實力“戒色”的舊面貌。

有時小末和羅超還開玩笑說，按照這樣發(fā)展下去，以前吹的那些“可多女朋友”，沒準還真的會迎來變成現(xiàn)實的那一天。

倆人還在曖昧期間時，都是程蔓在主動，無論是牽手還是接吻，自己一直都是那個懵懵懂懂的新手。

但是現(xiàn)在不一樣了，懂情調(diào)的他能制造機會讓她開心了，終于成為了一個被需要和期待的人，在這個世界上的存在感和幸福感一下子就提升了不少。

他還記得自己第一次主動拉程蔓的手，是在那個得知遭遇黃毛背叛的崩潰夜晚。

憑著酒壯慫人膽的勇氣，他伸出了當時并沒有直接看見手環(huán)上顯示心跳狂蹦的左手，及時抓住了這根寶貴的救命稻草。

深知這個女人是自己在事業(yè)和感情上的唯一福星，可他不想再讓自己喜歡的她卷入這場注定慘敗的戰(zhàn)爭。

“我認為，男人應(yīng)該要給女人帶來快樂，而不是麻煩?！?/p>

一句簡單平常的承諾，竟然擊垮了程蔓內(nèi)心最后一道欲拒還迎的防線，也讓他為此努力到了今天。

倆人首次干柴烈火時，程蔓一把拽過他的領(lǐng)子，并將他剛剛發(fā)動沖擊尚待磨合得還很滾燙的臉，捧向了自己渴望為他進一步撫慰的唇間。

她修長的手指沿著他的耳廓順觸至頸部，再探入衣下逐漸剝離……

這感覺很近，貌似不是發(fā)生在一年前，而是現(xiàn)在……

現(xiàn)……在？

臉頰兩側(cè)拂過魚樣的潤滑，耳垂上輕柔的搓洗，把他從似夢非夢的真實感中驚醒。

緩緩睜開模糊對焦的雙眼，沿著這些感覺循勢望去，程蔓關(guān)切的神情漸漸清晰起來。

“……姐？”

正欲坐直的身子被她按住了。

“別起來，躺好?！?/p>

他突然又變回了那個在感情上遲鈍半拍的小男友，下意識想去揉揉打架的眼皮，沾滿泡沫的手被熱毛巾搶先了一步。

“姐，你怎么進來了？”

“我來給今晚的雪公子服務(wù)啊?！?/p>

“什么服務(wù)？”

“白天是你帶我在精神上度過了一個美好的情人節(jié)，晚上輪到我在身體上掌握大局了?！?/p>

他瞬間紅了大半個臉，但是又有點受寵若驚。

程蔓伏在浴缸邊上，直勾勾地看著縮在泡泡下無處可逃的孔令麒。

“今晚這片江山，就留給我來負責吧?！?/p>

握住他還在迸裂泡沫的手，從指尖到手掌輕輕揉捏著紋路，不時敷入新鮮的泡泡，軟和舊時的硬繭和新磨的淺痕。

兩條帶她在雪山之巔翱翔的臂膀，慢慢收起了外斂的光芒。羽翼在層層疊疊的泡沫中重新生出了柔軟的絨毛，洗滌過后的光澤更顯活力。

仰臥于這方雪地的軀體，仿佛置身于秘制的芝士火鍋中等候小火慢燉。

稀釋的泡泡陸續(xù)收束在耳中低沉的迷音，也在腦海里發(fā)出了退潮的暫停令。

袒露在空氣中有些發(fā)冷的胸腹，在白天馳騁高坡的滑雪板般游走的掌心下，再次淹沒在漾起白浪的雪海深處。

一直把冰雪駕馭腳下的孔令麒，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也會淪陷在另一種溫雪的侵入里。

雪中有魔，魅力無窮。

舐我皮肉，破我心門。

蝕我骨血，噬我靈魂。

賜我帝利，予我王神。

身上突然覆加了一件比雪更厚實的鎧甲，不同于印象中的冰冷梆硬，反而如煉化的奶酪一樣熾熱綿密。

他翕動的眼皮循息睜開，卻只注意到她舉至面前的浴液瓶。

感受到背上郁金香成片萌發(fā)樣的蔓延，她也閉上了雙眼，以身傾聽泡沫繁殖的生命旋律。

“雪公子，給你一個選擇，要江山還是要美人？”

心口高聳摞起又震碎滑坡的泡泡山，如陣陣微電流一樣順著血管鉆入臟腑。

手指沿著起伏不定的腹肌滑過，將磨砂質(zhì)感的細沫揉進腰身。

“江山因美人打拼，美人為江山而生……帶著美人替她闖一輩子江山，才是情義所至……”

她斷線的玉珠澆灌在了他迷離的眼神中，任憑他把碩果累累的泡沫從后心撫到發(fā)梢，再游走回落差微妙的腰臀。

期待已久的滑雪杖在雪地上鉚足后勁一點，一個技術(shù)嫻熟的沖浪高手開啟了旋轉(zhuǎn)跳躍的飛馳之旅。

被碾磨得冰屑四散的雪道，在高手的肆意狂歡下記錄著通往天堂的方向。

浴缸里的積雪還在增加，但似乎已經(jīng)不再是內(nèi)壁所能控制的節(jié)奏。

泡泡叢林里響起了雨打芭蕉的劇烈動靜，又仿佛鞭炮爆炸的地動山搖。

散落頭身的余雪消融殆盡，天地間雖仍是三月暮冬，卻已聽到了暖春疾歸的腳步破冰而來。

寒雪留戀于地表，暖瀑奔騰其山中。

翌日上午，浴缸里不知何時，多了一頂用浴巾搭成的雪絨帳篷。

偌大的空間中，雪王后獨自臥在水晶榻上安然熟睡。

客廳里，雪公子在批閱著一份實時奏折。

“豆豆，我們快返航了。放心，當初答應(yīng)有機會請你吃瑞士巧克力的承諾已經(jīng)兌現(xiàn)了，肯定不會忘記的。在家好好學習，等著收禮物就行了。先掛了，回見！”

他重新悄悄挪進衛(wèi)生間，掀開了帳篷一角，低下頭在她粘了幾縷碎發(fā)的額頭上輕輕一吻。

“我親愛的雪王后姐姐，該起床了?！?/p>

她慢悠悠地張開了惺忪的睡眼，發(fā)現(xiàn)他趴在邊上笑吟吟地看著衣衫不整的自己，不由得捂住了臉背過身去。

他見怪不怪地上揚了一下嘴角，取下浴巾將她小心裹住，彎下腰一個公主抱把她帶了出去。

眼前閃現(xiàn)過昨晚些許羞恥的零碎記憶，差點斷片的程蔓紅著耳根環(huán)住孔令麒的脖子，像只小鹿一樣縮入了他敞開的睡袍下光滑結(jié)實的胸膛里。

高昂著頭的孔令麒，臉上帶著征服世界的驕傲，邁開有力的步伐走出了這片戰(zhàn)績輝煌的雪夢江山。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