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風里帶著血腥和肅殺，被擊毀的戰(zhàn)車仍在冒著濃濃的黑煙。尸體堆滿了山谷，沒有發(fā)現(xiàn)幸存者，深空殺死了每一名被騙到死亡谷的美國大兵。 ??????? “或許咱們應(yīng)該把這個場景全錄下來，帶回去給瑞恩少?？??！背聊S久后，隨風球喃喃自語。 ??????? 隨風球默不作聲地從巨巖上爬下，片刻后，又拎著背包爬了上來，從包里取出了自己那臺LEN手提計算機。從再次開戰(zhàn)至今，這臺計算機就沒打開過，雖然無法聯(lián)網(wǎng)，但并不影響錄像功能的使用。 錄完視頻，兩人先后爬下巨巖，驅(qū)車原路返回。 ??????? 路上，9524依舊默默地把車子開得飛快，一句話也不說。9524今天的表現(xiàn)有些反常，執(zhí)行危險任務(wù)應(yīng)該讓她非常興奮才對。隨風球猶豫了好久，終于還是忍不住問道：“9524，你不舒服嗎？怎么感覺你今天怪怪的？” ??????? 9524瞥了隨風球一眼，生硬地回答：“我很好，不用你擔心?！? ??????? “不，你不好?！睆?524的眼睛里看不到怒意，隨風球的膽子也就大了許多，說話也變得中氣十足，“深空又回來了，而且前所未有地強大，你害怕那個‘他’會有生命危險，對不對？” ??????? 車子在路面上劃出了一個“之”字，幾乎撞上一棵毛茸茸的約書亞樹。9524及時踩下剎車，轉(zhuǎn)過頭冷冷地盯著隨風球，綠眼睛里閃動著一股奇異的光芒。 ??????? 這表情看上去好可怕。隨風球吞吞口水，下意識地蜷縮了身子，吞吞吐吐地說：“別這么看我……挺嚇人的，我住口……我住口就是?！? ??????? “有煙嗎？”9524雙眼中的寒光漸漸消散，很突兀地問了一句。 ??????? “煙？啊……有，有。”隨風球迷糊了一會兒，手忙腳亂地從背包里掏出香煙和火機。他原本沒什么煙癮，最近忽然變得很想抽，來美國之前還生怕抽不慣洋煙，特地帶上了兩包國產(chǎn)的利群。 ??????? 9524點上一根煙，默默地抽了兩口，轉(zhuǎn)過頭望著窗外的漫漫黃沙。一根煙抽了將近一半，9524才輕聲說：“他叫delta247。六年前，美英政府聯(lián)合搞了一個人體增強計劃，我和他都在名單里，我們是第一批實驗對象……” ??????? “人體增強計劃？”隨風球倒吸了一口涼氣。這么說，9524真的不是正常人？而是一批基因強化人？ ??????? 9524仿佛看穿了隨風球的心思，平靜地說：“對，嚴格來說，我是一個基因強化人，delta247也是。” ??????? 這個9524真的不是人！還好，她和人類是站在一邊的。隨風球心中暗自慶幸，也抽出一根煙點上了火，小心翼翼地問：“你們就是那時候認識的，對嗎？” ??????? 9524沒有回答隨風球的話，隔了很久，她把煙蒂遠遠彈出車窗，又點上了一根：“之前我從沒有愛上過什么人，此后……也不會有?！?524的嗓音里帶著一絲沙啞，淡綠色的眼眸里漾著柔柔的波光，似乎想起了很多往事。 ??????? 言下之意就是愛上這個delta247了嘛?？粗鋈蛔兊脺厝崃嗽S多的9524，不知為何，隨風球心中油然生出了一絲憐憫。 ??????? 抽完第二根香煙，9524的心情顯然好了很多：“隨風球，謝謝你愿意傾聽我的故事。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覺得你非常惹人討厭，但我錯了，你是個蠻不錯的家伙?！? ??????? “這就算講完了？”隨風球目瞪口呆，“拜托！我只知道他叫delta247，你叫9524，你們倆都是基因強化人，別的事你什么都沒說好不好？” ??????? “瑞恩少校還等著我們回去匯報呢，有機會的話，下次再講給你聽。”9524“撲哧”一笑，發(fā)動了車子。 ??????? 看過隨風球錄下的圖像之后，瑞恩少校變了臉色，一口接一口地抽著雪茄，沉默不語。不僅是米勒中校率領(lǐng)的300多人，至少有數(shù)千名美國大兵死在了死亡谷，或許深空是想用這種方式把分散各地的美軍集中起來，再一舉全殲。 ??????? 隨風球合上計算機，又塞進了背包。9524看著一直低頭抽煙的瑞恩，不耐煩地問：“現(xiàn)在怎么辦？還要繼續(xù)守著這個破基地嗎？” ??????? 瑞恩緩緩搖了搖頭：“不，半個鐘頭前基地接到了夏延山傳來的指令，我們要反擊了?！? ??????? “哦！”9524挑起了半邊眉毛，語氣中流露出了一絲興奮，“反擊，好主意，不過，我們應(yīng)該往哪里打？” ??????? 瑞恩抬起頭看了9524一眼，糾正道：“不，沒有你，只有我們。我要率一隊人去日本，你和中國人就暫時留在基地吧，這不是你們的戰(zhàn)斗?！? ??????? “不！”9524的聲音變得高亢而且尖厲，“這是全人類和智能機器的戰(zhàn)爭，全世界每個人都沒有選擇權(quán)，我要和你們一起去日本?！? ??????? “不行，你不是美國軍人。”瑞恩固執(zhí)地搖著頭。 ??????? 9524難道是天生的戰(zhàn)爭狂？隨風球愁眉苦臉地看著9524，尋思了一會兒，心中忽然微微一動：不對，她不僅是為了參戰(zhàn)，她是想找到delta247。深空既然沒有完蛋，delta247就很有可能還在日本。 ??????? “長官，東南方有一架魚鷹30運輸機沖咱們過來了?！焙谌酥形镜暮奥暣驍嗔?524和瑞恩的爭論，同時也打斷了隨風球的沉思。 ??????? 眾人抬起頭望向天空，一架黑灰色的傾斜旋翼運輸機正在向基地飛來，展開的機翼兩端各裝有一臺螺旋槳發(fā)動機。魚鷹飛得很低，又沒有戰(zhàn)斗機或武裝直升機護航，暫時還不能判斷是敵是友。 ??????? 魚鷹迅速飛近，距離基地還有幾百米時，旋翼調(diào)整角度懸停在了空中。艙門打開，三個碩大的金屬球從機艙中落下，先后砸落在沙地里，激起了一片沙塵。幾名士兵舉起了步槍，但魚鷹尚處于有效射程之外，突擊步槍對它構(gòu)不成威脅。猶豫間，運輸機已經(jīng)掉轉(zhuǎn)機頭，再度向東南方飛去。 ??????? “智能機器的新式武器？”黑人中尉喃喃低語。周圍的美國大兵們呆呆地看著，一時不明白將要發(fā)生什么。 ??????? 半分鐘后，金屬球動了，球體表面分裂變形，原本緊貼在球體上的附肢向四周伸展開，從沙地上站了起來。隨風球下意識地舉起步槍，瞄準了其中一個仍在變形的金屬球。 ??????? 三個金屬球停止了變形，最終出現(xiàn)在人們視野中的是三臺怪模怪樣的玩意兒。那玩意兒有八條腿，接近兩米高。它的機殼閃閃發(fā)亮，似乎是嶄新的，像是剛剛從生產(chǎn)線上走下來。 ??????? “那是什么？”看著瞄準鏡中怪模怪樣的機器人，隨風球不由得皺起了雙眉。 ??????? “蜘蛛，大蜘蛛！”站在qwer身邊的小冰發(fā)出了一聲尖叫。隨風球又看了一眼瞄準鏡，確實，這玩意兒就是塊頭超大的巨型蜘蛛。 ??????? 開戰(zhàn)不過一天的時間，深空就造出了自己的戰(zhàn)術(shù)機器人。 ??????? 機器蜘蛛轉(zhuǎn)動半球形的腦袋，兩側(cè)的加特林機槍和火箭發(fā)射器也跟著一起轉(zhuǎn)動，指向了幾百米外的大兵?；鸸忾W亮，三枚火箭彈拖著尾焰掠過空中，一起射入了一棟營房。那棟營房里全是受傷的美軍士兵。 ??????? 接連幾聲巨響，煙塵四起，營房坍塌了。“迎敵，迎敵！”美國大兵們?nèi)鐗舫跣?，一邊就近尋找掩體，一邊開始反擊。 ??????? 就在幾天前，基地主電腦還能主動搜索敵人并發(fā)起攻擊，還能鏈接到單兵頭盔內(nèi)置的微芯片，給士兵們分析戰(zhàn)場局勢。敵人所配備的武器，可能會遭遇到的危險，敵人的攻擊方式等，都能給出詳盡的數(shù)據(jù)，還能派出機器人或無人機打頭陣。 ??????? 近20年來，美國大兵已經(jīng)習慣了讓無人機和機器人沖鋒在前?，F(xiàn)在沒了高科技裝備的幫助，這些美國大兵有些無所適從。 ??????? 三挺加特林機槍開始轉(zhuǎn)動，高速出膛的彈丸拖曳著一道道紅光激射過來，機器蜘蛛邁開八條長腿，向基地慢慢逼近。大兵們也在反擊，輕重武器的射擊聲撕裂著空氣，不停地沖擊著隨風球的耳膜?？吹絨wer還摟著小冰站在原處，隨風球一個箭步跳過去把qwer和小冰撲倒在身下，拉著她們滾到了一個合金掩體后。一排子彈隨即打在掩體上，聲音密集如同擂鼓。 ??????? 一枚火箭彈從美軍陣營中射出，筆直地飛向一臺機器蜘蛛。即將命中時，機器蜘蛛驟然縮成一團，“骨碌碌”地向一旁滾了出去，火箭彈未能擊中目標，拖著一道白煙飛向了遠方。另兩臺機器蜘蛛背后騰起了一股煙霧，兩枚榴彈在空中劃出一條弧線，落在了大兵們的掩體后，轟然炸開。落點附近的幾名美國大兵被四處迸射的彈片擊倒。還來不及反應(yīng)，幾枚火箭彈又對著存活的目標呼嘯而至。 ??????? 轉(zhuǎn)輪機槍、火箭彈和拋射榴彈，這玩意兒不知道還有什么攻擊手段。隨風球的心臟“咚咚”狂跳著，舉起突擊步槍對著一臺機器蜘蛛拼命開火。子彈射在蜘蛛的甲殼上，濺出了點點火星，但對方似乎毫發(fā)無傷，仍舊邁著八條腿不緊不慢地持續(xù)逼近。 ??????? “用穿甲彈！”9524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xiàn)在了隨風球身邊，雙臂端平狙擊步槍，扣動了扳機。一聲悶響，子彈正中中間那臺機器蜘蛛半球形的腦袋，機器蜘蛛踉蹌一下，幾乎失去了平衡。另兩臺機器蜘蛛立即掉轉(zhuǎn)槍口，同時將加特林機槍對準了9524。9524及時縮回了掩體，暴雨般的彈丸隨即落在了掩體上。合金掩體在金屬風暴的持續(xù)轟擊下不住地顫抖，似乎隨時都會被射穿。 ??????? “見鬼！轉(zhuǎn)移，轉(zhuǎn)移！”9524向左邊丟出一枚煙幕彈，自己卻抱著步槍向掩體右側(cè)滾了出去。隨風球心中一動，立即就明白了9524的用意：她是在用自己做誘餌，掩護他們轉(zhuǎn)移陣地。隨風球急忙拉起qwer和小冰，借著煙幕彈噴出的煙霧向左側(cè)跑去。剛跑出幾米遠，空中響起了兩聲巨響，兩枚榴彈落在了他們剛剛所在的位置。 ??????? 隨風球沒有聽到爆炸聲，只感到一股灼熱的氣浪從背后襲來，似乎被一個力大無窮的巨人在背上猛踹了一腳，他不由自主地騰空飛起。不知飛過了多遠的距離，隨風球才滾落在沙地上，嘴巴和鼻腔里火熱干澀，似乎灌滿了沙礫。 ??????? 周圍煙霧彌漫，大兵們投出了很多煙幕彈來干擾機器蜘蛛的視線。槍聲似乎變得稀疏和遙遠了許多，隨風球翻了個身，呆呆地望著天空，一時不知道自己是活著還是死了。 ??????? 眼前一道紅影閃過，左頰上隨即挨了一記耳光。隨風球遲鈍地轉(zhuǎn)過視線，卻發(fā)現(xiàn)兩只淡綠色的眼睛正在上方盯著他。這雙眼睛的主人經(jīng)常瞪他，常常令他渾身發(fā)寒，但與之前不同，這次的目光里夾雜了一絲溫暖和關(guān)切。 ??????? “你死了沒有？”9524的聲音依舊冷漠如昔。 “好像……沒有?！彪S風球動動腳趾，又抬抬雙手，感覺渾身上下完好無損，沒缺少什么零件。 ??????? “沒死就趕快爬起來，戰(zhàn)斗還沒有結(jié)束?！? ??????? 活力似乎又重新回到了身上，隨風球翻身爬起，摸索著抓過了自己的步槍。9524又消失了，煙霧中傳來了她那把狙擊步槍沉悶的射擊聲，似乎她從不曾在隨風球身邊出現(xiàn)過。 ??????? 時不時有一發(fā)彈丸在身邊飛過，加特林機槍還在射擊，但槍聲已經(jīng)不像之前那么密集了，看來美國大兵們至少干掉了一臺機器蜘蛛。隨風球把MX8-Ⅲ切換到榴彈發(fā)射模式，卸掉原來的高爆燃燒彈，換上了一個紅色的穿甲彈匣。20mm的穿甲彈，應(yīng)該能擊穿機器蜘蛛的裝甲。 ??????? 一枚火箭彈拖著光焰穿破煙霧，從隨風球頭頂上方飛過，一臺機器蜘蛛出現(xiàn)在不遠處。隨風球端平步槍，對準機器蜘蛛的腦袋扣動了扳機，火箭發(fā)射管上爆出了一團火星，子彈打偏了。機器蜘蛛立即轉(zhuǎn)過腦袋，右側(cè)的加特林又開始緩緩轉(zhuǎn)動。隨風球單膝跪地，連續(xù)扣動扳機，一彈匣十發(fā)20mm穿甲彈傾瀉而出。機器蜘蛛的機殼上火星四射，左右搖擺了一陣，終于轟然倒地。 ??????? 槍聲沉寂下來，煙霧漸漸散去，戰(zhàn)斗終于結(jié)束了。耳邊似乎還縈繞著加特林機槍單調(diào)的“嗡嗡”聲，隨風球下意識地端起步槍四下看了看，三臺機器蜘蛛全部癱倒在沙地里，機殼上還在飄著淡淡的青煙。不是幻聽，這一場戰(zhàn)斗確實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 “隨風球！隨風球！”是qwer的聲音。隨風球大聲回應(yīng)道：“在這兒，我在這兒！”一個模模糊糊的身影出現(xiàn)在煙霧中，隨后，qwer一頭撲進了隨風球的懷里，抽抽噎噎地哭出了聲。 ??????? “怎么了？怎么了？咱們都沒事，好端端的哭什么?。俊彪S風球捧起qwer的臉蛋，細心地替她擦去了淚水。 ??????? qwer仍在哽咽著，藍眼睛里滿含哀傷，小冰沒有跟在qwer身后，到處都看不到她的身影。隨風球胸中微微一震，一股強烈的不祥涌上心頭：“小冰……在哪兒？” 小冰死了，一發(fā)子彈穿過了她的胸腔。隨風球和qwer從電腦人手中救下了她，但僅過去了一個晚上，小冰就倒在了機器人的槍口下。在這些殺人機器眼里，無論戰(zhàn)士還是平民，老人或者孩童，統(tǒng)統(tǒng)沒有區(qū)別。所有的人類都是必須清除的對象。 當然，死的不僅是小冰一個。戰(zhàn)后清點，美軍有48名士兵戰(zhàn)死，另有23人負傷，基地剩余建筑幾乎被摧毀殆盡。僅僅三臺機器蜘蛛，就擁有如此可怕的戰(zhàn)斗力。 這只是一次試探性的進攻，是深空在測試它的機器人。很快，深空就會造出更多千奇百怪的機器來對付人類。 “這是全人類和智能機器的戰(zhàn)爭，世界上每一個人都沒有選擇權(quán)！”9524再次重復了這句話。 這一次，瑞恩少校沒有反對。 空中再度響起了轟鳴聲，兩架扁平寬闊的運輸機在四架銀色戰(zhàn)機的護衛(wèi)下向基地飛來，夏延山的接應(yīng)到了。 瑞恩少校轉(zhuǎn)向9524，表情變得非常嚴肅：“你說得不錯，這是全人類和深空的戰(zhàn)爭，你可以和我們一起去日本?！? “還有我！”qwer擦去淚水，藍眼睛中閃動著仇恨和憤怒，“我和隨風球，我們也要參戰(zhàn)！” “對！我們也要參戰(zhàn)！”隨風球重復了一遍qwer的話，并學著9524的模樣舉起了手中的XM8-Ⅲ。 逃避是不可能的，無論人類是否愿意，他們都處于戰(zhàn)爭的旋渦之中，人類要為自己的生存而戰(zh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