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節(jié)譯自Sandy Mitchell所著英文小說《THE EMPEROR'S FINEST》，僅用作個人娛樂與交流用途，不侵犯原著任何合法權(quán)益。?

第九章

?

雷鷹起飛后那震耳欲聾的噪音扼殺了我們想要深入交談的可能性，這對我而言也許反倒是種幸運。此行自然少不了之前韋倫指引我找到的那種耳機，但我最不想要看到的就是米拉在一個開放的通訊網(wǎng)絡(luò)中“廣播”我二人交往的各種細節(jié)，所以在出發(fā)前，我搶先確認了她那副耳機的通訊功能并沒有被打開。盡管我很感激它能保護自己的聽力，但我同樣沒有選擇激活自己的耳機，我對科技教士們的長篇大論毫無興趣，而且長期以來的經(jīng)驗告訴我，只要離開地面，尤根便會沉默不語，在到達大氣層外的無湍流區(qū)前，他只會一門心思地忙著挽留自己的上一頓餐點，無暇應對可能危及我們性命的緊急狀況（要我舉例的話，嚴重缺乏坦拿茶肯定會占用一個名額）?？傊呐率秋L平浪靜的時候，他也不是一個健談的家伙，所以我也并不覺得自己陷入了什么與旁人隔絕的孤立狀態(tài)。

?

所有這些便利的條件讓我有了大把的時間來仔細思考問題。起飛前，我曾有過詢問米拉此行真實意圖的機會。當然我在處理提問的方式上尤其謹慎，而且她一臉微笑的模樣令我十分不安，但在女人能夠給出答案之前，科技教士們便已經(jīng)開始結(jié)隊登機，加上尤根回來告知我們的裝備都已得到了妥善的安置，所以我別無選擇，只得跟上了眾人的腳步，暗自盼望一切都能得到一個合理的解釋。米拉顯然和那些試圖與自己家鄉(xiāng)世界告別的人不同，她并沒有對著觀察孔表達自己的依依不舍，以及努力將眼前這此生難以再見的家鄉(xiāng)風土烙刻在自己的記憶深處，反倒是一直沖我微笑，這樣的態(tài)度委實令人感到不安，讓我聯(lián)想到了一個窮極無聊的靈族掠奪者為了打發(fā)時間，正在挑揀一個可以折磨致死的對象。也許這女人只是沒有理解亞空間航行的真正含義。即便她真的能夠返回家鄉(xiāng)，時間也有可能過了幾十年，甚至一兩百年，彼時物是人非的維利迪亞會讓時隔多年再次登上故土的她變得猶如外鄉(xiāng)人一般倍感陌生?！?span id="s0sssss00s" class="font-size-12">注：凱恩對于米拉真實年齡的猜測自然也有可能是正確的，而且這大概也不是她第一次登上星船。】

?

果不其然，在雷鷹進入“還魂者號”之前，我一直都沒有找到機會再次談起這個話題。這艘攻擊巡洋艦此時仍停留在維利迪亞的近地軌道上，距離高空大氣的上緣僅有一線之遙，將將逃過了它對船體的拖拽。這樣的安排無疑是為了方便使用傳送裝置，或是應對一些小概率的意外事件——比如在隨船的星際戰(zhàn)士需要火力支援時，能夠使用艦上的武器陣列完成對地面目標的精確打擊。我猜尤根很可能認為這次旅行十分短暫，不過我卻抱持完全相反的觀感。當聽到引擎減速以及著陸前那一系列的金屬撞擊聲時，我不由自主地長出了口氣。至于雅斐爾還有他的科技教士下屬是怎么打發(fā)時間的，我一無所知。也許是用他們那特有方式互相交談，或者只是專心致志地與數(shù)據(jù)板進行互動。

?

然而下船后我同樣也沒得到與米拉交談的機會。但令我感到驚喜的是，德拉蒙就站在坡道板的底部，和我寒暄了幾句，隨后就大步走上去與科技教士們商討一些更為實際的問題，并開始檢查他們帶來的設(shè)備。寒暄過后，我開始四下尋找米拉·杜潘亞女士，她此時逮住了兩名微有些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戰(zhàn)團仆役，他們顯然在行動時有欠謹慎，不小心觸怒了這位專橫的總督繼承人，以至于她正滔滔不絕地向他們解釋該如何正確處理她的行李。我決定任由她自行解決這個問題，轉(zhuǎn)去調(diào)解尤根和格拉登之間的矛盾。格拉登這位雜役之前便負責我在隨船旅行期間的各項事宜。此時他二人正圍繞誰來負責我的裝備一事產(chǎn)生了口角，一方展現(xiàn)出了爭強好斗的執(zhí)拗，另一方則是冷若冰霜的禮貌。顯然沒人預料到我會帶上自己的副官，更不用說他看起來不似帝國防衛(wèi)軍的一員，反倒更像是納垢的忠實擁躉?？傊雀牡絹砦瘜嵶屗麄冇行┐胧植患?。

?

待我處理好了這個問題，德拉蒙和科技教士們已然不見了蹤影，而米拉帶來的那堆行李也只剩下了一些便于手提的小件。當最后一件行李被扔上推車（看樣子這東西平時常被用來給雷鷹補充彈藥）時，我略一遲疑，隨后便跟在了米拉的身邊?！拔艺J輸?！蔽覊旱吐曇簦瑪[出一副開玩笑的架勢。“你剛才說你來這里要做什么？”

?

“我是維利迪亞總督的官方代表，”她甩開自己的劉海，頑皮地對我咧嘴笑道?！拔腋赣H派我過來評估那艘太空廢船是否還會對我們的星系構(gòu)成威脅?！?/span>

?

“這怎么可能？”這一次，我的表情、聲音以及真實想法在困惑方面達成了高度的一致?！八呀?jīng)消失了一個半世紀，基本不可能再回去了?！?/span>

?

“但它卻可能留下其它的威脅，比如基因盜取者?！泵桌恼Z氣充分表明她并不比我更加相信這種可能性?！疤热暨@一次我們?nèi)匀粵]有竭盡全力去確保維利迪亞民眾的安全，那就是對他們的失職?！?/span>

?

“所以尊翁派你過來隨我們一同搜尋‘詛咒之卵號’？”我竭力掩飾著自己聲音中的懷疑。

?

米拉又是咧嘴笑了笑?！拔沂亲栽傅?。”她興高采烈地擒住了我的胳膊。

?

我點了點頭，輕而易舉地理清了剛才這段談話。很明顯，這都是她自作主張，但我仍舊難以置信，我們之間的露水情緣當真讓這女人情根深種，以至于情愿告別她所熟悉的一切，只為隨我穿越亞空間？【注：究及本心，我必須得說這一切乍看之下都合情入理。凱恩擁有非凡的個人魅力，而且他十分樂意利用這一優(yōu)勢從旁人那里獲取自己想要的東西。某一特定類型，特別是那些原本就不太聰明的女性，極容易受其蠱惑。】“那你可真是盡職盡責?！蔽一貞?。“毫無疑問，民眾會對此心存感激的。”

?

“那是當然?！泵桌胶偷?。她顯然并不在乎民眾的所思所想，而且憑借這一抓，借機靠了上來，把自己與我牢牢地綁定在了一起?！八裕诳梢灶A見的未來，我們似乎還得繼續(xù)保持‘聯(lián)絡(luò)’?！?/span>

?

……

?

盡管內(nèi)心對于這一境況生出的那絲隱隱的不安持續(xù)折磨著我的神經(jīng)，特別是當我有時間思考潛在的后果時，這種感覺會變得尤為強烈，但不得不承認，米拉在機庫里的那番話在令我憂心忡忡的同時也叫自己頗為欣喜。正如我之前說過的那樣，她是個有趣的同伴，而且在前往維利迪亞的航行過程中，自從我身體康復開始打量周圍的環(huán)境后，我便極度渴求友情的陪伴。而這一次，雖說情況有些怪誕不羈，但我終究還是有了一個可以談話交流并一同體驗各種娛樂活動的對象，所有這一切都使得我在“還魂者號”上的第二次旅行都遠比上一次要心曠神怡。

?

而且這一次我還帶著尤根，僅憑這一點就足以讓我感到舒心愜意。自從我們在德索拉提亞首次相遇以來，我們一同經(jīng)歷了數(shù)不清的風風雨雨（盡管在這之后的歲月中，我們還會并肩克服無數(shù)的艱難險阻，但我當時并不知道自己在步入那段相對平靜的退休生活前還要面對多少恐怖與殺戮【注：這一描述表明凱恩的這一部分回憶錄完成時很可能還沒有爆發(fā)泰倫入侵和混沌第十三次黑暗遠征。彼時彼刻，也就是第41個千年的末尾，那兩次驚天動地的重大事件迫使他不得不暫時放棄平靜的退休生活，重新回到了軍隊。】），而在知曉他會和往常一樣堅定不移地為自己提供掩護之后，“詛咒之卵號”上等待我們的怪物似乎也失去它們本該擁有的震懾力。當然，這并不是說我有意進入那塊被詛咒的亞空間廢料周圍的一千公里之內(nèi)，與星船相伴相生的那種復雜環(huán)境中潛伏的東西絲毫勾不起我的興趣，倘若我們當真能夠趕上那艘太空廢船，船長和他麾下的炮手們可以在他們空閑時把它大卸八塊，而即便有什么東西搶在他們動手之前離開了廢船，試圖登上星際戰(zhàn)士的座船也會是最不明智的選擇。

?

總而言之，目前的境況讓我對我們這次很可能徒勞無功的旅行很是滿意，并決心要隨遇而安，而米拉似乎也決定在這方面助我一臂之力。

?

“我還是不知道你當初是怎么說服格里斯允許你登船的?！钡巧稀斑€魂者號”的幾個小時后，我二人在我的住處享用了一頓異常豐盛的大餐。飯后，我適時拋出了自己的疑問。事實證明，在米拉那堆積如山的行李中，有相當一部分乃是不同種類的美饌珍饈，毫無疑問我那番針對之前自己前往維利迪亞途中被迫忍受簡陋餐點的評論觸動了米拉的貴族神經(jīng)。盡管我的生物鐘堅持此時已是深夜，享用第二頓早餐著實有悖常理，但已經(jīng)習慣輾轉(zhuǎn)于各個世界之間的我堅信自己用不了多久就能重新適應“還魂者號”上的作息時間。在上一次航行期間，格拉登已經(jīng)養(yǎng)成了為我送餐的習慣，這一回在沒人特地吩咐的情況下，他駕輕就熟地扮演起了這一角色，倘若米拉和我與那些戰(zhàn)團仆役在食堂相遇，無疑會迎來一個兩相不便的尷尬局面。我不清楚感化者戰(zhàn)團會怎樣安排他們自己的餐點，但如果與他們一同進餐，我敢肯定他們會認為滿足凡人的口味和需要近乎是一種艱難的考驗?？傊瑹o論米拉還是我，都沒有獲邀與他們一同進餐。我相信我們的東道主也同樣滿意這一局面?！?span id="s0sssss00s" class="font-size-12">注：阿斯塔特們自然也會進食，不過他們中的絕大多數(shù)人似乎認為這是在為他們那經(jīng)過強化的新陳代謝提供燃料，他們在這一過程中體會到的樂趣不比機械神教的成員多多少。感化者戰(zhàn)團不愿邀請客人共同進餐的真正原因很可能在于，這種聚會通常會被視為同時要滿足精神與物質(zhì)兩方面的需求，在整個過程中還伴隨著對帝皇和戰(zhàn)團基因原體的禱告，以及誦讀他們自己的作戰(zhàn)連禱。期間若是有外人在場，以及向非同修人士泄露戰(zhàn)團最為神圣的秘儀，都會被他們視作詛咒。】

?

米拉聳了聳肩，咬了一口剛剛澆好阿肯漿果果醬的弗勞恩蛋糕?！澳氵@是明知故問。”起初她的聲音微有些含糊不清，但隨著吞咽的完成，這種情況得到了明顯的改善?！爸灰露Q心，你就能讓旁人俯首聽命。你需要掌握的僅僅是怎樣提出自己的要求。”

?

這自然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而我碰巧也是一個擅長閃爍其辭的老手，所以盡管很欣賞她耍弄的技巧，但還是我還是選擇了窮追不舍。經(jīng)過一番唇槍舌劍的激烈交鋒——必須承認，我很享受這個過程——我最終迫使她不得不給出了一個直截了當?shù)拇鸢浮?/span>

?

“這很簡單?！彼蛑从泄u的手指，用嫵媚的眼神緊盯著我的方向，想要看看我是否會被這手故技重施攪得分心旁顧。（關(guān)于這一點，必須得說，若不是我已經(jīng)洞悉了她的為人，那么很有可能會上當受騙，所以我只是擺出一副禮貌的表情，用盤問的目光緊盯著她，直到這女人最終就范，繼續(xù)她的“供認”。）“我只是告訴他這是我作為總督家族成員的責任，就像他承諾要幫助我們的人民徹底免除后患一樣，我也同樣有必要確認維利迪亞的安全無虞?！?/span>

?

“我懂了。”我竭力裝出一副無動于衷的模樣，不過要是當時我還戴著自己的帽子，我情愿把它摘下來讓給米拉。總的來說，她只是告訴阿斯塔特上尉，在確保維利迪亞上每一只純種基因盜取者、它們的雜種后代以及被植入感染的傀儡被全部圍捕殲滅前，【注：事實證明這需要很多年的時間。】私自發(fā)起另一項任務(wù)乃是嚴重的失職行為，但若是上尉能夠帶上米拉，就可以把這說成是他最初任務(wù)的延伸，繼而能夠隨心所欲地執(zhí)行任務(wù)，再不必顧及旁人對于戰(zhàn)團榮譽的責難。若不是米拉一心只關(guān)注她自己，那么她肯定會成為帝國外交方面的寶貴人才。

?

“你覺得我們還要多久才能趕上‘詛咒之卵號’？”確認所有的餐盤在被丟回托盤前都已沒了殘存的食物之后，米拉開口問道。

?

我聳了聳肩?！斑@很難說?！边@話聽起來比“我要是知道就他媽見鬼了”這樣的真實表述更具權(quán)威性?！拔蚁脒@取決于領(lǐng)航員解讀亞空間潮流的水平，以及雅斐爾的演算結(jié)果是否準確。即便理論上完美無缺，但總歸缺乏實際的檢驗。即使我們當真能夠趕上那艘該死的廢船，很可能也得花上幾個月的時間。”

?

“也就是說我們將會度過一段相當無聊的日子。”米拉給出了結(jié)論。

?

“是的，恐怕就是這樣?！蔽冶硎就?，坦誠自己猜不出與任務(wù)目標的間距，而且這也是為了維護自己內(nèi)心的平靜?！霸诖似陂g，我們不得不給自己找點樂子?！?/span>

?

“我相信我們能夠想出辦法的。”她說完便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伸了個懶腰，用一種令人愉悅的方式強調(diào)了自己那凹凸有致的身材。

?

“看來你已經(jīng)準備要睡覺了。”我隨即搖鈴叫尤根進來收拾餐盤?？礃幼铀透窭撬坪踹_成了某種妥協(xié)——這種事通常只會發(fā)生在嫉妒同僚地位的下屬身上——從今往后茶點以及餐后的食具殘渣都會由他們兩個在通往客房的走廊上完成交接，這在我看來似乎是一種毫無意義的重復勞動，但若是能讓副官保持心情愉悅，那我愿意成人之美。

?

米拉沖我咧嘴一笑，臉上帶著那熟悉的頑皮表情。“我還以為你壓根就不打算叫他進來收拾餐具?！彼f道。

?

……

?

最終，我們沒在對任務(wù)的揣測上花費太多時間。幾個小時的睡眠讓我養(yǎng)足了精神，丟下因早起而變得“有點”暴躁的米拉，繼續(xù)自己的工作。尤根那與眾不同的香氣再次滲進了我的房間，與其一同現(xiàn)身的還有那更加芳香的新泡坦拿茶。“長官，格里斯上尉向你致意。他希望能盡早與你在艦橋上會面。”他在傳達通知的同時忙著擺弄坦拿茶壺和兩只杯子。

?

“那我怎么辦？”從頭等艙過來的米拉跟著尤根進入了我的房間。盡管沖了澡，也換了身衣服，但她還是有些狀態(tài)不佳。她似乎覺得感化者戰(zhàn)團為客人準備的床鋪過于堅硬，我反倒認為這遠比費德利斯總督府那張墊得厚厚的大床要更有利于睡眠。

?

尤根點了點頭?！拔叶鄮Я艘恢徊璞^來，以備你也想要來上杯坦拿茶?！?/span>

?

“滾去給我倒咖啡?！彼齾柭暫鹊馈！斑€有我指的不是這件事?！?/span>

?

我非常熟悉的那種執(zhí)拗的表情開始在副官那骯臟的臉上逐漸成型，我急忙搶先制止了這原本不可避免的沖突?！坝雀?，要是你不介意的話……”我補充了一句。

?

“當然不會，政委?！北M管只是表面工夫，但這遲來的禮貌還是讓他恢復了平靜。然而離開時，他從背后狠狠地瞪了米拉一眼，這顯然說明尤根在短時間內(nèi)不會輕易忘記女人對自己的輕蔑?！斑€有我接到的信息沒有提到這位年輕的女士?！?/span>

?

“謝謝?！蔽艺f道。尤根消失在走廊里，隨著他的離開房門嘶的一聲回歸了原位。我拿起他倒好的熱飲，感激地抿了一口，隨后透過絲絲的熱氣嚴肅地注視著米拉?！罢埐灰延雀敵煽偠礁膫蛉恕！备惫賱傄蛔哌h，我便立即開口說道?！八堑蹏佬l(wèi)軍的士兵，同時也是政委的副官。在面對敵人時，他展示出的勇氣堪稱楷模。他理應得到旁人的一點尊重?！?/span>

?

米拉死死地盯著我，一時間她的下巴看上去就像是正在反芻的牛一般動個不停，一張臉上抹滿了我從未見過的陰郁表情。然而就像是清晨聚居區(qū)的尖塔上那驟然散去的薄霧一般，這份慍怒轉(zhuǎn)眼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大大的哈欠。

?

“你說得對?！彼_口說道。“抱歉。睡眠不足。”隨后調(diào)皮的笑容再次占據(jù)了主人的整張面孔?！安贿^這是值得的。”

?

好在去而復返的尤根讓我免去了搜腸刮肚苦于應對的麻煩，他帶領(lǐng)端著托盤的格拉登進入了房間，朝米拉的方向輕浮地揮了下手。房間里頓時混入了咖啡的香氣，盡管屋子的舉架很高，但不知怎地，這原本寬敞的空間明顯開始變得有些局促。

?

“她在那兒。”副官敷衍了一句，隨后便把注意力轉(zhuǎn)回到了我的身上?！伴L官，我在外面遇到了格拉登，他正在尋找這位年輕的女士，所以我就冒昧地把他帶來了。因為她看起來有些急躁。”

?

“謝謝你，尤根。”米拉露出的微笑在我心中造成的訝異幾乎不次于它給副官帶去的震撼?！澳阆氲梅浅Ｖ艿?。我剛才的表現(xiàn)有些過于粗魯?？峙率莿倓偹?，還沒有調(diào)整到自己的最佳狀態(tài)?！?/span>

?

“沒關(guān)系，小姐。”這出乎意料的道歉讓尤根徹底平復了心情?！罢谶@方面也沒有率先垂范?！?/span>

?

“沒錯?！蔽艺f道。米拉扭過臉去，顯然她很難抑制想要發(fā)笑的沖動?！斑€有別的事情嗎，尤根？”

?

“目前還沒有，長官?！备惫賻еH為得意的神情離開了房間。與此同時，米拉就像是見到鮮肉的克魯特一般，對咖啡發(fā)動了猛烈的攻勢。

?

格拉登輕咳了一聲。“上尉修士謹代表感化者戰(zhàn)團，向維利迪亞的代表閣下致意，并邀請女士您前往艦橋，做深入考察?！?/span>

?

“那么請容我以維利迪亞總督的名義問候上尉，我愿意聽從他的一切差遣?！泵桌荒樏C然地給出了回應。

?

“我喝完這杯茶也會馬上跟著一起過去。”我若無其事地在杯中蓄滿了茶水。

?

一時間，格拉登被我搞得有些尷尬，但他隨后便恢復了平靜?！澳敲次揖突厝鬟_兩位貴賓即將到訪的消息。”他在不顯得過于匆忙的前提下快步離開了房間。

?

米拉轉(zhuǎn)過頭來，用責備的目光盯著我?！皠P法斯，這樣不好?！彼龥]能完全掩飾住自己的笑意?！八皇窃谕瓿勺约旱墓ぷ?。”她掀起了咖啡旁邊一個小碟子的蓋子，打量了一番里面盛放的重組蛋白塊，微微皺了皺眉，無奈地聳了聳肩，把其中的一塊塞進了自己的嘴里。

?

“我想你說得沒錯。”我頓時有了一種被她當面揭穿的感覺?！暗蚁騺矶疾幌矚g那些繁瑣的禮節(jié)。”當然自從調(diào)任到旅部之后，我越來越習慣那些繁文縟節(jié)，而這意味著我要被迫參加大量單調(diào)乏味的社交活動，這一境遇遠超自己早先在第12野戰(zhàn)炮兵團時的想象，但究及本心，我更喜歡人們開門見山，直承其事，或是直截了當?shù)刂e言相欺。老實說，這一想法直到現(xiàn)在依然沒有改變，不過我認為那些經(jīng)歷對于我職業(yè)生涯的收尾階段算是種優(yōu)秀的實踐，畢竟那時候我已經(jīng)被委任成為總司令的參謀人員，幾乎每天都要面對大量狀若恭謹實則故弄玄虛的長篇大論。所幸到那時我那富于欺騙性的名望已是盡人皆知，以至于我完全可以避開這種無聊的游戲，專心扮演實干家的角色，繼續(xù)哄騙世人，所以我從沒被迫要去鉆研那些虛情假意的話術(shù)。這對我而言或許還是件好事，否則我的腦子怕是不得不出于自衛(wèi)的考慮而暫時罷工。

?

米拉聳了聳肩，自顧自地享用那些用以維持營養(yǎng)均衡的食物，最后用一大口咖啡完成了此次進餐?！澳阌X得我對此又是什么感覺？”她反問道?！拔覐男【驼J為平實易懂的哥特語才是合適的土壤改良劑。”

?

“那我不得不感慨你適應得不錯?！币粫r間我很好奇自己這句諷刺達到的實際效果，但米拉似乎只是從字面意思上理解了這句評論。

?

“這可不是件簡單的事情?！彼H有些沾沾自喜地伸手拂去了落在乳溝上的食物殘渣?！澳悴挥X得穿這身衣服過去訪問艦橋有點離經(jīng)叛道嗎？”

?

我挑剔地審視著她身上的這件禮服。這東西的布料乃是某種閃著金光的織物，而且看上去用以維持定型的也只是材料本身的韌性，整件衣服的貼合度極為優(yōu)秀?！?span id="s0sssss00s" class="font-size-12">注：這可能是靜電帶來的吸附效果。我曾有過一件類似的衣服，但經(jīng)歷過與赫魯?shù)碌慕换穑闶ピ械臉用?，而且在需要隱藏武器時它總會叫人很不舒服，所以我從沒想過要去添置一件同類型的存貨。】呈現(xiàn)出的效果自然十分出眾，尤其適合那些你愿意出大價錢尋找的高級妓女，但明顯與軍旅環(huán)境格格不入。我相信阿斯塔特和機械神教那些語氣單調(diào)的家伙不會因此分心，當然前提是他們得能注意到米拉的這套裝束，但這艘船以及它的武器裝備都掌握在血肉之軀的凡人手中，那些人倒是有可能會在關(guān)鍵時刻想入非非，盡管這光景確實令人心情愉悅，但……

?

“可能是有點不合時宜?！蔽曳笱艿馈！耙苍S換套正裝會更為穩(wěn)妥?！?/span>

?

“告訴我為什么？凱法斯·凱恩?！泵桌u弄風情似地歪著頭，再次沖我露出了笑容，這副做派使得她比之前更加像是標價五十積分的妓女?！拔也履氵@是嫉妒心發(fā)作?！比欢疫€沒來得及調(diào)集智慧，努力掙脫這令人目瞪口呆的尷尬局面，她便擺動那妖嬈的身體，自顧自地走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