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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伍六七6713同人】愛殤

2019-11-29 01:14 作者:蒔笙然  | 我要投稿

  愛殤

  (一)

  母親總說,梅花十三出生那年下了很大很大的雪,瑞雪兆豐年,是個好兆頭。

  可梅花十三卻不這么想。

  若真的是個好兆頭,她又怎么會被送到那暗無天日的偏殿里去。

  梅花十三是梅花大帝最小的女兒,梅花國最小的公主。若是其他國度必然會成為整個皇宮的掌上明珠,可梅花國最不缺的,就是公主?;屎笊铝耸还鳎瑓s沒有生下一位皇子。在子嗣面前,往日的夫妻情分變得渺小無比,眼看著自己年事已高,梅花大帝開始廣納后宮,只為了生下一位皇子。很快一位妃子就懷孕了,于是在梅花十三五歲那一年,梅花國的第一位皇子誕生了。梅花大帝欣喜若狂,將尚在襁褓中的兒子立為太子,將那套只有帝王家才能學(xué)習(xí)的梅花劍法也一并要傳給這位幼子。生下太子的妃子成了皇貴妃,成為了后宮里最有權(quán)力的女人。

  而梅花皇后雖然仍貴為皇后,但是卻已經(jīng)和廢后差不了多少。在這個人人皆勢利眼的后宮里,失去了權(quán)力的皇后也不過就是一位尊貴點(diǎn)的宮女,而公主,更不是什么值得尊重的存在。對于梅花大帝而言,公主們的作用只有一個,那就是和親。女人沒有學(xué)習(xí)劍法的必要,更沒有舞刀弄槍的本事。她們只需要打扮的美艷動人的嫁去遙遠(yuǎn)的國度,為梅花國牟取一份利益,便是她們最大的作用。

  于是生長在枯樹上的梅花們紛紛隨風(fēng)飄落,只剩下梅花十三這一朵倔強(qiáng)的青梅佇立在樹上搖搖欲墜卻仍死抓著不肯離開。因?yàn)樗岵坏媚赣H。梅花十三被父親送到這個偏殿時不過四五歲,面對發(fā)妻的懇求,梅花大帝沒有阻攔,只是淡淡的丟下了一句“既然你舍不得,那就跟著一起過去,不要再回來了!”母親牽著梅花十三離開皇后殿時尚且還是隆冬,尊貴的皇后在宮人們冷漠的眼神中帶著最小的公主搬去了最冷最偏的偏殿。梅花皇后生來便是溫婉的性子,即便是面對如此大的委屈卻也仍是只字不提。梅花十三曾經(jīng)以為母親對父親已經(jīng)失望透頂,當(dāng)她看見母親日日夜夜繡著的那條手帕,她便知道母親對于昔日的溫情一點(diǎn)沒忘,她仍愛著父親,仍期待著有朝一日早已經(jīng)變心的丈夫能夠回首??伤腥税ɑ屎笞约憾记宄遣贿^是一場癡夢。

  梅花十三倒覺得在偏殿長大沒什么不好,沒了那些聒噪的宮人,日子反而清凈了許多。她在偏殿的書房里翻出了許多無人看的小人書和銹的不成樣子的短劍,對此梅花十三到不稀奇,這里本就是曾經(jīng)給傷兵養(yǎng)病的地方,只是如今閑置下來就成了后宮的偏殿?;蛟S搭建這個偏殿的人絕對想不到,有朝一日會迎來皇后和公主。小人書里的角色揮舞著手中的武器,威風(fēng)凜凜的拯救絕望之中的人們。書上說這些人是俠,俠之者,執(zhí)劍走天涯??煲馊松丫平?。梅花十三看著書中的角色,不自覺的對那個精彩的世界有了幾分憧憬。于是她撿起了那些破破爛爛的短劍,模仿著書上的內(nèi)容,一招一式的開始練習(xí)。

  梅花皇后看著梅花十三在院子里一下又一下的揮舞著對她而言過于沉重的長劍,本該穿針引線的纖纖玉指被磨出一個又一個血泡。梅花皇后心疼的摸著女兒手上的血泡。母親的手柔軟而溫暖,驅(qū)趕走了所有的疼痛。梅花皇后看著女兒欲言又止,她想了想,從里屋取出了一個小包裹。包裹層層疊疊的打開,一把小小的短劍躺在那里,說是短劍,不如說是槍頭更為正確。梅花十三記得,那是某日宮宴上父親同人比武留下的槍頭。她興致勃勃的撿來去練習(xí),卻被父親撞見狠狠呵斥了一番。自那以后,她便在沒見過那把槍頭。竟是被母親收了去。

  “你若是喜歡,便拿去練習(xí)。”母親溫柔的撫摸著梅花十三的頭發(fā),柔軟的手掌輕輕撫摸著她的臉頰。那是梅花十三對母親為數(shù)不多的回憶,可卻也是午夜夢回時讓她最難以割舍的回憶。后宮是陰謀滋養(yǎng)的好地方,眼見梅花十三日日出落的更加動人,梅花大帝也發(fā)現(xiàn)了這個幺女的作用,他開始為她尋找和親的對象,最美的棋子就應(yīng)該發(fā)揮最大的作用。這是梅花大帝慣有的想法,可梅花十三卻半點(diǎn)不想出嫁。

  梅花皇后的病一日比一日重,并不是普通的病癥,哪怕是梅花十三不通藥理也看得出,那是堂而皇之的下毒。梅花大帝對于發(fā)妻的病選擇了無視,而皇后在臨終之時仍是呼喚著梅花大帝的名字,梅花十三握著母親的手,直到那只手不在溫暖也不在柔軟。她看著母親微闔的雙眸,起身為母親攏上了雙眸?!八慌?。”梅花十三在母親耳邊只說了這三個字,她悲哀的看著母親,直到最后,父親仍是沒有來看她們一眼。

  梅花國皇后的葬禮完全不似一個皇后該有的隆重,梅花十三對著母親的棺槨認(rèn)認(rèn)真真的磕了三個頭,陵墓封閉的時候,梅花十三握緊了手中的短劍。她做了一個決定,她要逃離這個地方,她要逃離這個讓她窒息的牢籠。于是在某個不起眼的日子里,梅花十三在偏殿放了一把火。

  宮墻上有著無數(shù)破爛的狗洞,鉆出去對于年僅十歲的女孩而言并不困難。宮人們忙著救火,根本不會有人在意一個可有可無的公主。她看著遠(yuǎn)處的大火快速而猛烈的吞沒著她長大的地方,她和母親的回憶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消失,梅花十三最后擦拭了一把眼淚,毫不留戀的鉆了出去。

  夢境到這里就戛然而止,縱然已經(jīng)離開那個地方十年之久,可她仍然會夢見那些過去。十年前師父與絕境之中救了她,傳授她武功教她成了一位刺客。師父總說感情對于刺客是大忌,做刺客這些年,梅花十三始終謹(jǐn)記著一點(diǎn),她將自己隱藏在面具之后,同時將自己隱藏在冰冷的殼子后面。但梅花十三總會夢見母親,夢見她抱著她給她哼著歌謠。夢里的母親身子依舊柔軟,甚至還帶著淡淡的梅花香,可夢醒了,就只剩下了孤寂黑暗的夜。每當(dāng)這時,梅花十三對梅花大帝的恨便愈發(fā)的濃。她恨他,恨他的無情。恨他直到最后都不肯來看母親一眼。梅花十三靜靜的看著漆黑一片的房間,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她坐起身看著外面的夜色,想了想還是決定出去走一走。

  剛剛完成任務(wù),身上仍帶著那人的血漬。梅花十三脫下衣服丟到一旁,只是還沒換上新衣,她便聽窗外一陣某種東西急速掠過的聲音,梅花十三只來得及將外搭披在身上,還不等她舉起短刀,那窗戶便猛地在她面前被撞開,一道黑影帶著濃重的血腥味將她狠狠的壓在了地上。梅花十三抬手推了推身上的人,觸手之處結(jié)實(shí)的觸感無一不在告訴梅花十三,現(xiàn)在壓在她身上的是個男人,還是個受了重傷的男人。血腥味和男人特有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擾得梅花十三有些煩躁。門外傳來隱隱約約的腳步聲,梅花十三瞥了一眼身上的男人,將他推到了一旁。

  大門被踹開的時候,梅花十三已經(jīng)穿好了衣服,扣緊了短刀。穿著黑衣服的刺客不由分說的舉刀沖到了梅花十三面前——刺客向來如此,為了任務(wù)不擇手段。梅花十三有些詫異的看了一眼里面的那個男人,被這么多的刺客追殺,只怕也不是什么善茬。梅花十三咬了咬牙,抽出了短刀迎著那些刺客的刀光打在了一起。

  梅花十三驚訝于那群刺客的武功并不在她之下。她有幾分后悔自己頭腦一熱幫了這個男人,不過看這些刺客的瘋狂程度,就算她袖手旁觀也絕無可能全身而退。梅花十三將這筆賬默默地記在了男人的頭上,也許是感覺到梅花十三不算友好的目光,男人靠在椅子上的身子晃了晃。梅花十三踉蹌的后退,卻跌入了一個結(jié)實(shí)的懷抱。她頗為憤怒的抬手,卻正對上一雙赤紅的雙眸。

  那是屬于刺客特有的眼眸,毫不掩飾的殺意。梅花十三愣神的瞬間,男人卻已經(jīng)出了手。他熾熱的手掌緊緊抓著梅花十三的胳膊,將她禁錮在懷中,另一只手舉起了那把從一開始就不曾松開的長刀。

  長刀的刀身詭異的分散,無數(shù)碎片在空中飛騰。那些碎片毫不留情的刺進(jìn)了那些刺客的身體里。刺客們接二連三的倒在地上,鮮血涌出浸濕了地板。

  “放開我。”

  梅花十三冷冷的開口,身上的男人卻沒有半分回應(yīng)。梅花十三輕輕掙扎了一下,卻發(fā)現(xiàn)他仍然緊緊的抱著自己。

  瘋了吧?梅花十三這樣想著狠狠推開男人,他的身子毫無預(yù)兆的倒在地上,如果不是他手心留在她胳膊上的余溫仍在,仿佛剛剛的一切都只是梅花十三的錯覺。

  瞥了一眼滿屋子的尸體,梅花十三知道這里是不能住了??蛇@個家伙……她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男人,抽出了短刀。占她便宜,窺她真容,無論哪一個都足以讓他活不下去。

  短刀的寒光映在男人臉上,卻遲遲沒有落下。

  原因也很簡單,這個男人救了她。

  梅花十三嘆了口氣,她收回短刀,取出了師父給她處理尸體的藥粉。梅花十三向來不屑用這種東西,只是這一次情況緊急,容不得她猶豫。那些尸體化作一灘灘血水,梅花十三打開窗戶讓夜風(fēng)吹散這一屋子的血腥味,等到一切收拾完,天已經(jīng)是大亮。

  幾乎是一夜未眠,梅花十三卻不覺得困頓。她警惕的打量著床上的男人。他身上的衣服是刺客的潛行裝,懷中還帶著一枚刺客組織專屬的令牌。令牌上刻著繁雜的花紋,中間一個柒字已經(jīng)說明了這個男人的身份。

  他是玄武國的刺客。

  梅花十三悲哀的嘆息,她將令牌與刀放在桌子上,靜靜地打量著床上的男人。

  不算俊秀的容顏,意外的有幾分稚嫩。無論怎么看,都不像一個冰冷的刺客。若不是昨夜親眼看著他出手,梅花十三是不會相信這個少年會是如此的狠戾無情。

  但他若是刺客,為何要救自己?

  來不及思考出這個問題的答案,他的睫毛便微微顫了顫,下一瞬便睜開了雙眼。那雙褐色的眸子迷茫的目光便毫無預(yù)兆的同她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欸……一覺醒來就有靚女,我不是在做夢吧……”

  “你是誰?”

  梅花十三的短刀毫不留情的停留在無名男人的脖子上,他瞥了一眼那把寒光閃爍的刀,昨夜的記憶閃過些許零散的碎片,摔入那間屋子的時候,借著月光他似乎看到了.....他的臉驀然紅了個通透,梅花十三似乎也意識到了什么,一張俏臉的顏色從紅到白,握著短刀的手卻是愈發(fā)的緊。男人看著面前咬牙切齒的少女,有些心虛的移開了目光。

  “額,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我不記得我是誰了喔..靚女你救了我會不會知道我是誰?”他試圖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真的是迷茫又無辜,可梅花十三的表情并沒有因此變得柔和下來。而且看起來似乎更加的生氣。

  “你,究竟是誰!”

  聽得出梅花十三的語氣已經(jīng)實(shí)在算不得友好的范圍,對方只得開口,只是還不等說些什么,大門便被突然撞開了。

  “兩位客官,小夫妻不要一早起來就這樣激烈啦,不如考慮考慮,加點(diǎn)錢換一間雙人間???”客棧老板一臉奸笑的看著兩人,梅花十三冷哼了一聲收回了短刀?!皼]有必要,我和他毫無關(guān)系?!崩淅涞膩G下這么一句,梅花十三抓起桌子上的行李頭也不回的轉(zhuǎn)身離開。

  “靚女等等我啊!救人救到底,不要把我丟在這里?。 ?/p>

  梅花十三的大腿被抱住了。

  “客官留步啊,本店今日折扣三人同行一人免單,此等優(yōu)惠不要錯過啊!”

  男人的大腿也被抱住了。

  “這里一共就我和靚女,哪來的第三個?”

  “客官,算上我就是三人啦?!?/p>

  ......

  結(jié)束了這場有些尷尬的僵持,梅花十三氣哼哼的坐在客棧一樓那張破破爛爛的桌子前和老板以及“失憶”的刺客大眼瞪小眼?!翱瓤龋n女,你看你現(xiàn)在也沒有任務(wù)。不如就先在這里小住一段時間。額..這位失憶的老兄..今天禮拜五,你又只有一個刻著柒的牌子,不如就叫你伍六七啦。你和靚女就在這里住一段時間,放心,我收費(fèi)絕對合理啦?!?/p>

  正在思考的男人來不及反應(yīng),伍六七這個名字就已經(jīng)在他的身上安了家。

  好吧,伍六七這個名字也不算差。他這樣想著,愉快的開始迎接了他的新生。

  他于市井之中重生,或許此后,他可以真真正正的。作為一個“人”,活下去。

  (二)

  伍六七的目光落在了梅花十三身上,梅花十三,不可否認(rèn)她很美,但卻沒有那些美麗女人身上的庸俗氣質(zhì)。就像是孤崖之上的一朵梅花,孤高清冷,卻帶著致命的芳香。伍六七的目光向下滑去,直直的看向梅花十三發(fā)尾上的短劍。

  “靚女帶著這個不覺得沉么?”

  伍六七俯身拿起那把短劍細(xì)細(xì)打量,那把短劍,不算陌生。在抬頭時,梅花十三的身影便和記憶里某個身影迅速的重合。在仔細(xì)去想時,頭就開始隱隱的疼。

  見梅花十三沒有回答,伍六七自顧自的說了下去。

  “靚女,你救了我,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喔?!彼Σ[瞇的看著滿臉不耐煩的靚女刺客,過了許久,她無奈的開了口。

  “梅花十三?!?/p>

  原來,她叫梅花十三。

  伍六七在客棧索性長住了下來,一邊養(yǎng)傷,一邊當(dāng)伙計打打雜來抵押住宿費(fèi)用。這里的老板倒也不是一開始的老板,那人說他叫雞大保,原本的老板早就成了那一夜里刺客刀下的亡魂。而雞大保就順勢帶著自己的侄兒雞小飛管理了整個客棧。

  梅花十三最后也沒有租住雞大保口中的那間豪華雙人情侶套房,不過她卻掏了腰包又多交了半年的房費(fèi)。任務(wù)結(jié)束后,她總是會帶著一身的血痕從窗戶翻回自己的房間。對此雞大保到是和伍六七已經(jīng)見怪不怪,有時候伍六七還會掐著梅花十三任務(wù)結(jié)束的時間給她備上一份熱飯。

  刺客的作息多是在深夜,有時候睡夢之中聽到梅花十三從窗口飛掠而出的聲音,伍六七總會敏銳的醒來,一溜煙的跑到廚房去熱飯。有時候伍六七自己都想不清楚自己這樣究竟是為了什么,可每每食物的香氣從鍋里翻滾著涌上來時,伍六七總覺得心底某一處地方開始變得柔軟,就好像他那顆已經(jīng)千瘡百孔的心也隨著這份香氣而變得柔軟起來。而這份柔軟,往往都會讓他想到梅花十三。

  他會想到梅花十三飛揚(yáng)的發(fā)辮,想到梅花十三修長的身姿,以及那一天月下他昏迷前看到的...想到那里,伍六七的臉騰的紅了個通透。半年的時間足以改變很多,比如讓他忘記了那些過去,再比如讓他結(jié)識了摯友,再比如,對一個女刺客有了某種不一樣的情愫。雞大保總在勸他,喜歡就要去追。不然靚女跑了看你怪誰。每每這個時候伍六七總是無奈的嘆息,大保是個好人,雖然他經(jīng)常罵他又摳門,但不可否認(rèn)大保對他就像對待親人。可在這半年里,雞大保從未虧過他任何事。

  這是他最幸福的半年,沒有殺戮,沒有逃亡,他忘記了一切,可午夜夢回時噩夢里那些逼真的,鮮血淋漓的手總是讓他窒息。好像只要他走錯了一步,就會再一次萬劫不復(fù)。偶爾他也會夢見梅花十三,她柔軟的身子倒在雪地里,身下是一片殷紅的血。醒來的時候,伍六七總覺得胸口撕心裂肺的痛。他的記憶里帶著一大片的空白,那個時候他睜開眼第一眼看見的,便是梅花十三。說不動心是假的,半年的時間足夠?qū)⒛求@鴻一瞥的心動發(fā)酵成真真正正的喜歡。

  “菜,糊了。”

  梅花十三的聲音猛然打斷了伍六七的思考,他手忙腳亂的將那些菜品從鐵鍋中盛了出來,看著有一半不幸犧牲的菜,伍六七有些尷尬的將不那么糊的菜連同米飯放在了梅花十三面前。炒菜的香氣混合著米飯?zhí)赜械奈兜烙咳朊坊ㄊ谋亲永?。她拿起筷子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桌子,卻遲遲沒有夾菜。

  “伍六七,你不必這樣的?!?/p>

  梅花十三的聲音一如往常,清清冷冷,不帶任何感情。一如這半年里她同他們的交集,也僅僅止于見面時的點(diǎn)頭之交。伍六七盛飯的手頓了頓,他將飯碗放在自己面前,拿起筷子看向梅花十三。

  “因?yàn)槲蚁M沸〗慊貋硪院蟛粫敲垂聠巍!?/p>

  伍六七定定的看著梅花十三,她仍然穿著刺客服,身上帶著點(diǎn)點(diǎn)血痕。梅花十三順著伍六七的目光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的血痕,夾起一條蕓豆放在了碗里。她抬眸,滿不在乎的開了口。

  “沒必要的,我是刺客?!?/p>

  “我知道啊,可是我愿意請梅小姐吃飯啊?!?/p>

  伍六七端著飯碗大快朵頤,而另一端的梅花十三卻只覺得味同嚼蠟。

  她不是傻子,看得出伍六七的想法和念頭??伤睬宄?,她不能回應(yīng)。

  梅花十三是刺客,她不可以愛人,更不可以被愛。伍六七對她而言是本該是一時心軟的存在,是一個解不開的迷題。一切到此為止是最好的,可偏偏在某一瞬間梅花十三發(fā)現(xiàn)自己有了不該有的奢望。

  執(zhí)行任務(wù)的時候,梅花十三愕然發(fā)現(xiàn)目標(biāo)竟是梅花國的人。從那人的口中,梅花十三知道了梅花國被玄武吞并。一場大火過后。梅花國再也不復(fù)存在。這一切發(fā)生在梅花十三逃出去的幾年之內(nèi),迅速,果斷,甚至沒有一點(diǎn)痕跡,梅花國悄無聲息的被侵略,被取代。而那些用聯(lián)姻拉開的盟友國家,在玄武強(qiáng)大的力量面前根本不值一提。,梅花大帝和那位生了皇子的貴妃帶著他們一無是處的太子被狼狽的趕下了臺,他們穿過他們曾經(jīng)統(tǒng)治過的地方,他們?nèi)フ遗畠簜兂黾薜膰葢┱埶齻兊氖樟簦瑓s無一例外的得到了拒絕的結(jié)果。而就在今日,有人在山坳里發(fā)現(xiàn)了被刺客殺死的梅花大帝和他的兒子,而那個曾經(jīng)不可一世的貴妃也徹底的變成了瘋子。

  或許這其中還有更多的故事,可梅花十三已經(jīng)沒有耐心,也沒有勇氣繼續(xù)聽下去。她揮刀結(jié)束了目標(biāo)的生命,鮮紅的血飛濺在墻壁上。梅花十三恍惚間覺得像極了冬日里梅園里的梅花。

  她聽著那些過去,卻毫無復(fù)仇的快意。她比任何人都希望梅花大帝他們得到報應(yīng),明明她的家早在十年前就已經(jīng)被她一把火親手燒掉了。可聽著梅花大帝的死訊,梅花十三只覺得悲哀。她徹底的失去了家,枯萎的梅花樹倒了,只留下一片殘缺的梅花。她早已經(jīng)習(xí)慣了寒冷與黑暗,可上蒼卻偏要在此刻賜給她溫暖。伍六七就像是一團(tuán)燃燒的火,溫暖熾熱,可稍不注意就會引火上身。

  可人都是貪心的,一旦體會過了溫暖,根本無法重新歸于寒冷的黑暗。梅花十三貪婪地享受著伍六七給予她的溫暖,可每當(dāng)夜深人靜的時候,梅花十三戴上面具重新成為那個冰冷無情的刺客。她知道她根本不可能對伍六七下手,師父說的對,感情是刺客的大忌。梅花十三發(fā)現(xiàn)她開始害怕,害怕失去這份溫暖,害怕失去伍六七。

  “梅小姐是不是因?yàn)槊坊▏氖聼┬模俊蔽榱叻畔卤凰缘木獾娘埻?,抹了抹嘴唇。他不是傻子,早上的時候所有人都在討論死在山坳里的梅花大帝和他的兒子,梅花十三,梅花國,只要稍加思索就能看得出其中的關(guān)系。伍六七看著垂眸的梅花十三,倒了一杯水遞了過去。“母妃若是知道他會是今日這個結(jié)局......呵,真是諷刺..”梅花十三苦澀的咧了咧干澀的嘴唇。她輕輕握著溫?zé)岬乃?,點(diǎn)點(diǎn)暖意順著手心蔓延到心底,梅花十三忽而覺得鼻子有些發(fā)酸?!翱瓤龋沸〗氵@么靚女,是那個家伙眼瞎了才不肯對你好。”伍六七說著坐到了梅花十三身旁?!捌鋵?shí),梅小姐..我也可以照顧你...”

  “夠了!”梅花十三狠狠的推開伍六七,抽出了短刀。水杯被甩到一旁,發(fā)出粉身碎骨的慘叫。寒光閃爍的刀鋒架在伍六七的脖子上,可握著刀的手卻在顫抖。梅花十三騎在伍六七身上,一字一句的開口。

  “我是刺客,隨時都能要了你的命!”

  眼前的景象不受控制的被炙熱的液體模糊,伍六七的臉變得有些滑稽的扭曲。梅花十三奮力的喘息,她想看清他的表情,他一定是滿臉的不知所措,很快就會變成恐懼,最后變成絕望。就像她殺死的那些目標(biāo)。他和他們都是一樣的...一樣的...一只手輕輕地握住了她的手。直到雙手被牢牢地握住,梅花十三才發(fā)覺自己的手在顫抖。

  溫?zé)岬囊后w落在伍六七的臉上,他緊緊地握著梅花十三冰冷的,顫抖的手。

  “我的命早就是梅小姐的啦。”

  伍六七仰起頭,梅花十三終于看清了他的笑臉。那是她無數(shù)次午夜夢回時唯一令她安心的存在。讓她在那些噩夢之中得以生存的溫暖。短刀從手中跌落,發(fā)出金屬特有的悲鳴。梅花十三任由眼淚流下來,卻始終只是沉默著,一聲不吭。

  伍六七坐起來有些不知所措的看著梅花十三,遠(yuǎn)處聞聲趕來的雞大保擠眉弄眼的對伍六七支招,伍六七瞇起眼睛,雞大保的口型好像在說...抱她?

  伍六七生疏的抬起胳膊環(huán)住梅花十三纖瘦的身子,伍六七聞到了梅花十三身上特有的淡淡的香味,像是某種花香,腦海深處似乎有某些東西一閃而過。來不及抓住,便徹底消失不見。雞大保仍在比劃些什么,伍六七疑惑的解讀著雞大保的肢體語言,抬起手輕輕拍了拍梅花十三柔順的長發(fā),明顯感覺到懷中的少女身子猛地一震,伍六七繼續(xù)試探的摸了摸梅花十三的發(fā)絲,雞大保又在比劃什么?嘴?親?伍六七瞪大了眼睛看著雞大保撅上天的嘴,似乎理解了這個動作的含義,只是看著懷中殺氣騰騰的梅花十三,伍六七覺得這個嘴他要是下了,可能也就看不到明天了。

  “撲街,阿七你那里到底有沒有吃的東西.....?。。。。。?!”

  這是個意外,真的。

  再被絆倒之前,雞大保發(fā)誓,此刻他心底的歉意是真的。

  因?yàn)橥兴母?,伍六七和梅花十三親了個正著也是真的。

  殺氣瞬間包圍了整個客棧,此刻天邊微亮,伍六七的慘叫聲在整個街道上回響

  (三)

  柒也曾經(jīng)想過,如果未曾出生在這個地方,他的人生會不會好一些?

  刺客組織是一個黑暗的地方,在這里不能信任任何人,感情在這里是絕對禁止的存在。柒作為刺客之中頂尖的存在,向來將這條命令遵守的很好。

  他在這里出生,在這里長大。見慣了黑暗,自然也不會奢求光明。柒知道,他的人生他的作用只是要變強(qiáng),殺人。

  可漸漸的,他忽然覺得人生也不過如此。殺人,修煉,在殺人,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若他的修煉只是為了這般無止境的殺人,那究竟有什么意義?柒的疑惑很快被師父派下來的任務(wù)壓的煙消云散,那些繁多的任務(wù)讓柒沒有時間在去思考。師父說,刺客不需要思考,刺客只需要?dú)⑷?。柒看著手中那把長刀,那上面已經(jīng)沾滿了鮮血。有罪的,無罪的……千刃是神鍛國的名刀,殺人千刃,每一個碎片都是一把刀。也正因如此,才被人稱作魔刀。他是魔刀的主人,也是一個.....

  惡魔。

  惡魔這個稱號對他而言并不陌生,無論是組織里的人,還是他殺的人,都這樣叫他。他是惡魔,是殺人的惡魔。

  柒常常想,如果他沒在那個小國家里遇見那個少女,會不會一切都會不一樣,他是不是也就不會淪落至此?或許吧,或許他還會是那個人人尊敬的首席,他還是那個人人恐懼的刺客??伤灿肋h(yuǎn)永遠(yuǎn)是一個惡魔。

  和玄武國比起來梅花國只不過是一個渺小的不能在渺小的國家。要靠著向周圍大國出嫁本國的公主來換得庇護(hù),這樣的國家在柒眼中就是一個笑話。但他們的國君梅花大帝的實(shí)力不容小覷,這一點(diǎn)柒倒是心知肚明。所以奉命到這里執(zhí)行任務(wù)他也沒有任何的松懈,當(dāng)然,對他來說,只要梅花大帝不出手一切也沒什么不同。

  任務(wù)目標(biāo)是一個偷了玄武東西的小偷,很不巧,這人是個宦官,趁著整座皇宮舉辦宮宴躲在后宮里面不肯出來。柒順著宮墻翻入后宮,一陣北風(fēng)吹過,帶來一陣濃濃的胭脂水粉的味道。柒不耐的皺眉,他不討厭這種被關(guān)在籠子里的夜鶯,他只覺得無趣。將自己的青春年華奉獻(xiàn)給一個糟老頭?可笑。

  柒在宮墻上急速潛行。胭脂水粉嗆人的味道隨著寒冷的夜風(fēng)也開始慢慢消失。那宦官的身影也落入了他的視線之內(nèi)。

  無聲斂息

  身形急掠

  一刀斃命

  宦官的鮮血飛濺在面前的白雪之上,柒冷漠的看著宦官的身子最后抽搐了幾下后便了無聲息的躺在那里一動不動。柒冷漠的看著面前的慘象,反正在這種萬家歡慶的日子里死了這么一兩個人也不會有人在此刻發(fā)覺。柒這樣想著,耳朵也很敏銳的捕捉到身后細(xì)細(xì)簌簌的聲音。他握緊刀子屏息等待,那聲音離他愈發(fā)的近。柒猛地轉(zhuǎn)身,卻正好對上一雙驚惶的眸子。

  “你是何人?”

  對方開口,聲音稚嫩無比。明明怕的要命,卻還是倔強(qiáng)的站在那里,不敢上前,卻也不肯后退。柒看著女孩如水一般的眼眸,下意識的側(cè)了側(cè)身子,擋住了身后死狀凄慘的尸體。

  “路過的。”

  柒的回答很是簡潔,他上下打量著面前的女孩,穿著并不華貴,可氣度卻也不是宮中婢女會有的樣子。柒忽然想起一個傳聞,梅花大帝不喜女兒,所以梅花國的公主們過的也并不像其他皇室那般奢華。如此看來,她應(yīng)該就是梅花大帝的某位公主。小小的公主殿下歪了歪頭,指了指他手上的千刃。

  “那是刀嗎?”

  “嗯?!?/p>

  柒握緊了手中的千刃,明明只要舉刀殺了面前的女孩就好,可柒卻悲哀的發(fā)現(xiàn)他下不了手。小公主四下看了看,忽然從袖子里掏出了一把小小的短刀,不,那甚至都不是刀子。柒詫異的看著本該在深宮閨閣繡花待嫁的公主殿下此刻卻在這冰天雪地里揮舞著手中那個連刀都算不上的武器。

  “你可千萬不要告訴任何人,不然父皇又會責(zé)罵母妃?!鄙倥笸肆藥撞?,開始一下又一下的揮舞手上的小小短刀。

  “你這樣根本沒用?!逼饫淅涞拈_口,少女的動作卻完全沒有因?yàn)樗脑挾V?。她依舊一下又一下的揮動短刀,稚嫩的聲音因?yàn)閯×业倪\(yùn)動而帶上微微的喘息?!安辉囋囉衷趺磿溃课乙欢ㄒ热魏稳硕紡?qiáng),強(qiáng)大到可以保護(hù)母妃,可以讓父皇知道……我不比男孩子差!”少女的身子在雪地里微微顫抖,柒看著她,握著千刃的手微微發(fā)抖。

  變強(qiáng),是為了守護(hù)嗎?

  原來,是為了守護(hù)……

  那他直到現(xiàn)在都在做些什么……

  柒默默地站在雪地之中,用身子擋住那個駭人的尸體,少女練武術(shù)的地方和他站的地方不過幾步之遙,他們中間像是一道無形的鴻溝,她在光明,而他,在黑暗。柒守在那里,不知為何他不想讓她看到這一幕。直到小公主哆嗦著將短劍收回袖子,揚(yáng)起滿是汗水的小臉對著柒展開笑顏。

  “我先回去啦,你一定要幫我保密呀?!?/p>

  柒看著少女的背影漸漸遠(yuǎn)離,他抬手摸了摸懷里的化尸散,將藥粉傾倒在尸體身上,沒去看化作一攤濃水的尸體,柒轉(zhuǎn)身離開??伤雷约簭倪@一夜往后,再也沒有辦法像從前那樣做一個刺客。

  柒做了一個決定,他要離開這個地方,離開這片黑暗的泥沼。

  柒聽著身后追殺的聲音,他冷漠的回身抽刀,這一次,千刃毫不留情的刺穿了身后刺客的身體?!笆紫笕四诜纯?。隨我們回去向首領(lǐng)認(rèn)罪,首領(lǐng)定不會為難您。”有人揚(yáng)聲勸降,柒喘息著舉起千刃,抵抗著他們的攻擊,師父不會放過他,回去也不過是一死。

  可很奇怪,盡管被昔日的同袍不斷追殺,柒卻對這個選擇并不后悔。他不想做刺客,不想繼續(xù)殺人。如果可以,他想隱藏起“柒”這個身份,在市井之中重新活一遍。他想要盡情的去愛,盡情的去恨。盡情的,做一個人。

  意識越來越模糊,柒最后的印象是他緊緊的摟住了那個曾經(jīng)讓他難以忘懷的人,那個在宮墻內(nèi)驚鴻一瞥的,那個讓他記得了許久的人。

  柒在意識盡失之前忽然就想到了許久之前在梅花國遇見的那個少女,她倔強(qiáng)的神情,揮舞著短刀的模樣………柒忽然有些悲傷,如果可以…他還想在見她一面。

  如果可以,他只想做一個普通人。

  ……

  伍六七在黑夜之中驚醒,他有多久沒做過這樣的夢境了?他抬手抹了抹額頭,那上面布滿了細(xì)密的汗。伍六七沉默的翻了個身,用被子無聲無息的擦掉汗水。

  那是屬于他的噩夢,糾纏了他許久的噩夢。

  這一年的冬天來得格外的早,這是伍六七來到客棧的第三年。而那次意外的吻過后,梅花十三沒在續(xù)住,而是帶著行李在某個深夜無聲無息的離開了客棧。伍六七偶爾會在深夜里看見她的身影急速掠過客棧的屋頂,卻沒見過她又半分停頓。于是伍六七失望之余,也只得繼續(xù)坐在屋頂默默地思念著梅花十三。白日里所有的活力模樣到了夜晚便盡數(shù)的化作了無數(shù)復(fù)雜的情緒將伍六七淹沒在夢境之中。最近他開始做夢,在夢里他頻繁地殺人,奔跑,在殺人。夢中的觸感真實(shí)的可怕,他無數(shù)次在那些被“他”殺死的人的瞳孔里看見了自己,雙目赤紅宛若惡魔的自己。他在夢里穿過那片黑暗,在夢的盡頭他看到了梅花十三。和從前她倒在血泊里的夢不同,現(xiàn)在夢里的梅花十三只是遠(yuǎn)遠(yuǎn)地站在海邊,發(fā)絲飛散,裙踞飛揚(yáng)。她會在夢里看著他笑,再然后,夢境便戛然而止。

  雞大保的呼嚕在夜里格外的響,伍六七輕輕翻身下床,順著老舊的木頭梯子爬到了房頂,腳下的木頭嘎吱作響,伍六七急忙停下了腳步,雞大保的呼嚕聲仍然斷斷續(xù)續(xù)的傳來,伍六七松了口氣,幾步溜上了樓,和夜風(fēng)接觸的瞬間,伍六七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他抬起頭,卻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背影。

  “梅小姐?”伍六七試探著開口,背影移動的動作微微頓了一下,還是回過了頭。梅花十三的臉上帶著駭人的血痕,看的伍六七下意識的倒吸了一口冷氣?!班??!泵坊ㄊ帜税涯樕系难郏榱咦哌^去在她身旁坐下,接著月光伍六七看到梅花十三的衣服上也帶著斑斑血跡。

  “好久不見。”梅花十三的聲音輕輕地,淡淡的霧氣從她口中冒出,又快速消散。

  “好久不見啊梅小姐?!蔽榱哂行擂蔚膿]了揮手,他設(shè)想過無數(shù)個和梅花十三重逢的場景,甚至設(shè)想過她一輩子都不會回來??僧?dāng)重逢的時刻突然來臨,那些排練了無數(shù)次的騷話到了嘴邊就只剩下了一句“好久不見。”事實(shí)上伍六七想問的更多,他想問梅花十三是不是生了他的氣。想問問梅花十三是不是不愿意見他...

  “我回師門想了很久.....”梅花十三的臉上依舊沒有表情,她輕輕抬手將碎發(fā)攏到耳后,輕輕呵了一口霧氣?!皫煾刚f感情是刺客的大忌,刺客基本都是仇家遍地,活了今日沒有明日,我不想牽連你。”“可是梅小姐,我也是刺客來的喔?!蔽榱叽炅舜陜龅猛t的手,他感受著手掌的溫度漸漸升高,然后,他試探著握住了梅花十三的手。

  溫?zé)釋挻蟮氖终茢n住了梅花十三冰涼的手,梅花十三微微掙扎了一下,很快便任由伍六七握著自己的手。她貪戀這份溫暖,

  梅花十三離開這里的理由很簡單,她害怕自己繼續(xù)留下去,便再也沒辦法做一個刺客。和伍六七雙唇相接的時候,梅花十三驚愕的發(fā)現(xiàn)某種渴望竟然在她心底開始悄然滋長。自己仿佛分裂成了兩個人,一個她始終提醒著自己,梅花十三,你是刺客。不可以對他有感情,而另一個她則是勸她就這樣吧。感受著愛的溫暖又何嘗不好。

  于是再這樣的糾結(jié)之中,梅花十三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她帶著行李回了師門,或許在那里,她會清醒一些。梅花十三這樣想著,回了師門,開始瘋狂的接起了刺客的任務(wù)。

  偶爾路過客??匆娢榱叩纳碛埃坊ㄊ疵种浦约合胍O聛淼臎_動。手中的利刃收割著一個又一個生命,梅花十三發(fā)現(xiàn)自己依舊對于任務(wù)狠得下心,可唯有面對伍六七的時候,拿把刀卻怎么也沒辦法指向他。

  梅花十三知道那是什么感情,她發(fā)現(xiàn)在深夜時她會開始思念伍六七。他那張賤兮兮的臉,和那一天的那個吻。兩年的分別并不能讓她忘了他,恰恰相反,這讓她意識到,伍六七這個人不知何時蠻橫的在她心底扎了根,微微一扯便痛到發(fā)慌。

  “梅小姐,我們成親吧?!?/p>

  伍六七的提議讓別說梅花十三,就連他自己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梅花十三瞪大了眼睛,這人究竟什么情況?且不說現(xiàn)在梅花十三滿身血跡的樣子適不適合求親。分別了兩年多,見面的第三句話就是讓人家嫁給他?梅花十三有些慌亂,她破天荒的露出了有些迷茫的表情,這讓伍六七忍不住笑出了聲,握著梅花十三的手卻是緊了又緊。

  “咳咳,我可以給梅小姐一個家啊,而且我過去搞不好也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刺客……”

  伍六七的聲音愈發(fā)的小,這一次笑的人輪到了梅花十三。這或許是母親去世后她第一次如此放松的笑。笑顏如花,伍六七一時間看的有些呆。梅花十三起身,她的身子被月光渡上一層朦朧的光。她微微側(cè)頭,然后開口,仿佛天上的神詆。

  “伍六七,明日陪我回一趟梅花國。”

  梅花十三說完,身子輕盈的一躍,迅速的消失在了夜色之中。伍六七呆呆的看著梅花十三的背影,忍不住大喊出聲。

  “她這是不是答應(yīng)了喔?這算答應(yīng)了吧?”

  “大保!梅小姐答應(yīng)我成親啦!”

  “撲街!大半夜的吵什么吵!再吵我就扣你工資叫你睡大街啊!”

  (四)

  去梅花國的那一天,雪花紛紛揚(yáng)揚(yáng)的落了滿地。雖然已經(jīng)被玄武吞并,但梅花國仍然保留了不少曾經(jīng)不少的模樣。只是曾經(jīng)繁華的宮殿如今已經(jīng)成了一片廢墟,焦黑的建筑躺在那里,無言的訴說著那些過去。

  梅花十三對那些東西卻是看都沒看,她和伍六七翻過大山來到了梅花國皇室的陵寢。

  “我的母妃,就葬在這里?!?/p>

  梅花十三放下已經(jīng)落了厚厚一層積雪的紙傘跪在一陵墓前,雪花落在她的身上,很快便打濕了她的衣服和頭發(fā)。伍六七見狀將自己的紙傘放在梅花十三頭上,雪花冰冷。伍六七不禁打了個寒戰(zhàn)。

  “我娘總說,以后定要找一個全心全意呵護(hù)你的郎君,可我以前從沒想過,要做別人的新娘?!?/p>

  梅花十三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她輕輕拍掉頭上的粘上去的雪花,拿起了地上的紙傘?!昂髞碜隽舜炭停菑奈聪脒^?!泵坊ㄊ粗榱?,綠色的眸子里涌動著伍六七看不懂的情緒,“伍六七,若我把自己交給你。你會不會讓我后悔?!?/p>

  伍六七沉默著看著她,過了片刻他將梅花十三輕輕擁入懷中。

  “我怎么會讓梅小姐后悔?!?/p>

  他恭恭敬敬的對著陵墓行了禮,磕了頭。伍六七捂著梅花十三冰涼的手,輕輕呵了一口氣?!拔覀兩逃懸幌鲁捎H的事吧?!蔽榱咻p輕的開口,這一次,他看到了梅花十三緋紅的臉頰。

  成親所要請的也不過就是大保幾人,伍六七省吃儉用的買了一套喜服,火紅的顏色落在他身上襯得伍六七格外的精神。

  雞大保抹了抹濕潤的眼角,抽出兩張銀票塞給伍六七,嘴里喃喃的說著什么“阿七長大了,終于要嫁出去了?!甭牭奈榱呖傆X得他不是要娶親而是要出嫁。在整理東西的時候伍六七翻出了一把破破爛爛的長刀,他在夢里見過那把刀,那是他,或者說“他”曾經(jīng)的佩刀。在梅花國的時候,梅花十三曾經(jīng)和他說過他的身份,玄武的刺客。那些夢境也證實(shí)了梅花十三的猜測。伍六七想了想,抹掉了佩刀上的灰塵,將它掛到了墻上。

  雞大保忙前忙后的買喜糖,布置客棧,就連小飛也跟著他四處跑。梅花十三倒是一直待在客棧,刺客任務(wù)也不在接,伍六七問她要不要請她師父過來,梅花十三猶豫了一瞬后搖了搖頭。

  “師父……只怕會大開殺戒?!泵坊ㄊ嘈?,她說著,將一塊令牌放在伍六七面前?!斑@是你的令牌?!蔽榱呖粗巧厦娴幕y和中間刻著的柒字,將令牌丟到了抽屜里?!跋肽敲炊喔陕锢玻F(xiàn)在我又不想做刺客。”伍六七說著笑嘻嘻的在梅花十三的臉上親了一下,同時收獲了梅花十三的暴擊一套。

  按照傳統(tǒng),新人成親之前是不能見面??擅坊ㄊ臀榱咭粺o親人二無定居,規(guī)矩對他們而言也就沒有了必要。

  梅花十三坐在房間里,她有好久沒有住在這個小客棧里,像這樣安心的入眠。半夢半醒間,梅花十三夢見了母親,她靠在母親的身子上,母親的身子依舊柔軟,帶著淡淡的梅花香。夢里的母親不似從前那般愁眉苦臉的模樣,她的臉上帶著微微的笑意。溫柔的撫摸她的頭發(fā)。

  “十三,娘很高興……”

  夢消失的無聲無息,梅花十三睜開眼時天已經(jīng)蒙蒙亮。她翻身起床,輕輕拿起了床邊的喜服。洗漱過后,梅花十三套上了喜服。

  伍六七推開門的時候,梅花十三剛剛套好喜服。他抬眸,梅花十三的身姿便映入他的眼底。

  紅衣如血,烏發(fā)如瀑。

  “喜服很適合梅小姐?!?/p>

  伍六七的手指輕輕穿過梅花十三的長發(fā),梅花十三驀然想起娘親曾對她說過的話。

  “一梳梳到尾;

  二梳我姑娘白發(fā)齊眉;

  三梳姑娘兒孫滿地;

  ……

  十梳夫妻兩老就到白頭。”

  從今日過后,她便是這個人的妻子。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從此刻開始,她將與他生命相連,成為彼此生命之中的一部分。

  伍六七的手握著她的手,梅花十三看著他展顏一笑。世界開始搖晃,周圍的一切開始坍塌。梅花十三只覺得手心空落落的,她回首,身側(cè)卻空無一人。

  梅花十三喘息著驚醒,卻發(fā)現(xiàn)天早已經(jīng)大亮。她的身上穿著那套喜服,她何時睡著了?梅花十三跌跌撞撞的跑出房間,客棧里依舊是掛著紅綢燈籠,喜糖也靜靜地躺在那里,只是周圍卻空無一人。

  一切安靜的可怕,梅花十三下意識的屏住呼吸,心跳開始瘋狂的跳動。她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掛在墻上的那把刀不知何時消失不見了。不詳?shù)念A(yù)感在此刻被放大,梅花十三抓起自己的短刀,仰起頭看著客棧的頂棚。

  “這喜服,不配你?!?/p>

  師父的聲音從她身后傳來,梅花十三扣緊短刀猛然回首,刀光閃爍,一縷發(fā)絲悠悠的飄落。發(fā)髻被打散,一頭長發(fā)散落下來,金釵落了一地,發(fā)出清脆的悲鳴。

  “那個家伙已經(jīng)死了,梅花十三,隨為師回去?!?/p>

  師父的話像是一記重錘,梅花十三踉蹌的后退,怎么會……梅花十三抬起頭,師父似乎看透了她的想法,微微側(cè)了側(cè)身子。在他身后,便是無數(shù)刺客將客棧圍了里三層外三層。

  “師父恕罪,徒兒不能和您回去。”梅花十三的目光直直迎著師父的目光,這是她第一次忤逆師父的命令。她仰起頭。理了理身上的喜服,她握緊短刀一步步走向屋外,同師父擦肩而過時,梅花十三聽見了師父的厲喝。

  “梅花十三,你這是自尋死路!”

  沒有半點(diǎn)猶豫,梅花十三便踏出了客棧。她聽得見師父的聲音,師父說,她這是在自尋死路。怎么會呢?梅花十三瞇起眼睛看著外面晴朗的天氣,她不信天地,并無高堂。只需要夫妻對拜,她和伍六七便是一對夫妻。即便是黃泉路,又怎樣?

  她握著短刀一步一步的走著,周圍的刺客虎視眈眈的看著她,她聞得到血腥味,她看得到周圍飛濺的鮮血??伤辉赶嘈拍鞘俏榱叩难?。梅花十三在刺客們的重重包圍之中一步步走向伍六七。

  一步,

  兩步,

  三步。

  她終于看見了他的身影。

  伍六七就那樣靜靜地跪在那里,血將喜服染成了更深的紅色。他的唇畔帶著點(diǎn)點(diǎn)的笑意,似乎看到了什么最美好的東西,他的手上仍緊緊握著那把破舊的,布滿裂痕的刀。

  “哇,一睜眼就看到靚女……”

  “就算梅小姐是刺客,我也愿意請梅小姐吃飯?!?/p>

  “我也想給梅小姐一個家喔?!?/p>

  “我們成親吧!”

  …………

  那些伍六七曾說過的話仍在耳邊回響,梅花十三走到他面前輕輕撫摸他的臉。手指滑過他的唇,曾經(jīng)溫暖柔軟的嘴唇變得冰冷僵硬。

  “伍六七……”

  梅花十三顫抖著喚他的名字,他依舊那樣垂著頭,沒有半點(diǎn)回應(yīng)。

  梅花十三輕輕吸了吸鼻子,她后退幾步,理了理自己的喜服。她看著周圍的刺客,輕輕擦了擦臉上的淚水。片刻后,她將頭扭向一旁被鉗制的雞大保。

  “大保,麻煩你了?!?/p>

  梅花十三微微笑著開口。目光重新落回伍六七身上。

  “不拜天地,不拜高堂。只有夫妻對拜……阿七,你要和靚女成親啦!”刺客折斷了他的胳膊,雞大保只能奮力的仰起頭,嘶聲大喊。

  “夫妻——對拜!”

  梅花十三輕撩禮服跪在伍六七面前,輕輕的彎下身子。烏黑的發(fā)絲落在地上,抬起頭時她吻了伍六七的唇,他的嘴唇冰冷的怕人,梅花十三緊緊的握著他冰涼的手,曾經(jīng)他也是這般握著她的手,為她取暖。

  刺客們無人攻擊,他們無聲的看著這場只有一個人的婚禮。

  “他是玄武叛逃的刺客,是上頭欽點(diǎn)要的人頭。十三,你這樣為師也保不了你。”

  師父的聲音很輕,梅花十三緩緩的抬起頭,抽出了短刀。

  “我知道?!?/p>

  師父輕輕嘆息著揮手,那些刺客們不在猶豫,朝著梅花十三的方向蜂擁而至。刀劍相撞間,喜服很快被劃破,鮮血也隨之涌出。梅花十三卻始終不曾退卻,她迎著那些刺客的攻擊刺出青短,有長劍貫穿了她的肩膀,梅花十三卻毫不在意的將飛鏢刺穿那人的喉嚨。

  喜服被鮮血染的愈發(fā)的紅,梅花十三喘息著看著周圍的刺客,她的身子搖搖欲墜,可她仍然頑強(qiáng)的守在那里。

  天空中雪花在盤旋飛舞,梅花十三仰頭看著那些飛旋的雪花,忽然覺得它們像極了飛散的花瓣。冰冷的感覺穿透了她的心口,世界開始跟著旋轉(zhuǎn)。梅花十三看著伍六七的臉,那些回憶慢慢的涌了上來。

  他為她做的熱飯,他與她看過的燈火。他牽她的手……梅花十三忽而有些后悔,若是早一點(diǎn),在早一點(diǎn),他們是不是不會變成這幅模樣?

  梅花十三伸出手,拼命朝著伍六七的方向移動,她看見自己的血染紅了整片雪地,可她只想牢牢握住他的手。

  其實(shí)她很喜歡牽他的手,十指相扣,她喜歡摸他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喜歡同他掌心相抵。喜歡那種溫暖相互傳遞的感覺,喜歡……那些他們來不及所做的一切。

  雪花落在梅花十三的身上,帶走了她身上僅存的溫暖,她緊緊的握著伍六七的手,有些想笑。她輕輕的嘆息,如果有下輩子,她一定要緊緊的,握住他的手。

  鮮血染紅了雪地,刺客們完成了任務(wù)離開了那個空無一人的客棧。只留下了一地的尸體,銀發(fā)刺客臨走之前挖了一個墳?zāi)梗瑢⒛菍π氯斯苍嵩谝黄?。而客棧老板帶著他的小侄兒永遠(yuǎn)的離開了這個地方,沒人知道他們?nèi)チ四睦?,或許,也不會有人在乎他們?nèi)チ四睦铩?/p>

  那場大雪紛紛揚(yáng)揚(yáng)的下了很久,直到所有的痕跡被掩埋。那里終將什么都不會留下,只會剩下一片銀白和一個孤零零的墳冢。

  大雪埋葬了一切,帶著墳冢中的人去往了更遙遠(yuǎn)的天堂。

  


  


【刺客伍六七6713同人】愛殤的評論 (共 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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